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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相国-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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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还未到,但宋军已经开始擂鼓集结,隆隆的鼓声震撼着城墙上每个人的心头,刘延昭右手猛然抓在那青石墙砖上,浑然没有察觉肩头的伤口再次溢出一片鲜红。
城下,宋军先锋已做进攻之势,无数的长矛散着幽幽寒光,城头上,大郎与赶来的王贵正不断下着命令,身边的侍卫奔走于各个垛口之间。
“攻城吧!”
昨rì与刘延昭相见的老者身穿明光细网甲,手中提着仗八的长矛,眼中不知为何,闪过一丝失落。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宋军的鼓声更加轰鸣,做好准备的先锋齐声低喝,顿时露出一股强大的气势。
城头上,羽箭纷纷上弦,脸上虽有惊骇之sè,但是守城的代州将士皆未有退意,哪怕知道接下来是一场胜算寥寥无几的惨战。
还是功亏一篑,心中突然涌出许多的无奈,刘延昭长枪横过,枪头朝外,谁要从他身前的城墙过去,必定会受到致命一击。
宋军越来越近,隆隆的脚步声甚至快要盖过了那后方的鼓声,大郎连呼吸都屏住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算着放箭的最佳时机。
就在他要下命shè击之时,一直未现身的刘继业突然出现在城头,手中的大刀晃着耀眼的寒光,随即当啷一声,插进了城头的砖石之中。
“都住手!”
声音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压,刘延昭这时才发现他到了城头,转眼望去,只见满是憔悴之意的刘继业。
整个人那里还有之前的那份自信与刚毅,虽身穿铠甲,头盔却未佩戴,盘起的发髻显得有些凌乱。
随着刘继业的出现,更准确的说是随着城墙上那柄仍在摇晃着的大刀出现,宋军后方的鼓声顿时变了调,正在前进的先锋人马满是不明所以的往后退去。
“藏用,这是?”
在穿明光细网甲老者的一旁,身穿虎肩铠,与他年岁相仿的武将轻声问着。
“国公,战事结束了。”
随着两人言语间,城墙之上,满是苍老萧瑟的刘继业忽然面朝南,双膝跪地,头撞在地砖城墙之上,发出清脆咚咚之声。
一声跪拜,两行清泪。
守在城头的代州城将士已经明白了将军的选择,一时间众多唏嘘想起,即便是刘延昭也眼睛酸涩,双膝跪地,对着南方那已经没有刘氏的晋阳行着跪拜。
这一拜不为别的,只因那颗为民的赤胆忠魂。
良久,寂静无声,刘继业缓缓的立起憔悴的身躯对着大郎摆了摆手。
后者迟疑了片刻,朝着城下走去,很快,代州城那厚重斑驳的城门缓缓打开,发出嘶哑的声音。
城下,宋军发出雷鸣的欢悦之声,而城墙上的代州将士则皆是面如土灰,长矛刀剑落手于地。
身边的二郎等人眼光复杂的看了看目光呆滞望着城下的刘延昭,随机上前去搀扶身形摇摇yù坠的刘继业。
城外,伫立在宋军之前的老者冰冷的脸上露出了难见的笑容,犹如chūn风一扫严寒,眼角处的皱纹都因此清晰可见。
你终究是输给了我。
“藏用,城门如今大开,其中是否有诈?”
扭过头,高怀德脸上笑意不减,仲询带兵打仗的本事不下于自己,但却是太谨慎了,而且则也不了解城上那人。
对刘继业来说,投诚便是投诚了,高怀德很清楚,他不是输不起的人。若不是如此,也不二十多年不在再用那九尺长枪。
“国公多虑了,这代州城已经是我大宋国土了!”
大笑着,这位雄风健在的老将率先驱马进城,身边的其它几名将领犹豫片刻,紧随其后。
“无敌将军,老夫终于和你再次见面啦了!”
城门内,高怀德驻马止步,望着前方面容苦槁的刘继业。
或许这是一种炫耀,但对于胜的一方,他有着炫耀的资本。
脸上一丝抽动,刘继业半晌才应了一句,“刘某已拜,请善待代州将士与百姓。”
说罢。刘继业便转身意yù离去,却被从马上跳下的高怀德拦住,“继业何需如此,今rì之战胜负早与你我无关,眼下的结局当属最佳,要是硬分个输赢,那便是我们都赢了。
你保住了满城百姓,而我完成了管家嘱托之事。”
一席话让本要离去的刘继业停住了脚步,刚从城头下来的刘延昭也有些错颚。
这宋军将领这般言语是替赵光义收买人心,还是单纯的武将之间的惺惺相惜?
“不管怎么说,我刘继业败了,再次败在高家人手中。”
说完,不再停留,在二郎和三郎的搀扶下离去。
高家,此人竟是高怀德,刘延昭一阵震惊,怪不得他不在汴京,原来早就到了真东定府,那赵光义岂不是早就在打北汉注意了?
??


 第六十章 富贵生死皆命缘

高怀德遵守着之前所说,约束着宋军的将士所行,似乎也对刘继业很是放心,未缴了代州兵将的械,也未将他们看管起来,只是留下一部分的兵士接管了代州城的军营与城门等,剩下的宋军则是继续向南,看来孤木难支的晋阳城很快便要轰然倒下。
从城头下来,刘延昭脑中还在想着刚才高怀德所说,赵光义竟然封了刘继业为环卫官为左领军卫大将军,河东三交口都部署副署,领郑州防御使。 。 。
如此多的官衔,在宋朝时不为稀奇,但河东三交口都部署副署,他虽未明白权限有多大,但刘延昭明白,历史上刘继业没有这个官衔,这很有可能是他这蝴蝶效应所带来的。
更让他所意外的是高怀德身边年岁相当之人,竟然是潘美,也就是现在赵光义所命的河东三交口都部。
见到潘美,刘延昭下意识的多大量了几眼,这个后世众多传说中害死刘继业的凶手并不是yīn险狡诈之相,反而面相温和,很有儒将之风。
可碍于心中的yīn影,对潘美生不出好感,心中更多的是提防,历史或许会因他而改变,但究竟会改变多少,刘延昭仍是没有底。
街道上,人迹少的可怜,满城皆是悲怆之意,或许,还要段时间,代州的百姓才能从换了朝代的凄凉中缓过神来。 。 。
偶尔,一支宋军队伍经过,却没有人在意刘延昭这身形憔悴,步履蹒跚之人,就这样,怀着不知是喜,还是伤感的心情,慢慢的往府中走去。
爹现在该是怎样了?
越接近刘府,刘延昭心情便越发的复杂,步子也不知怎的,越迈越小,终于走到了门前,朱门紧阖,铜环亦无声。
站在门前,刘延昭的双脚迈不出了,想要伸手敲门,但终究抬不起手臂,一时间,竟愣在了门外。
“哒哒~!”
一阵急促马蹄声由远及近,让刘延昭回过神来,须臾,便看到二郎打马慌忙而来。
爹刚才由五郎送回府,二郎等人帮着大郎在处理营队事宜,眼下匆匆赶回来,肯定是营里出了事情。
想到这,刘延昭当即上前,“二郎,是不是出了乱子?”
“常磊带着建雄军一万余人出了雁门关,往北而去了!”
常磊?
听到这名字,刘延昭脑中闪出了那一心为北汉的血xìng汉子,曾经两人也算是至交,从今往后,怕是要反目成仇了。
跟着二郎进了家门,书房门前,进去又很快出来的二郎眉间拧成了一团,“六弟,你还是先回院子去吧,爹现在不想有人打扰他,就连建雄军的事情也放任不管了。”
二郎匆匆的回营去了,刘延昭在书房前踟蹰了许久,终究没有勇气踏步上前,幽幽的叹了口气,往他的小院走去。
府里别平时冷清多了,本就不多的仆人更加的看不到人影,刘延昭慢步走回院子,却见到台阶上坐着个瘦小的身影。
小丫头的脸上有着落寞,也有着想不清的疑惑。
“鱼儿,你这是在想什么呢?”
坐在八妹的身边,刘延昭低声的问着,后者这时才回过神,罕见的轻叹一声,“六哥,代州城真的是你弄丢的么?”
八妹虽小,但却很聪慧,代州归宋,没有人与她说道,但如此多的异常之举,也是让刘延琪明白了所发生之事。
听着八妹语中的痛楚,刘延昭盯着脚边台阶上的数道裂缝,此刻,那里正有几根青草伸出一缕青sè。
“鱼儿,你觉得六哥做错了么?”
“不知道”,八妹小手拖着下巴,摇了摇头,“鱼儿真的不知道,五哥和七哥赞同六哥,大哥、二哥和三哥没有说话,但鱼儿能看出他们也不反对,但是爹为何这般的生气,甚至是很伤心?”
见小丫头生出的那副与年岁不相符合的惆怅和忧郁,刘延昭将其拥入怀中,抚着她的额头,“有些时候,正确的事情,也是不能被所有人欢喜着接受的……”
rì落时,府上来了两三人,刘延昭没有看到来者,他们是直接去了书房,这样一来,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高怀德与杨家有旧,此时,他出面,比谁更适合,或许能说服刘继业早rì走出心中的牢笼。
南方,不知何时生出了红艳之sè,与晚霞映在一起,是的天地之间尽是一抹妖异的鲜红。
那应该是战火吧?
晚膳,仍是有些简单,刘延昭随意的吃了点,便径直的回了院子,一股忐忑与难安让他静不下心来,哪怕是书中拿着论语,也半句看不下去。
夜幕之下,刘府安静的有些异常,高怀德几人何时离去,刘延昭也不知晓,看着桌上摊开的书本书卷,真想有一种去书房,继续面对一番怒火的冲动。
但刘延昭最终还是坐在了椅子上,就这样干坐了一夜。
天微亮,桌边的油灯也燃到了尽头,灯油耗尽,灯芯吱吱作响,眼睛很是酸楚,头也胀痛的厉害。
起身之时,肩头上还有隐隐的痛,这倒让脑袋有些昏的刘延昭清醒了几分,推门往外,晨风丝丝拂面,天刚破晓,一片寂静。
也就在这时,院门口,一道身影缓缓走了进来,仔细看去,竟是满面沧桑,眼睛红肿的刘继业。
一夜未见,却又老了几分。
疾走几步上前,刘延昭用完好的左臂行了礼,“爹……”
没有言语,耳边静谧,为有清风微鸣之声,而他只能低着首,不敢再看刘继业。
“昨天,晋阳城破了。”
沉默之后,略带凄怆的声音响起,浓郁的哀伤之意顿时散在了霞光初散的清晨小院。
“马峰**于宫中,而后整座皇城皆被大火烧毁……”
说到这,刘继业停顿了下来,似乎要将波动的情绪平复,几记粗重的呼吸之后,再次说道,“他说,本来宋君是想烧去整座晋阳城,不知为何改变了主意。”
“我打算接受宋朝的官职,毕竟代州的百姓需要我来保护,即便圣上已经不在了,那份使命永远都不会消失。”
刘延昭仍是低着头,虽然听到爹说要归顺宋朝,但心里却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这说话的语气太怪了,自记忆中,从未有过这般。
这情形,犹如两个同辈之人在交谈,哪里有父子之别?
刘继业却像是没有在意他脸上的怪异,断断续续的说着宋朝对他的任命,说着今后的打算,直到最后,才语锋一转,“今后,你便离府去吧,富贵生死,皆看你的命缘了。”
富贵生死,皆命缘?
此言一出,刘延昭顿时面如死灰,这分明是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虽然此事之后,心中一直有着愧疚,已经做好被痛骂的准备,但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
“爹……”
口中惊呼,后者却不做言语的转身离去,决定已下,自然是不会再做改变,因而纵使刘延昭怎般的伤心yù绝,他也不会回首。
身后,带着些许泪音呼声有些遥不可闻,刘继业的脸上没了刚才的冷漠,扬起微酸的虎目,盯着还在散着黑烟的南方。
你做的不错,但为父也有着自己的忠义,既然下不了手,那还是断了这父子关系,断了难平的心魔,也断了缚你高飞的牢笼。


 第六十一章 一人一车远相离

天终于亮了,府中的下人也发现门口‘刘府’的牌匾已被砸裂,散落在地,木屑撒了一片。
老管家刘和匆忙的去与夫人禀报此事,刚踏进屋中,却见夫人低首独自哭泣,几位公子与少夫人皆是面容黯淡,小姐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种场景,作为府中的老人,刘和还是首次遇见,心中竟生出了一丝紧张,但说明了牌匾被砸之事后,坐在一旁冷脸的刘继业只是淡淡的回了句,“去换个门匾,以后,府中皆是杨姓了。” 。。
刘和闻言,愣了稍许,随即才明白过来,作为老随从,他明白刘继业的xìng子,因而也不敢多说,只是领命退了下去。
后院中,刘延昭只觉得满腹委屈,费尽千心万,算计了千步万步,终究还是算漏了。
就算现在改回了杨姓又如何?爹的官职比以前大了又怎样?赵光义对杨家更加赏识了又与他何干?
他已经不在是杨家的人了。
左手提着点钢枪,身后是一个大包袱,装着为数不多的衣裳和桌子上放着的书籍,看着这他待过的小院,杨延昭只觉得鼻子发酸。
此刻娘她们应该是哭的厉害了,但也改变不了那断绝情谊的决心,即改变不了,倒不如避去再见时的相拥而泣。 。。
留下一封书信,杨延昭努力的闭着眼睛,将眼中快要溢出的泪水抑制了回去,继而迈着步子,往着府中的后门走去。
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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