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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亲历产床:29位分娩母亲访谈录-第19部分

小说: 亲历产床:29位分娩母亲访谈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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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学系而不是医学系来培养。因为对医学系的学生,他将分娩看成医学上的问题,从而不顾母亲提出的任何要求,他采取的是“催产”而不是“接生”的态度。母亲不是患者,诞生的主动权应掌握在母亲而不是医生手里,医生仅仅是母亲的一位协助者……”
  这几天我一直陶醉在“诞院”里,时时有种把理想变为现实的冲动。我想象自己很有钱,马上去建一所诞院,然后马上辞工,去诞院做迎接新生命的人……
 

    蟋蟀在唱歌(1)      

  
  受访人:斐然(上海)
  年龄:34岁
  受教育程度:高中
  婚姻状况:1988年结婚
  健康情况:1989年生育一次无流产史
  职业:幼教
  个人档案
  怀孕、生产是人体的巨大工程,是女性生命里肉体与精神共同奋斗的一场硬仗。面对挑战,女性对自己的“基础”了解多少?是否有充分的身心准备?而作为一个家庭,在这样特殊的时期,丈夫是看客还是参与者?这至关重要。
  蟋蟀在唱歌
  我10岁的女儿特别爱笑爱唱,几乎听不到她小嘴巴闲下来的时候。有时候听着她闹出的叽叽喳喳声响,我会想,女儿真的就是当年那只闹在我耳边的小蟋蟀变的。
  我是在领了结婚证半年后怀孕的,按我们上海的规矩,没办过结婚仪式就不算结婚。那天,当我把已怀孕的消息告诉丈夫时,他并没表现出要当爸爸那种该有的兴奋和激动,淡淡地说:“既然这样,那就结婚吧。”可我是挺激动的。倒不是因为怀孕,怀孕是稀里糊涂怀的,并不感到紧张、害怕,也没想到今后会有什么问题。我激动,是因为终于要做新娘了。自从一年前母亲去世,家中兄姐们就如大难临头的鸟儿,都各自找自己的归宿,我的心一直惶惶,不知自己这只最小的鸟该落到谁家的屋檐下。
  其实,后来我也明白了,当初我丈夫急急忙忙与我领了烫金的结婚证书,一半的原因是他母亲说服了他娶我———因为有结婚证书才能分房。房子没分下,我自然是进不到屋檐下做不成新娘。可是,现在不同了,我怀孕了,这一下子让我觉得有指望了。我真的特别激动,好高兴啊。我要做新娘了,我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从那时才有了特别的感觉,觉得是她在保佑着我,让我不再过惶惶的日子。
  谁知第二天,丈夫变卦了,他轻描淡写地对我说:“我母亲叫你去做人流。”我听了哇地一声蹲在地上就哭了。我说,我愿意把孩子生在平房里,和你妈妈挤挤,几平米也是家。丈夫不听,不耐烦说:“我妈是为你好。”我说:真为我好就快让我做新娘,我们这么不明不白的(指没举行结婚仪式)关系拖下去,是毁我。那天,我们领证后第一次吵得很凶。
  我和他家就这么僵起来。我不能不隔三差五去他家,我是他家的人哪,我必须迈入他家的门。可每次去,再也看不到他母亲的笑脸。每次当我迈进屋,我直觉得他一家人的眼神都往我肚子上扫,好像我肚子里长了恶瘤非要拿出开刀。我好怕,总是坐在那里下意识按住肚子,我手一刻也不敢离开,感到一离开,肚子就会被他们捅破。
  那一阵,我被各种恶梦惊吓得夜夜不宁。有时梦见被人追杀到悬崖绝壁,有时梦见被人开膛破肚,血流成河……后来连白天也都是令人胆战心惊的各种念头。白天清醒时,我意识到自己已经掉入一种特别的状态里,这个状态让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心里常特别绝望,又说不清怎么回事。但有一条我特清楚,就是我要保护我的孩子,我一定要生下她。因为我总觉得我跟这个孩子有种神秘的约定。她会保佑我一生平安。
  就在这时候,大概怀孕3、4个月吧。房子分下来了。婆婆答应把朝北的10平方米房间作婚房。老天有眼,我心安定多了。丈夫去南京路订了十桌酒席,我拖着虚弱的身子开始四处采购。有时,走在路上突然蹲下来哇哇吐一地,丈夫在旁不但不怜惜,还生气地用脚踹我,边踹边说:看结婚有什么好,你活该讨苦吃。我真的好心酸。我那时真是已搞不清结婚是为讨苦吃呢,还是为结婚而结婚。有一点明白,结了婚肚子里的孩子就有了合法的家,是为孩子。至于当不当新娘已经不让我激动了。
  我的婚姻生活似乎从举行结婚仪式那天起就昭示着不吉利。新婚那天我和伴娘找到的理发师都不会化妆,当我们做完头发回到家,家人手忙脚乱地为我化好妆,忙乱中婚纱的拉链弄坏了,新郎也不择时机地来了,走到门口定睛一看婚车却是白色的,我当时虽有些不快,可还是上了车。好在酒席上没出什么洋相,可在跨饭店的那十几级台阶时,丈夫并没有与我挽手并肩而行,而是身轻如燕地快速上去了,而我却显得步履沉重,因为我的脚后跟老是踩着曳地的长裙……
  怀孕5个多月时,有一天家中有来客,我不知趣地坐在客厅翻晚报,丈夫暗示我说:晚报不在厅里在房里。我说屋里没有,仍继续找。丈夫认为我挺着个大肚子被客人看了难看,甩手就给了我一巴掌。因为有客,我没有闹,忍着泪回到小北屋。可是这一巴掌好像永远没落下,从此耳边始终有隆隆的火车驶过,我心里的感觉好像是一遍遍被火车从身上辗压,我和孩子快压成碎饼。接下来又发生一件事:那天丈夫本该晚上6点就到家,可10点还没回,我就躺在床上看电视《聊斋志异》等他,后来边看边发抖,一下子掉进了几个月前的那种状态里,车祸、血淋淋的场面……
  第二天早晨,我的耳边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火车隆隆声。到医院检查,说是耳鸣,又查出患有妊娠高血压,住院观察待产。
  住院吃过一些药后,火车声消失了。我跟大夫说:左耳边有蟋蟀在唱好听的歌。大夫拍拍我肩膀:“耳鸣慢慢就好了,你该好好听听孩子的胎心音,你听她在唱歌。”哦,自怀孕以来我还真的从来没有认真听过孩子的歌。大夫提醒了我,住院的每天早晨,一睁眼我就竖起耳朵听。对我来说,蟋蟀在唱就是我的孩子在唱,因为我一直分辨不清他们彼此的声音。直到10年后的今天,我的蟋蟀(耳鸣)还在伴随我每一天。可是,我爱听蟋蟀的歌,因为听着会觉得自己那颗心变得软软的,好像被雨滋润过,特别清亮,意识也不模糊。我一直老记得母亲在我小时候说过的,她说孩子最初都是钻进妈妈肚子里的小虫。有时我会恍惚有种感觉,孩子是在用蟋蟀的歌声跟我交流,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约定。
 

    蟋蟀在唱歌(2)      

  
  我一直住在医院里,医生运用了各种措施也没能把我的血压降下来,最后只好动员我剖腹产。我想起住院当天邻床的产妇刚做了剖腹手术,她向我描述手术怎么怕人,而她丈夫更形象地比喻说剖腹产就是医生当上了东洋鬼子,在病人肚子上劈一刀。我吓坏了。死活不答应剖腹产。可正月初五(2月10日)晚上,我不小心摔了跤,当时医生们把抢救设备都拿来了,还说胎心没有了。这下我吓坏了,要是孩子死在肚子里我也不活了。于是强烈要求剖腹产。可那医生一脸认真样吓唬我:“你现在才想到剖,来不及了!”说完就走了。直到第二天下午三点才通知我家属手术。
  天哪!这漫长的十几个小时,你都想不出我怎么过来的。开始老想着大夫说的胎心不见了,我就憋着呼吸死劲听,我的蟋蟀的歌声真是再也听不见了,死一般的安静,然后觉得漫天漆黑,伸手见不到五指,然后,我又意识到了,自己又掉进那种状态里了……
  据说护士在术前、术后给我注射过镇静剂。但术后镇静剂还是没能镇住我亢奋的神经。回病房后,我不吃不睡成了神仙,整日兴奋地聊天,与相识的、不相识的,甚至还常常跟护士开玩笑,一天夜里,实在睡不着,听见护士办公室里叽叽喳喳的声音,开始用棉花塞耳朵,还不行,我就跳起来痛骂……
  这些都是家人后来告诉我的,据说我还做了不止这几件蠢事。但开始时医生并不知道是病态,一直到后来我已经闹得不像样才发现。可我一点也记不得。我第一次感觉有记忆,清醒时,是明明觉得又听到蟋蟀的歌声。好听呀,我的孩子又有胎心音了,我高兴得直叫,可家人告诉我说:孩子从你肚子里取出了,孩子出院回家了。我就哭闹着要回家,要见孩子,我不能让别人抢走我的孩子。
  后来,出院后又住院。
  最后一次彻底清醒的那个夜晚,我又听到了蟋蟀的歌声。是她一次一次唤醒了我。你说奇不奇?
  蟋蟀的歌声就是我孩子的歌声。我一直这么认为。现在有她永远陪伴着我。我不再会坠入那种可怕的状态里了。
  同事曾给我讲过一位孕妇患精神病的过程。她是在孕后期发作的,说什么也要流掉肚子里的孩子。她偷吃药、还跑到山丘上跑、跳,想尽各种办法折磨自己的身体,以达到流产目的。
  丈夫百般阻拦,开始也并没有怀疑她精神上异常,只是特别不解:孕初期她不是满心欢喜要做母亲吗?令丈夫特别绝望的是,任你怎么劝阻,她就是沉默。在沉默中对自己身体施暴。丈夫只能寸步不离。好不容易熬到生产,她已神智不清。最后一边剖腹产下孩子,一边急送精神病院。
  后来才知道,产妇孕后期一直怀疑自己丈夫感情有外遇,才使她想流掉孩子。当然事实上丈夫并没有外遇,她也很快治愈了。
  斐然的生育经历与前面的孕妇刚好行为相反。她总是害怕孩子被人为流掉,本能地、下意识试图保护孩子。其实她真正的恐惧是源于她的情感和婚姻生活,没有提供给她应有的归属感。她一直惶惶地漂泊,一直没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屋檐。
  精神疾病的发作是有内因的。我不认为生产本身是内因。女性从开始280天的孕育起,怀胎、负重、担忧交织的路途、血汗泪与剧痛夹杂的产程,当身体产生剧烈的变化,不可避免使孕妇心理造成错综的交集……这是自然的,也是正常孕产妇心理能够承受的。
  而不堪承受生命之重的孕产妇,却在内心的一片原始森林里背着十字架独行,她们踏上的是一片甚至连飞鸟的足迹都闻所未闻的雪原(伍尔夫论生病语)。遗憾的是,把她们推向这条路,给她们架上十字的,许多时候是来自她们的亲人和家庭。她们往往以各种面孔的期望、关怀等等,令孕妇产生焦虑、恐惧、意识不集中及各种身心病症。
  当然往深处说,是由于社会文化的设计。女性因长期遭受心理与性别角色的压力,使之易在精神疾病方面出问题。比如,统计中能看出,男性病以酗酒、人格异常、犯罪、自杀居多。而情感性精神病患以女性为多,且多属于内隐而自苦的。
  将精神忧郁的“内隐”转化为“外显”,使孕妇身心压力有可倾诉、可交流的途径和对象,丈夫及家庭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将“自苦”升华为“喜乐”,则要看孕产妇的第一基础,即身体与精神的健康饱满。
  怀孕、生产是人体的巨大工程,是女性生命里肉体与精神共同奋斗的一场硬仗。面对挑战,女性对自己的“基础”了解多少?是否有充分的身心准备?而作为一个家庭,在这样特殊的时期,丈夫是看客还是参与者?这至关重要。
 

    三十六小时的蜕变(1)      

  
  受访人:李媛(北京)
  年龄:26岁
  受教育程度:中专毕业
  婚姻状况:1997年结婚
  健康状况:1999年生育头次
  职业:饭店服务员
  个人档案
  经过了那36小时之后,我才明白,结婚并不能把一个少女变成女人,实质上生产才改变了我。我现在也越来越理解做母亲的心理,我觉得我妈太不容易太辛苦了,人说不生孩子不知父母恩……我将学会更自尊地生活,独立地去面对我生命里的每一道门槛。
  三十六小时的蜕变
  (哭……)
  不好意思。一说起这事儿,我就忍不住想哭。我也不知道是为当时的委屈绝望,还是因为自己的表现太丢人。半年来我一直觉得被羞辱了,可想想究意谁羞辱了我?医院?医生?好像都不是,是我自己羞辱了自己。我又没勇气承认。以后我更不会把这段“不光彩的”历史讲给女儿听。
  我是提前9天住进海淀妇产医院的。记得前一天,妈刚从美国姐姐家侍候月子回来,因为聊天儿兴奋,例行检查时医生说胎动频繁建议住院。
  我和姐预产期前后只差不到两个月。妈在我怀孕5个月时去姐那儿。妈临走千叮咛万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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