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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孤儿寡母 --第3部-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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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如释大赦,飞快地跑出去。当然,我没去实验楼,而是直奔四级考场。无论如何我都要把吴宇给揪出来。等来到考场外面,我跑得满头大汗,但清醒过后,我又傻了眼:现场戒严,根本进不去!再说,我也不知道吴宇在哪间教室啊!
   我像个白痴一样在萃文楼外面转悠,纵然心急如焚,却也毫无办法。以我对段老师的了解,他肯定会给考试中心打电话,只要考试中心来查,吴宇绝对死定了。我甚至想到吴宇被抓到后那狼狈不堪的样子。做这种事没有永远不被发现的。只要被逮着就会很惨。大学里两件事万万不能做:一是打架;一是作弊。否则面临的就是留校查看以上的处分。
   我不断地埋怨吴宇,甚至想左右开弓抽上他几个大嘴巴。如果被抓,代价是多么惨重啊!我就这样走来走去,明知帮不了他,但就是不甘心这样离去。结果,走着走着,我意外地发现,吴宇就在对面教室,靠窗坐着,和我只隔一堵墙和一条警戒线,近在咫尺!
   天下竟然有如此凑巧的事,随便走走都能找到他!看来,他真是命不当绝!
   吴宇正在答题,没看到我。我不急,因为我知道,他在考场上向来没耐心,一会儿就会动一动。但那天真邪门了,他是那么认真,半天都没抬头。就是他自己考试也没如此投入啊!渐渐地,我开始焦躁起来,要知道,每过一分,他就会多一分风险啊!
   他几次抬头,甚至向窗外看了看,但就是没见到我。当时我都要急死了,真有一种冲动:窜进去,将他拖出来。
   终于,他看到了我。我面目狰狞地向他招手,他满脸困惑。我又不能明说,只好拼命做手势。很快,他醒悟了,迅速起身交卷。直到他走出教室,我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吴宇跑过来,急切地问:“出什么事儿了?”
   我瞪他一眼道:“有人把你举报了。”
   “把我举报了?”他重复着我的话,似乎觉得不可思议。
   我没搭理他,转身去实验楼,段老师交待的活儿还没做呢。吴宇半天反应过来,在后面追问我道:“谁举报的?”他的声音里夹着重重的火药味。我没敢告诉他,他要知道是李松,非拿着砍刀去追杀他不可。
   回去的路上,我感到些许轻松,又感到有些沉重。虽然吴宇的行为不够光彩,但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抓。我帮了吴宇,究竟是帮还是纵容?或者说是助纣为虐?我说不清楚,是非界限分明,可此时我竟有些糊涂了。我想到了李松。举报本来光明磊落,但他却夹着个人恩怨,明显带有报复的成分。对他,我只有不解与鄙视。不过本来也是:人,有时真的很可怕!
   考试结束,我去接刘月。她喜气洋洋地走出来。
   我笑着说:“看样子答得不错啊。”
   她却说:“没感觉。”
   我疑惑地问:“那你这么高兴?”
   她反问:“高兴不对吗?难道我还要哭?”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笑嘻嘻地说:“哎,没什么,大不了下次再来嘛。”
   我点头,考后如此放松也真算难得了。我们随着大群的考生赶往食堂。在日晷广场碰上了邹然。他当时脚步匆匆,心事重重,在我身边经过竟没看到我。
   我使劲儿拍拍他肩膀,他吓了一跳,赶紧停了下来。我发现他脸色不对,问道:“你又没考试,发什么愁?”
   他却顿足垂胸道:“师哥,出事了!”
   我没想到他反应如此强烈,有点发懵,忙问:“怎么了?”
   他极为痛苦地说:“徐晓蕾替人考四级,被抓了!”
   我脑袋“嗡”一声就大起来,光顾担心吴宇了,没想到徐晓蕾竟出事了。
   我焦灼地问:“她人呢?”
   邹然道:“我们正找她呢,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师哥,你和老师熟,给说说好话吧。这事儿处分是很重的!”
   我刚才还很轻松的情绪一下乱成一团。我强作镇定道:“咱们先去找找她吧。”
   我们找了一个下午也没见徐晓蕾的影子。直到晚上,她舍友才告诉我们她已经回去了。我给她打电话,她死活不接。连续三天,她都没出现。第四天,我在教室门口发现一份针对英语四六级考试作弊的处分通知。上面赫然印着徐晓蕾的名字。处分内容如下:一、留校查看;二、记入档案;三、毕业取消学士学位。
《孤儿寡母》第三部085     

虽然结果早在意料之中,但我看了还是觉得阵阵心痛。我多想帮帮那个可怜的孩子,可我又能做什么呢?我找老师也没用,段老师不会因为我和他熟悉就对我的朋友网开一面。再说,处分是校学生处做的,就是段老师真动了恻隐之心也已爱莫能助了。那么柔弱的小女孩儿该如何承受这份打击啊!
   去食堂的路上,刘月一直说:“晓蕾真可怜。”说得我更加心酸了。
   下午没课。刘月要去税务学院看她高中同学。我看看天,阴沉沉的,劝她改天再去。她却说:“那不行,我们都说好了。”我不好再拦她,便把她送到门口。等她上车,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宿舍。天阴得越发厉害,一如我当时的心情。
   寝室里,吴宇蒙头大睡。我趴在床上,失神地盯着窗外。很久之后,突然狂风大作。冬日残留下的枯叶被掀了起来,满天飞舞。吴宇惊醒了,睁大通红的眼睛。高空划过两道炫目的闪电,沉闷的雷声滚滚而来。
   电闪雷鸣,风沙漫天,却没有一滴雨水落下。那个天气真是糟透了。
   我赶紧给刘月打电话。她笑嘻嘻地告诉我晚上不回来了。
   我放下电话,坐在吴宇床头。突然,倾盆大雨从天而降,砸在窗户上,发出啪啪的声响。不一会儿,地面水流成河。这是入夏以来首场暴雨。
   在这最糟糕的天气里,吴宇挑起了一个最糟糕的话题。
   他问我:“海哥,你看到徐晓蕾的处分通知了吧?”
   我点点头,没说话。
   他又说:“都怪我,是我把她坑了。”语气里带着深深的自责,可怜巴巴地注视着我。
   他也许想让我安慰安慰他,但我却极为冷酷地说:“对,就是你把她坑了。”
   吴宇听后,很是吃惊。他没再说话,但我心中的怒火却突然爆发了。我质问他道:“你真是个白痴?你自己去就去了,干吗非要带上她?你上辈子和她有仇啊?”
   吴宇的嘴唇哆嗦着,想解释,但没说出口。我继续骂道:“我怎么会交你这么个朋友?你看你替有钱人考一次试把你给美的。不就是人家给你点好吃的,好喝的吗?值得你四处炫耀吗?现在你是不是巴不得天天替他们考试啊?你是不是觉得当枪手是太阳底下最光荣的职业啊?”
   吴宇被我问得脸色铁青,我还是觉得不解恨,追问道:“你现在满足了吧,把徐晓蕾推到火坑里,你觉得过瘾了吧?”
   我知道自己的话过于尖刻,可还是情不自禁就说了出来。吴宇傻了,半天醒过来,道:“海哥,你听我说……”我打断他道:“你叫我林海,我可没你这兄弟,我丢不起这份人。”
   外面狂风骤雨,寝室里也火药味十足。
   吴宇终于受不了了,他先是沉默,而后愤怒地叫道:“好,我叫你林海!你可以不把我当哥们,但我必须告诉你:我当时是为了帮徐晓蕾!我是觉得那是个赚钱的好机会!凡是有好机会,我都会和我的朋友分享!我确实没你那么高尚,但我也没你想得那么卑鄙。我就是一个俗人。我没钱,我就要挣钱。我还是那么认为,我不去,别人也会去。不是我不做枪手,整个世界就太平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看他还能说出什么歪理。他道:“我对不起徐晓蕾。但我没想到会这样……”说着,重重地垂下头。
   我突然觉得吴宇也很可怜。有些话他没说出口,而是咽到了肚子里,那就是:我们的生活实在太困难了。真正促使他们做枪手的第一动力是钱!他们不至于连这点起码的是非观念都没有,他们也不是没意识到被抓后的严重后果,之所以还这样做,就是在钱的刺激下铤而走险!我的心变得异常矛盾,无论怎么说,他们的行为都是错的,可我却不想再加指责。
   我说:“以后别做这种事了。”
   他抬头,无力地说:“打死我也不做了!”
   寝室里一片昏暗,吴宇那张脸异常苍白,他那颓废的样子让我感到非常恐怖。他问:“到底是谁举报的?”我不说。他没追问,但他的表情却灼伤了我,那分明是一种失望,一种对我,对友情的深深失望。可我不能说,我一说,矛盾就会进一步激化。吴宇突然问我:“是不是李松?”我大吃一惊,他的直觉竟然如此灵敏。我不置可否,但同时也就是默认了。吴宇先是愤怒,而后是冷笑,最后一脸不屑,他说:“我知道是他,他就是个畜生!”我紧张地说:“你别犯混。”他轻松地抖抖肩膀,道:“放心,我不会蛮干,但也绝不会放过他,他早晚会遭报应!”
   雨渐渐小了,到了晚饭时间。我们两个撑着一把破伞去食堂吃饭。走到徐晓蕾楼下时,我们不约而同地停下来,彼此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等等那个倒霉的小女孩儿吧。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整个校园湿漉漉的。色调有点暗,氛围也很压抑。我们站在花池子上等,有点傻。可我又不能打电话,生怕她接到电话更不肯下楼了。就这样,我们一直等了三个多小时,天完全黑了,路灯也亮了,就在我们觉得她可能不下来吃饭的时候,她偏偏就出现了。
   几天不见,她憔悴了很多,也瘦弱了很多。她撑着一把花格子雨伞,蜷缩着从楼里跑出来,直接奔赴食堂。她个子本来就不高,腰再弯下来,显得那么单薄。伞遮住了整个头部,估计,她眼前只有巴掌大的天地吧。她可能在刻意回避别人,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我叫道:“晓蕾!”她止住脚步,回头,看到我,满脸惊讶,问:“哥哥,你怎么在这儿?”我说:“路过,正好碰上了你。走,咱们一起去吃饭。”她有些怀疑,但还是温顺地点点头。
   那顿饭吃得异常压抑。我们都想制造一种轻松的氛围,但说着说着就会陷入更大的尴尬。最后,我们干脆就沉默了。饭后,我们送她回楼。即将分别的时候,我说了句:“凡事想开点,不要自己难为自己!”其实,我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特别寻常,我不想让她从中读出太多的关切。她已经准备上楼了,她一直都表现得很坚强,但在听完那句话后,她突然就哭了。
   也许是那分情绪在心中压抑太久了,她突然蹲在地上,将头埋进臂弯,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我一把将她抓住,使劲儿把她扶起来。我不想让她看起来如此可怜。她睁大眼睛看着我,满脸泪痕。她充满忧伤地对我说:“哥,我什么都不怕,我就怕我妈伤心。”我听后,特别难过,想安慰她,又实在找不出更好的词汇。倒是她很快又变得非常坚强,她抹掉眼泪,强颜欢笑道:“哥,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自暴自弃,我会继续努力的,我还要拿奖学金呢!”不知为何,我听后反倒更加难过了。她脆弱时让我心痛,坚强时又让我心酸。但在她身上,我看到了一种只属于生命的顽强:只要有一线希望,绝不轻言放弃!
   回宿舍的路上,冷风阵阵,我却在被我的朋友们感动着。我突然觉得非常对不起他们,因为我想到了不久前我们拉到的那笔助学基金。其实,最需要那笔钱的就包括我这些朋友们。可是,他们谁都没要!他们都很坚强,都在固执地打拼着自己的生活。其实,他们究竟吃了多少苦,也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我不能对他们求全责备,在生存都面对威胁时,原则与是非就会显得很脆弱。现在有刘月帮我,我已经渐渐脱离了那种极端困难的生活,但我毕竟经历过,我永远无法忘记:冰天雪地里,我驮着人参,孤单地骑车行驶在尚未竣工的高速公路上,饥寒交迫,却连三毛钱一个的花卷都舍不得吃,最后竟落到啃地上的积雪!吴宇目前的生活大体如此,现在小店日益凋零,我们几乎没有任何收入来源。吴宇要解决掉每天的吃饭问题就需要最大的智慧!除非有人帮他,否则没准他又会想出什么鬼主意!毕竟,他必须活下去!
   我把我饭卡递给他,他很意外,道:“干吗?”
   我说:“你先用着。”
   他特不屑地说:“看不起我?以为我没钱了?”
   我也不和他废话,直接把卡塞进他口袋。他掏出来,想还我,但犹豫再三,还是装了起来,并自我解嘲道:“不愧是我哥们,真了解我。”说完,笑了,只是笑得非常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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