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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几番魂梦与君同-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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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苏醒了,兀自颤抖。
  蒙塔莱《我为你拭去额上的冰霜》
  《菩萨蛮》的词牌,原为唐代的教坊曲名,又名《子夜歌》、《巫山一片云》等。据《词谱》引唐苏鹗《杜阳杂编》说:“大中(唐宣宗年号)初,女蛮国入贡,危髻金冠璎珞被体,号‘菩萨蛮队’。当时倡优遂制《菩萨蛮》曲,文士亦往往声其词。”其实,在大中之前一百年的开元时期成书的《教坊记》中便已有此曲名。《词谱》中以李白所作之《菩萨蛮》为正体。
  唐、五代,词还仅仅是“诗馀”,况周颐在《惠风词话》中说:“诗馀之馀,作赢馀之馀解。唐人朝成一诗,夕付管弦,往往声希节促,凡和声皆以实字填之,遂成词。”到了宋代,词方蔚为大观。
  每个朝代皆有自己的文体,每种文体皆选择自己的朝代,其间自有一种因缘在。有宋一代,虽然在武力上积弱,在文化上却开创了古代中国繁盛的最高峰。王国维说过:“天水一朝人智之活动与文化之多方面,前之汉唐,后之元明,皆所不逮也。”陈寅恪亦指出:“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经济的繁荣,政治的宽松,遂带来文化艺术的开放与创新。有开放,方有创新。宋词由此形成唐诗之后能够标志一个时代的文体。
  宋词是宋代士大夫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宋词的产生必然要放到宋代的时代背景下考察。法国艺术史家丹纳认为,如同某种植物只能在适当的天时地利中生长一样,艺术家也只能在特殊的种族、环境、时代氛围中产生。“每个形势产生一种精神状态,接着产生一批与精神状态相适应的艺术品。”作为北宋初期最杰出的词集的《小山集》,亦可当作考察此时代士人精神状况的典范标本。
  多情似小晏,天下能有几人?
  自古以来,男女双方的情感完全处于对等状态的爱情,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般而言,要么是男子爱女子多一些,要么是女子爱男子多一些,正是在这种不对等甚至逆反之中,爱情的悲剧本质便诞生了。
  因此,便有了这样一个千古不决的难题:究竟是选择那个爱你的人呢,还是选择那个你爱的人?选择哪一个人,结果会让你更加幸福一些?
  小山可不愿意停下来踌躇和思考。他像夸父追日一样,急迫地向爱情跑过去。
  更像飞蛾扑火。
  隔了许久之后,终于等来了相逢的时刻。他急切地向她诉说这些日子里相思的痛苦,那是一种侵蚀骨髓的痛苦。
  她却淡淡地回应说:你真的有那么想我吗?
  这种不被相信的感觉,是对每一个沉浸在爱情中的人的最大打击。
  相逢与相思、情深与情浅,却不是用秤便可以称出来的。小山在此处将情人的疑惑写得惟妙惟肖。词以自然传神为佳,王又华《古今词论》引贺裳语说:“无名氏《青玉案》曰‘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语淡而情深,事浅而言深,真得词家三味。”刘熙载在《艺概·词曲概》中说:“一转一深,一深一妙,此骚人三味。倚声家得之,便自超出常境。”小山此二句“相逢欲话相思苦,浅情肯信相思否”亦是深得词家三味的佳句。
  下片是深情的回忆。想起我们昔日一起携手漫步的地方,月光照亮了窗前的小路,夜深了,月亮越来越圆,那条小路也变得越来越长,我却无法入睡,一直在等待着你。小山写月之满,路之长,以此衬托等待的辛苦。
  “月满窗前路,长到月明时,不眠犹待伊”正是近人王国维所谓的“有我之境”。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有我之境也。”小山举重若轻地从月亮着笔,其实月亮还是人心的投射,所谓“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也。在月光的照射下,窗边的小路也似乎变长了,其实路哪里能变长呢?变化的还是那焦灼的心境,正如王国维所云“有我之境,于由动静时得之”。
  这样一种直抒胸臆之作,在小山词中并不多见。还有一首《长相思》与之类似:
  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此词纯用民歌形式,上下片均以“长相思”迭起,上片言只有相见才得终了相思之情;下片言由于不得相见,相思之情便无处诉说,以浅情人不能理解自己的心情,反衬一往而情深、指向的却是无物之阵。“若问”和“欲把”两句,自问自答,痴人痴语。
  “不眠犹待伊”,这是何等真挚深沉的爱情。我想起了冯亦代和黄宗英的情书集《纯爱》。以“纯爱”一词来概括他们俩的爱情,再贴切不过了。他们都“曾经沧海难为水”,他的安娜,她的阿丹,那都是何等石破天惊的爱情与婚姻啊。似乎再也无人可以替代缺失掉的另一半。
  安娜走了,阿丹走了。他八十岁,她六十八岁。两颗孤独的心,在偶然间碰撞出了闪亮的火化。在正式领取结婚证之前,他们通了四年的信,他们的情书比少年人的还要炽热和痴迷。被爱情俘获的心,想不“老夫聊发少年狂”都不行。
  病树前头万木春,爱情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冯亦代写道:“想你,想你,想你……清晨,我四点半不到就醒了,再也睡不着,似乎我听到你在轻声叫我,于是我就想你。现在我才感到当巨大的幸福来临时,一个老年人真是无法表达的。报纸来了,还有你的信,不知怎的,我的心竟会怦然颤动起来。于是我急急地把信打开。我真想大叫一声,或者大哭一场,因为喜极也可以悲的,我不相信我的眼睛,幸福之感突然来临,我怎能不大叫大喊,大笑大跳呢?可是我只能坐在转椅上,看着你上封信寄给我的照片。”
  我在读他们的信的时候,亦想起了我们自己的信。他们通了四年的信才走到了一起,我与爱人只通了一年的信便走到了一起。一封小破信,觅得有情郎,这就是我生命中的传奇。
  他们有《纯爱》,我们有《香草山》。
  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耶稣说,应当像小孩子学习,因为天国是他们的。黄宗英在给《文汇报·笔会》的“拾而得之”专栏所写的前言中这样说:“本专栏两位作家——我们两人的岁数加起来整一百五十岁了。我们喜欢读书。以前喜欢读,现在更喜欢读。读中文古今诗歌书,读使用英语国家的书,读社会的书、人生的书、历史的书、未来的书和大自然的书。我们恰像两个在高山丛林草原上的孩子,一人挎一个篮子拾野果子,奔来跑去拾呀拾呀,然后在明媚的阳光下,在细雨敲打着树叶的绿丛中,把野果拼在一起津津有味儿地一起快快活活地吃。如今,我们愿意和大家分享。”
  他称呼她为“亲亲热热的小妹娘子”,她称呼他为“最亲爱的二哥”,他们说的是连莎士比亚也写不出来的高明的悄悄话。这些悄悄话甚至还有点情色的味道,天真得像十八岁的、不知道怎么样宽衣解带的少男少女。
  冯亦代说:“谢谢你的照片,其实至今我还没有抱过你,但似乎我对你全身和你的风韵都了然于心。现在我只想躺在你的胸怀里,倾诉我对你的爱情。小妹呀,我真爱你快要发疯了。你知道吗。你感到吗?我要吻遍你的全身,每一寸地方。你不会打扰我,你只能给我力量,爱对于人是力量。”
  黄宗英在回信说:“二哥,我是去服侍你的,我尽可挖掘自己可能不存在的潜在美德把你服侍好。我真希望你此刻看到我为了才做好的粉红色一开到底的睡衣。抱着我,贴着我,亲着我……”
  这样的爱情,即便不是千古绝唱、惊世骇俗,也是寻常人等不敢去尝试的。独居半个世纪的宋庆龄、许广平,若是能获得此等爱情,她们该有多么幸福啊!
  爱情让人返老还童,爱情让人青春常驻。爱情是希望、魅力和欢乐的象征。在爱情的光照之下,他们真的变成了小孩子。黄宗英在信中说:“二哥,如果我们一起出去,没结婚证行吗?在宾馆饭店注册登记时,怎么写呢?我们日夜拥抱,我们彼此倾心,我们互相疼爱,我们谁也不能没有谁。”这是娇羞的小女儿的心思,有点“对镜偷匀玉箸,背人学写银钩。系谁红豆罗带角,心情正著春游”的味道。
  冯亦代则说:“我现在反而不知如何说爱你了,写上千万个爱字也不能写尽我的爱,对小妹的爱,对娘子的爱,对宝贝的爱,但是你一定会感到的,像光亮一样何所不在,包围着你。”一代文豪居然也有不知从何下笔的时候!
  于小山而言,乃是“不眠犹待伊”;而冯亦代则有“有伊更安眠”的体验,即便所谓的“伊”仅仅是几张“伊”的照片。他说:“我把这几张照片放在我胖胖的肚子上,抱着你午睡,就此睡着了一个钟,从一点到两点半,好睡呀!说明我心里的痛快,用不了多久,我可以真的抱着你睡了,我多有福气呀!是憨大有憨福,几生修来的,有多少人要羡杀,妒杀!”好可爱的老头儿啊。
  这个老头还很有幽默感。一个男人到了八十岁还没有幽默感的话,他的一生便算是白活了。冯亦代打趣说:“至于觉得我叫你美人儿,你觉得紧张,须知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你穿泳衣的照片,而你有足够使我动心的地方,你应该高兴而不是紧张。我相信在二世做人,否则又怎么能唤起我的恋情呢?真好,没有这些你给我的甜言蜜语,我的心里已经如止水了。”
  他又说:“上帝的意志要我重新年轻一次,我不能违背他。给你写信时,起初也是一种矛盾心理,但是你的纯情征服了我,因此我向你讨个吻,而你宽宏大量地给了我,我能再克制再退缩吗?有人说爱情是自私的,但关于你我,我的的确确前后想过的。这是三生石上的姻缘,我能逃避吗?二十年来,使我动情的只有你,我已经老了,但我不能放过这个时机,这个缘分。你不嫌我的絮叨吗?”
  他还很调皮,这种调皮不是中国式的,他一生做翻译工作,情感方式都有些西化了:“半夜醒来,照片还在肚上,幸而没有压坏,便放在枕边,想着你,又睡着了,一觉睡到天亮,窗外的雀噪给我闹醒了,便起来给你写信,现在这成为常课了,将来你来了,我就无信可写,要失业了。我便赖在你身边,亲你,吻你,抚爱你。如果我的命运好,我们便做爱,我就是想着这一天。”而她却笑他说:“傻夫子,真想要个小孩儿吗?不可能创造这样的奇迹了。”
  在冯亦代的鼓励下,黄宗英开始写她的回忆录《艺痴录》。
  黄宗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痴人,历尽苦难而痴心不该。她比企图致她于死地的领袖夫人要幸福千百倍。江青害死了她的阿丹,她却并不恨江青,而是怜悯她。
  她遇到了伯乐。痴人比千里马还需要伯乐。千里马即便不遇伯乐,普通人大都也能辨认出来;痴人则在流言蜚语的包围中,非得有伯乐的慧眼和慧心才能识别出来。冯亦代说:“从现实讲,我是十二分的爱你,比爱自己更多。你是我所见的惟一的天才。天才与疯狂本来是一根线两个面,不能严格分别,这是总难以分割,有一时是天才,有一时看是疯狂,问题不在你本人,问题在第三者不知的人要误解,而我看你的正是这个。有人说你处世疯狂,而我看来却是你的本色,天才就是这样的,但是凡人就看不惯。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天才,岂能交臂失之。所以有天才的人,也须有人识货,否则为凡人所笑。”黄宗英被世人非议的“疯”,其实是她的“真”。她太真了,乃至让这个伪善的世界容纳不了。
  在千千万万戴着面具的人中间,冯亦代一下子便发现了这一个没有戴面具的美人。在北京与上海之间,他们的“双城记”有声有色。
  痴人是这个世界无价的珍宝,却不被这个世界所珍惜。
  冯亦代是少数懂得痴人的价值的人,因为他自己也有些憨直之气,所谓“同病相怜”也。他说:“我就是这样看你的,我爱你钦佩你,要好好地培养你这一面,而不计较这疯狂的一面,我爱的就是这一面。其余的我可以不必管。世上能有几个天才的人,能有几个疯狂的人,我得了你,用我的余年来爱你,那是我的幸福,能有几个人得到这幸福?我得到了,这是我的慧眼,也是我的幸福,所以你也不必自责,天下有几个人能得到这个幸福呢?我居然有了,我连自庆也来不及,何来怨恨?”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生怕给她的爱太少了,而自己得到的却太多了。
  于是,他便口不择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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