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求凰-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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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说，我不会再纳顺娘，也不会再纳别人！我也不放你回成都。”相如态度坚决地说。
“那就不该清点一下家中的帐目？”
“可以让狗驮子到京城来一趟嘛！”相如脱口而出。他这一脱口，日后又引出一段新的故事。
第三部分第7章 白头一曲动夫君（6）
陈皇后活了这么大，何曾受过这样的煎熬？可是君命如山，她哭了天又哭地，除了几个侍女外，绝无别人理睬。又听说卫子夫生了个儿子，她更绝望了，几次想死，却又于心不甘。她卫子夫不过是个出身贫贱的歌女，为她而死，岂不让人笑话？她又想起临嫁前母亲叮嘱她的话，不禁懊悔万端。可事到如今，后悔有什么用？总得想想办法，让那个该死个猪娃皇帝回心转意才是。
她冥思苦想，头都快炸了，也还是无计可施。有一天，她忽然想到一个人，或许此人能帮助自己摆脱困境，也未可知。她不由得一阵欣喜，开始谋划起来。
有一天，宫里的大太监丁椿来到长门宫，陈皇后一把抓住他，向他哭诉起来，说自己有错被皇上丢在这里，也是应该的，她不怨皇上。但皇上从小就许给自己要用金屋贮之，如今虽不在金屋而在冷宫，望皇上念在结发夫妻的份儿上，赏给自己黄金百斤，聊以充作金屋。并许诺此事办成，重重有赏。那丁椿是个爱财之徒，岂有不答应之理？
武帝听到丁椿稍来的话，还真心酸了一阵。不过宫中现有卫子夫，她又给自己生了儿子，武帝可不想让她不高兴。黄金百斤虽说不是个小数目，可对于往日的这段情份来说，就是千金，也不算什么，于是武帝倒加倍赏了下来。
丁椿押着二百斤黄金送到长门宫，陈皇后一见，立即封了赏钱给他，并说还有件事要他办，倘若尽心办成，另有重赏。
“什么事，娘娘只管吩咐。”丁椿拿到钱，眉开眼笑。
“有位善写辞赋的司马相如，公公是否认得？”
“认得认得，此人文名满天下，咱们皇上最喜欢他的辞赋。娘娘怎么想到这个酸秀才了？”
“酸有酸的用场。我这里有一封书信，请公公密传给司马相如，切莫让别人知道。”
“就这事？”丁椿觉得这是件易如反掌的事，这赏钱来得太容易了。
你道陈皇后要找司马相如做什么？原来她绞尽脑汁万般无奈之时，猛可里想起武帝最爱读司马相如的辞赋，这猪娃皇帝虽然是个倔脾气，很少听纳大臣的进谏，可偏偏爱听信那些文士、方士的话。几年前司马相如一篇《上林赋》，竟使得嗜猎如命的皇帝收了心，从此很少再出外畋猎。这么大的毛病都能改，说明这个酸秀才的辞赋定有它动人之处，请他写篇赋劝皇帝回心转意，扭转乾坤，也未可知。可是光求人办事不给钱是不行的，故而陈皇后想方设法从皇帝那里骗来黄金，许司马相如事成之后如数赏他。
第三部分第7章 白头一曲动夫君（7）
司马相如很快就收到了陈皇后的书信。他原本对这类宫闱之事不感兴趣，可转念一想，武帝虽然贵为天子，但回到寝宫，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陈皇后也曾母仪天下，如今落难幽居，还比不上一个纺线识布的民女。她也是个女人啊，说什么皇帝皇后，说穿了也不过是饮食男女。何况自己刚刚经历了文君的婉劝，自己与文君由热到冷，由冷到热，不是和当今皇上与陈阿娇一样道理？女人都渴望得到男子永久的喜爱，不愿遭到冷淡和遗弃，这本是人情之常。想到前些日子卓文君珠泪双垂的样子，他就能想像出陈阿娇现在的哀苦之状。将心比心，他决定管一管这桩闲事。
不知怎么，从他开始构思这篇《长门赋》，文君那曲《白头吟》就久久地萦饶在他的脑际，挥之不去。初时他有些心意烦乱，一连几天无从下笔。到后来，他索性静下心来不再去想陈皇后，反而拿起文君写的那幅绢帛细细端详起来。他看着一行行并不工整的字，翻来覆去看了数遍，这才从字缝中看出，原来这些墨迹，就是一个无辜女子内心迸溅出来的血和泪。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
魂逾佚而不返兮，形枯槁而独居。
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
心移而不知故兮，绝得意兮弃相亲。
司马相如一口气疾书了四句，吁了一声。他觉得这几句恰是自己与文君前一段的内心独白。之所以有此一吁，是因为他心内充满了自责，而把这种自责挥洒出来，自然如释重负。
卓文君轻轻地走到他的身旁。这几天她觉得丈夫像有什么心事，总是紧锁眉头。她深信一曲《白头吟》早已使夫妻间的隔膜化为乌有，此番丈夫的忧虑，肯定是为朝中之事。她憋了几天没敢问，这一日终于忍不住了：
“夫君，近来有什么难处之事吗？”
卓文君一眼看见案上摆着自己那幅《白头吟》，她感到一阵耳热，伸手想把那方丝绢收起，却伯相如按住：
“娘子，我现在正在为皇后写一篇赋，想用娘子这首诗做个借鉴。”
“夫君开什么玩笑，文君早已后悔这涂鸦之作了
第三部分第7章 白头一曲动夫君（8）
“不，”相如认真地说，“鸦涂得好，便是神乌。我如今恰要借你这只神乌为另外一个女人宽解忧烦。”
他把陈皇后请他作赋以动圣聪的事从头倒尾给文君讲了一遍，不想文君听得动情，竟不觉抽泣起来。
“娘子，我相如若有得罪之处，万望勿以为怀。”
“这是哪里话？你又没有遗弃我，说什么得罪不得罪？”文君的话中充满深情。顿了顿，不无感慨地说：“天下女子都一样，最怕的莫过于朝欢暮散。”
“娘子，你看这几句如何？”
卓文君轻声读罢，说道：
“我若是当今皇上，也要被你打动了。”
“谬承娘子夸奖，依娘子的意思，相如的笔墨堪与《白头吟》等价齐名了？”
卓文君笑得忘了情，拍了司马相如肩头一下：
“你只会取笑我！”
再说陈皇后自从打发丁椿走后，日思夜盼，这期间她还让丁椿去催过司马相如几次。手掐指算，那赋早该传到皇上手中了。这些天来，她如坐针毡，因为要是连司马相如都打动不了皇上的话，那她真要老死在这堆满黄金的长门宫了。好在天从人愿，她终于盼到了这一天。丁椿一进门，眼睛笑得只剩一条缝，把拂尘往臂上一搭，从袖间掏出圣旨：
“圣上有旨，宣陈皇后回宫见驾。”
陈皇后像被蜂儿蛰了一样跳起来道：
“谢皇上！谢司马相如！谢丁公公！”
“娘娘，这金子……”
“金子？全给司马相如！哦，还有你的！”
第三部分第8章 鸾凤相偕衣锦归（1）
狗驮子从成都来到长安，一见到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便高声说：
“司马大人、夫人，真想死你们了！”
“瞧这驮子，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起话来还是这么咋咋呼呼的。”司马相如边说边让僮仆安顿狗驮子歇息。
“我不累。”狗驮子转身从马上卸下一对箱子，麻利地将箱笼打开，“大人，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相如看着他在箱里翻来翻去，翻出一卷丝绢，就在院中的石凳上展开来。相如夫妇定睛望去，原来是一幅画
“驮子，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丹青之事了？”望着丝绢上歪歪扭扭的方块和圆圈，相如略带讥嘲地问。
“什么丹青？这是咱们家的庄园图，大人请看。”他指点着画绢：“这边三顷地，是去年买进来的，真是良田啊。这边，这边十顷，不光田地肥沃，价钱还很低呢……”
为了犒劳狗驮子管家的劳苦，相如夫妇特地安排了一桌上等酒席，大方桌旁，相如与卓文君南北对坐，东西两边摆好鼓凳。狗驮子说什么也不肯与主人同桌共饮，僮仆们死拉硬拽，总算把他弄进厅堂，狗驮子还是一个劲儿地往后闪：
“大人，夫人，我给你们斟酒助兴，我一个下人，断断不敢坐……”
“驮子，你今天无论如何必须听话，一来我不是单请你一人，还有另一位客人；二来，我有重要的话要吩咐你。”
“大人有话只管吩咐，只要驮子能办到，上天入地，在所不辞！”
“咳咳，哪有那么难办！”司马相如一把拉过狗驮子，把他按在凳上。只听得文君又招呼婢子：
“叫顺娘入席。”
不大功夫，穿戴得整整齐齐的顺娘进来，施礼之后，就坐在狗驮子对面的西位上。
“这位大姐……”狗驮子不认得顺娘，又不知主人家这么安排是什么意思，更加慌乱起来。
“我司马家今日终于恢复家声，我先谢过夫人！”司马相如双手端着酒盏站起身来，朝文君浅鞠一躬，文君连忙把盏回敬。
司马相如又端起一盏朝狗驮子道：
“再谢过钟管家。”
“大人，大人，千万使不得，千万使不得！”慌得狗驮子立即站起身来作揖不止。
卓文君开口道：
“钟管家，大人敬你的这盏酒你一定要饮，饮过了，大人才好跟你说正经事。”
狗驮子听了这话，不知如何应对，只得端起酒，“好，我喝我喝。”一扬脖灌了下去。
文君又说：“顺娘，你也饮上一盏。”
顺娘听话地举起酒，一小口一小口地把酒饮完，随后低下了头。
“好了好了，你二人的酒都已饮过了，我就替司马大人说说钟管家与顺娘的事吧。钟管家自幼长在司马家，与司马大人情同手足，钟管家就是司马大人的影子。顺娘是个贤淑女儿，他爹爹临终前又有嘱托，请司马大人为她寻个好归宿。此事我夫妇熟议已久，如今司马大人与我卓文君就上指苍天，为你们作个媒证，妆奁聘礼，一由司马大人为你们准备。今日这酒，就算是我夫妇为你们摆的喜酒了！”
第三部分第8章 鸾凤相偕衣锦归（2）
狗驮子惊谔得差点儿从凳子上跌下来，半张着嘴，瞧瞧司马相如，瞧瞧卓文君，又瞧瞧顺娘，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期间巴蜀地区出了点乱子，武帝意欲广开三边，扩大汉朝版图。于是西北命张骞使西域，西南则派中郎将唐蒙打通夜郎。这唐蒙曾经当过鄱阳县令，后因弹压暴乱有功，被武帝召入京师。这次选使，唐蒙自告奋勇，愿为朝廷效命。武帝很欣赏他的干练，于是下旨，命唐蒙出使西南。唐蒙请求朝廷给他一些精锐士卒，武帝没有答应。因为武帝只想宣示恩泽，感动异邦归服，带上卒伍，怕反倒会惹出乱子，前此出行的张骞，也不过只有一百来人随行。
唐蒙一行五十人赶往成都，蜀郡所属各县闻知朝廷此意，都加紧征收税赋，不多时聚集了许多货物钱财，交给唐蒙作通使之需，谁知夜郎一带的酋长们联合起来，不但抢夺了汉使的财货，还把唐蒙派出的二十人全部赶了回来。唐蒙闻讯火冒三丈，他以朝廷钦差的身份传令蜀郡，火速征调精兵锐卒，准备攻打夜郎。郡太守不敢怠慢，不多时选得蜀中健卒千余人，配以强弩硬弓。唐蒙又责太守多备粮草，另外调集随军运输的夫役二万，在通往夜郎的各县集结待命。那时夜郎等地虽属化外，但多年以来一直与蜀民贸易通商，彼此相安，再加上蜀地几十年士民安逸，从未经历过战争，唐蒙这几道命令，弄得蜀地民怨四起。百姓们对朝廷失道之举充满怨气，有些已经集结的役夫竟不顾军法，逃回家中。更有一些士卒把怒气撒在郡太守和诸县令身上，图谋作乱。唐蒙更加恼怒，将成都士卒中的几个乱首砍头示众。这样一来局面更乱，蜀郡太守不得不暗派密使通报朝廷。
司马相如近两年来已经厌倦了仕宦生涯，眼看着一些重臣在朝堂上不是议论盐铁，就是议论拓边，他对此全无兴趣，也就从不表示可否。再说从那些臣僚们的眼神里可以明显觉察出，他们也从来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前些日子，狗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