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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温情马俊仁-第28部分

小说: 温情马俊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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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1966年母亲去世是对马俊仁人生的第一次重创,那么,1994年马家军兵变是对马俊仁的第二次重创。    
    第二次重创对他的打击是致命的。    
    12月12日早晨,马俊仁从空荡荡的大楼里走出来时,疲惫得有点拖不动步了。    
    任何一个家庭子女与父母决裂离家出走,对父母的打击都是沉重的。马家军这个曾经被世人羡慕和被光环笼罩的大家庭,年轻运动员一下都走光了,他这个家长觉得天昏地暗心灰意懒是不用多说的。他看着路边被大风刮倒的小树,小树在风中歪倒着,风稍微小一点时,它就又挺起一点。马俊仁呆呆地注意了好一会儿,而后叹了口气,找了根木棍把小树顶风撑起来,撑直了把它绑住,算是站住了。    
    作者听他讲这个细节时说:你这个举动很有点象征意味。    
    马俊仁说,他当时脑袋里乱糟糟空洞洞的,大风天里什么也看不到,就看见路边这棵歪倒的小树了,本来没想管它,自己这样灰头土脸还没人可怜呢,哪儿顾得上可怜其他东西。只不过觉得现在已两手空空,再不用管什么事,就扶一下这棵小树吧。    
    马俊仁回忆说,12月12日王军霞等运动员离开基地后其实并没走远,住在附近一个宾馆里。省里当天就来人解决问题。这过程也有许多波折一言难尽,也包括前面所说的分钱分金牌。结果是王军霞等人正式离开他走了。    
    马俊仁回忆这段很不轻松。    
    往下,马俊仁在大连这边像一只受伤的猛兽自己舔伤口。    
    没想到马家军兵变对他的重创又产生后效应。远在鞍山的父亲刚刚从病危中抢救过来一切都正常,但是看到报纸电视马家军兵变的报道,老人家受不了这巨大的精神刺激,接连多少天水米不进,就在马家军兵变十五天之后,12月27日,老人与世长辞。临闭眼前还在惦念儿子马俊仁和他的马家军。三儿子是他这个做父亲的骄傲,三儿子遭受的重创同样落到了父亲的身上。    
    马俊仁说,他一听到这个消息就跟疯了差不多。    
    二十八年前,他曾发疯一样跑往医院太平间看死去的母亲。这次,他自然又是发疯一样开车从大连赶往鞍山奔丧。二十八年前,身在部队的儿子没有及时回来探望,使病中的母亲未能得到更好的救助和安慰,他知道,母亲很大程度是因为想他这个儿子想出病的。现在,父亲又因为为他担惊受怕告别人世。马俊仁深感对不起父亲,跪在父亲遗体前痛哭不已。    
    整个治丧过程不堪回首。    
    马俊仁对作者说:母亲死就和我有关,父亲死又和我有关。我就是哭干了眼泪哭破天撞破地,心里能好受了?他跪在父亲坟前真难以站起来。    
    冬天的东北大山冰雪皑皑,塔子岭上,马俊仁一家几代的祖坟都在这里。第一排是太爷爷的坟。第二排是爷爷奶奶这辈人的坟。第三排就是父母这辈人的坟了,有去世的母亲,有去世的叔伯。现在,父母双亲在这里团聚了。本来父亲去世,兄弟姐妹都是难受,但是兄弟姐妹们倒是更多地安慰马俊仁。因为马俊仁觉得父亲去世是受他连累,所以比别人更难受。    
    马俊仁说,他那时真是觉得人活着什么都不是。    
    埋葬了父亲,他从鞍山赶回大连时,天地昏暗。心疼痛得已经麻木,脑子一片空白,连死的心都有。觉得活得没有意思,拼命赶着开车,就是那天,他开车时速达180迈,开得有些发疯。结果,12月29日晚,在鞍山通往大连的高速路上,极度疲惫与痛苦的马俊仁翻车了。他的车撞在路边挡板上,他和妻子都受了重伤。    
    作者理解马俊仁那时的心情,甚至能够想像到他从鞍山奔丧回来,一路上发疯一样开车时的内心独白。    
    一个要死的心都有的人开快车,那出事真是难免的。    
    当他醒来时,发现早已被送进了医院。曲云霞等几个弟子来看望他,坐在他病床前泪流满面。躺在病床上的马俊仁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孩子,克制着心酸,反过来安慰她们。或许曲云霞等女孩的眼泪能够让他得到一点安慰,但那时的马俊仁心中一定有一种不自觉的期望,期望离他而去的那些年轻人还会回到身边。    
    作者对马俊仁小心地绕过了这样的心理分析。    
    作者问:那么,王军霞她们后来看你了吗?    
    马俊仁神色有些黯然地说:第五天上,她们来了。    
    作者问:慰问你了吗?    
    马俊仁眯着眼目光蒙眬地点头:当然慰问了。    
    作者问:她们有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    
    马俊仁眯着眼抽了好一会儿烟,慢慢摇了摇头:慰问完了,接着还是分账,最后拿走四百多万队费。    
    作者看着马俊仁,想像着当时的情景。


第五部分马家军兵变:都怪我(6)

    马俊仁躺在病床上,床边或站或坐着王军霞等几个已经离开马家军的运动员,一张张面孔都是马俊仁再熟悉不过的。王军霞这些女孩子无疑都是善良优秀的,她们对马指导父亲去世自身车祸受伤无疑也是同情的,然而,离弦之箭收不回来,她们自然还要接着和马指导算清账。重伤的马俊仁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地躺在病床上,这算账告别的过程自然不会有一丝硝烟气氛。王军霞张嘴说话虽然颇为困难,但最后还是把分帐的事提了出来。之后几张年轻的面孔都安静下来,看着她们曾经像父亲一样热爱和崇拜的马指导。姑娘们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逼迫马俊仁。但不逼而逼,让马俊仁更难受。    
    马俊仁重伤之后昏睡了几天,现在醒过来了,弟子们要分账,他就和她们算账。记账的包车祸中丢失了,里面还有香港奖励的三两重的金牌。账目原本一清二楚。现在账没了,似乎就有麻烦,如果有人怀疑马俊仁占用队费,也不能算无理猜测。马俊仁困难地咽了口唾沫说不要紧,他把纪委的人叫到一起了,然后只凭记忆把所有的收益,哪天收了多少,哪天干什么花了多少,账面上最后还剩多少,一笔一笔说得清清楚楚。他一边说,人们在一旁用笔记。说累了说昏了,醒过来接着说。    
    终于都说完了。    
    院长和大夫全蹦起来了,说怪了。马俊仁这几天一直昏迷,可是多少年上千万的账,一分钱没差。因为他这次重伤包括了脑部重伤,谁也没想到会把账记得这么清楚,连连惊呼这脑袋比电脑还好使。马俊仁说完了,边上的人也记完了,算完了,最后不仅一分钱不少,还多出四十多万。马俊仁解释,这四十多万是胜达集团给运动员赞助时,特别给了马俊仁个人一台奥迪车。他当时说不要汽车,结果对方给他四十万。马俊仁说,我个人不要这个钱,钱给了队里,给大伙儿吃,补营养。    
    账算清楚了,她们要拿的钱都拿走了。    
    而马俊仁算完账就又昏迷过去。    
    又醒来时,和他算钱分账的运动员们已经走了。只有曲云霞守在病床边,含泪端着饭碗要给他喂饭。马俊仁摇摇头,他不想吃。    
    奋斗一生,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第五部分马家军兵变:都怪我(7)

    说完难忘的1994,马俊仁神色疲惫声音也显得苍哑。    
    窗外西北风还在呼啸,天空依然阴霾。院子里藏獒还在时起时伏吠叫。它们吠叫着注释了那一段惨烈往事已经过去十年。马俊仁眯眼抽了好一会儿烟,而后摇头说道:这种话只和你老柯兜底儿讲这一次,以后再不讲了。    
    他长长慨叹了一声,神情有些恍惚。    
    讲到1994这一段,马俊仁不止一次提到父亲,父亲一辈子吃苦耐劳,挣钱养活了十一口的一大家人。父亲从小很少打骂孩子。记忆中的只有十四岁那年,因为拉车运煤耽误了学习不想去考试,被父亲摁在雪地里高举轻落地打了一顿。没有那顿打,马俊仁小学不能毕业,中学也不可能上,这一辈子也就完了。    
    作者希望和马俊仁探讨1994马家军兵变的原因。    
    除了光辉顶峰荣誉与金钱的负面干扰外,除了马俊仁过高估计自己的力量外,对于马家军兵变的种种其他原因,当时及后来的社会舆论都做过这样那样的分析。那些分析可能各有道理,但也不乏夸张之处。    
    在中国现代当代,主流的思维方式向来是搞政治文化批判的。上世纪五十年代六十年代七十年代自然是以阶级斗争为纲,批判资本主义或其他各种该批判的主义。又后来的一些年,批判的方向变了,但依然是批判这一点大概没变。但是,在涉及到对人评价时,有的时候只从政治的、社会的角度进行批判,或许还是不够人文关怀。我们这种主流文化中似乎缺点东西,缺点心理学意义上的东西,缺点人生终级意义上的东西。    
    我们有时候不善于活生生地看待一个活生生的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一举世公用的金科玉律常常被忽略。    
    在这窗外一片阴霾的冬日里,透过马俊仁散布的满屋子浓浓烟气,我看着这张显得格外沧桑的男人面孔,探询地问道:你觉得为什么会出现1994年马家军兵变,除了我们刚才分析到的原因之外还有什么?    
    马俊仁狠狠抽了几口烟,摇头长叹道:都怪我。    
    作者问:为什么怪你?    
    马俊仁说:怪我当时好多问题没有处理好,没有更好地发挥她们的作用,耽误了她们,要不,她们一直跟着马家军,还会取得更多的成绩。    
    作者静静地盯着马俊仁,接着问:还怪你什么?    
    马俊仁说:还怪我急躁。从鞍山抢救完父亲回大连的路上,听说男女运动员不训练搞恋爱,都睡到一块儿了,我急了,也没调查核实情况,在路上就打电话对她们发脾气。我把她们吓着了,激发了兵变。    
    作者又问:还怪你什么?    
    马俊仁说:怪我自己的事可多了。我那时情绪过分紧张,对很多事情想得过分严重。兵变后一大群人走了,当天夜里,没走的曲云霞和她父母在基地被煤气熏了,煤气罐阀门打开着,好不容易把她们一家抢救过来。我当时得到的情报和判断,是走的那群人有意安排要毒死曲云霞一家。你看看,我当时眼睛里的情况有多么严重。都怪我。    
    作者问:还有什么让你怪自己?    
    马俊仁说:说来说去,怪我那一阵情绪太坏,脾气太暴,我觉得自己坚持不下来了,也想过请上个长假歇几天。    
    作者问:为什么会脾气暴躁,为什么觉得自己坚持不下来了?    
    马俊仁说道:从1970年到1994年二十四五年,那根弦紧绷下来,确实有点受不了了。    
    作者问到了早已想到的答案:老马,你没发现我们刨根问底问出了答案?    
    马俊仁问:什么答案?    
    作者说:你是累过头了。    
    马俊仁稍有些怔愣地盯了我一会儿。    
    这么一个简单明白而且可以说是天大的事实,他自己此刻似乎才看见。


第五部分马家军兵变:都怪我(8)

    作者说:你二十多年差不多天天睡半夜起大早,一个关口接着一个关口过,一个山峰接着一个山峰往上攀登。听你一段一段讲述,每一段都在拼命奋斗。你不觉得自己的神经超过了一个可以忍受的极限了吗?一个运动员过了极限受不了,一个教练过了极限就受得了吗?    
    马俊仁又愣了一会儿,拍了一下大腿长叹道:看着是运动员在跑道上比,可说到底又是教练在后面比。当教练的要是没有足足的体力和心气儿,根本就不能让运动员练到位、调到位、比到位。    
    事情十分清楚,二十四五年的奋斗,马俊仁不知打了多少比赛,冲击了多少纪录。1993年到达光辉顶峰还不得喘气,又加码建基地。一个被种种重压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马俊仁,必然是一个心情急躁缺乏耐性的马俊仁。这时,任何粗枝细节的失误都是难免的。    
    马俊仁显然一下被点破了,他双手象征地抓住自己的脑袋说:那一阵子,我经常觉得自己脑袋壳子要爆炸了。确实觉得受不了,好像要裂了一样。    
    作者同情地看着马俊仁。每个人的生命力都有他的限度,这是一个明白不争的事实。然而,我们却常常可能在一些很夸张的理论中忽略了这个重要事实。中国当下时尚的政治文化批判,常常也容易忽略对人的这一点人文关怀。    
    即使是铁人,二十多年的如此拼搏也可能断裂。    
    更何况马俊仁不是铁人。    
    作者也便想到自己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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