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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马瑞芳讲聊斋-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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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客人即梁上君子,书生一不留神成了小偷。郭生“圣贤书”造就了绣花枕头;从“圣贤书”到“梁上君子”,只有一步之遥,是蒲松龄通过读书人遭遇留给后世的深刻启示。    
    《郭生》则写了为求取功名的书生如何实用主义地利用狐仙。死读书却总是读不出效果的郭某,20多岁,文章写不好,还错别字连篇。他的文章常被狐仙涂抹,郭生很生气。他的朋友发现,狐仙改文章“似有春秋”,告诉郭生,应该以狐仙为师。此后,郭生写了文章就放在房间里任凭狐仙改。在狐仙指导下,郭生考上了秀才。他感激狐仙,经常摆上鸡鸭鱼肉给狐仙吃,他需要参考哪些文章,也让狐仙替自己决定。后来他觉得自己的文章已经写得不错了,就实用主义地不再给狐仙准备酒菜,也不相信狐仙对文章的修改,干脆把文章锁起来。狐仙在郭生锁着的文章卷面上画上一个四道,一个五道,飘然离去。结果郭生在秀才岁考中考了一个四等、一个五等,不及格。蒲松龄借这个故事讽刺夜郎自大、过河拆桥的书生。    
    蒲松龄极富功名心,经常注目功名世界;又因为关注功名世界,发现相当多的知识界脓疡,因而我们可以看到,聊斋中有相当多的读书人洋相。但一个伟大作家,总会有对社会不太偏颇的视角。当一个人不在意功名利禄,而在意人与人之间的温情,在意人的精神追求时,可以过得坦荡、舒心、潇洒,这是聊斋一部分知识分子呈现的精神状况。除了书生洋相外,《聊斋志异》写了各种各样的知识分子,有的春风得意不忘报国,有的洁身自好注重修养。他们以各自的人生价值选择,绘成封建社会多彩多姿的“众士图”。除《儒林外史》之外,还没有一部小说像《聊斋志异》这样关心知识分子特别是中下层知识分子的命运。对知识分子恒定的关怀,是《聊斋》永恒的魅力之一。    
    


第四部分:妙笔抒写民族灾难惩恶扬善的道德追求

    马瑞芳讲聊斋惩恶扬善的道德追求    
    小说是故事,这是国内外小说评论家的共识。小说当然可以用故事引人入胜,但好的作家不管写多有趣、多好玩的故事,总会蕴含一定思想深意,表现出道德判断和追求。《聊斋志异》是部好玩的“闲书”,但蒲松龄的长子蒲箬早就在《祭父文》说,他父亲创作《聊斋志异》不只为了搜奇猎异,诙谐谈笑,而有深沉的寄托,“大抵愤抑无聊,借以抒劝善惩恶之心,非仅为诙谐调笑已也”。《聊斋志异》首篇《考城隍》提出“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的观点,用“有心”和“无心”判断为人处世的真善和真恶。劝善惩恶的“救世婆心”,是聊斋主旨之一。放荡的男人,负心汉,不负责任的父亲,贪官污吏,被押上聊斋道德法庭,得到应有惩罚;与人为善者,义贯千古者,被笔歌墨舞。以生动的惩恶扬善故事警世醒人,构成聊斋一大批耐人寻味的名篇。    
    猎艳猎到亲生子女    
    猎艳者一般有权有势,可以用金钱和权势买到一切,包括他人的青春和“笑脸”,但做梦也想不到的是,有朝一日他会遇到这样的悲剧:跟亲生子女上床。这是多么尴尬、多么惊心动魄、多么悲惨的事?有的聊斋故事写这样的悲剧,跟两个世纪后欧美短篇小说大师莫泊桑的名作惊人相似。    
    惩恶扬善的道德追求    
    韦公子    
    法国短篇小说大师莫泊桑写过一个著名的小说《一个儿子》,写的是一个法兰西院士和一个议员在花园散步,两人从垂着浅黄色穗子的金雀花在空中随风散布花粉,联想到他们这些上层男女的乱交,制造孩子就像这些飘洒花粉的树,是不知不觉的。他们估计,他们从18岁到40岁之间,大约同300个左右的女子临时遇合,他们真能保证自己没有一个做盗贼的儿子和做妓女的女儿?文学院士回忆起自己年轻时的一次猎艳:他在一次外出时,闹着玩似地在乡野旅店占有了一个女仆,然后马上忘掉了这屡见不鲜的冒险行为,若无其事地走开。30年后他故地重游,惊愕地听说那个从不接近男人的女仆在他离开后8个月零25天,生下一个儿子后死了。于是,高贵的院士看到自己无意中制造的儿子,是个跛着脚吃力地翻着兽粪的老粗,肮脏、卑贱、酗酒、无知,却长着酷似自己的黄头发!高贵的院士羞惭得无地自容,却找不到摆脱的出路,只能让悔恨永远锤击着自己的心。    
    莫泊桑还有篇小说《隐士》,写一个喜欢寻花问柳的富人,40岁时遇到个年轻妓女,带到家玩了几天后发现,这妓女原来是他的亲生女儿!    
    莫泊桑的《一个儿子》和《隐士》讽刺了资产阶级上层知识分子的道德沦丧,蒲松龄的《韦公子》写封建上层的鲜廉寡耻。    
    李司鉴    
    韦公子有钱有势,纵情声色,家中仆妇、丫鬟,稍有姿色的,都不放过。还载金数千,想“尽览天下名妓”。做官后,积习不改,只是隐蔽一点,化名到“曲巷”也就是青楼寻欢取乐。他喜欢上男妓罗惠卿,“夜留缱绻”,还把罗惠卿的妻子招了来,三人同床,恣意淫乐。韦公子打算把罗惠卿带回家长久取乐,一问罗惠卿的来历,他的魂都吓掉了。原来罗惠卿其实并不姓罗,他的母亲年轻时服役于咸阳韦公子家,后来卖给罗家,四个月后生下了他。韦公子一听,知道罗惠卿的母亲恰好是他玩弄过的丫鬟,自己把亲生儿子做了男妓,连忙屁滚尿流地悄悄溜走。    
    韦公子如此“头上长疮,脚底流脓”,却偏偏有官运。有时坏人比好人更容易也更会做官,此事古已有之,不足为奇。奇的是韦公子的奇遇。他中了进士,做了苏州令,又喜欢上一个叫“杜韦娘”的小妓女。他附庸风雅地问小妓女,你为什么叫“韦娘”啊?你的名字是不是从“春风一曲杜韦娘”取的?那小妓女回答:不是。我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我的母亲17岁时是个名妓,有位咸阳公子,跟大人您同姓,和她一起生活了三个月,信誓旦旦要娶她,还留下了黄金鸳鸯做信物。可是,后来那位咸阳韦公子一去无踪影,我的母亲生了我就悲惨地死了,我被姓杜的鸨母养大,我还保留着韦公子给我母亲的信物黄金鸳鸯!世界何等的小,韦公子又跟亲生女儿钻进了乱伦的衾被!究竟是不忍心让女儿继续做妓女?还是为了掩盖自己的丑行?韦公子竟然丧心病狂地毒死了亲生女儿。然后,因为品德不端被罢官。    
    像韦公子这样既是贵官又是富翁的主儿,他的儿女应该是什么样的待遇?那儿子,即使不是锦围翠绕的贾宝玉,也应该是斗鸡走马的薛蟠;那女儿,即使不是贵为王妃的贾元春,也应该是名花深藏闺中的薛宝钗。他们怎么就这么惨?男的做娈童,女的做妓女,前门迎新,后门送旧,而且鬼使神差,都跟亲生父亲上床!    
    都是父亲的罪孽才使得子女掉进了最龌龊的泥淖!尤其让韦公子难堪的是: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封建社会,在子嗣无比重要的封建社会,韦公子受到了最深重的惩罚,他家里有五六个大小老婆,没一个生过孩子。    
    东西方两位时隔两个世纪的世界短篇小说大师非常相似,特别是《隐士》和《韦公子》,不同的是结局,残忍的封建官吏韦公子为了掩饰罪行用毒药毒死了亲生女儿,虚伪的资产阶级富翁把财产分一半给沦落为娼的私生女赎罪。两位大师如出一辙,而蒲松龄早两个世纪。他把韦公子的行为叫“自食便液”。    
    上个世纪80年代初,笔者曾以《如此父亲》为篇名写过以上的内容,后来有几位当代著名作家也对两位世界级短篇小说大师的相近之作进行了生动精彩的对比。于是,有的学生就好奇地问:你们写得如此相同,是谁抄谁的?我回答:谁也没抄谁的。我的文章发表在山东的省报上,外省人怎么能看到?这只说明:对这个重要文学现象的关注和分析,很多人不谋而合。    
    渔色者丢心董辰生绘画皮韦公子猎艳猎到亲生子女头上,另一个渔色者丢了自己的心,这就是著名的聊斋故事《画皮》。    
    


第四部分:妙笔抒写民族灾难负心汉的下场

    王生在路上遇到一个美丽少女带回家藏到书房里,后来有个道士说他身有邪气,他不相信。回到书房,发现门关了,从窗缝向房里看,一个狰狞恶鬼,翠绿色的脸,牙齿像一排排尖利锯齿,铺了张人皮在榻上,手执彩笔在描画,画完了,把笔一丢,把人皮举起来,抖衣服似的抖了几下,披在身上,立即变成美女!王生魂飞天外,手脚并用,狗爬一样逃了出来。恶鬼披上画皮变成美女,是古代小说经典性描写。王生被披着美女画皮的恶鬼把心挖走了,他的妻子陈氏为了救他到市上求躺在粪堆里的乞丐。真人不露相的乞丐一个劲地羞辱陈氏,说:“佳人爱我哉?”又说,救活这种丈夫做什么?随便拉个人做丈夫也比这种人强。然后,吐出一大团鼻涕粘痰,让陈氏吃下去。陈氏忍着莫大羞辱把那团脏东西吞下去,回家后一边哭一边给王生整理被恶鬼撕裂的胸膛,那团脏东西掉进王生的胸腔,变成一颗跳动着的心脏!鼻涕和粘痰成了猎艳者的心脏,意味深长。蒲松龄用这个怪异故事劝谕世人:猎艳的结果是自己丢了心,妻子受了食唾之羞。当然,《画皮》有更广阔的哲学意蕴:善良的人常受表面现象迷惑,不知道世界上不仅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更可能在美丽外表后隐藏致命杀机。所以,要警惕披着美女画皮的罗刹恶鬼。    
    负心汉的下场    
    放荡者自食恶果,负心汉同样没有好下场。《武孝廉》、《丑狐》是代表。    
    中国古代小说创造的负心汉形象,有《金玉奴棒打薄情郎》里的莫稽,《霍小玉传》中的李益,聊斋中的武孝廉石某与他们鼎足而三。    
    石某是在山穷水尽的情况下邂逅狐妇的。他进京求官,中途暴病,“唾血不起,长卧舟中”。为行贿准备的“囊资”,也被仆人偷走,“资粮断绝”,船夫丢弃了他。这时他遇到了服饰炫丽的狐妇,狐妇“自愿以舟载石”,“以药饵石”。如果没有武孝廉狐妇帮助,石某肯定必死无疑。狐妇年长于石某,她救活石某后,向石某求婚:“如不以色衰见憎,愿侍巾栉。”石某欢天喜地同意。因为狐妇半老徐娘、风韵犹存且有钱,对既死了老婆又处于死亡边缘的石某,是及时雨,是救命丹,也是一个还算合适的人生伴侣。接着,妇“出藏金”给石某提供了求官的资本。    
    一阔脸就变,是负心汉的通病。石某靠狐妇的金银求官后,马上嫌狐妇老,用狐妇给他的钱另娶王氏,并对狐妇封锁消息,故意绕道上任。对狐妇的多次问讯,他狠心地不加理睬。当狐妇亲自找到门上,他竟然拒而不见,还要追查门人的责任。狐妇归石后曾骂:“薄情郎,安乐耶?试思富若贵何所自来?我与汝情分不薄,即欲置婢妾,相谋何害?”她善良忍让,“娴婉,不争夕”,根本不问“良人夜宿何所”,连本应该最反对她的王氏都被感动,对她像对待可敬的长辈。狐妇已经把她人生的要求和可能的“威胁”降到了最低,不是要独占石某,不是要夫贵妻荣的虚荣,甚至不是要“嫡妻”的权力,她仅仅要求三餐闲饭,要一个可怜的名分,要一个立足之地。这最基本的要求,丧心病狂的石某都不能容忍,“常于寝后使人听”狐妇的动静。狐妇在石某丢了官印时出手帮助,也没有感动丧心病狂的石某,终于在狐妇醉酒后露出原形时想杀死她。石某后娶的王氏阻止石某杀妇时说了这样一句话:“即狐,何负于君?”聊斋点评家但明伦评论:“一语如老吏断狱。”    
    封建时代,女性帮助男性求官,男性却一阔脸就变,把同甘苦共患难的结发妻抛到九霄云外,无数被损害的弱女子没有能力向负心汉讨回公道。蒲松龄赋予女主角以狐的身份,有能力将石某起死回生,也能重新收回救命金丹,让负心汉唾血而死!    
    丑狐    
    另一个负心汉的故事是《丑狐》。    
    《丑狐》里的穆生家很穷,冬天连棉衣和棉被都没有,突然来了个衣服炫丽、又黑又丑、自称“狐仙”的女子要求同榻。穆生不乐意,丑狐拿出元宝,穆生见钱眼开,“悦而从之”。靠了丑狐接济,穆家成了小康之家,有了田产,使唤上丫鬟。丑狐馈赠越来越少,穆生越来越嫌她丑,请了术士驱狐。丑狐骂他“背德负心”,抱了个猫头狗尾的小动物来,把穆生的脚咬得爽脆有声,啃掉两个脚指,财物全部索回,丫鬟卖了,田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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