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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吸血鬼莱斯特-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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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欲望。”

  主人的画笔在挥,画笔正在进行鹰架顶端,天花板的图画工作。

  “这将是你最後一次看见太阳。但是,在未来的千年里,每个夜晚都是你的,你所能看到的亮光,非任何凡人看得到。你可以从遥远的星星获取光亮,好像你是普罗米修斯,光明任你取之不尽,因此得以了解一切万物。”

  在这之後有多少个月,他在幽冥禀赋的力量中蹒跚前进。

  夜晚的生活,乃是漂流在大街小巷,漂流在大小运河;即使面临黑暗的危险,也不再可怕;当然,还有杀戮的欢天喜地!绝不杀戮无辜的灵魂,永远啜饮奸妄之徒的鲜血,这些誓言铭刻心版永志不忘;恶徒像泰枫,那个杀害兄弟凶手,正是啜饮这种奸恶之徒的鲜血,滋味更醇美,更加心碎神迷;主人带头领先,两人一起共享盛宴。

  从此之後的绘画,在一老一少独处时光,新的技巧显现一如奇迹的行使;有时候,画笔好似自己在瓷轴表面上挥毫,老少俩加上一支笔顿成三的组合,在画幅上狂肆敷色。此际。凡人学徒睡在颜料罐於酒瓶之间。只有一件神秘之事,打扰了一切安谧;那就是主人一如往昔,三不五时必须离开威尼斯;这样的旅程,对排除在外者,简直是没完没了的煎熬。

  奋力越来越可怕了,没有主人作伴,他独自去猎杀;猎杀过後,形单影只躺在深深的地窖,痴痴等待着,听不见主人如铃的笑声,更听不见主人跃动的心跳之声。

  “不去哪里呢?为什麽我不能跟你一起去?”阿曼德恳求着。他们不是彼此共享秘密吗?为什麽这个秘密却没有说明?

  “不,我亲爱的,你还不能承受这样的重担。目前,情况只能如此,正如过去一千年以来,重担总由我独自挑起。有朝一日,你将帮助我处理必须做的工作,但是得等到你已作好心理准备才行。当你证明真正希望了解於参与,当你力量足够强大,没有谁能违反你的意志,从你处获得参与内容;直到那时,我别无选择,只能留给你这个重任。我去照顾那些必须照顾的,一直以来,我一直在这麽做。”

  照顾那些必须照顾的?

  阿曼德抑郁思,这段话让他不安,更糟的是,这件事总会使得主人离他而去;只有主人一次又一次的再回来,多少消除他内心的恐惧。

  “那些必须照顾的需要平安,或者说需要宁静。”当他从肩上脱掉红色天鹅绒披风,他总是这麽说:“否则,谁知道後果会如何呢?”

  餐宴开始了,在威尼斯的大街小巷,追踪捕杀恶徒,这时,他是和主人在一起的。

  这样的日子能继续多久?凡人的一辈子?还是凡人的一百辈子?

  幽冥的祝福还不到半年,有一个傍晚,主人站在他的棺木边,棺木是摆在仅过水面的地窖。主人说:

  “起身,阿曼德,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他们已经来了!”

  “他们是谁?主人,是那些必须照顾的吗?”

  “不是的,亲爱的。是其他的,来吧,我们必须动作迅速。”

  “他们怎麽能伤害我们?为什麽我们得离开?”

  白森森的脸孔呈现在窗外,门敲得砰砰直响,玻璃破裂了。主人转身看看那些图画。烟的味道,松脂燃烧的味道传过来。他们从地窖下面上来,他们也从上面下来。

  “跑吧!没有时间抢救任何东西了。”走上楼梯,向屋顶的方向跑去。

  戴着黑色兜帽的身影,在门口摇动火把,火势在下面的房间窜升,窗户爆开,楼梯的路也烧了起来,所有的图画全陷於火海。

  “到屋顶上去,阿曼德,快呀!”

  这些跟我们一样的生物,有的穿黑衣,有的穿着类似我们。主人跑向楼梯通道,把他们往四处驱散,他们有的撞上天花板或墙壁,只听见一阵骨头碎裂之声。

  “亵渎神明者!异教徒!”入侵者的声音在吼叫,有只胳膊紧紧抓住阿曼德,在楼梯的最顶端,主人转身对他大喊:

  “阿曼德,拿出力量冲刺,上来呀!”

  然而他们有一群已蜂拥在主人身後,他们包围住他。每个手上以灰泥胡乱投掷,又有三个出现了,然後五十支火把,一起丢向主人的身子;天鹅绒披风,长的红袖子,白色的头发,全浴在火焰中;火舌一路跃升向天花板,主人已成一支活的火把;然而,主人仍以烧着的手臂在抗拒,当他们将火把丢到他的脚上,他对攻击者也照烧不误。

  阿曼德被带走,带离了大火焚烧的房子;他跟着尖叫的凡人学徒在一起;从水路离开威尼斯;他又哭又嚷,正如在奴隶船里一样惊恐,然而船兀自在夜晚的天空下航行着。

  “亵渎神明者!亵渎神明者!”户外的烽火越烧越旺,戴着兜帽的黑色身影环绕着大火,他们朗诵也越吟越高。

  “丢到火里去!”

  “不要,不要这样对我,不要!”

  他注视着火,全身似已化为石头。他看到凡人学徒,他的兄弟,他仅有的兄弟,被带到柴堆,被丢进火焰里,他们传来凄厉的惊恐叫声。

  “不要……停止,他们是无辜的!看在上帝的爱的份上,停止,他们无辜……”他尖叫着,但是轮到他了;他们抬起他的身子,他拼命挣扎,然而身躯被扔高之後,重重摔在烈火中。

  “主人,帮助我!”然後所有的话语完全消失,只留下号啕大哭。

  鞭行,尖叫!他疯了!

  但是他在火里被拉出来,总算夺回一条小命。躺在那里,他双眼朝着天空,感觉上,好像火舌竟在舔着星星一样;其实他已远远离开了,甚至也不再觉得火的热度;尽管闻得到自己衣服、头发被烧的味道,更感到脸上和手上的剧烈灼痛。血从他身上流出来,而他连嘴都不能动……

  “……你主人饮以为傲的所有工作,全毁了;所有他得意的创作,他用幽冥法力於凡人一起完成的创作,全毁了。想想看天使、圣者和活的凡人吧!你也将被毁吗?还是要服侍撒旦?你自行选择吧,也许你仍向试火焚的滋味,火在等你呀,火饿得很哪!地狱也在等你呀,你的选择是什麽?你要选择了吗?”

  “……是的……”

  “侍奉撒旦,正如他本来就该侍奉!”

  “……是的……”

  “……世界上的万物俱是虚空,你绝不可使用你的幽冥法力,为凡人的虚空而工作。不可以绘画,不可以创作音乐,不可以跳舞,不可以为娱乐凡人而吟咏;只能永远侍奉撒旦,你的幽冥法力只用来诱惑,用来恐吓,用来摧毁,只可以用来摧毁……”

  “……是的……”

  “……全心全意侍奉你唯一的主人——撒旦,只有撒旦要永远,永远的侍奉……永远只能侍奉你真正的主人,不管是黑暗,痛苦於受罪,你的心灵你的头脑都要俯首听命……”

  “是的。”

  “对撒旦和你的同道不能保有秘密,那个亵渎神明的家夥所承担责任的秘密,必须如实说出来……”

  没有回答。

  “说出所有他承担的一切秘密,孩子!快呀,烈火在等着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关於那些必须照顾的——说出来!”

  “说什麽?我什麽事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希望再受罪受苦,我好害怕呀!”

  “讲老实话,幽冥之子,说真话。他们在哪里?那些必须照顾的在哪里?”

  “我不知道。如果你有相同的法力,你能洞识我的心灵,你应该明白我没有消息可告诉你。”

  “可是那是什麽?孩子,他们是什麽?难道他从来没告诉你?那些必须照顾的究竟是什麽?”

  所以他们也完全不清楚。那些必须照顾的,对他们而言,也只不过是一个片语而已。当你力量足够强大,没有谁能违反你的意志,从何处获得参与内容。我想起主人的话,主人毕竟有先见之明呀!

  “那是什麽意思?他们在哪里?我们非得有答案不可。”

  “我发誓,我没有答案。我以恐惧为誓,恐惧是我唯一剩下的,我真的一无所知。”

  白森森的面孔在他上面出现,一次一个。没有味道的嘴唇,给了有力而甜蜜的亲吻;他们又用手打他;从他们的手腕,滴下了闪亮的血;他们渴望血里有真话流出来,那又能怎麽样呢?血只不过是血罢了。

  “从现在起,你是魔鬼之子啦!”

  “是的。”

  “别为你的主人马瑞斯而哭泣!马瑞斯是在地狱里了,他原是属於地狱的。现在喝下这个疗伤止痛的血,然後站起身来,跟你的同类,为撒旦的荣光,一起跳舞吧!你是真真正正的不死幽灵啦!”

  “是的——”当他抬起头,血在他的舌头燃烧着,血一滴一滴的落下去,煎熬之至的缓慢。“哦,请给我血!”

  环绕在他四周围的是拉丁颂歌,还有低沈的鼓声,他们已满意了,他们知道他说了实话,他们不会再杀害他,心碎神迷使得所有的意识考虑全模糊了。甚至脸上手上的伤痛,也全融进了心碎神迷之中——

  “起来,小家夥,参加幽冥子孙的行列!”

  “是的,我来啦!”白森森的手抓着他的手,号角、琵琶在低沈鼓声中异军突亲起;正当拉成的圆圈开始转动时,竖琴也加进来凑热闹,发出催眠似的乱弹之声。穿着如托钵僧一身玄黑、戴着兜帽的身影,膝盖高耸,背向後弯,黑袍如浪浮动。

  拉着手松开来,他们旋转,跳上跃下,身子滴溜溜转了又转,紧闭的嘴所哼出的歌声,越来越响。

  圆圈急速的飞掠着,嘴里哼的声音是一种极为哀伤的曲调,不拘形式也无连贯性,然而却自成叙述的风格,俨然在叙述他们思想的反应於回响。这些哼声越来越响,好像是哀鸣呻吟,却又不能真正放声一哭。

  他跟着一起发出同样的声音,身子也旋转,晕陶陶的旋转,他高高跃上半空中,有手抓住他,有人亲吻他。他在旋转,被其他的拉在一起旋转。其中有一个用拉丁文喊叫出来,另一个回了话,有一个叫得更大声,然後又一个也发声回答。

  他在飞。不再在地上跳跃,不再感觉主人逝去的痛苦,不再感觉绘画焚毁、他所爱凡人死亡的痛苦。风在他身上拂过,热在脸上眼睛上烧着,但是歌声是那麽美,他不懂歌词也完全没关系,他不会以拉丁语祷告也没关系,不懂如何相信或念出这样的祷告词也没关系,反正全无损歌声的美好。没有人知道他什麽也不会,他们只是在一起合唱,一起呜咽,一起悲叹,一起转身,一起跳跃,一起摇前又摆後;当火舌舔过来,以致眼睛张不开,他们吧头後仰,不时有人大叫:“是的,是的!”

  音乐波涛汹涌。鼓和手鼓的急剧拍打,使得节奏骤然粗野狂暴起来,歌声也进入浓艳热烈澎湃的旋律。吸血鬼高举胳膊,大声嚎叫;身扭腰弯摆摆晃晃,又在他身边纵跃忽隐忽现;这是地狱诸鬼的庆祝!这样的气氛威吓着他,也同时召唤着他;当有手拉着他转时,他也跟着顿脚、扭身,跳舞一如其他小鬼;让痛苦过程结束吧,他四肢弯曲,忍不住又哭又叫了。

  黎明之前,他狂言呓语,上打的弟兄围在身边,安慰他安抚他,带他走下一个楼梯,在那里,地府内部的门开了。

  随之而来的一段很长时间里,阿曼德常常梦见他的主人,主人并没有烧死。

  他梦见主人从屋顶摔下去,像一颗尾巴发亮的彗星,掉进运河的水里;就在意大利北部的深山里,他的主人生还了,并且召唤他去。主人是在那些必须照顾者的圣殿里。

  在梦里,有时候,主人法力无边,容光焕发一如往常,漂亮似是他的衣服一样。有时候,他已烧成焦黑而发抖着,只是一块能呼吸的木炭罢了;他的眼睛巨大而褐黄,只有白色的头发仍然厚密而发亮。因为衰弱无力,他只能在地上爬行,他恳求阿曼德去帮助他。在主人的背後,那些必须照顾者的圣殿,温暖的光播散着;那里传出焚香的味道,那里似还存在着某些古代的法术;在超越善於恶之外,隐含着冰冷的奇特的美好。

  这只不过是徒劳的幻象罢了,主人已经告诉他,火焰於阳光能毁灭他们;而阿曼德已亲眼看到主人全身是火。之所以会做这样的梦,只不过是一种潜意识的翼盼,就如翼盼他的凡人生涯能恢复一样吧!

  他的眼睛睁开,望着远处天边的月亮於星星,如明镜般的海就在面前。他知道自己没有希望,没有哀伤,当然再没有快乐;所有的这些,只因主人的存在而存在,如今主人已不再存在,他还有什麽喜怒哀乐?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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