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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你的红颜,我们的手-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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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却又坚持要看破报纸。”我欣赏这种在垃圾侧畔的踏踏实实的态度。    
    评论家西·康诺利评价斯蒂文斯说:“他一生……没有离开保险公司还担任董事长,这一点对他的文学生涯不是没有副作用的。”    
    是有副作用,那就是:其诗歌在保持精神世界的玄妙的同时,掺杂了尘世的光线、色彩和音乐。但,也正因此而达到与两者不即不离的境地。他写《玄学家屋里的窗帘》,写《在红宫喝茶》,写《晴朗的葡萄季节》……写着一些《宁静正常的事物》,他写的是《我们气候的诗》。他关注的《不是关于事物的意念,而是事物本身》。他说:“如果神灵只能在无声的阴影 / 和在梦中出现,那还算什么神灵?/ 为什么她不能在温暖的阳光中 / 芬芳的水果和明亮的绿翼中 / 从世上的香膏和美学中 / 发现那些如天堂的思想般珍贵的事物?”(《星期天早晨》)    
    ——我喜欢的就是他和惠特曼这一类诗,以及夜街、炊烟、吉他,等等,不脱人间烟火的优美。    
    喜欢他“在最锈重的弦上弹拨轻轻的音乐”(《上帝很好。夜很美丽》)。那是不必等扫清垃圾才能唱出的歌。属于普通人的歌。     
    二〇〇四年十月稍整理


第三部分 书林散叶第36节 米肖:我在天涯海角给你写信

    冷雨。    
    中午,抽一支GITANES。漂亮优雅的蓝白盒子,独特粗圆的短身、白嘴,烟草味醇郁芳香。Made  in  France。    
    因为一支法国烟,便想读法兰西。因为冷雨,便想起大学时那本现代法国诗抄《雨》(徐知免译。外国文学出版社。一九八九年九月第一版)。里面最喜爱的是亨利·米肖,而后来买到他的诗选《我曾是谁》(杜青钢译。漓江出版社,“域外诗丛”。一九九一年八月第一版)。好吧,就读米肖。    
    一首《记忆》,说:记忆“像钉入木头里的钉头,/ 像你越想忙别的它越抓住你不放的瞌睡,/ 像一首外语歌,/ 像一颗疼痛感觉的牙,/……像一只垂泣并用泪水冲洗视网膜的眼睛,/ 像层叠多姿,将天际变小却使人联想到苍穹的云,/ 像火车站夜间的灯光,当人们到来,不知是否有车时的夜灯……”。    
    不可自拔的钉子;纠缠的瞌睡;有隔阂、却又分明生动的外语歌;因为疼痛才证明其存在、已失去作用可拔走又会剩下空洞的病牙;产生泪水、可越洗视线越模糊的泪眼;使往事变小又使人联想往事的浮云;寂寞的车站夜灯,它亮着,却不能指示有没有一趟列车可以把你带走……    
    是的,记忆就是这样,“像疲倦的爱抚,长期兑不了现的许诺”。米肖说:“最后像我,/ 更像非我。”    
    而我已非我。向记忆难过地说一声“对不起”。    
    下午下班,到久违的书店。久违的地方找不到久违的温暖。快入冬了,一瞬间天已黑了下来。满街的霓虹灯在斜雨下繁华一亮。湿漉漉的大街对面店铺里,流行歌手在唱一首怨曲:“爱是不可理喻。爱是不可测……”不但我已非我,一切也不再是一切。我汇入人流,没有穿雨衣。出了闹市,近家的河边,才能看到稍为开阔的黯蓝天空;而同时发觉,身上已经湿透。风雨在一点一点地改变我们。    
    一天都是不开心的琐屑俗事。可是竟不再怨愤,而是当作必然的接受下来;不发火,甚至有一种自虐的感觉,好像接受这些小小的不快才能证明自己的生存。林白在《同心爱者不能分手》中说:“到了我这样的年龄就一定会明白:不痛快是件多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不痛快只是一粒沙子,生活就是由许多沙子组成的。生活是一盘散沙。”生活在一点一点地改变我们。    
    还是继续读米肖吧,在晚上。    
    可是从前读到的米肖不是这个样子的。在《雨》里读的几首,感觉那是一个超然物外、深处地叹息着的形而上诗人:“我们脖子勒得紧紧的在这里生活。虽然现在我很年轻,但从前我更年轻,……这说明什么呢?肯定这其中有着某些可怕的东西。”“请告诉我,是不是永远不再害怕呢?”(《我在远方给你写信》)即使他令人心痛地说着这些,他仍然站在一个高迈的境地。    
    我怀疑是不是上天有意让《雨》落在大学浪漫时的我手里(那时,悲伤和叹息也是形而上的、浪漫的),让徐知免优美的译文来配合我当时的心境(参见“书架之南”的《有些雨总会适时地落入生命》)。因为现在这本《我曾是谁》,读到的是另一种形象:一个疯狂宣泄、辛辣狂笑的荒诞派诗人,在现实里冲突、反击。    
    这是他的一些诗题:“在通向死亡的道路上”,“我的生活停止了”,“中心与空虚之间”,“折缝里的生活”……    
    他说:“在生活中,总有些东西消失不了,久久梗在心中,造成了创伤。因此,需要驱魔。”他写诗,就是为了求取一刹的爆炸,“挫败周围敌对世界的强大攻势”——“只是,机器不易发动,需要点绝望做燃料。”(《驱魔》)    
    他说:“时代是一把军号,然而,气流本身短促、焦虑、虚伪、沉闷。只见庞大,绝无伟大的踪痕。”(《隧道中的历程》)    
    因此他执著于荒芜的“我的领地”。    
    他有一首短诗《火山》,说“我的领地里到处是火山 / 火山,火山,火山”。从他的“爆炸”、他的《呐喊》、他对现实的荒谬寓言式讽刺来看,他领地里的火山是喷发的火山。“自我解脱的习惯拯救了我。勉强救了我,给了我与绝望抗争的微弱力量。”(《布袋法庭》)    
    可是,童年的厌食、不爱游戏,青年时因世界航运大减员而被迫“背离大海,归返城市,置身他所憎恨的人中”(自撰传略《五十九年的生活情况》),等等,已注定这种爆炸式驱魔的自我解脱只是一种诗人的歇斯底里,过后仍是无边的空虚。    
    而“谁能说,到了成年便一切迎刃而解,那是一张害怕往事回归的脸。”(《对绘画现象的思考》)    
    “屋与屋之间省去了逗号……走在大街上,你会感到揪心的厌倦。”    
    “在所有年代的残片之中,只有,好像,风不衰老。”    
    “马的梦:吃了身后的拖车,凝视天际,仰望苍穹。”    
    “我的生活:在水下拖一辆陈旧的四轮马车,只有天生疲倦的人才能理解我。”    
    “鸟的狂热激不起树的兴趣。”    
    “(宇宙、现实)貌似和谐,但为时不长,转眼,便滚落淡漠的深渊。”    
    “留下痕迹,便留下了创伤。”(《知识的薄片》)    
    ——个人的火山,怎能对抗时代的荒漠呢?沉寂了,只留下一片死火山,千疮百孔。    
    因此,诗人在经历异国的远游、内心的漫游、想像的畅游之后,到五十七岁之龄还去尝试毒品,作逃避现实的虚幻神游,就一点也不奇怪了。而他的深居简出,不参加任何文艺团体,不愿照相,不接受国家文学大奖等怪癖,当初我理解成超脱尘世的飘逸风范(他推崇老庄之道);现在看来,这些对现实的拒斥背后其实是深深的伤痛、厌弃、虚无。    
    他同时还是一个钟情中国书画水墨的画家。当初他给我的印象便是一幅浑然自在的、他所深受影响的赵无极;现在,我才发现他本质上是一幅酸楚撕裂的蒙克。    
    《我曾是谁》,原是他早年的诗集名。我曾是谁?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对这个问题无动于衷?明丽的水彩,悠然的水墨,疯狂的超现实主义油画,沉寂的黑白木刻,我们曾是哪一种画?什么事情、什么人把我们改变成另一种画?!    
    “我给你写信。这儿曾是一个明亮的国度。我从大衣和阴影的国度给你写信……”读了一天的米肖,到夜深,最后从他的《信》里抄下这么一句:    
    “事件之大,夜之大,然而,这又有什么用呢?繁星如簇,却照不亮一张床。”    
    一九九三年十一月四日,冷雨夜    
    附记:因整理旧作《苇生彼岸》以作苇岸忌辰祭献,重翻其书,感其与雅姆缘分之深,乃缀拾“雅姆的几片花瓣”。又因此重读苇岸将雅姆与米肖作为对比甚至对立的“两类诗歌”之说,其谓:这两个“具有代表性”的法国诗人,雅姆“是温善的、乡村的、木质的、心灵的、宗教的、古往的”,“是我最喜爱的诗人”;而米肖则是“冷冽的、都市的、铁屑的、头脑的、哲学的、潮流的”,“机智、奇异,活跃了我们的想像,但对这类诗歌,我想用四个字评价它们:止于欣赏。”对此我不能完全同意。    
    我对米肖,不能“止于欣赏”,反是感到切身,上文即是一个例证。而我和苇岸对米肖不同的态度,正在于是否与身之所处相合。如我在《苇生彼岸》说的:苇岸一直在土地上,我却已“转向”走入城市。——雅姆与米肖的确是两种代表,我对雅姆的古往乡村,是心向往之而实不能至了,因为我像比雅姆晚了整整一代的米肖(一八九九一九八四),只是冷冽的现代都市中人。雅姆关乎心灵,米肖则关乎生命,那种非我的、脖子勒得紧紧的、折缝里的、揪心地厌倦的、身后永远有着沉重拖车的生活,和这个只见庞大绝无伟大、荒谬、冷漠、混乱、彷徨无依的世界,我们共同经受;我几乎也是天生疲倦的人,因此深能理解米肖。    
    那些每天早晨都在陶冶人的柳树,已成为久远;今我来思,要么是冷冷雨雪,要么是照不亮一张床的冷冷繁星。     
    二〇〇三年五月


第三部分 书林散叶第37节 博尔赫斯和我

    写这篇笔记纯属偶然。    
    我已很久没有好好读书、写点文字了。这个两顿饭席之间空出来的下午,上厕所,随手在书架上拿了本博尔赫斯小说集《巴比伦的抽签游戏》(陈凯先等译。花城出版社,“二十世纪外国文学精粹丛书”。一九九二年九月第一版)。如厕时读了较短的《博尔赫斯和我》等两篇,然后把书搁在窗台上,洗手时,这本蓝绿封面的小书“啪”的掉了下来,我一惊,赶忙拾起,用纸巾抹干书上沾的水。——就是这一惊,使我想起用博尔赫斯来填充这个下午。    
    已记不起什么时候知道博尔赫斯的了。完整地读,是大学里的一九八九年底,从图书馆借来《博尔赫斯短篇小说集》(王央乐译。上海译文出版社,“外国文艺丛书”。一九八三年六月第一版)。读得犹如醒在梦里,被这个图书馆长、盲目的老人迷住了。他出入梦与现实、生与死亡、前世今生来世、交叉小径的花园、黑白相间的瓷砖、图书馆的梯子、书籍、沙漏、镜子、地窖、废墟、玫瑰色的街角、门槛、迷宫……他在它们中间回旋。他信守循环的时间、交叉的空间和飘忽的世界。他对现实闭上了双眼,但却一只手抓住了“偶然”,另一只手抓住了“无限”。    
    所有这些,与当年虚幻的超现实的那个我一拍即合。读后不久,我写“世纪末歌集”,压轴一首是《风再起时,我往南方去》,写了对世上一切南方的迷恋、歌颂,其中关于南美人博尔赫斯的两句:“出神入化的图书馆长 / 把深沉的蓝箭射向贵族的南方”,描述的是他一本书的封面。而毕业后,我也跟从这样的箭头指向,回到了南方更南——不过却是平民化的小城。    
    关于与博尔赫斯的契合,最使我惊讶的一点是,他死于一九八六年,我生于一九六八年,只差一个数字顺序,而具体月份、日期,却完全一样!他的死期是我的生日,想起他所强调的时间转换、循环、再生,不禁有了冥冥的神秘之感,也就敢借用他的标题做我本文题目了。    
    说回大学时读的那本短篇小说集。它让我爱不悉手,但因囊羞,未能以五倍罚款留下(如今想来犹觉遗憾),于是,本来最痛恨借书没有公德心的我,忍不住撕下其中《圆型废墟》、《交叉小径的花园》、《神写下的文字》、《巴别图书馆》等四篇,才还给图书馆。后来同宿舍的老宫也借了这本书,嚷嚷骂谁那么缺德,我得意地告诉他是我干的。——我有时自私地想:好的、有特殊意义的事物,应该归于欣赏它、与之合拍的少数人。就像博尔赫斯说的:“我写作,是为了我自己和我的朋友们”。    
    ——这话还有后半句:“我写作,为了让光阴的流逝使我安心”。光阴流逝,对博尔赫斯跟对其他青春相伴的东西一样,都疏淡很久了。但我安心,因为他以及他/她们、它们,始终安静地存在于我心灵的狭小空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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