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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妇女闲聊录-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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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不能做B超,生了女孩子就扔掉,不要。现在有B超,马连店就能做,是女孩就打掉。第一胎是男孩,要隔五年才让生,我隔两年生的女儿,罚了一千九百块钱。    
    现在第二胎要罚一万,都到外面躲着。〃林彪〃的妹妹怀孕了,就躲到北京,快生的时候回家,在火车上就生了,生了个儿子。    
    王榨有两家只有两个女儿,没儿子,说话得特别小心,不然她以为是骂她。    
    生孩子要吃油面,面粉揉软了,一条条的弄上菜油,用一根竹棍,把面条缠在竹棍上。放在一个架子上,扯长了,很好吃。面里放油盐。一生完就吃,放上鸡蛋、肉,不放盐。以前生完喝红糖水,躺着别人喂,现在一生完吃人参,快生的时候就熬上了,人参熬好放红糖。


第四章王榨的风俗与事物(8)

    接生婆叫喜家婆,请一个喜家婆,以前是十块,现在一百块。    
    这个人厉害,她一摸,胎位不正,就让赶紧到医院去。马连店街上的,有五十多岁。她有油布、止血药、剪刀、注射器。来不及叫喜家婆的,我们村〃和尚〃也能接。    
    有时候要几个人帮忙,两人按手,两人按脚,两三小时都生不下来。胎盘放在饭罐里,现在放在药罐里,第二天孩子的爸爸拿到塘里扔,不能回头,不然小孩吃奶就会吐出来。    
    第二天买肉,送娘家报喜,外婆得抓一只黑母鸡。第二天外婆带着小孩的尿布衣服,叫毛身衣,线头都不剪,还要带一筐面,鸡,鸡蛋。来了把外婆的黑母鸡杀了,鸡毛、泡鸡的水都留着,留到中午,生孩子的妇女要用这水洗屁股,这样就不会得病。九十年代还这样。生第一胎就洗。    
    喜家婆来洗孩子,带一种药,放水里,边洗边唱,拍拍背,唱:一拍拍,二拍拍,细伢洗澡不着黑,一拍胸,二拍胸,细伢洗澡不着风。    
    母鸡煮熟了,整只放在堂里供菩萨。    
    娘家有多少亲戚,孩子的爸爸就得买多少块肉,送到娘家,外婆给每家亲戚分一块,亲戚家就给你抓一只鸡。月子里头十五天吃婆家的,后十五天吃娘家的。十五天,外公舅舅带上钱来,以前十块就挺多的,现在要带一百两百,女的五十。箩筐里装着鸡蛋,十几只鸡,四担八挑。煮二三十只鸡蛋,染红,拿一只红蛋在小孩屁股上滚,红蛋娘家带回去,滚屁股的红蛋要给小舅子吃。    
    我婆婆吃斋,一点不照顾,全靠二嫂,脏东西、血,都是她洗的。我妹妹木玲白天来帮忙,骑车来,晚上回家。生两个孩子都是小王照顾,一般男的都不照顾。    
    生孩子死了就变成鬼,叫月地大姐,是所有鬼里最可怕的鬼,红头缭牙,披头散发,身上惨白惨白的,满月的时候出来梳头。专门埋在不干净死的山上,晚上打牌回家路过山上就能看见。    
    治鬼用牛赶犁,绕村子犁上三圈,会好一点。拿土铳,晚上朝天放几枪,也能吓鬼。    
    鱼肉豆腐,三大样。二十二盘,有的二十盘,最低十八盘。一定要有三丸,三碗丸子,两碗鱼丸,一碗肉丸,红苕丸炸一下也行。省事的煮鸡蛋,剥皮就算丸,圆的就行,每种丸十个,一桌十人,一人一个。要是小气,叫〃奸〃,人家看不起。    
    有肉片炒青椒,肉片炒大蒜苗,肥肉紧一下,做回锅肉,压席。还有瘦肉片炒黑木耳,瘦肉片炒黄瓜,鱼炖豆腐,上三四盘,火腿肠,鸡腿也炒两盘,酱牛肉,卤猪耳一盘,豆腐,酱油干、酱丝、豆皮,一条整的鱼,炸鱼,压席,红枣炖骨头,炖莲藕。    
    不要青菜,粉丝,海带,土豆都不用。嫁女用。    
    分老死和不干净死。年轻时病死不是正命死,自杀的,都是不干净死。小孩没过十五岁死,叫化生子。    
    老死的葬在祖坟山,化生子和不是正命死的都葬旁边的一个山。老死的叫吃硬脚丸,年轻的死了没酒席。老人死了要守灵,通宵很无聊,请人在家里打牌,打通宵,可以打打闹闹。    
    抬死人都得挑年轻力壮的,每人给一双鞋,两包烟,一条毛巾。两个人帮死人穿衣服,都是男人,老的。男女死了都是男的穿。王榨是〃日本人〃和五保户。要给他们一双鞋两包烟毛巾。    
    人死了要把寿衣称一称,几斤几两,长子穿上寿衣,往抬死人上山的路转一圈,拿上雨伞,前面有一个带路的,路上不许说话,转完衣,就给死人穿上。请上乐队,马连店的,有个八人乐队,一放炮仗就吹。乐队的头要会说笑,两个人像对对联,你一句我一句,抢着说,把大家说笑,说本来就是喜事。    
    烧坑叫烧荡子,就得喝彩,乐队的头说上一段,押韵的,从没衣穿没饭吃说起,又说现在政策好了,说一段给一个红包,五角钱就行,是礼。    
    三天要烧床草,铺的稻草竹垫,鬼要回家找瞳仁,在床草里。有时候会听见门响,有脚步声。    
    我们这边的习俗,娶媳妇那天,男方这边,要派一个没出嫁的姑娘提着马灯去接,男的提着烘炉,还有扁木箱。提马灯的叫〃蜡烛姑〃,得任女方村子的人戏弄,男的在人家身上乱摸,用油漆抹脸,用清凉油抹眼睛,用带刺的刺坨沾在头发上,把头发变成一个大饼。要是蜡烛姑长得漂亮就更闹得不行,冷天还扔到田里去。    
    有个村特别穷,光棍特别多,这个村嫁姑娘嫁到我们村,他们就非得要我们村里出四个姑娘当蜡烛姑。这些光棍在蜡烛姑身上乱摸,还在身上掐得厉害。下着雪,细铁穿着军大衣,护着两个,光棍们往姑娘身上扑,把他也掐着了,他撩起衣服,身上全是掐的青紫印,他说,你们看看,你们村的人。他们不管,出了村,他们拿起地上的泥坨往我们村扔,鞋掉了,他们就扔得你们找不着。蜡烛姑被扔到饭桌上是普通事。又不能哭,越哭越闹。没人护着就闹得厉害。    
    回到男家又有很多程序。    
    姑娘出门要哭嫁,要拉着村里人的手哭,村里人要给〃眼泪钱〃,以前是五角,现在多,要是哥哥弟弟,就给一百元。又要辞祖宗,跪拜。以前走路,现在都租面的,一辆车,租金一百元。    
    出嫁时嫁妆弄坏了就不好,桌子腿断了,不知应在什么事情上,后来她女儿三十六岁就死了。打碎了碗也不好。有身孕的不让进新房,孕妇到新房,叫〃白虎占房〃。孕妇在袖子上别一根针,针上是白线,辟邪,或身上带一枚顺治钱,三十元一枚。小孩辟邪就用朱砂、顺治钱、雄黄,装在黑袋里贴身挂着。    
    牌圣的女儿也是招的上门女婿,王榨不歧视,地方好,愿意来,有好几个上门女婿,嫁妆全是女方的。    
    有一个上门女婿外号也叫猴子,叫猴子的人很多,他是个奇才,相貌平平,但他跟村里好多女的,多着呢。他妻子呕气,伤肝,得癌症死了。平时一块聊天,就佩服猴子,穷得要命,人又不好看,就潇洒一生。    
    只有九个指头,开手扶拖拉机,给打掉一个大拇指。平时打石头。他老婆没死的时候,他就跟村里的女的好,女的丈夫很老实,也知道,不说什么,这个女的就离婚了,离了婚就上猴子家,打了结婚证。


第五章现在(1)

    以前老人六十岁以后才过生日,现在邪了,40岁,38岁就过生日。小王也过生日,侄子媳妇闹着玩,买肉,买酒,啤酒一箱,全喝光了。    
    小孩过生日早上吃粑,扯粑,米发糕,起家糕,有的做米的饺子。一年难得吃上一次的是歇岸粑,做一次得八升米,一升芝麻,两斤糖,一层粉一层糖。用机器捣成粉,用布包好,蒸熟再放芝麻和糖,全家吃,只能吃一升,村里人抢着吃,八升米全吃光了。别人吃粑都是偷偷吃,他们也给我吃,用卫生纸包着送来。    
    跟小王同一天生日的有个老头,是村长的爸爸。后来他儿子又当了村里的支书,姓李,老头本人是银行退休的,到他家喝酒的人特别多,乡镇的人都来,他的小儿子还在银行上班,女儿是信用社的。老头过生日,小王两个哥哥都去,他大哥是村长,二哥是组长。    
    她吃斋,一般过生日,两个老人都在的,男的办,女的不办。88年她六十五岁那年给她办,兄弟四人,抓阄,小王的弟弟抓着了,第二年他二哥,第三年他大哥,最后一年是我们。    
    昨晚上我打电话回家,问小王,你妈今年死得了吗?他说死不了。今年她78岁了。每家每年给她150斤米,5斤油,500斤柴,每年还给二十五块钱。    
    以前过生日,没多少人给钱,自己家的每人给四捆面。里面用塑料袋捆上一块肉,一斤半。吃斋的一般人就不拿肉,但办生日的人花钱太多,亲戚也会拿点肉来,我办婆婆的生日,我姐就会拿肉来。来的人,先来的,要给人家下一碗面,放上肉,叫下肉吃。    
    在正月过生日最好,人人都吃不多。有的人夏天过生日,人都饿荒了,吃得光光的,出来一盘就抢光了。大人带小孩,主人不喜欢。我不计较,但有的人小气,脸色不好看,我就不带。有的人家好说话的,我就带女儿去。大桌十个人一桌,带多少孩子都一样,添人不添菜。有时候吃喜酒,都约好了,十个人都带小孩的坐一桌。    
    除了办酒席,还放两场电影。有时候是大队送的,现在叫村里。小王他大哥是村长。放一场电影一百多块钱。全是武打的,香港片,银幕就在我家门口,牵的绳子是我家的。现在不怎么喜欢看电影,窗口上放我都不看。以前放电影,很远的人都来,90、91年,来的人最多。    
    五保户也过生日,侄子帮过,大队出钱。    
    我们吃自来水,有一个抽水站,一个水塔,在山上。每个人出一点钱,每家都有自来水。是二组和七组共建的,抽水小屋水塔都是我们的地,后来不让七组的吃了。    
    现在村里有五口井。二组的两口井不用了,七组的三口井还用,把钱退给他们。    
    洗衣服是塘水,或干渠,干渠一般是割了油菜才有水,四五个月有水,水清,一人多高,大人也淹死。我家最近,我在家最爱洗衣服,坐在一块石头上,光着脚,有树荫,挺舒服。前年水最大,平了河堤。每年老历八月初几就没水了,关闸了。有的村不行,干死了。    
    屋里也打井,夏天把东西放井里挂着,村里的小卖部也有冰柜。    
    大门那边有塘,叫门口塘,脏,牛粪猪粪都有冲进去的。干渠旁边有一口塘,下雪天挖的,叫雪花塘,也脏,老头老太太在这里洗衣服。干净的人跑到田冲里的塘。老话说:腊八腊八,打阳叉,什么东西全洗一遍。到小鸡塘、中塘、菜疙瘩塘洗,这塘鬼多,死了一个人,水深,很清,有人不怕。    
    八十年代还叫郎中,现在小孩不知道郎中是什么。我们村有一个,在乡镇医院,退休了,他儿子儿媳妇都在医院里,儿子在B超,儿媳妇在放射室。过节全都回来打牌。    
    这些人以前全是木工,86年以前,那年跟亲戚学了,就全出去混。全是二三十岁的,不会修也跟着去,有一个人会,就带一个人,就都全带上了。〃日本人〃的五个儿子全是木工,现在修表。全是混的,学了几天,赚昧心钱,都是骗人的,没坏也说坏了,换零件。修不好就拿给真会修的人修,也有真会修的,小王大哥的女婿就真会,什么表都会。别人修不了就给他。我们村修表混的全到河南去了,在开封、安阳的商场租摊位。    
    以前要跟师傅学三年,现在全是瞎来,混,自己不会还带徒弟,孩子带孩子,二十岁带十四五岁的,全到北京去了,在丰台开家俱厂。在北京容易混,在农村根本没人找这些混的人做,都找老师傅,结婚做家俱都找会做的。以前是一天五块,现在是一天二十五块。出来混的,在北京混的,一天就能挣几十块,手艺根本不行,不打眼,拿起钉子就钉。北京的活好干。    
    在北京混的木工也有二十来个,就王榨。    
    一头牛买来的时候就要看好不好,〃敲针〃,就是走路互相碰,顶人叫〃挑草〃,有的牛教不会,只会一点,就是〃翻生牛〃。一头牛好不好,要看走路,后脚步印要超过前脚印才好,超不过叫〃越灶〃,不好。还要看牙齿,我不会看。    
    贩牛要能说会道,把牛说成是马,把高的说成是矮的。王榨有三个人打牛鞭,小王的大哥,他什么都干,还上县城弄菜回来卖。三类苗的爸爸,还有一个年轻的,三十多岁,叫细瘌痢。    
    贩药的叫大黑皮。他有一个老表,在武汉一个药厂当检验员,合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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