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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细雨湿流光-第15部分

小说: 细雨湿流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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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的时候,突然大雨肆虐。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匆匆经过的人影、车影像宣纸上一点洇染开的污渍。
  我站在公司门口打车。车却总是被眼明手快的人更早截走。我的手便只能虚虚地搭在半空,恍若所失。
  忽有车停在我面前。摇下玻璃的是我的上司李小姐。
  没人接你么?她说。
  我撇过头,没说话。今天刚跟她吵过架。她此刻与我说话绝对不会怀什么好意。
  前几天,写了活动方案,老板急着要,李小姐又不在,我亲自交过去了。老板让我站一会,他翻方案,而后问:谁写的。我不明其意,是褒还是贬,怕是贬,要一力承担责任,遂说:是我。他点头,说不错。今天开会,他提到方案,顺便表扬我。这让李小姐极不舒服。开完会,她将我叫进去,说:很想出风头么?这些方案是我们部门集体智慧的结晶。你就这么想邀功请赏么?我硬硬说:是的。她说不出话,而后冷笑,说:看清楚你的身份。这么不会做人,你会吃亏。我说:谢谢教诲。
  此刻,她看我不说话,又道:上车吧。我送你。
  我有点惊讶,马上说:算了。我再等等。
  她不耐烦,说:叫你上来就上来呗。
  我没法,进了她的车。
  车如在浓雾中跑似的。腾腾的雾气在前面铺开来。灯射出的光根本无济于事。她开得很慢。很用心。我们没有说话。
  很快,车就堵住了。她这才转头看我,说:是不是觉得我很凶?
  我想了想,说是的。
  她说:你说话一直这么直接么?还年轻啊,不知道会得罪人。
  我说,为什么不能实话实说,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听虚伪的好话。
  她说,好听的话谁不爱听,难听的话谁爱听。这是人性。大家活得都很累,互相将就点。
  我不说话。实在不大习惯跟她说话。平时只有工作上的交流,而且她几乎一直在压我。上个礼拜,我们一个活动,需要合作对象,硬是让我去跑。我哪有什么资历,她不管,说,这是做这行起码的能力,如果这都做不了,就别想做下去。我没法,只好去找高天远。他帮我找了一家他熟识的公司才了结。可后来,同事告诉我,亲眼看到她在老板面前邀功,说,找合作企业多难啊,腿都跑断了。
  李小姐的车子艰难地挪了几步,她问,有男朋友了么?
  我说没有。
  她说不会吧。高天远不是么。眼神极暧昧。
  我眉一皱,说不是。
  她说,我知道上次是高天远帮你的,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说,你其实挺厉害的,小小年纪。
  我很想下车,原来她送我只是想找个人调侃。但是,想到可以节省二三十块钱的打车费就忍住了。
  她继续说,高天远的名声其实不好,他女人很多,不知你知不知道。不过他对女人很有一套。他们老板是女的,圈子里都有传言的。
  我听不下去,说,李小姐,你好像挺纯洁的,37岁还这么纯洁不容易,想纯洁到老么?
  李小姐脸白了白,说:独身没什么不好。
  我继续刻薄,独身自然没什么不好,但没男人喜欢总也不是什么好事,除非你性取向有问题。
  她终于发怒,说:你给我下车。
  我看她一眼,说:做不了好人一开始就不要想做好人。跳下车,钻入雨雾。
  雨下得惶急,就跟怨妇似的没完没了地哭诉。雨声和着汽笛声,嗡嗡让人烦。我身上淌满水,水流就跟蚯蚓似的刺溜刺溜下滑。我想找一块避雨的地方,虽然衣服已湿,但好歹可以不再接受雨的棰打。但是李小姐停的似乎不是地方,视线内只有一块硕大的工地,塔吊和半截楼宇灰灰地矗立在雨幕中。管不了太多,我往工地跑。
  跑得近了些,才看清楼宇后面有一排工棚。二层简易灰铁皮工棚。其中有一扇门开着,几个男人正探着脑袋看倾泻的雨。
  我还是踌躇了。不知道该不该去避雨。一屋子的男人,合适么?
  站在雨幕中呆立不动。而后转身。但这时居然有一个女人匆匆跑来了,穿着黄色雨衣,经过我的时候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走。女人突然折回,说,那个,小姐,去那里避避雨。
  我愣了下,难道她也是要避雨,好,正好做个伴。遂点头。
  跟着她跑。到那门时,看雨的男人自动闪开一路。
  其中一男人站出来,说:怎么现在来了。
  女人拿出一个保温杯,说:给你们带点吃的。然后脱雨衣,脱掉后,我看到她穿着餐馆常见的印花蓝布衫。她对我微微一笑,指着那男人说:这是我男人。我在那边餐馆上班,没什么事,跑过来看看。你要不要擦一擦脸。
  他男人在床底下拿出一个蓝色塑料盆,里面有一块毛巾。
  我犹豫了下,接过。说,谢谢。擦了擦脸。毛巾有一些气味。但是这是一片好意。
  坐一会。女人拉我坐床铺。我说:我的裤子湿的。她笑说,怕啥,他们睡觉擦一把就行。我坐下,环顾四周。
  屋里很拥挤,上下铺大概摆了十张,中间的空隙放一张自己钉出来的方凳,凳上全是饭盒。屋子没有窗,我不知道夏天的时候,他们怎么熬。床底下堆了很多杂物,鞋子乱扔,屋里游荡着一股酸臭的味道。
  我坐的这张床,有床板跟前后隔开,床上被褥较其余干净。
  女人说:我晚上就睡这里。
  哦?我惊讶?
  她一笑,说:我们餐馆不管住,可以节省点钱。而且,这里人都是我们一个地的。
  那边门口,有一人道:要不是一地,谁让田嫂来住。
  女人道,霍,要不是一地,谁敢住啊。
  男人们便笑。又一人开玩笑,说,田嫂一住,我们晚上睡都睡不着。只能眼馋。田嫂抓起一只鞋子扔过去。大家又笑。我红了脸,也笑。
  工人们开始吃田嫂带的东西,用手抓的。
  田嫂说:都是吃剩的,很多也就夹了一筷子就浪费掉了,可惜才打包来的。
  我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点头。
  你还是学生?田嫂问。
  嗯。
  大学生好啊。田嫂感叹,以后就不用吃苦了。我孩子读三年级了,在老家,读书也很好的,我也想他以后考大学,就不用像他爹那样没出息。
  那,你想不想他?我问。
  问完,发现问错了,女人眼睛湿润了。擦了一把,说:当然想,想得不成,一年只能回家一趟,孩子都跟我们生疏了。
  把他带出来不好么?
  借读费太高了。而且,城里人都挺势利的。不如在家舒服。
  我又默默点头。
  过一会,忽然想起小军。顺便问: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叫陈军的人。
  陈军?田嫂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口一人已朝着外面吼了一句:陈军,陈军,有人找。
  我反倒愣住了,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心里略有忐忑,等着见小军。
  不一会,一人冲进来了。块头很大的一个人,大咧咧吼:谁啊,谁找我。却不是我要找的陈军。
  我站起来,局促地说:对不起,弄错了。
  那人看看我,笑一笑,拍拍门口一男人,说:哦,怪不得不去打牌了。出去了。
  我瞅瞅外边,雨已经停止了歇斯底里,小了很多。天光也白了很多。我说我要走了。田嫂将雨衣给我。我想了想,接受,说:我过几天还你。便冲进雨中。
  跑一段路,看到有个小卖部,便上去用公用电话给高天远电话。
  半小时后,高天远来了。
  我脱下雨衣,进他的车,让他沿工地外围走。
  这是什么地方。我问。
  高天远说:新建的上海大剧院。说是要建成全国最大的。
  我想起那群民工。看看雨衣。无语。
  高天远说:你怎么跑这来了?看你淋的。
  我说:跟我们李经理吵架。她把我撂半路了。
  他说:说过你多少遍,怎么还跟人掐架呢。又是你顶头上司,为什么不能让一让?
  我嘟哝:她说你坏话,我帮你。
  高天远愣了一下。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到他家里。他把他的睡衣给我,我去洗澡。此情此景,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已经演过了。只是现在,我对这个男人和这个家已没有半点陌生。
  出来的时候,发现他在抽烟。对着窗子站着,窗子开了道小缝,有雨丝吹进来,细蒙蒙的罩他一头雾水。这个男人抽烟的样子,居然也很优雅。
  他突然回过头,脸色好像很疲惫。
  怎么了?我望向他。
  他一脸严肃,说:相信我么?
  什么呀。我纳闷。
  他说:我有点问题了。
  啊?我吃惊,难道你偷挪公款或者做别的违法乱纪的事?
  他大笑,眼眸深深,说:为我担心么?
  我想了想,说:亏你还笑得出。真的么?不要吓我,跟个犯罪分子在一起很恐怖的。
  他扔掉烟,抱紧我,头抵在我的发丝上,轻柔说:你紧张我真高兴。我说我出问题,是发现我爱上你了。
  我一把推开他。说:可恶。编谎言吃我豆腐。
  他又笑,说:小丛,你真可爱。
  我一愣,他干嘛要叫我小丛。白他一眼,说:不许你这么叫我。
  他把我拉到沙发,说:小丛,李小姐的话,你信么?
  我说什么信不信的,你的事关我什么事。忽然看他,恍然大悟似地说:呵呵,难道,是真的,你和你老板?
  他颇苦恼,道,听我说好么。
  我看他。他的眼里似有说不出的烦躁和痛苦。一瞬明白确有其事。
  他说,这个世界不是你想象的纯净。人和人都是利益的结合,没有利益,谁都不会认你半分,为了更大的利益可以过河拆桥。其实,越到上层人越虚伪。表面谁都是朋友,但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暗箭伤到。不错,为了得到好的职位,我的确接近了我老板。只是要找个后盾和背景,拥有合理伤害权,只有拥有了你才能保护自己。只是这样。但是现在,我的确牵扯进去。她不肯放我。我的人生,还有展开的可能,我知道,所以我也未必想放开她,只是没想到自己出了些问题,小丛,你走后,我觉得我出了些问题,很思念你。不想这样。但是没有办法。小丛,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其实并不相信爱情,但是想一个人真是种缠人的感觉。无法自拔,任其沉陷。
  我撇过头,听雨声滴滴答答缓慢落下,知道雨很快要停了,我也要走了。而且再也不会来了。这个漂亮男人,我必须走出他的世界了。我打扰他了,而我们绝对不可能也不应该交会。他其实明白。这种缠人的感觉只是一种幻想。是无趣的生存催出的一朵带露的花。
  我转头笑,拍拍他的肩,说,再抽支烟吧。大叔。我去熨衣服。
  半小时的时间走得徜恍迷离,抬头时,他在我面前。目光朦胧,像游鱼。
  留下吧,他说。
  我经过他。去房间换下衣服。走的时候,依然嗅到了独特的薄荷气息。一直不知是属于他的体味还是香水。也无法再问他。
  我说:明天有考试,我要回去温书。不要送我。
  他说:不原谅我么?
  我摇头,绽着灿烂的笑,说:一直以来想对你说的是,谢谢!转头逃开。

  陈军

  我开始一个工地一个工地地跑。是要找小军。也是想窥探那群人的生活。我经常会看到这样一群人,他们在脚手架上挥汗如雨;他们一窝蜂蹲在地上吃饭;他们用手遮住刺目的阳光;他们穿着脏旧的衣服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坐公交车被大家避了又避,他们使上海长得越来越高自己却活得越来越矮;他们躺在马路中央或站在高楼顶上用不法手段索要欠薪。我们每个人离他们很近隔得却很远。一个冷漠的城市。
  我跑进一片工地,看到一个运沙子的人,问: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叫陈军的人。他说没有。
  我看到一群人在小卖部看电视,我上去问:你们知道陈军吗?他们面面相觑。
  逐渐的,我知道他们每个人其实都是陈军,我找到一个陈军又能怎样?
  我站在工地附近,仰头看那些忙碌的身影。我确实想做些什么,哪怕出些钱,给他们买点水,请他们吃顿饭。但是只是想想而已。我做不出来。不是不想做,而是无法做。会很尴尬的,他们也未必习惯。人最大的可悲莫过于一进入社会就要附属于某个圈子,而后与别的圈子势同水火。我是属于哪个圈子呢?问自己。却根本回答不出。
  我们是他们羡慕的一瞥吧。那一瞥将我与他们远远隔开,是的,隔开了,无论我面对他们有多少涟漪,但我的确什么也做不了也做不出,我的关注也许只是怜悯。
  我考不出来,我也会是他们中的一员,在某个车间十几个小时的挣着可怜的工资。生活充满重负,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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