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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万历首辅张居正-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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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高拱去位(9)




  据陈应风说,高拱被逐,他的那些个门生天天扎在一起,酝酿着要闹事,领头的是吏部左侍郎魏廷山,礼部左侍郎王显爵二人。这些人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下。只要高拱不死,他们就时时刻刻想着让这老家伙重回内阁,重掌柄国大权。张鲸出了个主意:那妖道王九思不是还没有定罪吗?眼下,高拱已经离京,干脆让王九思按第一审的口供,咬定高拱,这样就能致高拱于死地。

  死牢甬道里射进朦胧的光亮。戴着大镣的王九思坐在矮炕边,陈应风与一名番役站在他对面。只听得陈应风的声音:“王九思,我的话你记住了?”王九思道:“不就跟第一次那样,咬定我给隆庆皇帝当太医,是高拱安排的吗?”陈应风满意地说:“没错,如果三堂会审你永不改口,我保证你能活着出去。”王九思说:“我就不明白了,高拱一个堂堂首辅,你们能跟他斗?万一你们要是败了,那我这不是找死吗?”陈应风说:“你真够傻的,我看你是在这牢里呆傻了,告诉你吧,高拱早被皇上逐出京城了,现在的首辅是张居正。”王九思一听傻了:“张居正?那我岂不是更完了,前两次本真人都是落在他的手里,那家伙涂着一脸的糨糊,铁面无私那!”陈应风说:“铁面无私那是假的,只要你帮他扳倒对手,就是冰山也能化成水。我告诉你,他跟高拱是一对大冤家,所以,你只要把屎盆子往高拱头上扣,你就干净了。”

  冯府客厅里,冯保正专心致志修理一把古琴。陈应风从外头急匆匆进来,讨好地说:“冯爷,这把琴破成这样子,还修它干啥?赶明儿,小的去棋盘街琴行,挑几具最好的琴,买来孝敬您。”冯保说:“你懂个屁,这是唐朝旧物,宫廷大乐师李龟年用过的,你知道吗?”陈应风一拍脑袋:“嘿!你看,我这不是缺心眼嘛!”冯保停下手中的活计,觑他一眼问:“那事儿,办得怎么样了?”陈应风低声道:“小的刚从刑部大牢回来。”冯保问:“不会有什么变故吧?”陈应风说:“不会,那妖道被咱糊弄得一愣一愣的,这会儿他要不听咱的,也就剩下死路一条。”冯保满意地点头:“好,这事儿办妥了,老夫有赏。”

  张居正埋头处理奏牍,杨博、葛守礼、朱衡三位老臣一起来拜望。

  杨博掀门帘进来,后头跟着葛守礼与朱衡,张居正笑起迎接:“三位老臣德高望重,有何事招呼一声便了。”杨博道:“叔大!我们三个今日邀齐了一起登门拜访,一是恭贺你荣升首辅,二是为你的前任来说情的。”张居正问:“怎么了?”杨博指了指葛守礼:“他是监察院左都御史,你问他。”葛守礼说:“今天,叔大您派员到本衙知会,言明日三法司会审,须得堂官参加。但我听说,冯保欲借王九思一案,要将高拱致于死地。”张居正紧张地问:“你听谁说的?”朱衡在旁说:“这事京城各大衙门已经传遍了,你难道不知道?叔大,外头传你与高拱之间有过节,在这关键时候,你可不能落井下石啊。”张居正笑道:“朱大人,你看我张居正是这种人吗?”葛守礼说:“叔大,正因为我等相信你是个正人君子,不会同那帮阉党同流合污,才邀齐了前来找你,高拱如今已怆然下野,回归故里,所以你一定要想办法,阻止冯保,就让高拱在老家安享晚年吧。”

  “诸位放心!我会尽我所能。”




第九章 折俸风波(1)




  张居正的八抬大轿停在冯保府门外,张居正下轿,正碰上徐爵带着蒋心莲迎面步出。蒋心莲冲张居正道了一个万福:“大人,听说你荣升首辅,小女子在此恭候了!”张居正一愣:“多谢!蒋姑娘盛装而行,想必是要出远门吧!”蒋心莲巧笑娉婷:“我已改名为容儿,此去路途并不遥远,但我从此将难得与先生一见了。”张居正不解道:“这是何意?”蒋心莲说:“你问了冯公公便知!”说完,她抬步走向轿子。

  冯保也到了门前,对张居正一拱手,张居正看着远行的轿子问:“蒋姑娘是去何处?”冯保说:“李太后看上了容儿,一定要将她召进宫去,作贴身侍女。”张居正笑道:“好你个冯保,你将容儿放在太后身边做耳报神,便能及时知道太后的所思所想?”冯保讪笑着说:“我绝无此意,我本想将容儿引见给你,你在京独自一人,总少了那么一点闺房之乐,可我发现你并不上心呀!”张居正道:“我并不是不上心,只是身居要位,总免不了让人在背后说三道四,还是清心寡欲一点为好。”冯保笑说:“不尽然吧!听说你对那个叫玉娘的姑娘就十分上心。”

  张居正欲辩解。冯保摆摆手:“得,开个玩笑,里边请!”

  客厅内,冯保转入正题:“张先生,你这么晚来此必有要事。”张居正点头道:“是的,我是为王九思一案而来,明日三法司会审王九思,不少人对此十分关心!”冯保心知肚明:“说白了,是有人托你来求情了!他们是怕我重提王九思进宫的原由,对高拱再度开刀?这些人,做梦都盼望他们的主子重回京城,我还是那句话,擒贼先擒王,对高拱,决不可就此罢休。”张居正道:“高拱已经回归故里,成为庶民,你为何非要这样穷追猛打?你就不怕士林咒骂你落井下石?”冯保说:“过往的经验提醒我,对高拱此类人一定要趁热打铁,直至将他送进诏狱。”张居正不客气地说他:“你这是泄私愤!你这么做会在历史上留下骂名。”冯保一笑,并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你这是妇人之仁。”

  张居正知道冯保欲借王九思一案“打落水狗”的谋划容不下他人规劝了,便只得悻悻告辞。他跟王篆商议,两人须早做准备。一方面,冯公公深得李太后与陈太后的信任,他们不能硬来;另一方面,对于王九思一案,张居正深记得当时与太后、冯保的约法三章:只审王九思草菅人命,当街打死方家父子,不审其他。张居正作为主审官,他绝不能让冯保借王九思一案,对高拱公报私仇。

  冯保的计划却在紧锣密鼓地实行中。在刑部大牢拘押室内,陈应风指着冯保,问王九思:“你认识他吗?”王九思道:“堂堂冯大公公,我就是瞎了眼,都能辨别出他身上的气味。”陈应风说:“认识就好,昨天我跟你交代的那些个事儿,不会忘了吧?”王九思道:“哪能呢!但我是怕冯大公公,到时候食言。”冯保“呸!”吐了一口唾沫在王九思脸上,斥道:“事到如今,你还敢跟我较劲,你以为你还是先帝的太医,瞅瞅你身后的两位靠山吧,一个在昭陵服毒自杀,一个被贬官回籍,你要怕我食言,那你就在法堂上夸你的主子!”王九思态度辞气已经全没了当初的狂傲,此时只是讪讪笑着说:“你看,你看,都说哪儿去了?我哪里敢哪!说到底,本真人也是个俗人,面对铡刀,我可没有死而后生的本事!说实话,我就想求你公公,留我一条小命!赖活着总比死了好!”

  冯保冷笑:“这还差不多!”

  张居正、葛守礼、冯保、秦雍西等一众会审官员法堂就座。葛守礼低声说:“老夫刚才看到冯保在拘押室里与王九思秘密相见,我是怕他们私下有什么交易,如果这样,对高拱来说,恐怕是凶多吉少!叔大,老夫求你,看在你与高拱多年共事的份上,能秉公断案。”张居正说:“请葛大人放心!”他朝值日官点点头。值日官高喊:“升堂,带人犯——”

  王篆站在法堂拘押室门口,开堂声传来这里,两个缇骑兵提出王九思。一缇骑兵拿起酒杯递给王九思:“先喝一口酒,壮壮胆子。”王九思略一迟疑,饮下那杯酒。王篆对王九思说:“今日开堂,你得给我从实招供,如有不实之词,当心你的脑袋。”王九思轻蔑一笑,步出拘押室。

  王九思被带上来,当庭跪下。值日官一声高喊:“卸枷”,缇骑兵打开王九思颈上的枷锁。张居正说:“王九思,今天第二次对你三堂会审,你当街打死方立德、方大林父子,人证俱在,此案可结。另外,一堂会审,你说你来京是受高拱之邀,此事可有人证?”冯保立即接腔:“对,从实招来。”




第九章 折俸风波(2)




  王九思张嘴,但发不出声音,他开始嗷嗷乱叫,神情极度痛苦。众人大惊。张居正瞪着他,一拍惊堂木斥道:“让你招供,你乱叫什么?”王九思用手指着嘴,仍然乱叫。张居正道:“好你个妖道!不坦白交代你所犯的罪行,却在此装疯卖傻,扰乱法堂。”冯保也大喊:“王九思!你为何不说话?你到底怎么了?”看王九思的神情确实不对,冯保转冲张居正说:“张先生,一定是有人对他做了手脚。”张居正问:“何以见得?”冯保悻悻然说:“方才在拘押室里,他还口若悬河。”张居正白他一眼:“你私下与人犯接触,这是何意?”冯保面无表情:“我是副主审,我有权利提醒人犯从实招供!”

  王九思仍在滚地乱叫。葛守礼上前拨弄了他两下:“这妖道的确不能说话了。”冯保说:“一定是有人下了毒!”秦雍西上前细看了他的样子,诧异道:“这大法堂戒备森严,何人能下毒?”

  张居正一拍惊堂木:“不用随便猜疑,王九思草菅人命,人证物证俱在,可当堂定罪,散堂!”两个缇骑兵架起地上乱滚的王九思,连拽带拖离开了法堂。

  张居正、葛守礼、秦雍西、冯保一行缓缓向轿厅走去。王篆小跑过来,张居正问他:“王篆,这王九思突然失声,是何原因?”王篆说:“刚才狱医查验,王九思可能是遭人暗算。”张居正惊道:“啊?是何人所为?”王篆说:“卑职询问大牢禁子,昨天,陈应风带着东厂的一名番役,与王九思见过。”葛守礼点头道:“既是这样,应该即刻把陈应风和那个番役抓起来,审个明白。”冯保在一旁听不下去,对葛守礼不客气地说:“葛大人,你怀疑是我东厂的人下毒?”葛守礼道:“凡是接近王九思的人,都应怀疑。”冯保咄咄逼人:“葛大人,我刚才也跟王九思见过一面,你不会连我也怀疑吧?你不要忘了,东厂直接归皇上管辖,你们三法司无权干涉东厂行动。”秦雍西在一旁道:“但王九思不是归你东厂管辖的人犯。”冯保拿眼睛瞪住秦雍西,正要说话,张居正道:“都不要争了,王九思既然不能开口说话,我看也没有办法从他口中掏出新的犯罪证据,此案就此打住!明日,本辅将奏明皇上,以命案为由,将王九思问成死罪,绑赴西市斩首,你们意下如何?”

  葛守礼说:“老夫觉得可行。”

  张居正又问:“冯公公,你呢?”

  冯保悻悻地说:“既然如此,我就不插手了!”

  葛守礼与冯保各自登轿而去。张居正走到轿边,问身边的王篆:“到底怎么回事?”王篆紧张地说:“卑职让他喝了一杯生漆酒,这是民间的土方子,很有效!大人,我这是为您着想,您千万不能怪罪于我。”张居正一笑:“你比我有脑子。”

  王九思的囚车在缇骑兵的押送下穿越街道。街道被围得水泄不通,菜皮、烂瓜果雨点般砸向王九思。王九思嗷嗷乱叫。百姓怒骂:“把他的皮扒了!”

  “让他下油锅!”

  “五马分尸!”

  人们激愤到了沸点。

  刑场亦被围得水泄不通,正中放着一把巨大的铡刀,袒露上身的四名刽子手神情肃穆地站在那里,在大铡刀的东面,是一座临时搭建的观刑台,张居正、王国光、杨博、秦雍西、葛守礼、朱衡、冯保等都坐在观刑台上。

  一辆骡车穿过人流,在观刑台前停了下来。张居正走下观刑台,亲手打开骡车的门,玉娘走下骡车。张居正走下观刑台,对玉娘说:“姑娘,我曾向你许下诺言,一定要将王九思明正典刑。今天请你来,是想让你亲自看看这妖道的下场。”玉娘含泪道:“大人!我一村野女子,能遇上大人这样的恩人,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大人的恩情,我永生难忘。先前我错怪了大人,还望大人多多见谅!今日,我父兄的在天之灵,一定能得到宽慰!”说着,两行清泪夺眶而出,想起死去的父兄,玉娘不禁哽咽不止。张居正劝慰她道:“姑娘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人不能起死回生,还望姑娘节哀!”

  说完,他搀着她,一步一步走上观刑台,入坐。

  行刑官高喊:“带人犯王九思。”王九思被刽子手从囚车上拽下,推推搡搡押到铡刀跟前。玉娘怒视着王九思。王九思也注视着玉娘。行刑官跑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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