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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中国乞丐调查 作者:于秀-第12部分

小说: 中国乞丐调查 作者:于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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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兄弟高兴得直说,“感谢主,感谢主。”
    终于,这一次嗑没唠成,反而搭进去我两小时的时间。
    又是星期四,我又来到崇文门教堂,人依然多,沈兄弟依然在。
    “唠唠嗑吧,沈兄弟。”我又在他的小组里活动。
    “唠啥呢,感谢主,我现在挺好。”
    “就唠唠你咋来的北京咋信的教呗,让我也开开窍。”
    “这,感谢主,我这可是瞎唠,我老婆最讨厌我这爱瞎唠的脾气,她说我一说话就
忘了挣钱,感谢主,唠唠就唠唠吧。”
    要说我咋来的北京这话可就长了,我原来在北京当过兵。住在昌平,退伍以后,我
回老家娶了老婆生了女儿,在村里分了二亩地种着,小日子过得也还可以。
    可是我想要个儿子,老婆躲到内蒙她妹子家连生了两胎都是女女,可把我折腾苦了。
    因为超生我家里的房子被扒了,地也被收了回去,让我去把老婆找回来才给我地种。
我当时没辙了,一想走吧,这老家也呆不下去了呀,我就来到北京,一心想找个活干。
    我先到了昌平,因为在那儿呆了四年,我对那儿挺熟的,我先是在一家建材商店当
装卸工,后又到一家养鸡场打工,转悠了好多地方,可就是干不长久。
    后来与我同租一间屋子住的那个修鞋的老头儿,劝我学个手艺,不如就跟他学修鞋
算了。
    我当时想学个手艺也不错,将来自己弄个修鞋的摊点赚多赚少,总是自己说了算。
我拜了老头做师付,跟他学了半年多,便自己置办了东西开了修鞋摊。
    虽说昌平是个小地方,人也没什么钱,可毕竟这是个小生意,我每天总能赚个10元
8元的,慢慢地日子也好过起来。
    没过多久我把一直不敢回老家的老婆和两个女儿接到昌平,大女儿留在东北我妈那
儿,我们一家人总算团聚了。
    



    那时候,昌平有很多建筑工地,我老婆便去那儿收脏衣服回来洗,一件衣服5角钱,
一个月下来也能赚个百把十块的,乡下人过日子只求个衣食温饱,一家人在一起能吃饱
了我也挺高兴,而且,这还是在北京,虽说昌平与北京还有一段距离,可毕竟这隔着天
安门挺近呵。
    可这人呵就是有旦夕祸福,我这个家刚刚开始安顿下来。我就在马路上被汽车撞断
了腿,而且,还是我自己的责任。
    这也是怨我贪心,本来天快黑了;该收摊了,可我还是在磨蹭,想再等个修鞋的上
门,碰巧,过去一辆拉货的小解放,掉下一包东西,我这跑着过去捡,结果桑塔那轿车
就从我腿上过去了。
    住院截肢化了五千多,人家对方没有责任,是我违犯了交通规则,不过,那家单位
还是赔了我一万块钱,毕竟,我残废了呀。
    我在床上一躺就是半年多,全靠我老婆洗衣服撑着这个家,等我从床上爬起来,能
从屋里挪到屋外的时候,我老婆到工地上送衣服便再也没回来。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说实在的,一个女人拖着个残废丈夫和两个孩子是
没法过,她要是说走,我决不会拦着她,可你得给我打个招呼言语一声呵,这不,什么
音信没有,五六年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给我扔下两个孩子,不知跟上谁跑了。
    后来我也想通了,这夫妻呵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也能够理解她。
    可当时我可惨了。
    两个女儿一个3岁,一个5岁,啥事都不懂,我这一条腿的残废干啥也干不成,我拍
了电报让我娘带着我大女儿到了昌平,最起码我身边得有个洗洗涮涮的人吧。
    我这假肢也装不起,好歹的化了60块钱让人给改装了个旧轮椅车,我进点小玩艺摇
着车子走街穿巷去卖。
    有时碰上下雨天,这乡下的土路不好走,我一下子翻了车趴在那儿就起不来,一直
要等雨停了,路上有了人,才让人把我扶起来。
    我娘见我这样根本无法养活一家人,便说要领着两个小孙女上街要饭去,我当过兵,
受过国家教育,我当然不愿意我娘这样做,可又实在是想不出办法来。
    我娘真的领着两个孙女上了街,每天要个10块20块的倒是不愁吃饭了。
    有一天我娘从街上回来说,“你这个样了什么也干不了,倒不如上街上找个地儿一
呆要着吃去,外面好多残废人都是这么干的。”
    刚开始我说什么也不想这么做,可看着我娘跟两个孩子每天晒得又黑又瘦的拿点钱
回来,我真的在家里呆不住了,象我似的,要着吃也是好的呀。
    咬咬牙硬着头皮我坐着公共汽车进了北京城。我不想在昌平这样做,因为那里有好
多人认识我。
    北京人多的让我晕头转向,我找了个过街天桥,把拐杖放下,便再也支撑不住的瘫
了下来。
    那天好象正好是星期天,人来人往的特别热闹,刚开始我没有经验,还把自己那条
缺了一截的腿藏了起来,我趴在地上,脸也不敢抬起来,身上象是有许多小虫子在爬一
样难受。
    那天我面前的塑料袋里有了4元多钱,全是一角,两角的,5角是最大的,我记得很
清楚。
    回到家里我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我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在北京做乞丐,而
且是这整副残缺不全的样了。
    人无论干什么往往是第一步难迈,这迈出头一脚去了,也就无所谓在乎不在乎了,
我左思右想既然要饭能来钱,还犹豫什么,反正人活着就要想办法吃饱肚子。
    除了我那大女儿我把她送到裁缝学校让她学点手艺外,我跟我娘和两个小女儿都进
了北京城要饭,当乞丐,有时候晚了回不了昌平,我们就找个墙角睡一宿儿。
    我娘拉着两个小孙女专门在地铁里边要钱,我一般就在天桥上或动物园门口呆着。
    刚入这行我因为不懂规距,没少挨打,好几次被人打的躺在那儿爬不起来,有人就
赶紧给我娘送信儿。
    说来也怪,人家都说这当乞丐的人身体好,从来不生病,还真是这么回事,我自从
到街上要钱,便再也没长过毛病,好几次被人打的头破血流,我娘烧点纸灰给我按上,
也就马上好了,不过可是留下了满脸的疤。
    后来,我混的时间长了,知道了这里边的规距,也轻易没有人敢再打我,因为我被
收了编上了供。
    你别看这乞丐遍地都是,其实这里边分得可清楚了,哪块地盘是咱的,哪块地盘不
能碰,这都是铁板钉钉的事儿,马虎不得。
    原先,我以为这要饭的随便到哪儿要去呗,可进这个圈儿我才发现,敢情这里边也
有章程,有级别,有的东西还怪有意思。
    现在两个女儿我已经不让她们再上街了,我把她们送进了昌平的小学,虽然上学晚
了点,可总算也读上书了。
    我大女儿自个开了个缝纫铺,女婿是昌平的,他们还没结婚,但是房子已经盖好了,
这也不用我操心,我娘在家里给两个上学的孙女做饭,全家就我一个人在外边跑也就够
吃的了。
    虽说做乞丐不是个太光彩的事儿,可是够吃够喝的我也没有别的要求。我站在街上
总是把假肢取下来,再用沾满红墨水的纱布把膝盖那儿裹起来,这样看上去挺碜人,赚
的钱也比原来多多了。
    其实,主作证,我也没骗人,我的确是个残废人么,我这也是跟着别人学的这也叫
技术吧,干我们这行的有的是技术高的人,我旁边那个老头,硬是哄着他孙子躺在他怀
里睡觉,从早晨睡到晚上,那孩子一动不动,看上去真可怜,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亲
孙子,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一天到晚的总睡觉让人觉得不太正常,可是没办法,这样
才能赚到钱呵。
    还有一些更斜门的,专门到乡下拐小孩子,然后,把孩子弄残了,带到街上去讨钱,
这些人才是没有人性,我在这一行里混的越久,越觉得害怕,越觉得人为了钱真是什么
都肯干,特别是乞丐。
    他们什么都没有,所以胆大的惊人,有的看上去很可怜,其实暗地里比谁都坏,我
一直觉得这是个不正常的圈圈,可为了活下去我已无法摆脱掉这个圈圈。
    这时候有人来找我传教,我觉得我根本不够资格信教,可传教的人说所有的人都是
上帝的孩子,主欢迎任何人加入这个大家庭里来。
    我半信半疑的来到教堂参加礼拜,果然、没有人嫌弃我,他们都叫我沈兄弟,牧师
也对我特别慈爱,我想我终于找到可以帮我的地方了,不是生活上的而是心里面的。
    我念过几年书,因此,圣经还是看得懂,我背圣经背得入了迷,我从来不知道主有
这么好,距我这么近,我觉得主对我很照顾,所以,走到哪儿也不觉得孤单了。
    现在我娘和三个女儿全信了主了,平常我们在家里做祈祷,星期四和星期天我就到
教堂里来参加礼拜。
    我原来除了乞丐圈里的人没有朋友,可现在在教堂里认识了不少朋友,刚开始知道
我是乞丐他们不怎么大理我,可牧师一再的表扬我,说我背圣经背得好,慢慢地大家在
一起说开了话。
    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做了乞丐,要是我现在是个健全的人,我说什么也不会走这条路,
这要饭的差使不是个好滋味。而且,现在越来越不好干了。
    我也不知道这北京城是怎么了,到处是乞丐,大的,小的,老的少的,乱得也真够
可以的。
    我每天在街上都小心翼翼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飞来横祸,我已经给整怕了。
    只有到教堂来,我才觉得我活得象个人,我是个人。而白天我在天桥上的时候,我
只想自己是条狗,是条被打断了腿的狗,除了想让过往的行人可怜可怜我,别的我什么
也不想。
    所以,我喜欢到教堂里来,这是我生活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比我女儿出嫁都重要。
感谢主,如果不是主的仁慈,我沈增福也没有今天,感谢主,感谢主,我得救了。
    采访者思绪:
    满脸伤疤与皱纹的重迭,又黑又瘦的沈兄弟对“主”充满了感恩戴德,让人不由叹
息信仰的号召力。
    这个在天桥上已经盘桓了五。六年,越来越把乞丐这个职业做得象技术工人似的残
废人,满身又让人同情又让人提不起情绪的气息。
    这种味道已经渗透到他的骨头里,使人远远的就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他能干些什么。
    不管“主”给他带来了什么样的好运,他总说自己“得救了”,这让我心里一阵阵
悲哀,人呐,人。
    也许长期的乞丐生活已让他们变得很畸形。他总说自己在那个圈圈里很难解脱,所
以他要用宗教来麻醉自己,安慰自
    实际上人的生活氛围很重要,在那样一个非正常的社会阶层中生存,扭曲是很平常
的事儿,我很庆幸沈兄弟让他的女儿都过上了正常的生活,否则悲剧无法收场。
    这让我想到社会保障制度的健全,当时如果沈兄弟不上街乞讨的话,他会不会还有
别的路可以走?没有人会回答这个问题,但是,能够引起思考也算是问题有效。
    是的,正如沈兄弟所说,街上的乞丐是越来越多了,各种各样的伤残,憨傻,老迈,
都在街头展示,让人们视线所到之处都有点不知所措,更何况腰包已被掏空。
    为什么会这样?
    我有过很多思考,排除所有的因素,即便是乞丐已成为我们国家自发形成的产业之
一,那是不是也该有个说法。
    不是已经有“性产业”这样的称谓了吗?如果乞丐的队伍还在这样壮大下去,那社
会环境将沦为失控,而人文环境更将不堪没想,我不知道是否已有人看到了这一点。
    但是很清楚“围追堵截”将毫无意义,因为,玩捉迷藏是乞丐们的看家本领,清理
也只能是赶走一批再来一批,生命力旺盛是这个阶层长期发展的本钱。
    就我个人的看法,对于这种现象还是要用制度来保障。
    社会保障系统的建立健全和全面启动也许会解决一部人的问题,但就我的调查来看,
乞丐如城市身上的毒瘤,随着城市的生长而生长。随着城市的膨胀而膨胀。
    他们靠汲取城市身上的营养而活着,却为城市制造大量的垃圾,这是个让许多国家
都头痛的痼疾。
    对此,有时候社会也无能为力,这倒是事实。




第八章

    有人说河北的沧州是中国乞丐的集散地,全国各地的乞丐都来到这里寻找组织。跟
我说这话的人,叫阿华,是个站着没有别人坐着高的侏儒,他现在的身份是北京某夜总
会的特型演员,可是十几天前,他远在河北沧州的街头出没,沿街乞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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