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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砚霓小集-第9部分

小说: 砚霓小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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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答的不能说不对;可是如果再问一下:那为什么不迳用“动词”,如行,
如走之类?“行食”“走马”“走笔”。。还有“飞砂走石”的“走”,不
都是动词吗?为何不说“清宵走月”?再者,踏青,踏雪,都是“正规汉语
文”,为何也不用“踏白”(草可用青,雪岂不可用白?)“踏雨”?

这下子,不知专家又如何回答了?

因此,“踏青”算文言?算白话?——又一层问题来了。

如谓那乃“文”也,那么为何“白话”打倒了“文言”之后却没有“废
掉”踏青一词而改成“用脚去踩郊外的青草”?今天的“散文”家,如果在
他的大作中写了一句“步月而归”,算不算“从白话文学倒退”?要不要被
命令改成“踩着月亮(映在地面上的光照)而走着步子地回来了”?

为什么不这么办?——不是要“白”不要“文”吗?

上面的“白话化”的“译文”,岂不是又精确又细密、又“科学”得多
的“进化语言”吗?但是,假如我们中国人都说这样的、写这种的“现代语
文”,那我们还“活”得了吗?太可怕了!

因此想说:千万别忘了汉语文自身独具的极大特点,千万别用西方拼音
文字的一切观念语法、理论来硬套咱们汉文,把汉文弄得“西方化”,而还


以为那叫“进化”、“发展”。

苏东坡的诗:“十日春寒不出门,未知江柳已摇村!”怎么是“摇村”?
难道东坡“语文不及格,须留级一年”?老师给“修改”,结果是:一、“摇
动了村庄”;二、“在村子里那么摇晃”;三、“把村子的风景弄得像随着
垂柳树的长条而摆拂”;四、。。。

你觉得这“行”吗?为什么?

同样,古语了,至今常说的:“程门立雪”,——又来了一个“立雪”,
你说这又是“文言”了,对。但问题是你怎么“打倒”这种“文言”而把它
“进化”到“白话高度”的“良好语文层次”上去?

有人说了:这有何难,不就是“在雪里站着”或“站在雪地上”吗?有
甚奥妙可言?

假如中国人都如此“看待”汉语文,以为“站在雪地上”就能表达出原
来的同样的内涵、语气、意味、境界,即我们的“散文”可就真成了“散话”
——即不成文义的散乱胡云的“话”了。请君一思。


陌地红情
——国际红楼梦研讨会诗话

“红情绿意”,宋代词人创造了这种美好的语言。我自己对它,又别有
一层“感受”,宋代词人怎么也无法料想,到后世会有我这个人,竟把它和
《红楼梦》联在一起。真的,我曾几次设想曹雪芹写怡红院,多少受过它的
暗示或影响。

这种想法和一些有关的联翩思绪,过去难得机会一谈,岁月既久,也就
淡忘了。不想这一次在海外却使我重新想起了它,并且觉得又增添了新的内
容和意趣。

台湾省籍的洪铭水教授,在纽约州立大学布鲁克林学院任教,此番也应
邀出席了国际红楼梦研讨会,盛会的第四天,忽蒙他出示诗句一篇,览之,
其文如下:

六月十九日晨起阴雨濛濛值逢雪芹生日有感

诗鬼未夭两百岁,吟风寄雨过西东。

红楼寻梦梦不断,陌地生情情也红。

他还为诗句和题目设了三条小注,在“生日”下,注云:“据张加伦先
生考证。”因为大会论文有一篇就是《曹雪芹生辰考》,主张雪芹实生于雍
正二年五月初七日,而今年的首届国际红学大会,适然巧值此时。他为“诗
鬼”作注云:“敦诚以诗鬼李贺比曹雪芹。”为“夭”字作注云:“周汝昌
先生认为曹雪芹未过中寿,故谓夭。”当然,我还可以代他作一条补注:陌
地生,是地名Madison 的音译,亦即大会的东道主人威斯康辛大学的所在地。
不待多言,洪铭水教授正是妙语双关,巧为运用。

我诵读此诗,觉其笔致不凡,深有意趣。结句尤见其深情别具。大会闭
幕后,他以一日的时间来陪我们同游大湖之滨,种种情意,我才体味到他对
来自祖国的出席者是怀着何等的感情,也才更理解他的诗句的深度。

照我看来,《红楼梦》是一部伟大的小说,而同时又是一篇伟大的抒情
诗。国际红学会上出现了许多诗篇,——或者说离不开诗篇,也就不是费解
的事情了。因此我不妨将这些“诗的形式的红学论文”在此摘要介绍。读者
自有知音,对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纽约市立大学的唐德刚教授,诗才极为敏捷,片刻而成,移时数首,使
我叹服——我也曾以“倚马”急就而自负过的。他早曾读过叶嘉莹教授的《哭
女诗》,感动得至于垂泪;这次在会上与她相识,立时赋诗为赠,其句云:

哭女诗中感性真,研红相识亦前因。

芹溪若再来尘世,卿是金陵榜上人!

叶教授早先与我虽系顾随先生的同门弟子,但仅曾通讯论学,未尝会面,
也是这次才得拜识。她现为加拿大籍,原是北京市人。她专研中国文学批评
史,学识高超,闻名国际。她虽非红学专家,而研红专文素为学者所重。她
的诗词,也是流传众口。

唐德刚教授为人豪迈,素性诙谐——我从他诗文中所得印象如此,但不
知恰确与否。大会第三天,我们座位相邻,他在右旁,忽然递过一张纸来,
我接在手中看时,却是一首七绝:

十八日晨,听周汝昌先生评余珍珠女士论文,许其不讥刺贾政袭人为难
能,深得我心,即席草呈汝昌先生,誓为后盾也。


自是尘凡奇女子,阿奴身世亦悲辛。

翻残脂后三千注,最恨酸儒骂袭人。

要理解这首诗,就得先把余珍珠女士的论文略作说明。她是哈佛大学的
研究生,这次论文的题目是《红楼梦的多元观点与情感》,大旨是说,雪芹
并不像一般小说家那样,对他笔下的人物各自先定下一个“成见”,然后从
这个单一的角度来向读者“灌输”那个作家自己固定了的死调门儿,从开篇
一唱到底,给你的是一个早就定型了的令人“一望到底”的死印象,——而
雪芹写人绝不是这样的手法,他从多元的观点,多个的角度,多样的态度去
“对待”这个人物,读者得到的是一种极丰富、极复杂(因而也就极深刻的)
活生生的印象。雪芹让你从这些当中构成你自己对这一人物的认识、理解和
评价,而雪芹是不自“表态”的。例如写宝玉,他是让一系列的别人,爱他
的、恨他的、笑他的、赞他的、慕他的、讥他的。。种种人的口中心中目中,
去写这个宝玉,而不是作者自己向读者竭力表白这是好人坏人、红脸白脸。
又如写贾政怒打宝玉,在这个大风波大场面中,雪芹把每一个人物都写得入
木三分,不管是贾政,是贾母,还是王夫人,李纨,以至钗、黛、凤。。无
不各尽其情——在那复杂而紧张的关系里面,各有各的心情处境,因此也各
有各的悲欢喜怒,书中人物的声泪俱下,使读者也不禁随之而感绪如潮,以
至流泪,——当此之际,首先是深深打动了你的心腑,为书中每个人而感叹,
却绝不是先去想什么谁是“正面人物”,谁是坏蛋。。。

以上是我本着余女士的见解和例证,自作“发挥”,皆非她的原来文字。
——我认为她能把雪芹艺术上的这一重大特色揭示与人,是她的极大的贡
献,是四五十篇论文中的最重要的论文之一,因此我作了特别发言,给以高
度评价,聆者动容。唐德刚教授的诗句,即是缘此而作。

再举一篇。威斯康辛大学的郑再发教授,亦赋七绝一章,其辞云:

送红学研讨会诸先生

一涉红楼假亦真,凭君说梦认前津。

原来宝镜诸多面,槛外人吟槛内人。

这也是在红学上极有关系的一首好诗。且看篇末所附自注说:

周汝昌先生称红学有内外,不可偏废。周策纵先生引申其意,以为外行
之见,亦红学之一部分。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大会开到第五天上,主题已由各个单篇论文
的评论进而转到总的研讨,即对数十年来红学的过去加以回顾,对它的未来
试作展望。我作了发言,略谓艺业道术,往往有内外之分,如武术有“内家
拳”、“外家拳”,医学有内科外科,连《庄子》等古书也分内篇外篇。。。
循此以立名,则红学亦有“内学”与“外学”:内学是对《红楼梦》这部作
品本身的研究、分析、鉴赏、评论。。;而所谓外学,则是对作品产生的历
史时代背景,文学史上的源流演变,作者的家世生平,版本的分合同异等等
所作的考证研究,此两者看似分门别户,实则殊途同归;外而忘内,则泛滥
无归,内而昧外,则识解欠确。所以切忌轻重之分,门户之见;必须唇齿相
依,合衷共济,外详而内始明,内确而外愈切。

我的这一席话,并非无故而发,是有其针对性的,明瞭海内外红学大势
的就能深得其味。多蒙耶鲁大学著名教授兼红学家余英时先生首先起立响
应,他不但对他以往的主张作了解释,并且风趣地表明:红学内外,实为相
辅相成,每一个红学家,都应当做到“内圣外王”的境界。


以余先生的响应为首,全场出现了热烈的气氛,这天整个上午的讨论实
际上是围绕着这一主题而进行的。我认为这次讨论之特别重要,对今后的红
学方向将会发生的深刻影响,都是史册必然当载的,而郑先生的诗句之作,
先给此次会议作了历史纪录,其重要性也将随着时间的进展而日益显现,“原
来宝镜诸多面”,是诗人的深切感受,也道出了《红楼梦》的异常巨丽环奇。

艺术的天地广阔无垠,在大会上作的诗,多种多样,最有趣的是,还出
现了很多篇为雪芹的残篇遗韵而补作的“全璧”诗。我屈指一计算,就有周
策纵先生的两篇,陈永明先生的一篇,唐德刚先生的三篇,如果再加上我以
墨笔写成字幅而带给大会展览的那九首,就一共有了十五首——都是七律!
就中“唾壶崩剥”一首原系拙作,而唐德刚先生在他的诗题中竟说“用弃园
唾壶崩剥韵”,乃误以为是策纵兄之戏笔。此篇本已有人误认为雪芹“原作”,
闹出了一场笑话,而今唐先生又这样一题,“五百年后”的考证家必定大伤
脑筋,又是一件聚讼纷纭的“公案”了。思之令人忍俊不禁。

《红楼梦》是一篇艺术奇迹,国际红学会也是一篇艺术奇迹,我为此语
作证,即举大会主席周策纵教授的“红楼梦外一支《血泪书》——为首届国
际红楼梦研讨会作”。这是一支散曲,所谓“外”,是戏言《石头记》原书
本有《红楼梦曲十二支》,所以是其外的又一支曲。你看他是怎样写的?

字字鲜红血泪潮,把十年生命都消磨了。毕竟有几度青春年少,怎禁得
尽拼换这风情月债,魄荡又魂销。桃红柳绿妖娆,风流人物痴还俏,一个个
话来嘴舌不轻饶,眉梢眼角争啼笑,刻画出腐心利欲,迫人权势鬼嚎啕。只
落得个荒唐梦幻,红楼白雪路迢迢。尽叫人从头细味把金樽倒,好一似大观
园重访了几千遭,想一想悲欢离合,炎凉世态,便古往今来也只共一朝。回
头看红学轰轰烈烈,更只是千言万语盾和矛,无穷无尽的笔墨官司总打不消。
没奈何,且拍案狂歌当哭,呼朋引类尽牢骚,岂道是召一次国际擂台趁热闹,
实为了文章美丽,学术崇高。还应叫那全世界的苍生惊晓,一道儿来品赏其
中妙。

我读至末句,不禁为之拍案叫绝,我们中华民族的这部《红楼梦》,实
在值得“还应叫那全世界的苍生惊晓,一道儿来品赏其中妙”!


燕京杂感

日昨,阅外地报纸,见有一文,题曰《首都古貌破坏严重》!是吗!我
不禁大吃一惊。

这个标题,让我“如梦方醒”:啊!原来是这么回事了呀!

于是我就思索了:此乃新闻乎?还是“旧闻”呢?

若说是“旧闻”,何以到今天才这么标题示众,像是个新发现一般?

若说是新闻,那么这种“破坏严重”毕竟又是从哪一个“前不久”开始
的呢?

我印象的判断,似乎不像“旧闻”,因为我从报章上的一贯宣传所获喜
讯,总是这儿改建,那儿拆迁,总是一片新面貌,新气象,新都市现代的“换
新颜”,从来没听说过一句“破坏”——更何况“严重”乎?

我在北京是个外乡人,第一次进京也不过是1939 年(考大学)的事,让
“老北京”听了,岂不粲齿?但我这么个“资格”的人,也在北京经历了五
十五年,新语式叫做“超过半个世纪”了吧。而现时一出家门到外边(城里
城外)办事开会。。,我简直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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