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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08.船-第19部分

小说: 08.船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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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响起的沉重的合音。嘉龄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凝视着嘉文。“哥哥,你很爱很爱可欣吗?” 
  “这还要问?当然啦。” 
  “假若——我是说假若,可欣爱上了别人呢?” 
  嘉文狐疑的瞪大了眼睛。 
  “你是什么意思?”“没什么!”嘉龄说,走过去扭开电扇的开关,突然而来的风使书页飞卷着。“爱人而不被爱是一件痛苦的事,对吗?哥哥?”嘉文怜悯而同情的看着他的妹妹,走过去,他亲切的把手放在嘉龄的肩膀上,低声的问: 
  “你爱上了纪远,是不?那是个爱情拴不住的男人,你早就应该醒悟过来了。”“你怎么知道那是个爱情拴不住的男人?”嘉龄用同样怜悯而同情的眼光看着哥哥,声调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惨切:“可怜的哥哥!你又何尝比我聪明?或者,我们杜家的人注定了有同一的命运!” 
  “你在说些什么?”嘉文不解的说:“什么东西使你变得这样语无伦次?”“我语无伦次?”嘉龄冲口而出的喊:“你别再糊涂下去了!我打包票可欣不会嫁给你了!”“你说什么?”嘉文蹙起了眉。 
  “她不会嫁给你了!你懂吗?”嘉龄喊了起来:“你像个大糊涂蛋,比我还糊涂!糊涂透顶!她爱上别人了!别人也爱上了她!只有你那么傻!打什么鬼猎!别人把你的未婚妻都猎走了……”嘉文抓住了嘉龄的手臂,把她没头没脑的一阵乱摇,摇得她气都喘不过来。他红着眼睛,愤怒的嚷: 
  “你昏了头!你这个信口开河的臭丫头!你再胡扯八道!你再撒谎!我撕烂你的嘴……” 
  “哈!我撒谎!我是撒谎!你的可欣不会变心!好哥哥!你怎么不去问问唐可欣?去问她去!去吧!赶快去!我告诉你,纪远亲口对我说……”她猛的住了口,用手蒙住了嘴,瞪大眼睛,望着脸色变得惨白的杜嘉文。她身子向后退,倒进了沙发里,喃喃的说:“我向纪远发过誓不说出来……我是昏了头……这个天气太热了……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不知道……我发过誓不说出来……” 
  杜嘉文面如死色,直直的瞪视着嘉龄。他呆了足足有三十秒钟,就猛然车转了身子,对着大门外面直冲了出去,嘉龄跳了起来,追在后面喊: 
  “哥哥,你到那里去?纪远说过他不破坏你们!哥哥!你听我说,哥哥!……”嘉文没有理会嘉龄,他所听到的话,早已像电殛般震动了他。所有的血液都向他脑子里涌去,他神志昏乱,情绪激荡,在近乎疯狂的感觉中,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没有意识,也不能思想,只模糊的知道嘉龄告诉了他一些可怕的事情,而他必须找到可欣来推翻它。他奔跑着,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样来到可欣家里的,但他终于面对着可欣了,一头一脸的汗和尘土,气喘得像只刚刚从赛马会场上退下来的马匹。“可欣,你告诉我,嘉龄那些话都是假的!”他抓着可欣的手,惶然而紧张的喊。“怎么了?嘉龄的什么话?”可欣被他吓了一大跳,看到他一脸的恐慌和无助,立即又涌起了那份母性保卫孩子的、本能的感情。“你别急,慢慢的说,什么事情急成这样?嘉龄对你说什么了?”“可欣,你不嫁我了?”嘉文急急的问,迫切的望着可欣,像个急需安慰的孩子。“什么?”可欣大吃一惊,脸色倏然的变了。“谁说的?你听到些什么话?”“你说,那些都是假的,对不对?你说,你说!”嘉文嚷着,摇着可欣的手。“所有都是骗人的!可欣,你马上和我结婚,我们也不要订婚了!马上就结婚,也不要等毕业!好不好?你说!你说话呀!”可欣木然的站在那儿,睁着大大的眼睛,瞪视着嘉文,一语不发。“你为什么不说话?可欣?”嘉文更加恐慌了,汗珠从他的眉毛上滚下来。“你只要告诉我一句,那些关于你和纪远的话都是谎话!你告诉我!那些全是嘉龄编出来骗我的!你告诉我!我只听你的!可欣,你说话呀!” 
  可欣依旧呆呆的站着。“可欣!”嘉文大嚷,猛烈的摇着可欣。“你说话!你说话!你说话!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可欣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把她冰冷的手压在嘉文的手背上。终于,用她不稳的声调说: 
  “嘉文,你听我……我……我……我实在不想伤害你,嘉文,我……我……我抱歉……” 
  “你是什么意思?”嘉文恐怖的喊:“不,不,可欣,你也哄我,你们……你们联合起来开我的玩笑,不,不,可欣,不,可欣……”“嘉文,”可欣挺了挺背脊,突然决心面对现实了,直视着嘉文的脸,她低低的说:“那是真的,嘉文。我抱歉……但,那是真的。”“不!”嘉文绝叫了一声,转过头去,想找一样支持自己的东西。“我不相信这个,你们都骗我,你们全体骗我!你们都是骗子!都是撒谎家!”他抬起头来,一眼看到站在可欣房门口,正用一对悲哀的眼睛望着自己的沈雅真。像个溺水的人发现了浮木一般,他立即扑奔了过去。“伯母,”他祈求的说:“您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您告诉我!她们都在开我的玩笑,对不对?您告诉我!” 
  “嘉文,”沈雅真张开了她的手臂:“我的孩子!我如何能帮助你?”她摇摇头,眼睛里蓄满了泪。 
  嘉文愣住了,他浑身颤栗的站在那儿,望望沈雅真,又望望唐可欣。然后,他的身子向房门口退去,一面退,一面喃喃的说:“我懂了,我明白了,我知道了……”“嘉文,”可欣喊了一声:“你别走,我有话对你说!” 
  “不!我懂了,我想通了!”嘉文说着,突然冲出大门,奔向大街。“可欣!”沈雅真喊:“去追他!我不放心!” 
  可欣没有等母亲再吩咐,已经跟着嘉文的脚步,冲出大门去了。嘉文像一只淹在水中的困兽,拚命和自己挣扎。突来的变故使他丧失一切理智,他在街上茫无目的的行走,不知道自己要走向何方。短短的半小时内,他的世界已碎成了千千万万片。他眼前浮动着无数变幻的光影,每个光影里都是可欣和纪远的脸。可欣和纪远!可欣和纪远!!可欣和纪远!!!这两个名字在他耳边雷鸣似的轰响着,可欣和纪远!!!怪不得可欣不肯订婚!怪不得纪远要躲避他!怪不得……原来他脚下的土地早已动摇,但他竟昏蒙的不肯相信世界末日的来临!现在,他该如何处置自己? 
  他走着,摇晃着,像个醉汉般东倒西歪。于是,忽然间,他发现自己停在纪远的门前了。当他发狂般的按门铃的时候,他还不能确知自己要做什么,可是,当纪远穿着汗衫出现在院子的台阶上时,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翻滚了起来。 
  “是你?嘉文?有什么事?”纪远站在台阶上面,淡淡的问,夜色里看不清嘉文的神情,院子里有一棵玫瑰花,放射着浓郁的香气。“你过来,纪远。”嘉文喉咙逼紧,喑哑的说,双手在暗中握紧了拳,浑身肌肉因紧张而痉挛着。 
  “怎么?”纪远蹙了一下眉,嗅出空气里那种不寻常的火药味。但他并没有介意,走下台阶,他站在嘉文的面前。“你从家里来的?为什么这样——” 
  他的话没有说完,嘉文突然扑向了他,在他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以前,他的下巴上已挨了嘉文一拳。没想到平日文质彬彬的嘉文,这一拳却相当有份量,他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打得身子一歪,头撞在门边的一棵尤加利树上。他有两秒钟的昏晕,摔了摔头,刚刚站直身子,嘉文的第二拳又到了。他本能的闪向一边,大声的喊: 
  “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不好好的讲话?” 
  “我对你没有话讲!”嘉文沙哑的说,继续猛扑纪远:“我恨不得挖掉你的心肝五脏,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杜嘉文瞎了眼睛,才会把你当朋友,当知己!” 
  纪远又闪避了嘉文的一拳,退到台阶旁边,他心中已经有些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不愿向嘉文还手,他只是一味的闪避。就在闪避之中,他猛一抬头间,忽然看到随后赶来,气喘吁吁的唐可欣,正站在敞开的大门前面,紧张的注视着他们。他怔了怔神,接着听到可欣一声尖叫: 
  “小心!纪远!”他转过身子,一样黑黝黝的东西对他当头飞来,他回避不及,这东西击中了他的头颅,立即破碎了。接着,第二件又飞了过来,纪远看清是阿婆摆在花架上的花盆,他闪过了第二个,第三个又来了。嘉文把一排花盆全砸光了,才连头带脑对着纪远直冲过来,他撞中纪远的胸口,纪远因为不肯回手,在形势上就吃了大亏。嘉文又势如拚命,大有不死不休之态。这一撞使纪远站立不稳跌倒台阶上。纪远在看到可欣后,心里已如洞烛,什么都明白了。对于嘉文的扑打,完全采取不抵抗的态度,倒在台阶上之后,他也没有设法站起来。嘉文扑过去,跨在纪远身上,开始没头没脑的对纪远乱打一通,一直打到他自己筋疲力竭,他才摇摇欲坠的站起身来,俯视着纪远。阿婆和小辫子早已闻声而至,小辫子吓哭了,阿婆跳着脚在叫:“我要叫警察去!我要叫警察去!” 
  纪远躺在地上,眼前发黑,浑身痛楚。血从他的眉毛上,鼻子里,嘴里涌出来,浸湿了他的汗衫,流到台阶上。眉毛上面是被花盆打伤的,血流得很凶,使他的眼睛都无法睁开来。但,他的神志依然非常清楚,他听到嘉文带泪的声音,迷惘而无力的说:“你为什么不还手?你为什么不和我对打?纪远?” 
  他拭去了眼睛上的血,吃力的睁开眼睑,嘉文苍白的脸看来孤独而无助。“是我欠你的,嘉文,”他低声的说,嘴边浮起一丝苦笑。“我一直欠你一顿打。现在我们扯平了。” 
  “扯不平的,纪远,”嘉文喃喃的说:“如果你要抢走可欣,还不如当初那一枪打中我的心脏。”他转过身子,摇摇摆摆的向门外走去,他的声音苍凉而凄楚,这比他的拳头更让纪远觉得难以忍受。“不要放他走!不要放他走!我要叫警察去!”阿婆仍然在直着喉咙喊。“让他走,阿婆,”纪远说:“所有的损失都由我来赔偿你。”他皱紧眉头,伤口像撕裂般的痛楚着,用手支着台阶,他试着想站起来。一只手温柔的压住了他,有条小手帕按到他额上的伤口上,他听到个轻柔而熟悉的声音在说: 
  “不要动,纪远。”接着,那声音又请求似的说:“阿婆,你能去找个医生吗?”他张开了眼睛,接触到可欣带泪的眸子,那样哀哀欲诉的注视着他,万万千千的言语都包含在那一对眸子里了。他震动了一下,所有的伤口都不再疼痛,凝视着那张消瘦的脸庞,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润润嘴唇,他耳边却响起嘉文凄凉无助的声音:“扯不平的,纪远。”是的,扯不平的。伤口又痛楚了起来,咬住牙,他残忍的说:“你在这儿干什么?”“纪远?”可欣低喊。“你为什么不跟他走?去吧!跟他走!他是你的未婚夫,你留在这儿做什么?”他继续的说,面部肌肉痉挛的扭曲着。 
  “纪远?”可欣不信任的望着他:“我没有跟他订婚,我根本没有跟他订婚!”“那么,你是个傻瓜!这样好的丈夫你还不要,你要怎样的人?”“纪远!”可欣跳了起来,瞪视着他:“你这个……你这个……流氓!你是没有良心的!没有感情的!你是个冷血动物!” 
  “哈哈!”纪远轻蔑的笑了起来。“你到今天才知道我是个冷血动物?今天才知道我是没有良心的?你认识我未免太晚了一点!告诉你,良心和感情都是不值钱的,有它的人倒楣了!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是的,我可以走了。”可欣点点头,机械化的转过身子。“我并不笨到要惹人讨厌的地步!”她慢慢的向门口走去,走到门边,她站住了,停了几秒钟,她又回过头来。她清亮的大眼睛深深的望着纪远,然后,她折了回来,停在纪远的身边,轻轻的说:“够了,纪远,别再对我演戏了,好不好?这样,不是更痛苦吗?”纪远猛的跳了起来,忘了伤口,也顾不得疼痛,他恼怒的大喊起来:“我叫你走!我叫你走!你别死缠住我!去找你的未婚夫去!去!去!去!我不要你!你知不知道!你别在这儿惹人讨厌,自作聪明!”可欣被打倒了,她哀号了一声,用手蒙住脸,痛哭着奔出大门,消失在巷子里了。 
  纪远倒了下来,心力交疲。把头埋在臂弯里,他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喃喃的,他低声喊: 
  “我的天!我的上帝!” 
  泪水滑下他的眼角,和血混在一起。 


14


  暑假开始了,嘉文的寥落使杜沂十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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