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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福柯的生死爱欲-第45部分

小说: 福柯的生死爱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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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感到受不了了。在和记者的谈话中表示和左派团结一致,或从房顶上投掷石块(那是为了好玩!)是一回事;而不得不日复一日地忍受各种极左派在他的教室里胡言乱语,则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福柯开始感到(他曾谈到过这一点)自己颇似在夏朗东(Charenton)的萨德:他在疯人院演出教人们造反的戏剧,结果却促使疯子们对教师本人造起反来。    
    怎么办呢?福柯的办法很简单:他尽可能少地待在校园里,而集中精力做自己的研究,去国家图书馆读书。    
    他的思维活动再次发生新的转折。在樊桑纳大学,他告别了他在《知识考古学》中讨论过的方法论问题,开设了一个题为“性论”的系列演讲,由此又回到了“极限体验”的一个领域里来,而全面研究这种“极限体验”,正是他在《疯癫与文明》初版序言作出的许诺。他还重新提出“伟大尼采式探求”这一指导性思路,在樊桑纳开了一门关于尼采的课,在此基础上写成“尼采·谱系学·历史”(Nietzsche; la généalogie; lhistoire)一文——他惟一的一篇论述这位最受他青睐的哲学家的重要文章。    
    他现在断言:“肉体是Herkunft之所”(Herkunft是尼采用的词,意即“起源”),是意愿、感情和思想的根本。但按福柯的描述,这种“起源之所”也是模糊不清的创伤、莫名其妙的痛苦和捉摸不定的本能之所在。肉体包含有一幅关于过去事件的图示,它铭刻在肉体里,形式很奇特。这些事件的痕迹,仅用理性是读不通的,却能在爱好与厌恶、长处与弱点、快乐与痛苦的矛盾混乱中清晰地见到。然而即使在这里,肉体仍呈现着一幅令人困惑的图景,如同一片硝烟弥漫的战场。而尼采派历史学家的任务,实际上就是仔细审视这一战场,识别出尚能起作用的一切肉体的力量,甚至那些处于“边缘”的肉体力量。福柯认为,这种审视,事实上是可以实施的,只是必须运用“一种连自身都能够离解的离解性眼光”。惟有这样一种眼光,才能够揭示“被烙满了历史印记的肉体和毁坏肉体的历史”。    
    由于亲眼目睹了突尼斯学运的惨烈“牺牲”,并在樊桑纳勇敢地参加过战斗,福柯在1968年5月后变化了的条件下,似乎感到前所未有的信心十足:他要去直接探讨肉体在政治和历史中的地位,试着了解它的创伤,改变它互相对立的需要和弱点的结构。    
    他曾经指出:“‘做激进派’这件事的实质原因是肉体的;‘做激进派’这件事的实质原因是存在本身的激进性。”    
    同时,尽管他深深地卷入了他周围的政治和社会的运动,他的研究却仍旧几乎完全集中在过去上。“历史学具有比充当哲学的婢女更重要的任务,”他在论尼采的那篇文章里写道,“它必须是一种关于精力与弱点、鼎盛与衰竭、毒药与解药的鉴别知识。它必须是一种药物学”——至少在历史学家本人看来是如此。    
    或者,正如尼采本人在一句为福柯所引证的格言里所解释的那样,“在现在、在单一的文化中生活,并不足以成为一种普遍有效的良方:许多不会在其中适当地呼吸的有用的人会死去。我们可以借用历史为他们提供空气。”    
    1970年以后,福柯自己的“适当地呼吸”变得容易多了。从12月份开始,他荣任法兰西学院教授,由此获得了一个比樊桑纳更高级的讲台,可以更方便地展开对“伟大尼采式探求”的历史学方面的探索了。    
    数年来,福柯一直渴望着得到一个与他的才能相称的学术职位——不是在索邦大学,就是在法兰西学院;数年来,他一直在为获得这一职位而拼命钻营,寻求像乔治·杜梅泽尔(他本人于1968年进入了法兰西学院)一类朋友的关键性的支持。    
    法兰西学院是法国特有的机构,其起源可以上溯至16世纪。和其他高级学术机构不同,它不要求成员有文凭,也不向学生授学位,它的本国籍的讲座持有人(总共约50人)是由教授们自己选举产生的,旨在奖励法国最杰出的文理科(包括从音乐到数学之间的各个领域)学者。当选者按要求应每年开出一门课,专门讨论他们未完成的新作。这些课应向公众开放,任何人都可以来听,无需注册。    
    1970年12月2日,福柯的一些著名的同辈学者、老友和一支青年崇拜者代表团涌入法兰西学院,来听福柯的就职演讲。让·拉古蒂尔(Jean Lacouture)在《世界报》上描绘道:在一群“翘首以盼的”听众面前,出现了“一个带象牙色泽的光头;他的举止像个佛教徒,他的眼神闪着摩非斯特式的狡狯,即使这种庄严的场合,也不能使他爱说反话的习性有所收敛”。    
    他的演讲颇像走钢丝,在仪式的要求和他自己思想的表达之间灵巧地玩弄着平衡。正如人们可以预料的,他的演讲也许是他伪装得最巧妙的一个作品。一位很有眼力的评论家对此作了这样一个总评:“他用象征的方式,向听众们纵论数百年的历史,仿佛概述的全然是一些有关真实、合理性和正常性的研究方案。他的声音,就其讲究格言式省略法而言,颇似贝克特;而就其令人生畏的洪亮音色来说,又很像勒南(Renan)。”    
    通过那些“格言式的省略”,福柯扼要地谈了谈自己的“短暂存在,这种存在为了被抹消,无疑已得到了表白”。他巧妙地提到了某些类型的“话语”可能会引起的“不安”,尤其是当人们发现“野蛮的外在性空间内的真实”的时候;因为,即使现代的学识也常常表现出“那些被人们想像成‘邪恶’的权力和危险”,无论其看上去多么“庸俗乏味”。    
    他向听众们解释说,对话语起支配作用的各式各样的礼仪,有可能把这类“权力和危险”中和掉。中和的方法很多,如:强加一些逻辑和语法规则;审查某些词语和论题;规定在某学科内可以接受的各种研究和计划;只认可关于某些选定作品的某些评论方式;将作者假定为作品的自觉的(因而是负有责任的)、创造性的本源。福柯指出,所有这些相互间毫无逻辑联系的计谋,都可以被用来“祓除”话语中的权力和危险,就像牧师们曾试图祓除恶魔一样。由此看来,控制着语言的那张错综复杂的惯例网,无非是“我们施于事物的一种暴力”,一种“我们强加给它们的习俗”,一种无意识的、“人们在每一句话中都必须加以调动的推论‘监察’”。    
    这里,福柯简要地谈到了他对“权力”问题的日益明显的兴趣,并把它同他以前关于理性的范域和“来自外界的思想”等问题的兴趣联系了起来。他还暗示着,至少他本人已经透过超越学究式话语,通过再现一种被遗忘已久的、“真实”而充满野性力量的话语,打破了这一模式。这种话语,如若我们不怕它内在的种种危险,有可能像古希腊诗人们的作品那样引起“尊敬和恐怖”。通过启发人类用不同的方式思考和行动,它甚至有可能改变世界,“将它自己融入人类命运之中”。    
    与此同时,福柯还意味深长地表示希望:除了其他角色之外,他还要做一个学者中的佼佼者。在演说的结尾,他向自己的前任、他以前的教师和导师让·伊波利特,表示了一番措词十分得体的敬意。    
    他的演讲体现了一种悖论(在这方面很像《词与物》)。从它公开表明的意图看,它具有激进的颠覆性;而从它展示的雄辩和学识看,它又具有让人放心的传统性。这篇演讲的传统形式,实际上是福柯自己实施的一种“暴力”,其目的是为了包容(并传达)他自己那不守规矩的“来自外界的思想”。    
    


第六章 残酷无情残酷无情(6)

    升入这一神圣的学术机构之后,福柯从一个方面看是很守规矩的。他履行作为法兰西学院成员的社团义务;认真遵守学院的章程,努力撰写富于独创性而且学识渊博的讲稿。但是,这不过是他的投资。和那里的很多教授不一样的是,福柯从不在巴黎的某一研究中心建立自己的独立基地,对招募门生毫无兴趣。按他的同事皮埃尔·布迪厄的话来说,福柯的整个职业生涯“几乎完全失去了明确的学术影响力甚至科学影响力,由此也就失去了这些影响力可以带来的门徒,即使他借助自己的名气,对出版界,并透过它对整个文化生产领域,发挥着强大的影响力”。    
    从另一方面看,这后一种影响力(对“整个文化生产领域”的影响力),福柯在1970年以后行使得淋漓尽致。他把大众传播媒介当作传声筒,力图利用自己的名气来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他加入了一个由一些名声很响的持不同政见者组成的精英团体——其中有萨特(这是自然)、热奈(Jean Genet)这类的作家,和伊夫·蒙当及西蒙娜·西尼奥雷之类敢于仗义执言的影星。而且,他还于1971年2月(即在他就任法兰西学院教授仅两个月之后),张张扬扬地宣布:他要创立一个自己的政治团体——“监狱信息小组”(Groupe dinformation sur les prisons)。    
    创立这一组织的主意是福柯和达尼埃尔·德费尔一起想出来的。德费尔现在已经是他的主要政治合作者了。    
    “我是在1960年9月认识米歇尔的,”德费尔回忆说。他当时是一个学哲学的大学生,刚刚念完高等师范学校文科预备班,年龄比福柯小10岁。当他在巴黎求学的时候,他就投身左翼政治活动,是“法国大学生全国联合会”(UNEF)的一名活跃分子。(“UNEF”是一个敢说敢干的学生联合组织,曾带头反对法国在阿尔及利亚的战争。)    
    福柯赞同德费尔反对阿尔及利亚战争的立场,但并不同意法国左派60年代早期对戴高乐政府的分析。他们提出“法西斯主义必败”的口号。德费尔回忆说,福柯“从未接受这种看法。这是最重要的”。暗示戴高乐主义是一种类同纳粹主义的现象,如同1968年5月后在法国左派中流行的一些类似提法一样,令福柯感到荒唐。    
    福柯这位年轻的新朋友神采飞扬,英俊潇洒。但是,最令福柯着迷的,恐怕还是他那紧张而投入的政治生活作风。据德费尔自己的回忆:“我觉得米歇尔能在这个时期喜欢上我,是因为我当时过的那种学生斗士的生活。”福柯将他置于自己的羽翼之下,为他在克莱蒙—费朗大学找了个职位。1964年,德费尔离职赴突尼斯参加一项志愿服务,福柯也随同前往,结果在突尼斯大学为自己找到了一份工作。1968年后,他俩再度携手合作——这次是在樊桑纳大学,德费尔作了那里的社会学教授,并在1969年1月24日夜里和福柯一道同警察干过一仗。    
    像所有亲密的朋友关系一样,他俩的关系也几经起落。但自始至终德费尔对福柯一直忠贞不渝。一位认识他们俩的朋友说:“我觉得达尼埃尔是真心爱他的。”    
    同时,福柯也感到很难离开德费尔。“18年来我对某个人一直处于一种热情状态,”福柯在1981年的一次谈话中说道。“在某些时刻,这种热情状态采取了爱的形式。但事实上,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热情状态的问题。”所谓“热情状态”,按照福柯在这次谈话中的描述,是一种超越了爱情、超越了理性,甚至超越了某种对另一个人的强烈欲求的状态;毋宁说这是一种广阔无垠的、起离解作用的状态,它破坏着“‘做自己’的感觉”,创造着一种强烈的、融合的“苦乐”感,使人得以“用完全不同的眼光看事物”。由于“已全身心投入了”对这种“我们两人之间的热情状态”的探索,福柯承认:“我觉得,当我需要找到他并和他说话的时候,无论什么都不能阻止我去这样做——绝对不能。”    
    福柯常常同德费尔说话,尤其是在1968年之后,谈他们最新的共同兴趣——政治。德费尔经久不衰的政治活动癖,又被新的学生左派,尤其是1968年底出现的“无产阶级左派”引发了。在这个组织于1970年被正式取缔后不久,德费尔自己就做了该组织的地下成员。他回忆说:“我入会了,这是因为它已经被禁止活动了,被取缔了,成了一个处境危险的组织。”    
    像德费尔一样,福柯这时也在急切地为自己找寻政治行动的新形式。正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他也加入了“无产阶级左派”。    
    但是,一个像福柯那样博学多才的人,怎样才有可能通过加盟一个转入地下的革命运动来获取最大成果呢?这是个大难题。福柯便同德费尔一起探讨把自己的课题同毛派的计划联系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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