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拉姆讲述考古的故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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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事了。依照《荷马史诗》里的记载，谢里曼找到了特洛伊古城；这一次，在鲍赛尼亚斯的作品里，他又找到了依据。他说，过去的考古学家对鲍赛尼亚斯作品里的一段文字的翻译与解释都出了错。依照鲍赛尼亚斯的那段文字，当时一致的看法是，这些陵墓应该在迈锡尼古城城堡的城墙外面。两位著名画家十分支持这种看法，一位是英国的道德威尔；一位是德国的寇蒂亚斯。可谢里曼却认为应当在城墙里面。在《伊萨凡》一书中，他阐述了这种想法。他一贯是宁愿采纳古籍而不愿相信当代学术界的论断。在他的眼里，古籍很可靠，任何揣测都没有必要。于是，他坚决动工发掘。很快，发掘的结果又一次证明他的判断是对的。　　　　　　“从1876年8月7日起，我开始展开这项伟大的工程。起初，我雇佣了63个工人，可从9月19日起，平均每天是125个工人和4辆马车在工作，工程的进展奇快。”　　　　　　先是大量的花瓶被挖掘出来，接下来就是一个重要的发现———一个奇特的圆形建筑物，是用两排石板搭成的。谢里曼立即想起这就是两排长凳，当时古迈锡尼城议会的长老们就坐在上面发言、磋商和判案。他想，欧里庇得斯在《伊莱克特拉》中所说的先行官，应该就是站在这儿召集市民们到广场来开会的。　　　　　　他的意见被他那些“有学问的朋友们”证实是正确的。而鲍赛尼亚斯在那段文字后接着写道：“在这里，人们建造了议会的场所，那方式是把英雄们的坟墓建在会场的中央。”谢里曼判断这句话所指应当是另外一个议会广场。从此以后，谢里曼就坚信，阿伽门农国王的陵墓就在自己的脚下。他的信念来自于一种迷狂的激情，然而，就是凭借这股激情，谢里曼才顺利地挖开了六层古城遗迹，直趋“普利阿姆藏宝”。


第一部分：关于雕像的记载阿伽门农的面具（图）3

　　　　　　紧接着他连续发掘了九块石碑，其中四块还雕刻了完整的浅浮雕。这一下他的疑团完全被打消了，同时他不再像一个考古学者那样保守了。他写道：“我毫不犹豫地宣布，我已在这里发掘到了下面这些古人的坟墓：伟大的阿伽门农国王及他的车夫尤利梅顿、卡桑德拉和他的伙伴们。鲍赛尼亚斯已经根据古人的传说指明，这些的确是他们的陵寝。”　　　　　　在狮门附近挖掘宝藏，由于大块的废石增大了挖掘的难度，因而工作进展缓慢。然而谢里曼还是坚持住他那得自于直觉的信念。他说：“根据传说，这些奇奇怪怪的古建筑是远古的国王用来贮藏金银财宝的，我坚信这完全正确。”为了清理发掘口，他把那些乱石碎砖堆在一块，后来在这堆废料中清理出来的一些古物，在造型、加工工艺和原料质量上，和在特洛伊古城发现的类似古物相比，都要高出一等。这些古物包括宝石、带釉陶器、串珠、彩绘花瓶、陶瓷海拉象、房屋楣板碎片以及用来铸造饰物的石模（“这些饰物显然是金银制品”）。　　　　　　从下面的谢里曼的这段文字可以清楚地看出这次发掘的工程量：“从开工到现在，还未碰到超过26英尺厚的覆盖层，而这里最厚的覆盖层仅仅局限于圆形围墙附近。从那一点开始，岩石层迅速增厚，而碎瓦的覆盖层随之渐渐变薄，总在13到20英尺之间。”　　　　　　苍天不负苦心人。1876年12月6日谢里曼日记记述了第一座古墓的发掘经历。可以看到，发掘工作十分小心谨慎。索菲娅是一个不辞辛苦的助手，她用小刀和手指取土整整挖了25天。最后终于挖到了五座古墓，发现古人遗骨15副。就这些发现，谢里曼给希腊国王拍了个电报：　　　　

　　　　　　国王陛下，我非常荣幸地向您报告，我刚刚发掘到了一批古墓，按照传说，古墓的主人应该是阿伽门农、卡桑德拉、尤利梅顿和他们的战友。他们都是在酒宴上被克莉登奈斯特拉及其情夫伊吉斯吐斯杀害的。　　　　

　　　　　　一具接一具的古尸被挖了出来，这些都是在特洛伊古城下勇敢战斗过的英雄们的遗骨，可惜后人却一直把他们视为不过是神话传说中的人物而已。看着这些古尸，谢里曼的激动不言而喻。由于年代久远，古尸已经变了形，而面目仍然依稀可辨，眼窝空空的，高高的鼻子没了，嘴巴扭曲着好像在怪笑，也许是因为想起了生前最后一次荒唐。


第一部分：关于雕像的记载阿伽门农的面具（图）4

　　　　　　这些古尸生前究竟是哪些人？谢里曼也认为没有半点疑问。他写道：“古尸上可以说是满盖着黄金和珠宝。”如果是普通人的死亡，能够用得起这样贵重的殉葬品吗？他这样反问。他还找到了一些式样非常考究的兵器，好像是陪葬在墓里以供九泉之下的死者在遇到意外之时作自卫之用。谢里曼推断，焚尸是仓促进行的，看来负责埋葬的还来不及等到烧尽就匆匆忙忙用土石把刚烧焦的尸体掩盖起来，可以想像那些刽子手是怎样迫不及待地去掩盖自己的罪行。诚然，墓中还是有一些金银、兵器等陪葬品，这大概是为习俗所迫而不得不做得宽容一些的结果。至于坟墓的本身，考究是完全谈不上的，可以想见死者的敌人是如何故意把坟墓搞得与死者本身的身份完全是不相配的。传说里不就是有一句这样的话吗？死者“像肮脏的牲畜的尸体一样被抛进简陋的土坑里”。　　　　　　谢里曼竭力从古籍中寻求根据，来证明他对这批古墓的鉴别是无误的。埃斯库罗斯《阿伽门农》、索福克勒斯《伊莱克特拉》和欧里庇得斯《奥莱斯蒂斯》，这些作品也都作了援引。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判断的正确性，可是今天我们知道他错了。但在迈锡尼古城的广场地下找到的的确是一批国王的陵墓，但陵墓中下葬的并不是阿伽门农及其部下，而是另一些人，而且很有可能其生存年代比阿伽门农早四百年年左右。　　　　　　然而，这是一个并不重要的错误，重要的是在探索不为世人所知的古代历史的道路上，谢里曼又迈进了一步。他也再一次论证了荷马具有历史学家的价值。在考古意义上和现实意义上来看，他发掘出来的东西都是宝物，这些宝物为了解人类文化的渊源提供了宝贵的原始材料。谢里曼说：“我为考古界发现了一个全新的、无人料及的世界。”　　　　　　谢里曼是一位骄傲的人，但是绝对不狂妄自大，而且能够体谅别人。虽然正处在人生十分得意之时，谢里曼与朝中权贵们常有书信往来，却也没有抛弃卑微的朋友。如果他所喜欢的人蒙了冤，他所信任的人受了屈，他是十分恼怒的。这里有一个典型的例子：　　　　　　在无数观众像潮水般涌来参观迈锡尼古城时，巴西国王也来了。这国王很小气，临走时虽然给了警官利奥纳多斯一笔小费，但只有区区的40法郎，并吩咐他分发给全体警卫。有的官员因为嫉妒，散布谣言，说巴西国王给的小费有1000法郎，而利奥纳多斯只拿出40法郎，其他的都私吞了。利奥纳多斯为人一向忠诚老实，谢里曼听到这个谣言后就很为他抱不平。后来，利奥纳多斯竟由于这恶意的诽谤而被解除了职务，谢里曼一听就出面干预了。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警察，这位全球闻名的考古学家居然动用了自己所有的社会关系，铁下心来要管到底。


第一部分：关于雕像的记载阿伽门农的面具（图）5

　　　　　他首先给希腊内政大臣发了电报：“我帮希腊增添了数以亿计的财富，就算作对我的一点酬谢，我请求阁下宽恕我的朋友，诺波里昂警官利奥纳多斯，并且让他官复原职。多请帮忙！谢里曼。”　　　　　　电报发出之后，并没有马上得到答复，于是他又拍了第二个电报：“我发誓保证，利奥纳多斯警官是一个能干而诚实的人。那些话纯属诽谤。我担保他只收到40法郎。我要求公正裁决。”　　　　　　这还不够，他超出了常轨走到了极端，竟然打了一个电报给刚刚抵达开罗的巴西国王，说：“陛下离开诺波里昂之前给了利奥纳多斯警官40法郎，让他分给警卫。市长竟然诋毁这个勇敢的警官，硬说他收了陛下1000法郎。利奥纳多斯被撤了职，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他免于下狱。我与他相识十年了，我知道他是世界上最诚实的人之一。我恳请陛下，为了尊重事实真相，给出一颗仁慈之心，发个电报告诉我吧，利奥纳多斯到底收了多少钱，40法郎还是更多。”


第一部分：关于雕像的记载阿伽门农的面具（图）6

　　　　　就这样，为了维护公正，谢里曼迫使巴西国王公开承认自己的吝啬而弄得十分尴尬，但利奥纳多斯却得救了。


第一部分：关于雕像的记载阿伽门农的面具（图）7

　　　　　　谢里曼发掘的古代金器文物价值连城，除了后来卡纳冯和卡特在埃及找到古物外，其制作之精美也是史无前例的。谢里曼说：“全世界所有的博物馆保存的东西加在一起，还不及它的20％。”


第一部分：关于雕像的记载阿伽门农的面具（图）8

　　　　　　　在这五座古墓中，第一座里面有三副骷髅，每副身上有五顶纯金冠，以及金叶和金十字架。另一座古墓里躺着三具女尸，并有厚金叶701片，还有如花卉、走兽、蝴蝶和墨鱼等形状的精美饰物。此外，还发现各种金制的摆设，有战斗姿态的士兵，也有狮子等野兽的形状。纯金制造的小狗、狮子、卧鹿和摆弄鸽子的女人特别珍贵。有一具尸骨头上戴着一顶金冠，冠带上系着36片金叶子，头颅已几近完全风化了。另一座古墓中的一副尸骨也接近化烬，只余下一小块颅骨还附着在那华丽的金冠里。


第一部分：关于雕像的记载阿伽门农的面具（图）9

　　　　　　一些金制的面具和护胸板是最为重要的发现，据说这些东西只供国王使用，保护死者不受邪恶的侵犯。挖到第四座古墓时，谢里曼跪在地上，娇妻索菲娅守护旁边随时准备出手相助。他一层一层剥去覆盖在五具古尸上的黏土，古尸的头颅就显露出来了，几个小时之后就风化得粉碎了。但那黄灿灿的金制面具却分毫不动，保持着原先的形状，每张面具各具截然不同的面貌特征。“它们和理想的神灵及英雄的形象完全不一样。每个面具都是死者生前的真实容貌。”


第一部分：关于雕像的记载阿伽门农的面具（图）10

　　　　　　傍晚，一天的劳累结束了，在迈锡尼古城堡上，夜幕降临了，篝火点起了，这是“2244年以来第一次燃起的火光”。火光是为了看守现场而点起的，而它又让人遥想起当年阿伽门农快回城时，克莉登奈斯特拉和她的情人伊吉斯吐斯看到的火光。而这次的火光是为了阻止窃贼，防止他们凯觎古国王陵墓中出土的这批稀世珍宝。


第一部分：关于雕像的记载同诸多学者的矛盾（图）1

　　　　　　在第三次发掘工作中，谢里曼再未发现藏宝，但却挖出了梯林斯的一座古堡。这次出土的文物，加上在迈锡尼古城的发掘成就，再加上10年之后亚瑟·伊文斯在克里特的发掘成果，使史前时代米诺斯文明———一个在地中海沿岸一度十分发达的古文明———的原貌第一次再现出来了。　　　　　　而谢里曼当时的处境，在这里很有必要说一说。不管那时还是现在，在任何一个领域，谁要是开创出了一条新路，谁都可能遭到专家和众人的围攻。读谢里曼的报道的人，同读文克尔曼———古庞贝城的发掘者———的报道的人，是很不相同的两类人群。文克尔曼，这位18世纪的作家，他的作品是为了少数上层人物而写的，这些上层人物有的自己拥有了大量古文物，有的凭借贵族身份至少能够接近收藏家。这些人属于特权阶层的一个小圈子，对古庞贝城的发现，他们万分惊奇；哪怕对挖出来的一个雕像，他们也会赞美不止。但是，他们的兴趣绝对不会超出精致而典雅的审美范畴。文克尔曼之所以能够起到广泛的影响力，是因为一大批文人骚客自发地充当了媒介的角色，把文克尔曼的事迹从那个狭小的贵族圈里扩散开去，传播到当时的广大群众耳中。


第一部分：关于雕像的记载同诸多学者的矛盾（图）2

　　　　　　谢里曼却没有这中间的媒介之桥；他与19世纪的大众是直接见面的。每当有所发现，他就大肆宣传，而最先欣赏这新发现的人就是他自己。他写信的对象遍布全球；他的文稿投给任何一家报纸。如果当时有无线电、电影和电视，他当然会毫不犹豫地充分利用起来的。对古特洛伊城遗址的发掘，他的收获不仅是震撼了文化界，而且处处轰动。谢里曼发掘藏宝的事情使整整一代蓬勃兴起的实业家得到了震动，而文克尔曼描写的古代雕像却只供美学家和鉴赏家欣赏。这些创业发家的人，凭着类似的感情和直觉，很自然地同这位半路转行、“白手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