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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戴晴作品集:失败者的胜利-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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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耕地面积的3%,以90%多的人力和钱去作3%的工作。河南省几年来搞了五个
大水库,修了几条大河道,但河道两边不挖支流,结果是‘中间一道水,两边水汪
汪’,越修越坏。”

  他不同意“万般皆下品,唯有水库高”。他说:“全省10000多名水利干部,
水土保持编制干部不到40人,钱也不相称,花30万引黄水、长江水灌溉,不重视切
实可行的打井下泉:不但收效快、收益大、花钱少,也可少占甚至不占土地。”
他热情地建议说:“今后搞农田水利,国家只要在一亩地上投一块钱,农民投三
块钱,就可以实现水利化机械化了。”

  李先生于1957年被划为右派。他上述的意见,当然属于“右派言论”了。

  '70' 王化云:《从三门峡到黄河的治理》(三门峡枢纽报 1987/5/30)

  '71' 傅作义《中央人民政府水利部关于水利工作1950年的总结和1951年的方
针与任务》

  '72' 1949年11月接见解放区水利联系会议部份代表时的讲话(曹应旺《周恩来
与治水》中央文献 1991)

  '73' 这是笔者少年时,所有学校“推荐”朗读的一首苏联当时最当红的左派
诗人马雅科夫斯基的代表作的标题,据说最为列宁所推许。

      
 



在权与笔的护卫下



特别感谢作者戴晴女士寄来本文

               ——评卢跃刚长篇社会纪实《大国寡民》

               戴 晴

  总部设在北京的《中国青年报》记者、报告文学作家卢跃刚用500页的篇幅,
讲了一个发生在陕西咸阳泾河边、一个不很大的村庄里的故事:丈夫打妻子,妻子
不堪忍受,逃跑、闹离婚,男家不许女家不让,最后丈夫下手将妻子毁容。

  这故事发生在十年前,听上去似乎和成千上百类似的爱恨交织家庭剧没什么大
不同,但卢跃刚用了第一人称,也就是说,他自己也进到了故事里边——不为叙述
方便,只因为这位以“死缠烂打活老虎”著称的记者自己也卷进了直到今天还没有
了结的两桩案件中:一是须由检查机关提起公诉的毁容犯罪:当时年方三十岁的武
芳被丈夫用稀硫酸烧得面容身体严重损伤'1';二是报道了该案的《中国青年报》
和该书作者,被施虐方控以“政治毁容”,成了一桩民事“诽谤”案的被告。

  这可有点不像是普通的家庭剧了。

  卢跃刚不得不走进那个小村庄、走进一级又一级武芳曾求告、哭诉过的衙门、
会见一个又一个盼他、惧他、恨他、愿意帮他和打算看他笑话的人中间,开始了他
艰苦的、不无危险的调查。现在,他写成了这部书,把一个他终于弄懂、并且以详
实和无懈可击的一手资料托起的故事呈现在我们面前。

  武芳本是一个勤快、爽朗、情感丰沛,不但读过书、还生相当漂亮的姑娘,不
幸因为家里穷,由父母做主嫁给了邻村一个与她不大般配的王姓青年。婚后、特别
生下孩子之后,身处八十年代,已经打开了眼界的武芳,对这个沾染偷、赌、还常
常对她拳脚相加的丈夫已不堪忍受。故事由此发生:走避他乡外出打工的武芳,被
两名村干部,动用了当地警察,开着村里的汽车,一边答应“保障人身安全”、“
给办离婚”,一边将她强行拉回,安置在后来的作案现场“接待站”,以便丈夫在
众目睽睽之下再度“睡她”。读者可能已经注意到,这已不像一般的村庄和一般的
家事纠纷处置了。

  武芳不服劝、也坚决不让“睡”。干部们退了出去,最后走的一个人口说着“
睡、睡”,熄掉了房间的灯,退到人头攒动的院子,只留下手里拿着一瓶酸的丈夫。
接着,他的一个兄弟和三个嫂子进到那黑了灯的房间,五个人七手八脚按住武芳的
手脚,扒下她的衣裤鞋袜,将硫酸撒向她的脸、耳、头、胸、腹……。

  武芳被送进医院。

  应该说,这起蓄意伤害犯罪尽管手段残忍,案情并不复杂。任何具有基本法律
常识的人都明白,其关键在于:

  1)为什么由村干部出动将人拉回,有没有蓄谋?

  2)丈夫为什么要用酸,谁的主意?怎么得到的?

  3)那已经构成共犯的兄弟和嫂子为什么要在熄了灯之后鱼贯进来?

  4)为什么关灯,谁把灯关上的?

  应该说,这桩人证物证具在的伤害案,只消按照正常程序调查、并对主犯、从
犯和共谋犯提起公诉并判决即可,但事情的发展与人们按照常理所预料的完全不同。

  87天之后,武芳因为没有钱继续治疗被院方抬回家。她得知,虽然丈夫还在拘
押中,那兄弟进去几天已经放了;嫂子们没事;公安局检查院来过几次,简单问几
句就再无下文。

  她等着,一年多过去,那把她骗回来的干部、还有那拉灯的,毫毛未动;那提
供硫酸的兄弟已经在家娶亲生子,案子大有不了了之的意思。

  武芳在医院经过了四次大修补手术,母亲说“芳儿像羊一样,被人家活活地剥
了一层皮呀!”;她自己也哭求:“妈,你救我做啥哩!你救女儿是害女儿哩!”,
在医院还一次次试图自杀……然而这回,她不打算死了:

  她们(和她的母亲、姐妹)跑遍了省市县委和政府,跑遍了省市县妇联,跑遍
了各个新闻单位。她们喊冤,她们下跪,她们悲泣哀号以泪洗面。武芳已经没有了
女人的顾忌。光给人看毁坏的脸还不够,她掀起衣服,成百次地给人看头部乳部腹
部惨不忍睹的创伤……。一个女人摘下头罩,给有权有势、有头有脸的陌生人看脓
看血,掀起衣服给有权有势、有头有脸的陌生人看斑痕累累的胸膛,诉说、恳求、
哭泣、下跪……(《大国寡民》80页)       

  三年之后,在咸阳市人大的干预下,公检法的轮子转了起来:主犯被处决,那
小兄弟判了十三年。行刑那天,村里隆重开祭,同时对服刑犯的家属优容。

  武芳在这个以“烽火”命名的村里生活了八年,她了解自己的丈夫和那小兄弟,
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借他八个胆也不敢干……”村民们说。这回那胆子
那里来的呢——“那个拉灯的人”还丝毫未被触动,案子并未了结。

  “人不人、鬼不鬼”的武芳再次开始从乡到县、到市、到省、直到北京的上告,
死也要讨回公道。

  《大国寡民》的作者就是这个时候被卷进来的。卢跃刚走到陕西、走到咸阳、
走到礼泉,查到了初始档案记录中那三个嫂子的证词:

  当时在外面说话的人也比较多,不知谁说,“他三个嫂子来了。你进去帮你弟
把媳妇裤子脱了。”……一会儿,武芳住的那个房子灯灭了,我和我两个嫂子先后
进去了。

  可见是受怂恿。怂恿者是谁?

  正服刑的从犯的妻子因村干部对她的许诺并未兑现,已经委托律师对 “判刑
的事实不对,判刑太重”为丈夫申诉,她说:

  他哥给他要硫酸(没有说明原因)。要硫酸后六天至七天,大队把王茂新媳妇
(武芳)叫回来。

  (出事那天,三个嫂子和兄弟)不知道他哥拿硫酸。

  大约九至十时左右,王农业给我三个嫂子说,进去把武芳袱(关中方言,即裤
子)脱了去。(105)

  那么,用酸烧的主意又是谁出的呢?

  偶然间,几乎可说是途中邂逅,卢跃刚遇到了一个曾与那丈夫关在同一监号的
人,他告诉该书作者:

  王给我说,他估计他在“忙前忙后(关中方言,指麦收前后)就可回家”。听
了这话后,我说,“你可能不的(得)回家。我在家听人说,你把你妻子烧得很厉
害。”王说:“你有所不知,我的案子有王市长的儿子王农业给我办哩。”我说:
“他为啥要给你办哩?”王说:“我给你说了,你不要给别人说。事情是这样的,
我妻子在家胡弄哩!我村干部看不惯。我用硫酸烧我妻子是农业教我的办法。我拿
不住,弄得厉害了,把事情弄大了。那一天用硫酸烧我妻子时,是农业拉灭了电灯
后我才实施的。此事发生后,农业给我说,让我进监狱后不要怕,不要给人说有他,
他一定能把我在短时间(内)保出监。几次我哥都给我捎过话。
  (《大国寡民》107页)

  至此,一个名叫王农业的人:事前出主意、具体策划、介入作案;不仅现场怂
恿、还于事后掩盖等等,已经十分清楚。其实,用不着卢跃刚调查,案发不久武芳
在医院第一次接受调查时,就告诉公安人员:“农业最后出去的,他拉的灯”;而
办案人清清楚楚地说的是:“你再也不要提王农业,再提王农业,你的案子永远结
不了。”(53)

  问题于是变成,这个王农业是谁。    

  1988年案发时,他是武芳嫁过去的咸阳市礼泉县烽火村水泥厂厂长兼农工商总
公司经理;上届陕西省人大代表,全国劳动模范。在《大国寡民》结稿时,正在活
动本届省人大代表连任。毁容案发时,人们把他称作“王市长的公子”——他的父
亲那时正在咸阳市副市长任上。

  但区区一个三级市市长的公子,就得以如此一手遮天?

  这就是《大国寡民》要对我们说的最主要的话。    

  王农业之父王保京,是共和国的一面旗帜、一把“烽火”。据其自报,1946年
十五、六岁时就为“地下党做工作”、49年当“支前小队长”。已经查实的是:49
年当粮店小伙计时撒过欢迎共产党的传单,但随即以“冒充公安”被拘留;虽然在
村里名声不好,但成分好、“对党有感情”,有政治眼力。正如一名当地干部所说:
“我们号召搞互助合作,他就办互助合作社;我们号召学习文化,他就办夜校;我
们号召科学种田,他就搞玉米生产……”,于是:农会主任而互助组长;而合作社
社长;而人民公社社长;连年获丰产奖章、出席积极分子、劳模大会;上北京、上
莫斯科、见毛主席;第二、三、六届全国人大代表;第十次全国党代表大会代表;
行政和党内职务升到了市一级;九十年代退休时还发出时代强音:“主动离职”,
以《赤子回归黄土地》受到省党报头版头条盛赞。

  这实在不大容易。谁都知道,共产党建政五十年,连顶尖人物都“你方唱罢我
上场”;攀到国家领导人位置上的工农劳模,也不过风光一时。王保京这样识不得
几个字的人,靠什么保持他不衰的记录?《大国寡民》给出了答案:

  1952年,政府号召“丰产”,他找到县长,夸口他能玉米亩产1200斤——这是
他“放开胆子按政策吹牛”迈出的第一步;

  1953年,由于工业化的推进,城市人口的膨胀(31。6%)与农村粮食征收的增
长(8。9%)不成比例,政府出台搜刮农民的“统购统销”、以及对该项措置予以组
织保障的《关于发展农业生产合作这的决议》。王保京率先响应,“烽火农业生产
合作社”应运而生。

  大跃进的1958年,他带头放“卫星”:先是“亩产由三万二”,随后跟着形势
长到了10万斤、15万斤、30万斤,三个月后,这数字变成了亩产240万斤,最后响
亮地喊出了那传遍全国且记入历史的著名口号:“人由多大胆,地由多大产”,并
以此挣得了“农民科学家”桂冠。

  本应反左最后变成“反右倾”的1959年,他叫出的是让主导政治力量听着熨贴
的“党给我们继续跃进的力量”;而到了1964年,在毛主席作了一点违心的检讨之
后,王保京在报上高呼的,与后来一路走红直达副统帅位置的林彪如出一辙:“好
心办坏事”、“成绩是主要的”——在关键时刻对独裁者充分体谅。

  1966年,“不兴玩生产数字游戏了,时兴玩革命激情游戏”,王保京先想成立
著名劳模造反组织,没成气候,但“学大寨”天赐良机是没有错过:烽火于是成了
陕西的“小大寨”。这昔日劳模抓住风潮,再度在文革中大红大紫:那激情年代的
全套把式对王保京说来轻车熟路——学毛著、唱歌、献诗、批斗……包括把自己七
十多岁的小脚母亲弄到场上打篮球、弄到台上表演《三个老婆批邓》。政治压倒一
切,王保京如鱼得水,烽火的事业也达到了它的颠峰:

  谁都不敢说烽火一个不字,谁说了,就会大祸临头。反对烽火,反对王保京,
就是反对学大寨,就是反对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谁支持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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