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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

我在青楼改作业-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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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黯淡星光下,当看到少女失了血色的唇瓣微启时; 周行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三哥。”刘拂白他一眼,“你莫跑题。”
  周行一口气险没上来。
  见他表情不似作伪; 刘拂这才确认,周行并非是将自己的问题抛回来; 以躲避自己的问询。
  刘拂蹙眉; 轻声缓缓问道:“贡院里到底发生了何事?竟让你神思不属到现在。”
  尚未从叵测难安中解脱出来的周行; 打从相识时; 头遭没能跟上刘拂的思路。
  他僵硬接道:“什么?”
  二人离得太近,近到哪怕星光再黯,周行也可以轻而易举地看见少女眼中浓郁的担忧。
  见周行再不复往日机敏,刘拂眉心锁得更紧。
  她再顾不得方才突然想起的男女大妨; 扯着周行的手腕向他所居的舱室走去。
  “阿拂。”周行却站定了脚步,一动不动,“吹吹风吧,我心中纷乱错杂,需得静静。”
  观刘拂眼中没有丝毫自己期盼的旖旎情思,周行轻叹口气,收回期盼,苦笑道:“连坐两回粪舍,于我来说已是自落草起从未有过的艰难,会有些变化也属正常。”
  刘拂觑他一眼,并未撒手,亦未再往屋中走,而是带着人来到船头处的栏杆旁。
  她松开周行,双手撑杆,稳稳地坐在上面:“可惜有月无酒,不过有三哥的心事佐景,也算不错。”
  方才周行的话,她信。
  她也曾是簪缨世家出来的公子哥儿,自然晓得那九日对周行来说,会是怎样的煎熬。
  但刘拂却不信,这是他近来沉默许多的原因。
  周行言行刻薄,平日里的作为可称得上放浪形骸,但以他心智之坚,绝不会仅因一个小小粪号便转了性子。
  刘拂拍了拍手边的栏杆:“坐。”
  一旁突地沉了沉,便是不回头去看,也可知道是周行翻身坐了上来。
  她也不催促,只仰头看着并没什么好瞧的夜色,等着周行自己开口。
  “我与奇然,也确实同你所说一般,早早就被圣上预定成了辅佐太孙的青年臣子。”周行扯出个笑来,“因着奇然是方家幼子,方大人素来疼惜他,只教他专心读书,日后忠君爱国。而我……”
  “而我,则是从小就被教导着要为了家国天下,为了太孙尊位稳固,不计一切。”
  “我自幼便知晓,祁国公府的荣耀,有大堂兄去抗。二哥是父亲的嫡长子,且与太孙年岁相差许多。”
  “是以,我周行于周家、于父亲来说,唯一的意义,便是能将祁国公府紧紧地绑在‘孤臣’二字上。就如我叔祖为助圣上铲除外戚而获罪被斩,高叔祖因救驾多次英年早逝一般。”
  “我的命,便是来拿使的。”
  周行扯起嘴角,面上并不带丝毫悲凉,反轻笑道:“祁国公府世代忠心,只做天子臣。”
  “从我懂事起,便知侍君如侍国,为了大延千年昌盛,可不计一切。”
  可君王多疑,想要得到一个帝王全部的信任,又谈何容易。
  方奇然之父脱出本家,一心侍君;武威大将军早早将独子拎上战场,为圣上执密事。
  就算是她的祖父忠信侯,当年将自己送去无依无靠的小天子身边,除了护卫圣上之意外,亦是为了在她女儿身暴露时,能凭着幼年而起的情意从欺君大罪中抢出一条命来。
  从龙之功无人不想得,但如祁国公府这般将子嗣当冷冰冰的工具使的,整个大延或许也仅此一家。
  刘拂只静静望着他,也不出言劝慰。
  她知晓,以周行的骄傲,不论何时都不需要旁人的安慰。
  是因为信任,才能让周行对她展露心扉。他既缺个倾诉的人,那她就好好的听。
  听进心里去,再不对外人吐出一个字。
  “阿拂,你问我因何而变?”
  刘拂侧目,看周行凭栏而坐,面容和煦如春阳。江风吹起他的鬓发袍角,却吹不走他眼中的坚定。
  周行轻而缓地认真道:“我于粪舍旁,看着对过与左右无数考生,惨白着脸摇摇欲坠。我不知他们拼了命奋笔疾书,有多是为了天下苍生。但我知晓,一开始促他们读书的原因,多是因为想要挣破与生俱来的贫寒。”
  “为君者治国,高位者献计,他们是为了天下不假,眼中却总没有天下人。”
  “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谈何容易。”
  周行将心事尽吐后,终于转过头来看向刘拂:“阿拂,若我。日后做了什么你觉得罪大恶极的事,只盼你记着今日情意,莫与天下人一同恨我。”
  刘拂注视着面前的男子,他身形仍带着少年的单薄,可眼神中却带着让她动容的坚定。
  她突然想起在周默存死后的第五年,翻看史官笔录时,惊讶得无法克制住手抖的自己。
  世人皆道周相为了铲除异己不择手段,却只有她知晓,背尽骂名的背后,实是为了万千黎民。
  可惜为了朝局稳固,真相注定了要在多年后才能见诸于人前。
  是周家此代皆如此,还是仅有一人如是?
  刘拂闭了闭眼,重新睁开后郑重道:“好,我一直信你。”
  “阿拂,有月无酒毕竟不美,厨下有阿存早前在绍兴觅的枣子酒,味甘性淡养胃健脾,不如尝尝?”
  刘拂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周行点头,眼中沧桑尽褪,含笑道:“你身子还未康复,便是有陈迟与侍卫们跟着也不够妥当,既然此次春闱咱们都不参加,不如我陪你弃舟换车好了。”
  话中不带丝毫问询的意思,又因刘拂才说过信他,不好立时反驳,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今晚听周行剖白了一场心事不假,被他下了套也不假。
  转身从栏杆上一跃而下,刘拂哼了一声:“陆路难免乏累,还是早点歇息吧。”
  正欲取酒的周行:……
  他立住脚,望着少女的背影慢慢远去,直到消失于门后时,周行的唇边才溢出一丝笑意。
  前路多坎坷,他却不愿放手。
  阿拂她,当可与共。
  ***
  第二日一早,刘拂收拾妥当带着陈小晚出门时,周行已说服了众人。
  他们与四人告别后,便下船于临清等候蒋家派来迎接“少将军的小先生”的下仆到来。
  及至午时,品尽茶楼珍藏的几人没能等来车马,只等到了独自赶来禀报的将军府侍卫。
  “路遇山崩?可有人伤着?”
  当听到除了马车被落石击中外,仅有十数人被惊了的马摔伤后,刘拂才轻舒口气,放下心来。
  近来无雨,好端端的怎会山崩?
  见那侍卫还要请罪,刘拂忙让陈迟拦着:“无妨的,少将军留足了人手与我。”她将目光移向周行,在桌下轻踹了他一脚,“且有周公子相伴,暂缓几日进京也无妨。”
  黑着脸的周行终于不再施压,他轻哼一声,冷冷道:“请了大夫回吧,刘公子这里自有我护他进京。待回去后,只让你家少将军来赔罪就是。”
  将军府的人早将周行的脾气摸得通透,听到这话反倒安了心,再三致歉后行礼退下。
  在那侍卫走后,刘拂用指尖沾了些茶水,于桌上胡乱划着。
  周行也不扰她,只边品茶边看窗外江景。
  不过几息后,刘拂眸子突地一亮,便挥手抹去桌上茶水,笑望周行。


第82章 当涂
  “三哥。”
  周行收回远眺的视线; 含笑望着一身书生打扮的少女。
  不知为何,对着周行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的笑意,刘拂下意识揉了揉小臂,连将出口的话也咽了回去。
  周行深吸口气; 险险压住将要喷薄而出的郁气。
  他早就知道; 从书院同窗处讨来的主意; 在刘拂的身上完全没有作用。
  “你说。”
  刘拂双手抱臂横在桌上,认真建议道:“既不赶着入国子监,又不赶着赴春闱; 咱们不如……”
  周行闻弦歌而知雅意; 皱眉接道:“但临清附近并无什么好景……”
  这话却无法影响心中已有成算的刘拂。
  就是没什么好景才是好事; 不然她想走得远些,还要多费许多口舌。
  刘拂用余光扫过坐在一旁乖乖吃点心的望日骄; 回忆着她往昔对自己使赖撒娇的模样,睁大眼睛冲着周行眨了眨眼。
  正巧察觉到刘拂望她的望日骄看过来; 一口点心噎在了嗓子里。
  刘拂大惊,再顾不得周行。忙倒了杯水递给望日骄; 与陈小晚一个拍背; 一个顺气。
  见三姝乱成一团; 周行不觉失笑。
  当想起刘拂方才兴致勃勃的神色的同时; 周行也忆想起她身世。
  即便知晓她不需要旁人的怜惜,周行还是忍不住心疼。
  他轻叹口气,压下不能说出口的话,搜肠刮肚地想着周边可有值得一观的景色。
  临清本地只有个凤凰岭; 只是冬日刚过草木凋零,小小一个山岭又能有什么看头。
  倒是不远处,有处泉城。
  周行轻咳一声:“东行约莫三百里,即可到济南府,趵突泉四季同温,初春时虽算不上盛极,但也堪一赏。”
  刘拂目光灼灼,直视周行:“三哥,我有另一处想去。”
  她紧抓着周行手腕,从眉梢到指尖,都满含着祈盼。
  蒋存留下的护卫时,指明了是护她上京,若想使动他们去别的地方,以武威将军府训人的本事,说不得会闹出一场“为了刘公子安危,还请稍作忍耐”的劝谏。
  之后还有事需得他们相助,可不能在一开始就将人得罪了去。
  也亏得周行在此,才能有个在蒋存不在时,亦可指挥他家护卫的人。
  不过刘拂准备了一肚子的劝说之词,没一句派上用场。
  “好。”
  “我——”刘拂吞回未出口的话,干笑道:“我包三哥,不虚此行。”
  想起可能有极大可能在那处见到的人,刘拂连心跳都快了三分。
  若她猜的没错,那以后的路,就要好走许多了。
  不止是她,还有周行。
  刘拂含笑回头,吩咐陈迟出去置办东西。
  周行只笑望着她,从头到尾都未插话。只是他的笑容,随着刘拂的话越来越僵。
  待陈迟领着陈小晚下了茶楼后,周行才低声道:“阿拂,你置办得这许多东西,只怕不大好拿。”
  因本想着不过三五日便能抵京,且将军府来接人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带,是以他们下船时并未拿太多什么行礼。
  刚才刘拂嘱咐陈迟时,周行本以为是稍稍置办点路上的用品,没想到筹备的东西,几乎可用半月。
  若是弃车登船,这些东西已够他们回金陵。
  想到此处,周行心中一惊,莫名有些忐忑。
  她会不会……是后悔了赴京?
  毕竟自幼长在江南,又有宋院长撑腰,以阿拂在金陵士子中的名声,她若想在德邻书院教书育人,想来也容易得很……
  正胡思乱想间,只听望日骄轻笑一声,道:“周公子不必忧心,阿拂所作所为,从未有错过。”
  见刘拂抬手轻抚望日骄的发髻,见什么都不晓得,只满脸写着“阿拂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望日骄状似无意扫来的挑衅目光,周行只觉一口老血别在嗓间,上不去也下不来。
  全不知周行心思的刘拂已唤来小二,询问何处有美酒。
  “客官真有见识,若说美景美食,咱们临清是欠了些,但是这美酒么~”
  距临清码头二十余里处,便是三碗不过岗的景阳冈。
  刘拂点头,抛了粒碎银与他:“就这个了。”
  ***
  在陈迟与陈小晚大包小包的回来后,刘拂等人便驱车去了聊城。
  之后重新登船,顺江南下,一路入了安徽。
  当抵达当涂县时,已是十日之后。好好的上元佳节,都耗费在了路上。
  许是因着心中有喜事,刘拂这次乘船时虽仍有些晕症,但比之之前已好了不知多少。
  也正是因此,周行忍了又忍,才忍住心中冲动,依着她顺风顺水回了江南。
  直到在刘拂的吩咐下,船夫并未直下金陵,而是拐道芜湖后,周行才压下心中的患得患失,认真地教起陈迟武艺。
  毕竟以她刘云浮之任性妄为,已可预见总会有他庇护不及的一天。与其心惊胆战,不如让她身边多些可靠可用之人。
  是以当他们抵达目的地时,本就跟着蒋存练了年余苦功,学了不少沙场制敌手段的陈迟,真有了些高手的风范。
  “你看他如何?”刘拂剥着果子,笑问周行。
  “可惜不是从小练起,不然我与阿存,一对一都不会是他对手。”
  周行负手而立,同样目不转睛地看着陈迟。
  并非是他们拳脚不如他,而是他二人少了陈迟的拼死一搏气势。
  若说蒋存是帅才,那这小子,便是冲锋陷阵的勇将。
  刘拂擦去手上沾染的果子汁水,笑道:“三哥既如此说,那三年后的武举,就让小迟上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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