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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明朝女人-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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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际。
  “我只是觉得你值得更好的。”柳娘叹息。
  月娘的婚事定在二月,过年之前本就忙碌,加上筹备婚事,家里更忙了。
  柳娘正在各地秘密收购白布和丧事用品,几乎买空了临近几个县市面上的白布,宣德皇帝病逝之时,正是白布畅销之日。
  可家里的事情,柳娘也不敢轻忽。
  “娘,姐姐要出嫁了,我给姐姐准备了一条十八铜钱的腰带,可正是过年的时候,镇上的红布、红线涨价了,我原先准备的钱不够,您能再给我十文吗?”柳娘期期艾艾问赵二婶。
  “你跟着王先生到处跑,怎么还没钱吗?”赵二婶倒树柳眉。
  “钱都给娘保管了啊,每次跟着先生出去,老爷们过年时候也有三五文的打赏,我不敢私留,都交给娘了。”
  “你这丫头也太老实了。”赵二婶以己度人,若是她能接触这些,肯定要私下扣留几个铜板,不过柳娘这做派,更让赵二婶放心。赵二婶破天荒摸出二十个铜板,道:“多了给你留作零花钱,以后也把钱拿给娘存着,看看,你要的时候,娘不是返给你了吗,多出来都是!”
  “我知道,我听娘的。”柳娘腼腆一笑,接过铜板。
  柳娘把外面的事情布置好,就专心在家陪伴待嫁的月娘。
  柳娘这些年都在外奔波,女红手艺不好,最多只会编络子。柳娘拿崭新的红线穿了十八枚黄橙橙、亮堂堂的新铜钱,做成铜钱腰带,红线衬着黄钱,喜气洋洋,别提多好看了。
  “就你会想,新钱多贵啊,比旧钱贵出一倍去,到时候用旧了还不是一样的,太浪费了。”月娘坐在床上绣嫁衣,忍不住心疼道。
  “我给我姐姐的,不觉得浪费,你多什么嘴。”柳娘笑着打趣。
  月娘莞尔,心叹真是调皮孩子。
  今年这年关可不好过,皇帝在刚过完年第三天就驾崩了。等消息传道溧水民间的时候,已经初十了,里正、村长挨家挨户的通知取下红灯笼,挂上白蕃。而柳娘知道消息更早些,因为初五的时候,刘县令已经等在王家大院门外了。
  刘县令进门连连作揖,道:“先生大才,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恕罪,恕罪!”
  王先生还是一副醉在仙乡,不在人间的模样,醉眼惺忪的叹道:“老汉一介粗人,无牵无挂,只想有个清清静静的地方喝酒,这就够了!”
  刘县令一愣,以为先生是在敲打他。
  等到陛下驾崩的消息传来时,刘县令吓得直接瘫在椅子上,时隔三年,相距千里,一个乡下老头是如何知道远在深宫陛下的消息,除了神鬼莫测的观星望气之术,刘县令想不到其他。这样一个大才在自己的治下,刘县令是既激动又害怕。因为这了不得的本事对他而言,只是屠龙之术,而天下已经没有龙了。
  大明开国不过三代,从太/祖、太宗再到陛下都是有为明君,一个有真本事术士并不代表刘县令有什么了不起的命格。刘县令也颇有自知之明,自己可不是能干开/国之类大事的人。自己仅仅是个县令罢了,知道这样惊天动地的消息有何用?那是高层博弈,他一个县令根本插不上手。
  因此,刘县令想着把王先生举荐给其他人。可今天王先生特意强调了“清清静静”,难道先生已经看破了他的想法。
  那王先生为何说自己“无牵无挂”?是了,刘县令想起来,王先生并无子嗣,连个徒弟都没有,收在身边的小童据他查访,还是村里农家女儿,无师徒之名。小童也未学到先生神机半分,只能做些鸡零狗碎的商贾之事,小打小闹。就连这些散碎银钱都托人送到了西北,据说是给了旧日同袍之子。刘县令也曾查过,每次送钱的人都不一样,而且一去不复返。线人还说了“高大魁梧,不是南人体格”。
  西北太远,刘县令手没那么长,对他而言,王先生这是赤条条光溜溜,下不了手啊!
  这样高深莫测的先生,刘县令不敢弄鬼,拜服道:“下官岂敢。只惜先生高才,埋没乡野田垄之间。”
  “某一介粗人,只懂喝酒!”王先生又是这句。村人来麻烦他的时候是这句,县令来请他出山的时候是这句。
  刘县令苦笑连连,不敢违背,看王先生闭目养神,自觉退了出来。
  走到廊下,刘县令从袖筒中取除一长银票塞给柳娘,问:“先生真没有出山的打算吗?”
  柳娘把银票推回去,银票有票号的标记,很容易查出底细,她拿来做什么。“小的不敢收,请老父母收回。”
  刘县令侧头看了看,发现王先生并未听到,才小声道:“有何不可,就当是给你的压岁钱了。”
  “太过贵重。”柳娘抿嘴一笑,“老父母但有垂问,小的不敢不俱实以答,若是收了老父母的银子,就只能答与自己好、与大人好的了。”
  一个小童也有如此见识、如此坚辞,刘县令不愿勉强,收回了。再问,“可有劝服先生的办法?”
  “没有。”柳娘摇头,斩钉截铁道。看刘县令愁眉不展,笑道:“先生不应大人,亦不会应其他人,先生只要还在这里,大人但凡有事上门,先生难道还能拒之门外吗?”
  刘县令想想是这个道理,便不再纠结,抱拳告辞而去。
  柳娘亲送他出门坐上马车,为了表示尊重,刘县令这次恭敬极了,连随从都没带进王家院子。
  先帝大丧,举国同悲。新帝以日带月,百官披麻戴孝,有爵人家停戏酒一年。但对普通百姓而言,皇帝驾崩对他们最直接的影响不过是正月十五的花灯不能看了。所谓礼不下庶民,在偏远山村,没这么多讲究。
  月娘二月的婚礼照常举行。月娘上花轿的时候,有崭新崭新的十八子铜钱腰带,手上带的是一斤重的宽幅福字银手镯,柳娘假托王先生之名送的。嫁衣也是好料子,被四人大轿抬着去了镇上,一点儿不像村里农家的姑娘。
  白大嫂看着月娘的装扮,忍不住嘟囔道:“咱们成婚的时候,王先生怎么没送银镯子。”
  赵大牛闻言,狠狠瞪了柳娘一眼,还用问,肯定是那死丫头搞的鬼!
  送别月娘,家里最大的事情就是迎接新生儿了,二嫂产期在四月,对于第一个孙子,赵二婶期盼万分。
  柳娘却又恢复了往常的日子,多往外跑,不沾家事。过年之前囤积的白布还没卖完,为了掩人耳目,柳娘用多个假名买的,又多个渠道假名卖出。后来有伙计传信说衙门在查,反方向查过去却发现是县衙出来的人,还是刘县令心腹。柳娘明白这是刘县令在辩真伪呢,若是柳娘这个王先生童子都利用先帝大丧消息赚银子,那王先生绝对是看出了真相,不是瞎猫碰死耗子。
  对于种种布置,柳娘十分自得,在这个小县城,够用了!
  柳娘认为自己的日子会这么过下去,等积攒够了钱财,想办法找一个志同道合之人,离开原生家庭,过幸福快乐的日子,到时候也能把王先生带上,为他养老送终。
  可世事突变,柳娘没想到王先生死得这么早。
  先帝驾崩三月之后,王先生醉酒身亡。


第14章 不种田
  人之脆弱,莫过于此。
  看着昨日还鲜活健康的人呢,今天就这么冷冰冰的躺在床上,柳娘惊讶大过恐惧,暗暗思索该怎么办。出了人命,按例是要向官府报案的,更何况王先生身份不同以往。
  柳娘用被子把人盖住,亲往村长家说了事情。并拿了王先生的名帖,请他去县衙报备。县令老爷两次下榻小山村,村长、里长都是知道的,并不敢怠慢。村长派大儿子去请示县令大人,二儿子去请里长和镇长来。
  未到日暮,县令就带着衙役、仵作来了。最高领导出动,其他相关不相关的人也面色悲戚的赶来吊唁。
  出了人命,仵作必须验尸,确定是否谋杀,这是常理。
  “大人,这位老先生乃酗酒而亡,生前恐常年积郁,伤及肺腑。”仵作也算半个大夫,查过并非谋杀,便向县尊禀告。
  刘县令更显恭敬和悲怆,他突然响起,三年前王先生拒绝为他出力时候曾说,“恐又遭山陵崩的伤心”,王先生才是忠贞之人啊!明明早就算到了天机,仍旧为陛下山陵崩伤心过渡,随王驾而去。
  刘县令想到此处,不仅悲从中来,跌坐长叹道:“先生高才,吾德行不修,才至不得辅佐也!”说完掩面悲泣,“先生啊!”
  看县令这么伤心,身旁的人来不及思量缘由,赶忙跟着“伤心”,个个哭得万分难过,恍若亲爹不在。
  刘县令哭了一阵,看旁边站着的柳娘并无多少悲戚之色,心想神异之人往往有神异之举,王先生仙逝之时,只有这小童在身边,也不知王先生可有留下什么遗言。
  “你这童儿,先生不幸,为何面无悲色。”县令眼中热泪未干。
  “请大人移步。”柳娘请刘县令到东厢说话。
  进屋、关好门,柳娘跪地行大礼,再拜,道:“大人容禀!先生乃含笑而去,醉往仙乡,未受苦楚,先生在时,每每说起,总叹时不我与,而今仙去亦是求仁得仁,小人只有为先生高兴的。更何况,先生怕早有预料,前几日还与小人说起,笑谈若有一日去了,且要劳烦大人。”
  “先生有何吩咐,你且说来。”
  柳娘从怀中取除房契、地契,奉与县令道:“先生有言,若他往生,这宅院和村中田地,皆奉与大人。并让小人带为告罪,不能为大人建言献策。”
  县令接过,道:“先生高义。”一座乡下院子,几亩水田,刘县令并不放在心上,只是这做院子是出过贤人的,就让若名人故居,能住在这里,仿佛也沾染了仙气。
  柳娘面色迟疑,似想说有不敢说。
  “先生但有吩咐,你只说便是。”县令喝道。
  “大人明辨,小人岂敢隐瞒,只是这话实在匪夷所思,小人当时听了,只以为是先生玩笑,而今想来,又仿佛不是,实在拿不准。”
  “先生何等高才,说话岂有不作数之理,是你能揣测的?你自说来,本官自有计较!”刘县令眼含期盼,一个高人逝世,留下的遗产总不可能只有这点儿东西。
  “先生说,说他要卖一句话给大人,价值……价值千金!”柳娘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立马拜倒在地,“真是先生说的,绝非小人杜撰,先生真这么说!”
  刘县令面色不耐,这乡里小民只以为千金是天文数字,殊不知只凭先生三年前说与他的那句话,便是万金也值得!
  “先生让你说就说,胡乱辩白什么,你这童儿,难道比得先生吗?只管说便是!”
  “是,是,大人说的是!先生吩咐,若是大人愿意,让小人把千两银子换做金子,亲自往西北去一趟,说是沿途有人照顾。还说等小人把事情办好了,再把那句话告诉大人。还说……还说若是大人信守承诺,会有人再送上第三句话,这是先生酬谢大人庇佑他晚年的谢礼。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一气儿说完!”
  “还说请大人给小人百两银子安顿家事!只有这么多了,其他小人一概不知啊,大人!”柳娘说完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刘县令思忖,王先生这样的大才,定然是算好了自己身后事,只是身边无人可托,才让这小小民女传话。只是乡野丫头没有见识,不过千金、百两就吓破了胆子。听这丫头的话,溧水县肯定还有先生留下的后手,千百两银子对他而言也是大数目,可若能得到先生的指点,这些钱就不算钱。
  “起来吧,本官与你五十两银子,先办好先生的后事,你先把先生教你的话告诉本官!”
  柳娘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刘县令,战战兢兢道:“先生……先生说要等拿到银子才能说那句话~”
  “罢了,你且去吧。”刘县令不敢强求,怕王先生的暗地人手发现了,毕竟还有第二句、第三局话藏在别人手中。
  刘县令不是吝啬的人,当场叫人取了五十两给村长,让他风光大葬王先生,又取了一百两给柳娘,让她先带回家里,并当场宣布,王先生说名下房屋、田产都归他所有。
  旁人不知底细,只当他是出钱买的。乡下房子不值钱,这银子也太多了!
  人人对柳娘这一百两红了眼睛,这是何等巨款!早知今日,当初就是王先生再吓人、再可怕,也要把自家儿孙赶来侍奉啊!
  王先生没有儿女、徒弟,柳娘充作扛幡摔盆之人,守灵三日,送他下葬。多亏王先生有先见之明,早修好了百年之所。
  刘县令百忙之中,不嫌晦气,亲自路祭送葬,看着简陋的坟茔心生感慨:“不封不树,真仙人也!”
  柳娘一身男装孝服,为王先生守孝,赵家人也没有怨言。是个人都知道,刘县令给的一百两,肯定是看王先生的面子。
  王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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