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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明朝女人-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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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少。大多数人趋利避害,她的身份,足以让普通人家避如蛇蝎。
  明月原本想着,就在柳家一直住下去,住到他们忍不住赶人,让他们理亏,这样日后暴出自己身怀产业,他们也没有立场了。可转念一想,就这些人的品行,撕破脸也会上赶着,只看你有钱没钱罢了。既然这样,还不如省些功夫,也免得让自己受罪。
  明月没有去菩提庵,不管是忠国公府还是柳家,想必都不会去找她的。
  明月带着小静,去了东城区的宅子,又是一座三进大宅院,不过这里靠近皇城,又是官员聚居区,治安十分有保证。明月的宅子在这里已经七八年了,无人骚扰。
  明月让小静前去敲门,被下人带着入了厅堂,一位妇人走出来,小静大惊失色:“盼盼姐?”
  “明月来了,快坐吧。你来了就好,我鸠占鹊巢多时,如今也算物归原主了。”盼盼笑着请明月坐下,见小静还是一副转不过神来的样子,笑道:“这丫头吓傻了。”
  “别理她,过两天就好。”明月毫不在意,也没有为小静解惑的打算,和盼盼兴致勃勃的聊了起来。
  “你是如何打算的,我看你梳了妇人头,难道不打算嫁人了吗?不是说后街的周亮声想娶你吗?他家世代做小吏的,有家底,人也有心,难得的好人选,你怎么没答应呢?”明月问道。
  “我这身份如何嫁得人?”盼盼苦笑,“你也别和我说大道理,你曾劝我的话我听见去了,并未自轻自贱。只是我早已不能生育,这放在普通人家也是要被休弃的,更何况我这身份。我不看清自己,世情如此,世人回看清我。而我对男人实在不报期望,就这么清净过一辈子也好。等再过几年,我收养个儿子,能养老送终,也就是了。”
  “你放心,等……上位,你便是不□□,也是荣华富贵的命。”明月指了指天上,她们曾经在太子最艰难的时候雪中送炭,再等几年,自然会得到最丰厚的报酬。
  “这却是你天真了,到时奉承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贵人哪里记得你我。再说谁有愿意让人总是提醒自己最落魄的一面呢,让个妓/女接济,别视为耻辱就谢天谢地了。退一万步说,贵人知恩图报,可别忘了还有万姑姑呢,我听到消息,万姑姑已经侍寝了。”盼盼出来几年,早就历练出来了,说起话来条理清晰,逻辑严明,还掌握着第一手的消息。
  “什么,他才多大?”明月惊讶极了。
  “男子十二三岁初精不很正常吗?”盼盼笑道:“我不知你有什么想法,但你别忘了,现在不是汉唐时候娼家女都能入宫侍奉,朝臣们绝不会答应的。远的不说,只看李惜儿,当初多少教坊女子拿她做榜样,如今呢?被勒死殉葬了!没有灵位祭享,如同伺候的奴婢一般草草葬了,可见正经人家是怎么看她的。身前再风光又如何,她死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啊!别以为自己会是幸运的那一个,与其求那虚无缥缈的富贵,安乐一生,未尝不好。”
  明月只是惊讶时间如此之早,朱见深和万贞儿之间的故事,已经是历史奇谈了,并不让人惊讶。
  盼盼的担心是多余的,明月心气至高,委身石亨已经是奇耻大辱,怎么会插足这对有名的帝妃之间。
  “你放心,我从未如此想过。平安和顺,才是我的追求。”明月笑着安慰她,眼神真诚,并未说假话。
  “这就好,这就好。”盼盼长出一口气,若是明月执意去宫中闯一闯,她豁出命去也要帮助她、报答她,若是能好好活着,平静的活着,谁不愿呢?
  明月在自家新宅住了小半月,她的府门口题的就是“明宅”。明月已经抛弃了原本的姓氏,她还清了原身的生养之恩,可以问心无愧的姓“明”了。
  明月已经确定了和盼盼的情义,再无猜疑之心。盼盼、明月、小静三人重叙齿序、义结金兰,都以“明”做姓氏。对外宣称,大姐明盼守寡,拉扯这二妹明月和三妹明静长大。
  这日正好休沐,吃过早饭,明月一身布衣,带着遮盖全身的幕离,装扮妥当出门。在晨光熹微中,马车哒哒走向了一家府邸——李府。
  明月要拜访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吏部侍郎李贤。
  在门口递了帖子,明月正大光明用了本名,想来以李贤之能,治家严谨,不至于让自己来拜访的消息泄露出去。
  不一会儿,明月就被引入了正厅,李贤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明月名声在外,又是跟过石亨的人,虽说外面传言明月失宠,但李贤也并未看轻她。
  “明月姑娘此来何事?”叙礼过后,李贤开门见山的问道,他和石亨可称好友,难道明月是来找他说和,以求复宠的?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李贤打消了,若是明月如此肤浅,就不佩被人称一声奇女子了。
  “明月来求大人伸冤。”明月福身行礼。
  “哦?伸冤该去找帝都府尹,再不济也该去找大理寺,怎么找到老夫头上来了。明月姑娘,莫不是消遣老夫。”李贤捋须笑着推脱,手却示意厅堂伺候的人下去,他有预感这将是一件大事,关乎性命的大事。
  “只因明月这冤情是千古奇冤,且满朝上下只有大人一人能伸。”明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首道:“求大人!”
  “姑娘先起来吧。你非平常人,既有冤情,又有上书陛下的先例,为何不自己伸冤呢?”不说这京城有多少人爱慕明月,愿意为她冒险;就是普通人,只要能写字的都能去通政司上书,多少文人学子每天投书通政司,期盼以此晋身,明月完全有能力自己上书皇帝。
  “只恨我位卑力薄,无法向世人揭露这霍霍滔天的大罪!大人,非明月强人所难,只因这天下只有您能为我恩公做主!”
  “说了这半日,你还未说是为谁伸冤呢。”李贤一听明月不是为自己就放心了,想来也是,柳家已经平反,明月身上又能有什么冤情呢。
  “于谦!”明月从牙关挤出两个字,掷地有声。
  李贤叹息一声放下手中茶盏,到底是历练多年的人物,并不因此失态。李贤温和道:“于谦之罪乃陛下钦定,我知民间对于谦之死别有看法,朝中也有这样的人。只是此案天定,再无更改,明月姑娘不要煽风点火,徒劳无功而已。”
  “不过朝中奸佞当道,陛下被蒙蔽……”
  李贤狠狠一拍桌子,“不知所谓!区区妇人,也敢妄议朝政!奸佞?!你说谁?老夫?徐相?还是忠国公,亦或是曹公公。本官看你是活腻了,来人啊,送客!”
  “大人……”明月膝行两步拉住他的下摆道:“大人,于公身前说过,若是有人能为他奔走,就只有您了。大人……”
  “胡说八道,于谦死前关押在诏狱,锦衣卫看管森严,如何有言语外传,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天下谁人不知本官与忠国公、徐相交好,于谦死前真有此言便是挑拨离间,若是假的……你是何人派来的奸细?”李贤怒目圆睁,恶狠狠逼问道。
  明月不理会他的咄咄逼人,站起来从怀中取出一叠书信放置在桌上:“我知大人不信我,这是我诚意。于公信您,我便信您,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若是于公信错了,我还留了后路。大人别想抓了我,抓了我的家人朋友就能威胁我。猫有猫路鼠有鼠道,千尊万贵的大人们尚不能从诏狱得到消息,我这样的下等人却可以。所以,李大人千万别惹急了我!”
  明月重新戴上幕离出去了,她放在桌上的是石亨的罪证。
  此时的李贤与石亨、徐有贞、曹吉祥等人交好,又做着吏部侍郎的“天官”,自是显赫,他仿佛已经忘了在北京保卫战的时候与于谦并肩作战、同朝为官的情义。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就是当初口口声声与方孝孺同生共死的人,在“诛十族”的命令之下,无数昔日徒弟、友人纷纷与他划清界限,并以辱骂诋毁他来表明立场。
  谁忠谁奸,不到盖棺定论谁也无法说清。李贤的忠义自有历史为证,时间会给明月答案。


第51章 难从良
  第二天清晨,李贤派心腹老管家的孙儿出门,以如此不起眼方式,低调接明月入府。
  很多人会把机密的碰面时间地点选在夜深人静、荒郊野外,认为这样不容易被人发现。其实不然,此时宵禁甚严,街上却不是空无一人,打更的更夫和巡逻的守卫,在夜晚格外警醒,被发现的可能性更大。相对不可控因素太多的外界,李贤只相信自己的府邸,在这里任何眼睛都看不透、探不得。
  “于公信我,姑娘信我,老夫之幸也。”李贤等在书房,请明月入座,拿起这一叠罪证交还给明月道:“可如今仍旧不是打倒石亨的时机。”
  “我知道,我等得,徐有贞不已经倒台了吗?外面都传言是曹公公进谗言,令陛下误会他私泄禁中语而失宠,进而下狱流放。我等得徐有贞倒台,也等得其他人丧命。”明月并不着急。
  李贤总算明白明月如此信任自己的原因了,是啊,人在做天在看,这世上总是不缺少发现的眼睛。他自认交游广阔、圆滑有加,出身清流,与朝中重臣交好,与石亨等御前红人也交游甚密。可这些障眼法在有心人眼里,大约会被一眼看穿。
  “这些罪证,也不是关键。”李贤坚持把这些东西还给明月。这东西不适合放在他这里,现在他的形象还是石亨的好友,锦衣卫和东仓的监察势力如此广阔、密集,李贤在自己的府邸也不能掉以轻心。
  “为何?”
  “石亨骄狂,难道陛下不知道吗?石亨立有大功,只要他保证对陛下的忠臣,这些怠慢皇亲、欺压良善的罪名都是小节。”李贤捋着胡子道。中国的历史,几乎就是勾心斗角的历史,尤其是在官场和皇宫中,揣摩帝王的心意、朝臣的心意,是他们一辈子专研的修行。“不过你也不必着急,以石亨的性格,早晚因拥功自傲而得罪陛下。陛下允许他怠慢宗室皇亲,却容人不得他冒犯皇威。”
  “难道我只能这样干等着吗?”明月还是不甘心。
  “可以推动。”李贤略有试探之意的出了个主意,“石亨本是听不见忠直谏言的性子,姑娘亲身经历,自然更有体会。若是能去除他身边的劝谏谋臣,再有人从旁挑唆,想来进度会更快。”
  “石亨手下少有谋臣,我听说的被他冠以‘军师’之名的那位先生在我之前就离开了,他身边只溜须拍马的小人环绕。至于内宅之中,我也有几个交好的人呢,可请她们加倍的挑起石亨的奢侈享乐之心、骄狂自傲之意。”明月恍若未觉,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桌上小火炉咕噜噜煮着山泉水,见水开了,李贤从容优雅的开始泡茶。“姑娘是个实在人,难道不怕我猜忌吗?”
  “大人忍常人所不能忍,不做那匹夫之勇,会理解我的。为人做事当心有虔诚,可只有诚心,没有手段,是万万不成的。”李贤决心对付“夺门之变”的几人,他难道能保证自己一定成功,能保证自己一定不被牵连吗?不能。可他为什么一定要做?为了自己心中的信仰!于谦与他只是同朝为官的情义,他也可以像旁人一样袖手旁观,假装这样的惊天冤案从未发过。可他心里过不去,于谦的“心欲之”与岳飞的“莫须有”是可以并称千古奇冤,若是不能声张这样的冤屈,读圣贤书几十年有何用,无用之躯徒活几十年又有何用。
  都是隐忍的牺牲式英雄,明月理解李贤,李贤也会理解明月。为官多年,李贤不是相信一腔热血的天真年轻人,这个世道,你要比坏人更坏,比好人更好,才活得下去。
  “外圆内方。”明月颔首示意,也许几百年后流行一时的“厚黑学”,老祖宗早已有了自己的理解。
  “与君共勉。”李贤露出笑意,举杯与明月共饮一盏清茶。
  李贤的判断是正确的,不管石亨如何骄狂,只要他对皇帝忠心,皇帝就不会在意他的性格。甚至有时候石亨做出冒犯皇帝的行为来,皇帝生气之余也会对左右说:“石亨之功,不可忘矣。”
  跳出这个圈子,才能杀了石亨,如何跳呢?
  李贤有个绝妙的主意,“我希望襄王能进京。”
  “我会办到的。”明月不问缘由,只管执行,论朝堂斗争,侵淫其中多年的李贤比她更懂。
  襄王朱瞻墡乃明仁宗第五子,永乐二十二年得封,是当今陛下的叔父,如今已经是五十多岁的老人了。如何令这样以为老人从封地襄阳千里迢迢的进京师呢?李贤没有办法,襄王本人也不行。在大明,非得皇帝诏令,藩王不得离开封地,襄王曾递过很多次折子,但皇帝都没有允许。襄王就是在郕王(景泰皇帝)病重时候,朝臣推举的继任皇帝的人选之一,皇帝如何会让这样一个藩王再刷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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