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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部分

奚梦帝殇-第104部分

小说: 奚梦帝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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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楚儿从侍婢端着的银盘中拿起玉碗,莲步轻移地走近道:“陛下今日劳累,臣妾亲自煮了桂花银耳莲子羹,可以提神补气,请陛下品尝。”
  “搁着吧……”
  祁容不咸不淡道,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棋盘上,纤长宛若净透玉段般的手指从棋笥中拈起黑子,落入其中。
  “是……”见他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姚楚儿将玉碗放置一旁,神情落寞。
  在外人眼中,她自入宫以来就极蒙圣宠,两个月里祁容除了在龙瞻殿,便是留宿在她这里,令怀有龙嗣的皇后都因自己而倍受冷漠,一时显尽风光。如今连父亲也甚为高兴,催促自己抓准时机,尽快在宫中培植势力。
  可事实上,姚楚儿却比谁都清楚,祁容每次来到怡凝宫,就是待在暖阁里独自对弈,身旁不留任何一个人服侍,有时留到深夜,有时到第二日清晨离去,而对她的态度,已经不可以用冷漠来形容,几乎就是一种无视。
  姚楚儿有些捉摸不透这位帝王的想法了,既然如此,他又为何向外人表现出对自己独有的宠爱与眷顾呢?难道仅仅因为她是姚誉的女儿,仍在忌惮姚家的势力吗?
  说起来,现在她与后宫那些嫔妃并无区别,不过是多了些表面荣耀,以及其他人的恭维奉承,而那些看似讨好的眼神背后,又暗藏多少危机与妒恨?想到这里,姚楚儿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众矢之的,一身冰凉。
  她看眼祁容的背影,知道现在已经没有自己的事,就该同往常那样恭谨退下,可姚楚儿却心有不甘地咬紧唇,明明与他这般接近,为何他就不肯多看自己一眼,始终这样无动于衷呢?
  “陛下。”姚楚儿终于走上前,柔声细语道,“臣妾担忧陛下的龙体,这银耳羹还是趁热吃地好啊。”
  祁容清逸雅致的眉随之蹙起,仿佛听到什么刺耳噪音。
  姚楚儿心头一紧,立即笑得风情万种道:“臣妾不才,原本想着陛下若说好,改日再去孝敬皇后娘娘呢。”
  祁容拈有棋子的手蓦然停滞半空,紧接目光快若锋刃般,扫向姚楚儿脸上:“你去过倾鸾宫了?”
  那声音清漠犀锐,目光更像覆在冰湖之上的霜雪,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姚楚儿生硬咽下一口寒颤,造成浑身血脉都跟着冻结起来,面对那种眼神,字音里带出一丝自己所不知的颤抖:“是……上回……臣妾抱着小绒……去御花园里散步,结果惊扰到皇后娘娘,所以才去倾鸾宫请罪的……”
  棋子被转而攥在手心里,祁容低下头,优美的轮廓周边宛若被明月孤辉照映,隐隐散发凄寂的色泽。
  “那她……说什么……”
  因那声音太过低轻,没入尘埃,让姚楚儿许久才反应过来。
  她很快展颜道:“娘娘为人亲切和善,并没有责怪臣妾呢。”
  祁容听完,一根根柔软的睫毛好似连成薄美的纤纱,轻轻遮垂双眸,然而出口的话语却冷彻冻骨:“以后,你不要去了。”
  姚楚儿意外,并隐约觉出祁容不悦,脑中快速思索下,似显为难道:“可是……娘娘已经同意……让臣妾日后常去宫中陪她聊天呢。”
  祁容眸光凝固一瞬,想起以前苏公拜访兰府,她闷醋生气的模样,脸上忽然浮现怀念与嘲讽交织并存的笑意。
  他没有回答,低头缄默,令姚楚儿看不到那神情变化,只是等了许久都不见他有反应,也没有继续对弈的意思,不禁双手轻轻搭上削瘦的肩膀,声音吐逸出幽兰麝香般的低迷诱惑:“陛下……夜色已深,不如早些休息吧……”
  她微压□,眼波流动撩人,烟视媚行,胸口处雪嫩的肌肤在纱衣下若隐若现,一时引人无限遐想,心乱神迷。
  感觉到对方临近,祁容从思绪中清醒过来,拨开她的手,无温无绪道:“那你休息吧,朕还尚且有事。”
  接着起身往外走去,没看姚楚儿一眼。
  出了怡凝宫,祁容没有乘御辇,只是在铺展月光的宫道上慢慢踱步,十几名侍从提着灯笼跟随身后,为他照明。
  转眼之间,严寒已褪,翠暖春意降临,但祁容的内心仍如一片苍缈无垠的雪地,永恒般的冰冷迷茫。
  记得曾经对她说过,等到年初,就会带她一起前往北淮,沿途赏湖观景,登山品茗,将来满院种上梅花,过上平淡温馨的生活。
  本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谋划之中,一切都是他独控棋盘,统筹全局,可惜却忘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道理。当梦醒破灭,它终究没有实现,每每想起,反而更加深刻地讽刺着自己,登上至高荣耀的权位,将她带入红墙金瓦的深宫之内,被琼楼玉宇围绕其中,即使彼此仍近在咫尺,实际却遥隔天涯。
  祁容心脏难抑地收紧,仿佛有什么正在深处狠狠啃噬着自己,那股悲痛,无法倾泻。
  “陛下……”桂顺突然凑近身旁,轻声提醒道,“前面就要到倾鸾宫了,用奴才去通传一声吗……”
  祁容这才回过神,一缕月光从他面容上流滑而过,晶莹之间,无暇似雪中之玉,蕴着凄美幽泽。
  “不必了。”稍后他转过身,淡淡开口,“摆驾龙瞻殿。”
  ********
  “妹妹今日怎么有暇过来了?”
  风季黧笑看着一身彩蝶百褶裙的姚楚儿走上前。
  “姐姐上回说这里过于冷清,妹妹自然要常过来陪伴了。”姚楚儿挽起她的手,盈盈笑道,“只是前几日感染风寒,一直小心静养,否则早就来探望姐姐了。”
  但实际这半个月里,她大多时间都是去倾鸾宫请安,顺势观察奚勍的情况,而来风季黧这边算上今天,却仅有两次。
  风季黧与她在椅前坐下,关怀体贴地叮嘱几句,随后端起茶盏笑问:“上回妹妹拿去的‘玉雪九晒露’,可还喝的习惯?”
  姚楚儿被她有意无意地一问,从容应道:“当然了,我一直谨记姐姐说的话,隔几日才尝一次呢。”
  见风季黧喝茶没再提起,姚楚儿便转过话题闲谈起来,当彼此聊了将近半个时辰时,她忽然一阵沉默,方开口道:“不知姐姐可曾知道一件事?”
  “妹妹要说什么。”风季黧微笑地问。
  姚楚儿谨慎望过四周,才朝她压低声音道:“听说像皇后娘娘这样身份高贵的人,竟然几次出入过天牢呢。”
  





☆、流逝

  风季黧眸光闪动,用一种别样的目光投射过来。
  姚楚儿不免心虚下,其实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她并不确定,只是十分好奇对方的身份,毕竟皇后为中宫之首,竟频频涉足天牢重地,实在有违礼数。而宫中曾传出祁容与华颜公主的隐晦谣言,她相信绝不是空穴来风,说不定能从对方口中探听出什么。
  可私底下议论皇后,确属不敬,姚楚儿一见她眼神正想改口,却瞧风季黧慢悠悠将茶盏放下,拖长字音道:“哦,妹妹是指这件事啊……”
  姚楚儿心头一紧。
  风季黧脸上笑容渐褪,忧戚道:“说起皇后娘娘的出身,想必妹妹也略知一二吧。”
  靳恒原是辅佐轩帝身边的四位顾命大臣之一,后因年老体迈,主动请辞官职,谁知在通往云县的官道上却惨遭强匪劫杀,无人幸免。
  听风季黧提此,姚楚儿点点头,眼眶周边已略微发红,泫然欲泣:“靳大人贵为朝廷重臣,鞠躬尽瘁,功德无量,可谁料最后竟遭此不幸……”
  风季黧见她惺惺作态的样子,眼底逝过冷笑,正因为靳沐娴如今空荡的家世,才让你们这些觊觎皇后宝座的人,虚与委蛇,不断寻找可乘之机。
  风季黧喟叹一声:“是啊,现在除了皇上,娘娘身边已无家眷亲人……不过,倒是那个师兄……”
  “师兄?”姚楚儿眉一拧,面露疑惑。
  风季黧水眸波光涟涟,轻笑道:“其实具体我也不清,只听闻那个师兄与娘娘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今被关押在天牢中的那个人,正是……”
  姚楚儿瞧她眼神便知,立即脱口道:“既然他是娘娘的师兄,皇上又为何要将此人……”
  话到一半她突然惊恍,难道对方与皇后之间……存在苟且之事?而皇上虽然知道,但毕竟悠关到皇室体面,才将对方秘密关押在天牢,皇后求情无用,只能在天牢里与其相见。
  这种事,皇上竟可以容忍吗?还是说他看重的仅仅是那腹中孩子,只要平安诞生,在外人眼里永远是皇嗣血脉,也是他作为巩固权位的一种手段?
  姚楚儿意外自己会有如此大胆的想象,听到风季黧不紧不慢地回答:“上回朔王攻城一日,他竟然想携娘娘逃离皇宫,所以皇上震怒之下,才会将他打入天牢吧……”
  一番话更让姚楚儿坚定方才的想法,皇后与那个师兄,必定存在某种微妙关系。
  “不过就在前几天啊,我还听说……”风季黧似乎想起什么,朝姚楚儿挥了挥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姚楚儿听后,美目中乍起惊澜,但仅仅片刻,一切又恢复如常,可某种计划已在脑中渐渐形成。
  “但无论是真是假,这种事终归不是我们能随意议论的。”风季黧像没察觉到她的神情变化,幽幽叹口气。
  姚楚儿随之附道:“姐姐说的是,宫中这些流言蜚语,能有几分是真的?不过一听便罢了。”
  尔后彼此又浅聊几句,姚楚儿就寻个借口告辞,转身之际,却险些撞上迎前奉上茶点的月彩。
  “是奴婢鲁莽,请姚嫔娘娘恕罪!”月彩急忙跪地。
  “月彩,你怎么这么慌手慌脚的?”
  风季黧语带责备地上前,一手轻搭姚楚儿的肩膀,关切道:“没有惊吓到妹妹吧?”
  想到对方是她的贴身侍婢,姚楚儿迅速笑道:“无碍的,方才是我走得急,姐姐不要挂在心上。”
  风季黧一笑,同时藏于指甲里的粉末已悄然撒在她衣肩上。
  等姚楚儿离开,风季黧盯向门前静默一段时间,之后仿佛有隐抑太久的情绪终于爆发,耸肩大笑,简直乐不可支——
  “祁容,你莫要怪我……”
  此时她一双眼眸犹如卷起无边阴霾,掺杂着骇人惊心的阴狂笑意。
  “这一日我等了许久,如今我就要让你尝尝……那种痛失骨肉、痛失心爱之人的滋味!”
  想到这里,她畅喜地跌后一步,几乎笑得抬不起头——
  “我早就说过……你让我痛,总有一日,我会加倍奉还给你!”
  ********
  下午,姚楚儿陪奚勍坐在园内的凉亭里赏景,原本她亲手做了金糕卷来孝敬奚勍,不过被对方借口食欲不振,暂且搁置一旁。
  姚楚儿显得毫不在意,她望向四周柔嫩摇曳的柳条,婉然笑道:“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这春天的光景虽是清新秀丽,但娘娘身在其中,可真真让这富丽春光都失色黯然啊。”
  奚勍平日早听惯她的阿谀奉承,对此一笑而过。而妆儿之前去了御药房尚未回来,这会儿是弄秋服侍身边。
  姚楚儿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奚勍小腹,当看到石桌上摆放的红锦布料,忍不住赞道:“娘娘慧质兰心,连绣工都是这般卓绝,改日嫔妾还要请娘娘赐教呢。”
  奚勍态度温谦道:“不过是闲暇时用来消遣,登不了台面的。”
  听出她语中拒绝之意,姚楚儿只好不再开口,低头端起茶盏,错开瓷盖,轻轻抿入一口清茶。
  稍后她见奚勍绣起手上锦物,神情淡祥若云,长睫下的眸底暗波流淌,忽然一叹气道:“近来皇上忙于国事,日夜操劳,实在让人担心圣上龙体啊。而且听闻不久前,皇上还下令严惩了一名天牢重犯呢。”
  奚勍原本娴熟的动作徒然一滞,浑身像被什么遏制住,忽然一脸震惊地看向她:“你说……天牢重犯?”
  “是啊。”回想风季黧所说,姚楚儿点点头,“不过嫔妾也不确定,只听说那个重犯还相当顽固,无论皇上怎样用刑,就是宁死不屈呢。”
  奚勍顿觉有无数冰针直戳骨髓,一种深层恐惧开始转为冰冷的颤抖,让她难以抑制。
  天牢重犯……难道这个人,会是玉凡吗?
  想到这里,奚勍的呼吸逐渐加重急促,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正狠狠掐紧她的脖颈,极其艰难地吐出字:“那他……最后怎么样了……”
  看到奚勍神色转变,姚楚儿暗想一切果然如自己所料。皇后与那个师兄之间关系暧昧,若为此与祁容发生激烈争执,将不忠不贞全部表现出来,对一个帝王而言,那种耻辱、愤怒的情绪或许再难以容忍,即使不是现在,只怕将来等到子嗣平安诞下,对方的下场,可就不单单是失去皇后宝座了……而整件事归根结底,只能被众人认为是皇后丧德败行,与她沾不上半分干系。
  姚楚儿轻轻捂口,在奚勍面前,不易将那些血腥不吉的言语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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