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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部分

宗亲家的小娘子-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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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指数算,她已经这么凑合了七八年了。初入东宫时她绝不会相信自己的日子会是这样,可这七八年下来,当年的清高早已消磨殆尽。
  她现在只会去想,她不能继续这么过活。如果再这么下去,哪一天生一场大病,她一定会死的,然后便会想几个旧友一样,被草席一卷,草草地丢出去。
  她一边想着,一边抬眸看了看屋里的另外几个人。
  她们和她都是一样的身份,也都是一样的命苦。
  当年废太子喜欢美人儿,身边的太监们为了讨好他,就总去六尚局里找容貌出众的宫女。有入了他们眼的,便调来东宫做事。
  但是,她们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得宠。不得宠的就白白耗在了这里,既不像归在六尚局的宫女有那么多升迁的机会,也不像那些被宠幸过的侍妾在废太子死后可以领一笔钱出宫回家。她们好像已经被遗忘了,好像整个人生都已经被凝固在了这片不起眼的宫室中,七年八年、七十年八十年,都是一样的活法。
  这真可怕,时间久了,她觉得自己的心智好像都和这屋子一样发了霉,活得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她不想再这样活着了,而且,现下可能是她有生之年唯一可以见到的翻身机会。她得把这机会抓住,了结眼下的晦暗。
  于是,又草草吃了两口之后,她搁下碗筷,推门出了屋。
  “哎,莺枝?”同屋的一个宫女叫住了她,不解地问道,“你去哪儿?”
  “……前两天我自己置办了两匹衣料,让尚服局帮我做衣服,还没取呢。”莺枝头都没回地径直出了屋,但却没去尚服局。
  她打听过了,目下的这几位里,太子妃那边她决计钻不进去,太子妃什么都有了,犯不着抬举她。
  容良媛和闵奉仪也不好碰。因为上上下下的人都说,容良媛似乎家里颇是有钱,她这些年都自得其乐,两耳不闻窗外事。闵奉仪呢,则心静得很,平日不爱惹事,也不爱凑什么热闹。这两种人都是不好接触的。
  不过吴孺子,她可以试上一试。她听闻吴孺子总要给家里送钱,自己却又不得宠,过得很是拮据,是以吴孺子一定需要钱。有所求的人,就好接近了。
  她要翻身,她一定要翻身。她想要荣华富贵。
  傍晚,皇帝料理完了手头的事,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就来了东宫。
  宴席设在了前三殿中专门用于宴饮的含章殿里。
  这宴虽然放在了东宫,但还是御前宫人一手打理的。所以,按着皇帝的吩咐,叶蝉也没放在女眷的那一桌,只把妾室们用一道屏风单独分了开来。
  对此,叶蝉入席时略微有那么一点点不自在,皇帝向谢迟笑道:“按规矩,该让你的太子妃坐到另一席去,但这是头一回家宴,朕觉得这样一家子亲近一些。”
  谢迟颔首应是,叶蝉想想也有道理,就很快调整了心神,安安心心地用起了膳。
  在她面前,有一道炸得金黄酥脆的香炸藕盒。
  这道菜做起来不难,但把火候掌握得刚刚好也不太容易,稍微差一点就会偏老或者偏嫩。所以,叶蝉一瞧见眼前这一整碟都是色泽一致的漂亮的金黄色就来了兴致,执箸夹了一块一咬,果然味道很好。
  外面裹的面层完全是酥脆的,里面呢,藕的清香又还在,肉馅调得也很鲜美……
  只不过在口味上有点寡淡。
  然后她就看向了眼前的调料碟。
  那调料碟每人面前都有,放的其实是蘸虾滑吃的调料。可虾滑离叶蝉远,她压根没看见,便不知这蘸料有专门的用处,只觉一看颜色就很诱人,味道肯定很足。
  她于是二话不说就把藕合蘸了进去。
  皇帝咬了一口佛手金卷的工夫,抬眸就正好看见这一幕,嚼着菜正琢磨要不要好心地提醒这位儿媳一下那道调料别有它用,便见坐在自己身侧的谢迟也夹起了宦官刚送进碟中的藕合,悠然一蘸。
  皇帝:“……”
  他默不作声地又瞧了瞧,元晋在用那调料搭白斩鸡,元晨拿着个炸春卷正冲着调料碟去。他最喜欢的元昕更有意思,正用小勺去舀碟子里的蘸料,然后搭着凉拌豆腐吃。
  ——难道这种随便瞎搭调料的吃法比较好吃?
  皇帝觉得有趣,就示意身边侍膳的宦官也夹了块藕合给他。
  然后,他稍稍挽了挽袖口,郑重一蘸。
  身边的宦官正傻眼,皇帝咬了口蘸了料的藕合品了品,忽地就笑了。
  谢迟不解地看过去,皇帝摇头道:“朕从没试过拿虾滑料蘸藕合,倒还真好吃。”
  “?”谢迟一懵,这是虾滑料啊?
  他木然看向旁边把自己带歪的罪魁祸首——他看到她说蘸就蘸,还道这是正经吃法呢!
  叶蝉则已然僵了,刚咬下去的又一口藕合滞在口中,接着,她面红耳赤:“儿臣不知道……”
  丢死人了!!!
  皇帝听言哈地一笑,浑不在意地又蘸着吃了一口:“无碍无碍,吃饭嘛,自是味道好为上。”说罢又顿了顿,好奇道,“只是朕从没见过这吃法,你怎么想起来的?”
  “……”叶蝉闷了闷,很想绕开这个话题,可皇帝问话又不能不回。
  于是她努力正了正色,然后一五一十地说了:“儿臣没想那么多,就是……这些炸出来的东西,大多加些调料蘸着便味道格外好。儿臣平日里自己这么吃惯了……”
  而且还把我给带歪了!——谢迟悲愤地盯着她。
  皇帝笑着点了点头,又兴致盎然地示意宦官给他夹了块白斩鸡,口中自言自语道:“朕再试试元晋的吃法。”
  白斩鸡倒原本就是要蘸的东西吃的,多是用一种特制的酱油,配一点点小葱切成的葱花。这虾滑的料相较而言酸甜味更足,咸味少些,皇帝是带着一种“尝鲜”的心情把这口鸡肉送进口中的。
  然后他好笑地点头:“也不错。”
  夫妻俩羞愤地想要抱在一起。
  可是元晋不懂,他只提了个实在的建议:“稍微辣一点就更好了!最好是用辣椒汁调在里面,酸甜辣的味道我最喜欢了!”
  叶蝉:天啊……
  谢迟倒吸凉气:儿子你闭嘴好吗……
  皇帝则已经乐坏了:“你主意还挺多。”说着就扭头吩咐傅茂川,“去,找他要的辣椒汁去,朕得尝尝他说的吃法。”
  妈耶!
  ——傅茂川一边应声告退一边不知道究竟该做个什么表情。
  他原本以为,新太子好学上进又人品端正,让东宫气象焕然一新,就算是最大的影响了,没想到更吓人的影响在这儿呢——陛下怕是要被他们一家子带出新的饮食喜好。
  不过,也好。瞧瞧现在,陛下多高兴啊?平日里,反正至少在用膳时瞧不见陛下这么乐。宫里头虽然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可陛下自己从来没多享受这事,每次用膳都好像只是因为不得不吃而已,吃饱就得。
  现下,他多了一件乐趣,可说是难得的喜事了。
  傅茂川于是勤勤恳恳地去尚食局寻了好几种不同的辣椒汁,另外还又多端了十几种酱料和蘸汁来,美其名曰让皇孙们吃着玩,实则当然是为了让陛下尽兴。
  然后,谢迟便听闻,陛下晚上用宵夜时,用香煎豆腐试了不少种蘸料。
  第二天一早,他正准备迎接册封太子后的第一次早朝,还没更完衣,就有御前宫人捧着个瓷罐子进了门。
  “这是什么?”谢迟锁眉不解。那宫人将瓷罐交给他身边的人,然后毕恭毕敬地奉上了一张纸笺。
  谢迟展开一瞧,纸笺上以苍劲有力地字迹写着:“朕试过了,这个炒肉酱配香煎豆腐最好,你们夫妻尝尝。”
  谢迟噗地笑出声,但急着去上朝,也顾不上立刻就吃。
  他便把纸笺放在了叶蝉枕边,告诉青釉等叶蝉醒来后告诉她这事,叫她先尝尝看。
  ——半个时辰后,叶蝉醒了过来。打开纸笺一看,哪有心情吃香煎豆腐配肉酱啊!
  她羞愤得想出家,青灯古佛了此一生,这辈子都不见肉酱!


第150章 
  早朝上,谢迟原本怀着一颗如临大敌的心,准备着迎接言官们的口诛笔伐,然而这场早朝却意外的平静。
  连皇帝下旨命吏部遴选新一批东宫官时,吏部官员也只是冷静地领了命,好像事情就该是这样。
  谢迟一时觉得诧异,但细细一想,便又明白了过来。
  ——圣旨已下,册封大典也已办妥,他如今就是大齐朝名正言顺的太子。文武百官就算不乐意,暂时也只得忍着,因为太子从来不是说废就废的。
  除非他有什么失德之处让他们抓了把柄,继而大做文章。
  谢迟循循地缓了口气。
  他是断不会让他们抓着疏漏的,往前看,他想让父皇好好颐养天年,也想君临天下执领江山。往后看,他一家妻儿的性命都已拴在这个位子上,如若他没能走到最后,他们便全都要去给他陪葬。
  谢迟沉下心绪,暗自摇了摇头,姑且将这些心事屏了开来。
  御座之上,皇帝交待完了遴选东宫官的事宜,便看向了顾玉山:“太傅明日起便可入东宫教习。太子还年轻,便有劳太傅。”
  “诺,臣遵旨。”顾玉山离席一揖,谢迟也忙站起身,朝他一揖:“多谢老师。”
  皇帝点了点头,略作忖度,又看向谢迟:“东宫官皆是你的人马,你若有什么想用的人选,可与太傅议一议,拟个单子禀给朕来。”
  “诺。”谢迟应下,旋即心弦一松。
  东宫官的遴选事宜交给礼部,他心下有自己的顾虑,但这顾虑不好在朝堂上当众说出。他原想在退朝后再上奏,现下看来,皇帝也与他又同样的顾虑。
  ——先前朝堂之上的反对之声那么大,若东宫官尽有吏部来选,万一有人动什么心思呢?
  动这心思,都不用刻意使坏,只消给他挑一批平庸的官吏便可。许多事都非他可一力完成,底下的官员行事平庸,他便也会不得不平庸起来。但,他是过继上来的储君,必须有足够的才德才能服众。“平庸”二字若落在废太子身上那不算什么,落在他身上,就会变成他的大罪。
  是以谢迟自然想亲自来挑这批人,至少要有部分人马完全合他的意才好。皇帝的这番吩咐,倒是正好。
  东宫里,莺枝晨起后又一次拜见吴孺子被拒,她就知自己是进不去这道门了。
  因为昨天她来时,吴孺子差出来将她请走的宫人用的理由是孺子在歇息,暂且不想见人。今日说的又是孺子还没起,一时不方便说话。
  ——这样的理由,分开说都说得通,但搁在一起就显得太漫不经心了。莺枝是在宫里熬了些年头的人,知道这里头的意味,知道这是成心挡她呢。
  她便只好先将这事放下,踌躇了一番,便先去尚服局取衣服去了。
  她昨天说去取衣服,是在蒙同屋的宫女不假,可事实上,她前阵子也确实花了重金求尚服局帮忙,用的也的的确确是上好的料子。
  总之,她一定要翻身。眼下要翻身,只能靠着新太子。吴氏不帮忙,她来日再去找别的机会便是。她相信机会总是会有,可人靠衣装马靠鞍,机会来时她也得有身像样的行头不是?
  莺枝于是边思量边往尚服局走,到尚服局取到衣裳后,又给帮她做衣服的宫女多塞了些碎银。她手头的积蓄不多,但她想结个善缘儿,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
  但在她返回东宫的时候,正要回屋,叫个宦官拦住了去路:“莺枝姑娘?”
  这宦官她见过,是这番新太子册封后才调进来的,姓孟。莺枝便福了福:“孟大人。”
  “姑娘这身衣服真好看。”孟德兴皮笑肉不笑地睇着她手里抱着的衣服。
  莺枝下意识地躲了躲。她知道这样好的衣裳她这个身份的人平日里没什么机会穿,孟德兴一准儿琢磨出来她在打什么算盘了。
  她有点心惊,也有点臊得慌,盯着地面滞了会儿,嗫嚅说:“这是帮绿瑶姐姐做的……”
  “哦?这样啊。”孟德兴打量着她,点点头,“我有个好差事,得找个机灵的人。你这既是帮绿瑶做的,我便找她去,多谢你告诉我。”
  孟德兴作势拱拱手,说罢提步就走。莺枝一怔,几是下意识地伸手拦他:“大人!”
  孟德兴停住脚,莺枝勉强挤出了点儿笑:“什么差事?”
  孟德兴睃着她没说话,莺枝又忙说:“这衣服……是我的。我方才没好意思实说,大人别见怪。”
  现下她依旧觉得臊得慌。可她都活到这个份儿上了,面子哪有实差要紧?
  “原是这样。”孟德兴恍悟般地一哂,转而将她往旁边请,“你跟我来,我们进屋喝着茶,细细说来。”
  “哎。”莺枝温婉地应下,便随着孟德兴去了。
  宜春殿里,叶蝉正加紧熟悉东宫的后宅事务。
  东宫在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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