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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部分

严家长女-第114部分

小说: 严家长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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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身上衫子褪下,也不唤人服侍,将圆领袍穿上对着镜子细细打量着。
  长袍算不得合身,却丝毫无损于镜中人的清贵儒雅。
  虽然脸色仍是苍白,虽然身形仍是瘦削,可乌漆漆的眼眸里却散发出他从没见过的光彩。
  七爷仔细打量番,脱下长袍仍换回先前的衣衫,这才拿起旁边的信筒,将信纸掏出来。
  区区四五行字,打眼一扫就看清楚了。
  七爷“哼”一声,“有情人成眷属,我还没成亲呢。”
  话虽如此,眸中笑意却愈加地浓,慢慢踱到长案之前研好墨,本想在纸笺底下写个“好”字,转念一想,写了一句话,“未见真人,不敢擅专。”
  回身将长袍仍旧叠好,连同先前的纸笺信筒仍放回包裹里,开门对小郑子道:“告诉刘五,说衣裳肥了,袖子长了,衣身长了,要做就得有点诚意,总得仔仔细细地量过尺寸再做。还有那绣花,她不问过我喜欢什么就自作主张地做了?”
  小郑子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了双眼讶异地看着他,“七爷的意思是?”
  七爷淡淡道:“仔细地量过尺寸,问过我的喜好之后,重新再做!”


第132章 
  小郑子疑惑地提着包裹走到神武门; 将七爷所言原封不动地告诉刘五。
  刘五应声离开。
  直到他走出约摸盏茶工夫,小郑子恍然大悟,敢情七爷是想到黄米胡同见上一面。
  可见就见呗; 那是七爷的宅子。
  就算不是,谁还能拦着不成?
  非得这样含沙射影曲里拐弯的,谁能听得明白?
  刘五回到黄米胡同,找个下人把包裹送进内宅。
  严清怡先看了纸笺,没在意。
  原本她也没抱太大希望,七爷是皇室贵胄; 怎可能只凭她寥寥数语就替人做主婚姻之事。
  她只是抱着一线希望,如果七爷能够答应; 秦娘子跟李实就可以得偿心愿修成正果; 不至于因为亲事烦扰。
  可听到七爷嫌弃衣裳不合身; 严清怡心头有些不太舒服; 毕竟辛辛苦苦好几天; 而且怕七爷穿惯了宫里的衣裳; 在针线上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不过,七爷说不合身; 她也没话说。
  本就是估摸着的尺寸; 不太合适也在意料中。
  只是说要重新做,好歹把尺寸送过来,只说长了肥了; 到底长多少肥多少; 说个明确的数目字; 她也好改。
  万一改短了呢,岂非还是不能穿?
  再者,不喜欢玉兰花,那到底喜欢什么花?
  严清怡将长袍扔到旁边,少顷,拿过来仔细端详。
  如果只把长短改了还可以,上面绣的玉兰花是一针一针绣上去的,绣的时候麻烦,拆下来更麻烦,有这个工夫还不如重新做一件。
  严清怡烦躁地又将长袍扔了出去,正搭在炕沿,慢慢就滑到地上。
  秦四娘刚巧进来,顺手捡起来,问道:“怎么掉地下了?”
  严清怡无奈地说:“七爷嫌不合身,退回来了,我正寻思重新做一件。”
  秦四娘展开长袍摸两下上面细致逼真的绣花,叹道:“你花好几天工夫做出来的,白放着岂不可惜了?”
  看见秦四娘,严清怡一下子想到李实,李实身量跟七爷差不多,便道:“不如你拿去给李实试试,要是合适就送给他穿,权当你们回济南府送他的程仪。”
  秦四娘高高兴兴地拿着出去,过得一刻钟回转来,笑道:“合身合体不肥不瘦,像是专程给他做的似的。李实美得要命,正在阿昊跟前显摆呢。”
  严清怡“哎哟”一声,“你提醒我了,阿昊全是裋褐,如今他跟着章先生读书,该给他做两件直缀。”
  又想起薛青昊穿衣裳重,杭绸料子不经刮不经蹭,给他穿可惜,而且天气已经冷了,便打算去锦绣阁买两匹厚实点的斜纹布。
  当下就换过衣裳,跟秦娘子一道出门,月牙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黄米胡同跟双碾街就隔着一条胡同,不过盏茶工夫就走到了。
  锦绣阁门口停着辆马车,芸娘怀里抱个孩子正要上车,瞧见严清怡忙招呼,“快看看我闺女,怎么样,漂亮吧?”
  小姑娘生得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脸上明显有了倦意,却仍脆生生地招呼,“给姨姨请安。”
  “囡囡真乖,”严清怡笑应,本想给她个见面礼,可她平常极少戴首饰,这次出门发间也只是别了支简单的银簪,浑身上下竟然没有可以送出去的东西,只好尴尬地笑笑,“出来得仓促,回头给囡囡送个好玩的”。
  芸娘笑道:“咱们之间用不着这些俗礼,囡囡困倦得不行,我得先回家,你那些衣裳都做好了,让王嫂子找给你。”
  严清怡忙道:“你快回吧,外头风大,别吹着囡囡。”催着芸娘上车离开,转身往锦绣阁走。
  王绣娘正打着帘子等她,乐呵呵地道:“掌柜家里的小姐极乖巧,见人就笑,教人稀罕得不行……跟严姑娘一样,一笑就有对小酒窝。”
  严清怡随着夸赞两句,便道:“我打算挑两匹斜纹布,给我弟弟做直缀,这里都有什么颜色?”
  王绣娘指着门口那几匹,“斜纹布属嘉定产的最细密厚实,有蟹壳青、象牙白、松柏绿还有灰蓝色,再有这种棋花布也适合小公子穿用。”
  严清怡选中了蟹壳青和灰蓝色,因想起被七爷嫌弃的圆领袍,又挑了一匹鸦青色的杭绸、一匹荼白色杭绸和一匹宝蓝色素缎,打算配了色重新做。
  会钞的时候,王绣娘低声道:“掌柜吩咐了,往后姑娘来拿布,不用结现银,先记着帐,以后往七爷那边结算。”
  就是说,要替严清怡省着点银子。
  严清怡感其好意,笑着点点头。
  王绣娘又上楼提了只大包裹下来,“这是上次七爷吩咐给姑娘做的衣裳,有袄子、罗裙还有褙子,共十六样……这包裹太重,姑娘拎不动,我吩咐小厮连布匹一起送过去。”
  严清怡道声好,撩起门帘往外走。
  刚出门口,就听有人叹道:“这就是京都最出名的锦绣阁吗?看上去果然气派,只不知东西会不会贵得很?”
  严清怡莞尔一笑,循声望去。
  出口说话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子,梳着妇人发式,相貌不算漂亮,脸上挂着幸福甜蜜的微笑,看上去非常和气。
  陪在她身旁的则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
  他相貌冷峻,穿件鸦青色的裋褐,唇角含笑,正温柔地瞧着年轻妇人。
  不是林栝又是谁?
  严清怡脑中“嗡”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地抖起来,脚软得像面条一般根本挪不动步子。
  秦四娘也瞧见了林栝,下意识地侧头看向严清怡,见她正直愣愣地盯着那两人看,脸色惨白如纸,眼眶里已经蕴满了泪。
  而林栝却把全副注意都用在赵惠清身上,仿似根本不曾注意到她们,只是无意中才瞥了眼。
  秦四娘怕严清怡当众失态,低声对月牙道:“扶好三娘,咱们快些回去。”两人一人一边搀住严清怡,连拉带拽地将她带到黄米胡同。
  进了家门,秦四娘松开手,喘着粗气道:“稍歇会儿,喘喘气。”
  严清怡冲进东次间,一头扎到床上,泪水紧接着喷涌而出。
  她曾设想过许多次。
  假如见到林栝,她会客气地跟他打招呼,问候他跟他的妻子;或者装作从来不曾认识过,浅浅笑着擦肩而过。
  总之,她不想让他看出她的在意和挂怀。
  没想到真的见面了,看到他温柔地对着别人浅笑,她会这般难受,一颗心像是生生用刀给剖开似的,裂成了两半。
  强忍着不流泪已是极限,又何谈出声招呼或者浅笑离开?
  而林栝却仿佛不认识她一般,视线连一息都不曾在她身上停留就匆匆掠过。
  他真的是变了。
  以前瘦削冷硬,总是一身靛蓝色裋褐,现在身体宽阔了,面容温柔了,而且也不穿靛蓝色了。
  他已经把往事尽都抛开,重新开始了新生活,她为什么还死死守着那些过去念念不忘?
  严清怡“呜呜”哭了个够,擦擦泪,坐起身。
  屋里已经暗下来,夕阳透过糊窗纸发出昏黄的光,冷冷清清的。
  秦四娘不知何时进来了,正端坐在椅子上,见严清怡止住泪,她从净房端来铜盆,绞了条棉帕递给她,“擦把脸,厨房里已经做好了饭,刚来人问几时摆饭。”
  严清怡展开帕子,当头蒙在脸上。
  热气透过肌肤渗到体内,一直暖到心底。
  良久,严清怡揭开脸上帕子,低声道:“这样也好,以后就不惦着了,各过各的日子。”将帕子放进盆里重新过了水,再擦两把,笑一笑,“让摆饭吧,有些饿了。”
  秦四娘道声好,指着炕上,“锦绣阁让人送了来,布还是放在西厢房。”
  严清怡影影绰绰地看出个包裹的形状,笑道:“今儿晚了,等明天都拿出来试试,挑件好看的穿。”
  与严清怡的伤心不同,七爷一整天都乐呵呵的,甚至喝药时,眼眸里都带着笑,“喝完这一剂就不用再煎了,我觉得见好,再喝也没多大益处。明儿你去乾清宫问问圣上几时有空。”
  小郑子点头应着,又开口问道:“七爷明儿不是要去顺天府?”
  “不去,”七爷端着茶盅漱过口,往唾盂里吐了,再浅浅喝两口咽下,“让青柏把供词抄录回来就行……原先以为战场上见过血的汉子,筋骨会硬一些,照样捱不到十天。”
  小郑子没作声,只殷勤地给七爷续了茶,将药碗撤下去。
  心里却在腹诽:七爷下令让刑讯,牢狱里的人敢不动真招?真正三十六般刑具都用上,怕是铁打的汉子都受不住,挺过这七八天才招供已经不容易了。也不知到底那些人是为啥招惹到严姑娘的弟弟头上。
  唉……真是倒霉催的。
  第二天,青柏一早去顺天府抄了口供回来。
  供词不长,就是说赵霆指使他们去春风楼挑衅,目的是将李实跟薛青昊送进牢狱,赵霆会使银子拖着不审讯,拖到来年开春就行。
  七爷奇怪地问:“这是什么意思,没说理由?”
  青柏摇头,“他们说不知道,赵霆就这么吩咐的。”
  “有意思,”七爷翻来覆去看着供词,又问:“这个赵霆就是林栝的岳父?”
  青柏应道:“对,他任宁夏卫指挥使,对林栝极为赏识。去年冬天林栝重伤,在他家养了四个月,听说是养伤期间跟赵家姑娘生出情愫,八月里成的亲。”
  七爷笑笑。
  赵霆抢走林栝当女婿是好事,可不该算计到薛青昊头上。
  又思及前两次见赵霆,他春风得意目中无人的情形,手指轻轻敲打着粉彩茶盅上的大公鸡,笑道:“赵霆打仗颇有能力,应该大力提拔。”
  吃完午饭歇过晌觉,七爷乘一顶软轿去了乾清宫。
  康顺帝也刚歇晌醒来,看上去精神极好,笑着问道:“你不是吃着药,现下好了?”
  “什么都瞒不过皇兄,”七爷往椅子坐下,端起茶盅喝口茶,“前几天出宫淋了雨染了风寒,因怕皇嫂记挂就假说小郑子生病,也没敢情太医瞧,连药都是往外头抓的。”
  康顺帝笑道:“小郑子天天到处晃悠,哪里像个生病的?你体谅你皇嫂,但药可不能乱吃,总得让太医诊了脉才能开方子。”
  七爷道:“惊动太医,皇嫂那里肯定就瞒不住。要是别的病也不敢乱吃,可是风寒……我这些年没少用风寒的方子。”顿一下,仰头看着康顺帝,“皇兄,有件事我反悔了。”
  康顺帝挑眉,“什么事儿?”
  “就是上次皇兄要赏赐我府邸,我说不要,这几天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成亲。皇兄先前的话还作数吧?”
  康顺帝道:“我也反悔了,不赏了。”
  “这不行,”七爷忙道:“皇兄是天子,金口玉言,不能悔。我记得皇兄说过有三处让我挑,我也不挑了,就选地方最大的那处。皇兄把图纸和房契给我,我去看看哪里需要修缮哪里需要增建。”
  “出尔反尔,非是君子所为。”康顺帝佯怒,却仍是抬手吩咐内侍去取。
  康顺帝在位已二十多年,在位愈久威严愈重。不管是朝臣或是子女,无不对他恭恭敬敬,惟命是从。康顺帝固然享受这种尊崇,可内心里偶尔也会想要点亲情。
  除了万皇后能略微随意些之外,就只有七爷敢这样亲热地跟他说话。
  康顺帝很受用这种亲热,也能容忍这种随意。一是因为七爷自幼多病,康顺帝受太后所托要照看他;二来,七爷毕竟是弟弟,不会惦记着他的位子;三来,七爷养在坤宁宫,康顺帝见他时候比自己的儿子要多得多,也知道他重情念旧的品行,故而待他更加亲厚。
  没多大工夫,内侍将三处府邸的图纸跟房契都取了来。
  康顺帝略略扫两眼,递给七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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