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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严家长女-第12部分

小说: 严家长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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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清怡“嗯”一声。
  薛氏又道:“你伯母家里五个兄弟,你大伯奈何不了她。”
  严清怡见过孙氏的兄弟。
  上次也是吵着休妻,结果孙氏的兄弟们外带着一伙族人扛着锄头铁锹找上门了,严其中赔了许多好话,又指天画地地赌咒发誓,才让孙氏消气。
  而薛氏,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谁来给她撑腰?
  如果严其华死活不放人,薛氏绝对离不开这个家。
  现在就是要严其华松口!
  严清怡想一想,把自己做的绢花一字摆开,挑出来五支相对不太好看的,用盒子盛着去了小仓。
  临近腊月,人们都开始置办年货,小仓更是热闹。
  很多铺子在路边架了摊位,以便行人购买。
  严清怡瞅准个卖得好的布料摊子,往旁边地上铺块蓝布,把盒盖打开,露出里面的绢花,摆好了,侧过头,对布料摊主说:“大叔,我借你的宝地卖几支绢花行不行?”
  摊主本不愿自己的地盘被强占,可见严清怡生得漂亮,而地上摊着的蓝布只一尺见方,盒子里东西也少,便笑着答应了,“行,这花儿是你做的,不错。”
  严清怡面露羞涩地道:“刚开始学,好容易做出这些,想过年买点糖果。”
  “好孩子,”摊主夸赞句,大声吆喝起他的布料,“来,走过的路过的,看一看啊,上好的粗棉布,不脱丝不掉色,一文一尺,八文一丈,都来瞧一瞧啊。”
  严清怡跟着他学,“看一看啊,上好的绢花,十文一支,都来瞧一瞧啊。”
  两人一个声高一个声低,一个声粗一个声细,倒是相得益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婶子大娘去看布,年轻姑娘和小媳妇就蹲着身子瞧绢花,一看就爱不释手,问道:“多少钱?”
  严清怡脆生生地答:“十文一支。”
  “太贵了,我在那边铺子里买的才五文,你这顶人家两支了,个头还不如那边大。”
  严清怡不急不恼,笑呵呵地道:“姐刚从那边过来,肯定知道那边是什么货色。要不,姐拿出来比一比,看哪种划算?”
  小媳妇从布袋里取出在铺子里买的绢花。
  适才看着挺中意的绢花顿时显得粗糙而笨拙,尤其花瓣蔫巴巴的,像是快要凋谢一般,远不如面前的水灵鲜艳。
  小媳妇还在犹豫,年轻姑娘已经忍不住了,胳膊肘拐一下她,“嫂子,过小年他来送年礼,肯定要碰面。”
  戴上这朵花,让未来的夫婿看一看。
  小媳妇开罪不起小姑子,犹豫着付了钱。
  小半个时辰之后,严清怡揣着五十文钱买半斤炒栗子,买半斤麦芽糖,回家包上件衣裳到曹元壮家。
  麦芽糖是给大美的。
  严清怡问许氏,“不知道大智哥有没有空,上次阿昊走时就带了两件外衣,这好几天没回来我怕他没得衣裳换,想麻烦大智哥跟我跑一趟。”
  许氏笑道:“有空,怎么没空?这次大勇他们得腊八才能回来,我也惦记着他不知道冷热换洗,正好把这件厚棉袄给他送去。”扬声将曹大智唤出来。
  曹大智已经十五岁,比严清怡足足高出两个头,爽快地说:“天儿冷,三妞就别跟着跑了,把东西给我,我一并送过去。”
  严清怡笑道:“没事儿,我特意多穿了两件……我不单送衣裳,还有些话嘱咐他。”
  曹大智看严清怡穿得圆鼓鼓的,笑一笑,“行,走吧。”
  两人走得急,到府衙门口时,严清怡已经薄薄地出了身细汗,头巾里也热乎乎的,但是怕受风,不敢解开。
  曹大智请门房进去喊人,好说歹说磨叽了好大一会儿,门房才不情愿地进去了。
  过得一刻钟,曹大勇跟严青昊只穿着单衣一路小跑着出来。
  严清怡忙抖开手里衣裳给他披上,又掏出帕子擦他额头的汗,恼道:“看你怎么不穿上棉袄再出来?”
  严青昊笑道:“刚练习对打,一点都不冷,还热着呢。”
  “那也得穿严实了,”严清怡将炒栗子塞进他手里,“吃之前在炉子上烤烤,别冷着吃。”
  “嗯,我知道”,严青昊忙不迭地点头。
  严清怡俯身把这几天的事情简略地说了说,嘱咐道:“炒栗子给大伙儿分分,别小气。这衣裳我先前没怎么穿,就说是新做的,爹最近没少往家里拿银钱,所以每人都添置了衣裳。记住了?”
  严青昊并不完全明白严清怡的意图,却很认真地答应,“我都记住了,姐放心。”
  那边,曹大智把东西交给大勇之后再无别话,兄弟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这边姐弟俩窃窃私语。
  就见严青昊先是惊讶后是气愤,最后又小鸡啄米般点头,大勇羡慕地说:“阿昊有福气,要是我有个长姐就好了。”
  曹大智“啪”拍在他后脑勺,“尽说这些没用的。”
  严清怡已说完话,笑着推严青昊一把,“快回去吧,耽搁久了被教头骂,有些事等你回家再商量。”
  严青昊应着,走两步,又回头,大声道:“姐,我会有出息的。”
  严清怡目送他走进府衙后门,才转身与曹大智一道回了涌泉胡同。
  走进家门,就感觉一种不同寻常的宁静。
  薛氏既没有在院子里洗衣服,又没有在厨房准备饭菜,家里冷冷清清的,半点烟火气儿都没有。
  严清怡忙推开南屋房门,见薛氏端坐在妆台前,这才松口气。
  再一瞧,发现出不对劲来。
  薛氏穿了件天水碧的杭绸褙子,头发梳成堕马髻整齐紧实,发间插两支银钗,腮边难得地搽了些腮红,看上去明艳清婉。
  平常的她根本不会这般打扮。
  严清怡顿时想起前世的苏氏,得知圣上裁决那天,苏氏跟狱卒要了盆清水,对着镜子照了好一会儿,把头发抿得光滑水亮,裙子抻得板板正正。
  吃过晚饭,苏氏说她累,就在墙边躺下了。
  第二天一早,她才发现苏氏脖颈处插着一根簪,而身子早已冰凉。
  想起往事,再看眼前,严清怡只觉得头皮发麻,身子发软,“噗通”跪在薛氏面前,“娘,卖炒货的吴大叔说爹最近天天往黄任贵跟前凑,他让我长点心,娘,我怎么长心,要是爹非要卖了我怎么办?”


第18章 幼弟
  薛氏垂眸,木木地俯视着她。
  严清怡容貌随她,双眉柳叶般又细又弯,眉毛弯的人性子软。
  眼眸却是亮,像白瓷盘里滚动着的黑水晶。
  鼻头小巧,双唇粉嫩。
  看上去一团孩子气。
  这是她的长女,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是她忍着苦忍着累养大的孩子。
  她那么乖巧,那么懂事,会贴心贴肺地冲着她笑,会知冷知热地帮她分担家务。
  这么能干又省心的女儿,严其华怎么舍得卖出去?
  可他又怎会不舍得?
  薛氏呆滞的双眸终于有了生气,又充满了怒火,狠狠地骂一声,“他敢?”伸手将严清怡拉起来。
  严清怡这才真正放了心,俯在薛氏膝头哀哀地哭了。
  薛氏抚着她的发髻,只觉一阵阵酸楚,也跟着落了泪。
  母女俩抱头哭过一阵,薛氏慢慢收住泪,掏帕子给严清怡擦一擦,坚定地说:“我要跟你爹合离,嫁妆可以不要,但是要把你带走……阿旻跟阿昊是男儿,又是严家根苗,你爹不会苛待他们,也容不得我带。”
  “不,娘,”严清怡慢慢直起身子,“嫁妆要么带着,要么就赶紧花了,爹知道你手里有银钱,必定不甘心。咱们且应付着过,别把爹惹急了动手,想必没多久,爹就主动提出合离了。”
  依严其华的德行,不把薛氏的嫁妆挥霍空了,怎可能放手?
  薛氏思量着,拨下头上银簪端详一会儿交给严清怡,“这还是你外祖母戴过的,年岁比我还久,本打算在地下还给她的……我还有支簪是留给你及笄用,现下你一并收着。”
  说着,将墙角的箱笼打开, “其实也没剩下什么东西,就这几身衣裳”,摸索着自最底下摸出只木盒,“你主意多,随便看着怎么处理。”
  严清怡打开,里面是支丁香花簪头的银簪。
  式样有些老,色泽也陈旧,分量却不轻,差不多有二两银,重新炸一下至少能卖到七八两。
  两支簪怎么也十两银子开外了。
  严清怡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置它们,就听院门响动,严其华与严青旻一道回来了,她忙把簪子揣进怀里,面色平静地迎出去。
  严其华进门先抽抽鼻子,冷着脸问:“没做饭?”
  严清怡笑道:“娘吃不准你回不回来,说先等等再做,我去淘米了。”
  “现在淘米,几时才能吃上饭?”严其华不满地嘟哝声,推门进屋,瞧见薛氏愣一下,“怎么这副打扮?”
  薛氏道:“家里快揭不开锅了,我开箱笼看看有什么能换钱,就找出这些衣裳,这身我打算过年穿,那两件下午拿去当了。”
  “没钱了?”严其华走到箱笼前,扒拉两下,“你不是有根簪子,记得三弟成亲时你还戴过。”
  他倒是记得清楚。
  严其宁成亲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那会严青旻还不到一岁。
  薛氏冷笑声,“你们不都怨我把阿旻祖父气病了,那两个月天天让我做饭又不给菜钱,那支簪早进你们肚子里了。”
  严其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你气得还冤枉你了?你说爹是为什么过世的?”
  薛氏气得浑身发抖,本欲分辩,想起严清怡的话,只得忍了气,掏出荷包,把里面铜钱都倒出来,数出四文打发严青旻,“今儿晚了,你去买包子回来垫垫,晚上早点吃。”
  又数出六文,扬声唤严清怡,“下午没事把对子纸买了,再买二两白糖,明天让阿旻捎去请秀才写写。”
  白糖是给袁秀才的润笔钱。
  桌上的铜钱立刻见少。
  薛氏继续扒拉着铜钱,口里轻声念叨着,“买半斤肉皮半斤猪尾熬猪皮冻,买半扇肋骨,买两条鱼;面家里有,倒是该买五斤大米一斤小米,买四斤黄豆,能做出十斤豆腐,过年差不多够了;糊窗纸该换换,买两副年画……”最后看着面前孤零零的一个铜板,“一文钱买些糖果,总归是过年,多少沾点甜味。”
  严其华听着她念叨,越听脸色越沉,伸手把箱笼里的东西都扔到炕上,愣了。
  薛氏的习惯,他知道,家里有什么东西极少瞒着他,也从来未曾藏过私房钱。
  箱笼里没有,那就是真没了。
  严其华“咣当”把箱笼盖上,“明年阿旻就别读书了,把束脩和笔墨钱省出来……能认字会写个名字就够了,读那么多书也没用,你爹读一辈子,家产都败坏光了,不也什么都不是?”
  薛氏吸口气,垂眸应道:“好。”
  严青旻正买包子回来,听到这话,脸色立时变得通红,可怜兮兮地看着严清怡,“姐答应过我……”
  严清怡叹一声,“爹打定了主意,我又能怎么样?你也知道,我攒的钱都没了。”
  “要不,让二哥别学武了,二月里玉兰花开,姐带着二哥去卖玉兰,上次姐卖了一串玉兰不是赚了好几文?”
  严清怡蓦然心惊。
  这是她的弟弟?
  她辛辛苦苦供着读书的弟弟?
  才不过七八岁,竟是这般凉薄!
  让阿昊舍了前程去将就他。
  亏得还跟着袁秀才读了近两年书,就读成这样的心性?
  禀性不好还不如不读,也免得将来变成更大的祸害。
  严清怡温声道:“阿昊一年交的费用才二十文,只是你一支笔钱。倒是你,每年束脩五百文,再加上笔墨纸砚,没有一两银子下不来。如果爹实在不愿意,你就先停两年,等家中宽裕了,再读不迟。读书跟习武不同,习武就这几年好时光,等筋骨长成就练不成了,而读书什么时候都不晚。即便不跟先生读,家里也有二三十册书,够你看一阵子。”
  严青旻低着头不说话。
  吃过饭,薛氏捧出两把绿豆,打算挑一下留着生绿豆芽。
  严清怡蹲在地上一道挑。
  许是夜里没睡好,困意竟像抑制不住似的,一个呵欠连着一个呵欠,眼泪都差点流下来了。
  薛氏心疼地说:“你去睡会儿,就这点豆子,不用你。”
  严清怡打着呵欠回了屋。
  严青旻没歇晌,正捧着书看。
  严清怡笑问:“平常都歇晌的,今儿怎么不睡了,困不困?”
  严青旻抬头看她一眼,“睡不着,想起以后不能读书我就睡不着。”
  严清怡暗叹声,拉上了屋中间的布帘。
  刚放好被子准备躺下,突然发觉针线笸箩有些不对,好像被人动过似的。
  心头猛地一惊,连忙抓起那摞花样子一张张地翻看。
  翻过一遍,没有那张银票,再翻一遍还是没有。
  严清怡脸都白了,索性把花样子一张张摊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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