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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部分

十样锦-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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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夫妻便又有一个新习惯,平日在外面都穿着天|朝的衣饰,回了三楼便换了丝布衣衫,这里没有冰可用,但吹着自木楼窗子进来的风,却也凉爽惬意。
    不过不论是玉瀚还是云娘,都是再不肯让别人看到了的,那些衣裳都只是他们为彼此穿的!
    汤玉瀚有一日又承认,“这衣裳舒服凉爽只是其次,还有一样好处——做起那事情也方便得多。”
    云娘红了脸笑他,“如今你回了木楼哪里还像平南将军?”却又生了一个心思,原来她亦喜欢布侬人的银饰,与玉瀚商量,“听说布侬人专门有一个寨子是做银饰的,我想去看看呢。”
    “这倒容易,峥哥儿如今便在那寨子里驻军,改日我陪你过去。”
    “你如今忙成这样,这些小事便不需用你了,”云娘摇头,“我约女土司同去。”
    “你们如今倒形影不离的,真叫我看不透。”
    “有什么看不透的?”云娘淡然地笑,“她愿意多知道我,我也愿意多知道她,脾气秉性也都还对得上,因此便常在一处了。”
    “更何况我做为平南将军的夫人,与八百甸的女土司交好,岂不是应该的?”这些日子,八百甸寨子里有什么事,往往都是云娘居中帮玉瀚和女土司传递消息的,玉瀚与女土司见面的时候都少了许多,更不用论及单独说话了。
    
    第219章 有情
    
    女土司听云娘要去打银饰,因总承她的情,无以为报,这一次总能尽上一份心力,便十分热情,笑道:“我陪夫人去打银饰最好的寨子,而且我知道哪一家的银饰打得最好!”
    听说要去打银饰,寨子里亦有许多女子要同行。原来大家织出了丝布,很是得了些银钱,如今便也都动了心思,而布侬人向来最重银饰。
    大家约好了日子,云娘便一早起来打扮好了,撑起一把小竹伞出门。
    原来此地炎热,大家平日里都戴着斗笠,云娘却嫌不好看,又怕晒,只要出门便要撑着竹伞的,那伞正是自江南带来的,竹子的柄和伞骨,上面绷着白色的油布,伞面上还绘了紫藤花,再穿了一身白地紫藤花的衣裙,随意在鬓边插一枝紫粉的叶子花,在一众人中便鹤立而出。
    大家敬慕平南将军,却都有些怕他,很少有人与他说过话,就是女土司与平南将军谈事情,每次也只廖瘳数语。但是平南将军的夫人却不是这样的,她性子极温和,见了谁都是一张笑脸,又教大家怎么织锦,怎么织丝布,倒没有人不喜欢她的,也都愿意与她往来,在她面前亦十分自在。
    就是女土司,虽然心里恋着平南将军,可也与她交好,两人并排走在前面,女土司就说起了布侬人的银饰,“我们去的寨子几乎家家都会打银饰,我的这些银饰便是他们寨子里打的。”
    “真正好的银饰是要用老银子,在十五的月亮下面打,那样打出来的银饰才能又纯静又明亮,上面的花纹也不是随便做的……”
    云娘含笑听着,她果真喜欢听这些典故,又笑道:“到了寨子里,你帮我选花样吧。”
    女土司年轻,又是个真诚的人,自得了平南将军夫人的帮助,便也一心回报,眼下哪里会不答应,又笑道:“夫人长得美,戴了我们的银饰一定会更漂亮!”
    “你也美啊,我闲时与我们家将军说起,原以为江南出美女,真不想到了西南才知道西南美女亦多,女土司又是其中的翘楚。”
    “平南将军却只觉得夫人美呢。”女土司即便是先前不知道,如今平南将军夫人过来之后也看出来了,平南将军看自己也只等闲,却只对他的夫人不同。
    “他觉得我美,也不只是因为我的长相美,”云娘果真也如此认为,自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又过了三十,就是再美,也未免不同于年少时,可是“我们的情谊太深了,正是因为这些情谊,他越看我越觉得美,我看他亦是一样。”
    “我们两个人,早已经从骨子里融在一处,他就是我,我也就是他,因此不管在一处还是分成两地,其实都是一样的。”又告诉女土司,“你还没成亲呢,恐怕不懂,等你嫁了心爱的人,便就明白了,外面纵再有再好的人,也比不了心坎上这个。”
    女土司便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云娘说到这里便也停下了,过犹不及,女土司并不坏,只是个痴情的女子,但总会慢慢想通,因此反又说起了银饰,“布侬女子为什么都喜欢戴这么多贵重的银饰呢?”
    “我们布侬人的家产便都在这银饰上,只要有了银子,便打了银饰,因此每家都有传了好多代的银饰。而且若是遇了什么事情,戴在头上身上的,再失不掉。”
    云娘倒有些不信的,“果真如此?”
    “当然了,我阿奶就这样告诉我的。”
    大家说笑着,就这样到了专门做银饰的寨子,果然家家户户门前都摆着打银子的炉台,只是因为是白日里,却都只做些粗工,并没有真正打起银饰的,那都要到月亮好的夜里才能做的。
    女土司熟门熟路的,“原来有更多人家,只是他们寨子比我们还要惨,蛮王抓去了许多人,因此远比过去萧条多了。”便带云娘去了一户,细细地交待了要什么样的银饰,打什么样的花纹,末了云娘便让从人付了银子。
    这时汤峥听了消息,过来先问了六叔和六婶好,又笑道:“六婶娘到这里怎么不命人唤了我来?”
    云娘便笑,“我本无正经事情,跟着大家来打银饰,一会儿再去赶集,叫你做什么,你也不需陪我,只管忙去。”
    汤峥便道:“军中的事情是多,但也不至于连一点时间都没有,”又见云娘订了银饰,他却不知云娘只想要布侬人的银饰,便笑道:“这处寨子里还有一家会做江南样子的银饰,听说那人便是自江南来的,还是吴江县人呢,六婶娘不妨过去看看,也许他的样式六婶娘会更喜欢。”
    此处江南人本已经很少了,更不必说吴江县的了,云娘听了也感慨道:“这也要算是同乡了。”便要过去。
    女土司几个平日里见平南将军夫人的首饰皆精巧可爱,也是羡慕的,早知是江南的花样,因此倒比云娘还要踊跃,“我们也打几样江南的首饰。”说着一同跟着汤峥走了。
    到了那处,也是一般的木楼,一般的炉台,就是那人的衣着打扮也与寻常的布侬人并无二般,唯有一开口,才听出江南口音来。
    云娘便觉得亲切,再顾不上看首饰,先问:“你家里是吴江县哪一处的?”
    那人听到乡间竟比云娘还要感伤,颤了声音道:“我是江陵府吴江县盛泽镇人,不知夫人是哪里人氏?”
    云娘也是又惊又喜,“我本是杜家村人,但又在盛泽镇里住过几年,便是这次来西南前,还去过盛泽镇呢!”
    那人听了,便迟疑着问:“不知夫人可认得苏家绣庄的女老板?”
    云娘怔住了,再细看那人,虽然饱经风霜,可是总改不了江南人眉清目秀的容貌,脱口便问:“你是苏娘子的情郎?”
    “她可还好?依旧掌着绣庄?”那人便急切地问:“是不是已经招赘了?生了几孩子?”
    云娘的声音便冷了下来,“她还好,绣庄生意也做得好,尽管有人求娶,可是再没有想嫁人,一直小姑独处,每喝了酒便要为她的情郎掉泪。”
    那人便也潸然泪下,“我当日在船上等了她一夜,可是她却没有来。走前因已经与家里闹翻,便再没脸回去,四处漂泊了些时日正遇到招兵,跟着大军到了西南,然后便流落在此处。”
    “可是明明平南将军有令,所有当年因兵事而淹滞此地的人均可领路费回乡!”云娘便盯着他问:“你是不是已经在此地成亲了,另有了家人儿女,才不肯回吴江县的?”
    “我哪里会再成家呢?这么多年了最想的就是回家,可却是不能回,”那人满面的泪,从火炉旁起身,“当年离开盛泽时,还发誓一定要衣锦还乡,可二十年过去,一事无成,现在已经是废人了,我哪里还有脸回到故乡!”
    原来他的左腿自膝盖以下全都没了!先前因为坐在火炉后,云娘并没有看到。
    云娘不禁替他伤感,却又上前一步道:“那么你以为苏娘子等你,为的是等你飞煌腾达、富贵荣华再回去的吗?”
    “我告诉你!早有家财万贯的富商要与她结亲,她的家人也都同意了,可是她终究还是拒绝了!总说当初她不能丢下瞎眼的寡母,幼小的侄子侄女随你走,便是负了你,只等你回去,于是终日守着绣庄做绣活,三十多岁便有了白发!”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苏娘子的情郎听了,再忍不住,竟连颜面也不顾了,当下号啕大哭,“我不该因她不能随我出来便赌气走了,如今白白过了二十年!我悔啊!”
    “现在悔又有什么用!”
    “我这就回家!”一旦下了决心,归乡之人的心竟比那离弦的箭还要不可阻挡,苏娘子当年的情郎立即便收了银饰的小摊子,向云娘道:“我竟一直糊涂着,若不是遇到了夫人,恐怕就将一生一世白白过去了。”
    “现在我就回盛泽镇,哪怕阿针瞧不上我,我也没有遗憾了!”
    “苏娘子并不是那样的人。”云娘此时却又冷静了,“西南的路十分难走,你一个人总不好冒然上路,总要等有来往的商队同行方好,且你在这里的木楼银饰炉具,也都要安置好了。”
    “别的都不要紧了,我只带着这些年给阿针攒的几样首饰便成了。”
    话虽如此,云娘还是悄悄告诉汤峥,“你先替我给他拿些银子,毕竟路上要吃要用,且回乡时总不好不换些好衣裳的。”纵然苏娘子不在意,但是云娘也愿意她见到她的情郎时情形不要如此不堪。
    再下面的各处,云娘也只走马观花看了看,心思却飞到了江南,也不知苏娘子见了人有多欢喜呢。
    冷不防,女土司问她,“夫人,你说的苏娘子又有绣庄又有银钱,会不会嫌弃他呢?”原来她方才也在一旁听懂了。
    “不会!”云娘坚决地道,就比如玉瀚,不管他怎么样了,自己都会不离不弃,当然他对自己也是一样,看着女土司年轻精致的面容,便想起了自己心里也曾有那么一丝的担忧,现在也全部解开了,“真正的有情人,在意的只是心!”既是说苏娘子,其实更是在说自己和玉瀚。
    
    第220章 想通
    
    过了热闹的春节,一日玉瀚笑问云娘,“你的醋可吃得够了?”
    近来,女土司不再如过去一般喜欢痴绕着平南将军了,不只是云娘,就是玉瀚也明显感觉出来,因此才如此笑她。
    其实这都是云娘一点点、潜移默化才改变的,可是她如今却又有另一番思量,“我急忙过来,又想办法防着女土司,其实都是没有用的。你心里有我,自然不会忘记我,若是你心里没有我,我便是将女土司打杀了又如何呢?”
    “但是,我还是喜欢你过来,”可汤玉瀚又道:“也住了许多日子,你还回京去吧,家里毕竟还有祖父和两个孩子。”
    云娘也思念家中,祖父老了,两个孩子又小,京城的形势又复杂,她看过玉瀚完全放了心,果真也该离开了。
    先前怕分了玉瀚的心,她从不在他面前提起家中的事,只悄悄地将为他们织好的丝布、做好的衣裳托人带回京里,又模仿玉瀚,每日都写下一段杂记,与物品包在一处送回,让孩子们看了既长些见识,也知道父亲和母亲对他们的思念。
    现在确也是走的时候了。
    可是云娘又想了想,“待你出兵后我再走吧。”
    “这些事又瞒不过你。”汤玉瀚是打算发兵南下了,西南六个宣慰抚司,如今只有车里和八百甸两个还在天|朝手中,他若是不能全部夺回定是不肯回兵的!
    如今又经过大半年的备战,兵将用命,粮草充足,又有当地百夷拥护,正是出征的最好时候,“我是打算先送走你,只是你却又要留下先送我。”
    “出征前你的事情又多又杂,哪里还能分心?”云娘笑道:“我做五色糯米饭为你送行,然后再与商队结伴回京。”
    布侬人不论是逢年过节,还是祭祖祭神、赶歌圩、招待客人,每有大事便要做五色糯米饭。这五色糯米饭不只色彩斑斓好看,喻意吉祥,更因里面加入的草汁树叶汁,颇有生血行血、坚筋骨、益肠胃、补髓的功能。
    经过这些西南独的草和树叶染过的甜糯米,蒸出来味道十分香纯,玉瀚和云娘都喜欢,,因此她早学会了做。
    选了最好的甜糯米,采来紫蕃藤、黄花、枫叶、红蓝,分别浸上几天泡出汁液,再拌上糯米泡上,另一份糯米只用清水,蒸好后便是黑、红、黄、白、紫五色,再放到一处,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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