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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部分

十样锦-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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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玉瀚便笑道:“我瞧着像是前朝官窑出品的,不知怎么落到了那一处,却被皇上一眼挑了出来。”
    跟着皇上出来的也有一位文官,便也道:“这个笔洗若果真是前朝官窑的东西,恐怕要值上千两的银子!皇上果真是慧眼!”
    云娘也十分地喜悦,便道:“我们竟然真淘到了便宜的好东西?老爷,你可真了不起!”
    皇上便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真的?你们该不是一起哄我的吧。”
    汤玉瀚便道:“我于古画上还行,若是瓷器,还是差着一些,虽看着有九分的把握,但还是请人再看一看为好。”说着指着前面一处道:“那一家专门做古瓷生意的,我们拿过去请他们家的朝奉认一认。”
    结果竟然是真品,古瓷店里直接就拿出一千两银子要收下,他们自然不肯卖,皇上竟也爱不释手起来,“我拿回宫,不,拿回家里自己用着,看着的时候便能想起今天的事,也就开心了。”却转身向一个侍卫模样的人道:“你拿一千两银子给那店家,告诉他们原由,别让他们白白亏了一千两银子。”
    云娘呆住了,皇上便笑道:“你若是也觉得亏了,我也送你一千两银子。”云娘自然不会要,却终于叹道:“皇,老爷,你真是顶顶宽厚的老人家。”
    “你这般说我就高兴了,”皇上笑道:“你们不是想好了要去酒楼吗?今天我请你们大家!”
    到了酒楼,皇上果然点了许多菜肴,又要了最贵的酒,大家吃罢,皇上问玉瀚和云娘:“你们还要去哪里?”
    因房间内并无外人,玉瀚便道:“皇上,我们也要回家了,您老人家还是回宫吧,否则大家都受不住了。”
    皇上只得答应了,却又道:“下一次你们去哪里玩别忘记了告诉朕,朕今天很是高兴!”
    从酒楼下来,到了车驾前,皇上却不上去,向汤玉瀚和云娘道:“你们上次买的那枚古钱果然有什么玄机?”
    汤玉瀚和云娘面面相觑,皇上怎么能知道呢?
    皇上便得意地向他们笑着,“难道你们便以为老爷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被大家蒙骗吗?”然后便追问:“我等了一路,你们也不肯主动说起,总不能让我就这样回宫里吧?”
    云娘恰好带着那枚钱,遂从荷包里拿了出来,“其中有一枚是金的。”
    原来有的钱币在试铸时会特别铸一些黄金的,用来呈给帝王,或者用作其它特别的用处,只是数量特别稀少,那天他们便遇到了一枚。
    皇上看着金灿灿的钱,分明与寻常铜板不一样,便笑问:“这怎么能分不出呢?”
    “原来拿来的时候上面都有一层厚厚的锈,根本分不出,”云娘笑道:“这是我擦了很久之后才如此地光亮的!”最初云娘怎么也找不出三枚钱的不同,后来无意发现一枚比另外两枚重,告诉了玉瀚,小两口的擂台反到此处才算告一段落。
    后来汤玉瀚便将钱币上的锈迹除了又给了云娘,又让她将那枚金币带在身上,据说这样的金币有避邪的效能。
    “噢,原来如此啊!”皇上恍然大悟,点点头便施施然地登上了车子走了。
    
    第125章 冷淡
    
    看着皇上的车子走远了,云娘松了一口气,十分惊奇地向玉瀚问:“皇上怎么知道我们买了三枚古币的事呢?”
    汤玉瀚扶着云娘上了马车,自己也坐了上去,也叹道:“其实皇上身边专门有厂卫的人,他们是为皇上刺探一些隐密事,只是不想他们竟然有如此能为!”
    “那朝服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朝中的事情极复杂,且厂卫也并不参与所有的事情,”玉瀚道:“我觉得古币之事皇上之所以知道,一定与二皇子有关。”
    云娘便立即醒悟,“你是说皇上派了厂卫的人查皇子们?”
    汤玉瀚点点头。
    “那四皇子?”
    “皇上也许都看在眼里。”
    云娘默然,又拿出那枚古币看了半晌,突然道:“有时候我觉得皇上高不可攀,有时我又觉得皇上一点也不像皇上,反像寻常人家的老人呢?”比汤家的祖父还和蔼呢。
    汤玉瀚便笑了,“其实皇上平日里并不是这样的,他只有跟你遇到才这样。”
    “是吗?”云娘瞧瞧玉瀚,“我又没有什么特别的。”
    “正是没有特别的,所以才让人觉得好呢。”汤玉瀚说着将云娘揽在怀里,说不出的爱惜。
    云娘也最喜欢他对自己如此珍爱之情,便依着他笑,“其实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觉得我好。”到了京城后,云娘果真遇到一些人对她极好,但是同样也有一些人并不喜欢她。
    “那是他们有眼无珠。”
    好像这样说有点过了吧,但是云娘还是很开心的。
    但是想起了刚刚,她不禁又道:“我们去了两次琉璃厂,竟然一次遇到了皇子,一次遇到了皇上,以后还是不要随便出门了!”
    汤玉瀚便奇道:“原来你竟怕了?”
    “谁能不怕?”云娘便叹道:“皇上站在卖朝服的铺子前面时,我都呆了,只你还敢上前将他扶回来。”
    玉瀚苦笑道:“我也是没有办法,总不成看着皇上在那里傻站着。况且我从来没穿过破旧的朝服,也不怕皇上说什么。”
    云娘自然知道玉瀚,大约是从小的习惯吧,就是在盛泽镇他只用俸禄银子的时候,他的衣着也十分地干净整齐。现在有了自己,他每件衣裳每件佩饰都是自己精心准备的,哪里会有破旧的呢,只是还是免不了问:“明天穿旧朝服的人都要遭殃了吧?”
    “恐怕是吧。”
    但是云娘想了想还是说:“我觉得皇上就是生气,也不会太过,他其实真是个很好很好的老人家呢。”
    “但正是因为这样,如今的皇子们闹得不成样子,他却不舍得真处罚了那个,于是朝中的局势便有些乱了,”汤玉瀚便叹道:“皇上毕竟已经就要到古稀之年了。”
    云娘一向心软,想到了此处,便又同情皇上,“如果皇上果真能万寿无疆就好了。”
    “只可惜不只万寿无疆不可能,就是连长命百岁也不成。”
    回了侯府后,云娘加紧织那幅江南风景的妆花纱,想早一些织好献给老皇上。也许皇上并不会特别在意她织的锦,毕竟他见过的好东西实在太多了,就比如在琉璃厂时,他一眼就能看出那笔洗是好的。
    江南有多少巧手的织工,每年送进宫里多少精美的锦缎,自己织的妆花纱真算不了什么。可是云娘还是想送给他,让他开心一些。
    恰好家里铺子里都已经理顺,并没有什么事要她格外操心,因此这些日子她几乎不大出门了。
    汤玉瀚因任指挥使也有些时候了,便也不似先前那样忙,每隔几日还会有轮休,两人便又似在盛泽镇里的那段时间一般,日日腻在一起。又因天气热了,也少出门,时常在园子里赏景乘凉。
    这一日他来家后告诉云娘,“二舅舅又要回边塞了,我想请他到我们芍药苑里吃饭,顺便为他送行。”
    “二舅舅这就走了?”云娘听得他三年才回来这一次,因将过年家家团圆的时候让与了同袍,却是在四月里回来的,方才一个月便就要回了。
    汤玉瀚便点头道:“二舅舅就是这样的,他不喜在京城住着,总说在边塞习惯了。就连外祖母也管不了他。”
    云娘那日也听了一句半句的,也知这样的事情玉瀚和自己更是无置喙之理,便一心思忖如何准备酒宴。
    毕竟这是玉瀚第一次要在芍药苑内请客,先前他若是请客通常在外面酒楼,就是在家里,也只在外院,根本不要自己操心。现在请到了家里,自然是因为与二舅舅情谊颇深了。
    是以到了那一日,云娘亲拟了菜单,又下了厨房整治了几样,再领着大家将酒席摆在芍药苑后院的小凉亭内,亲自到前面接了舅舅,又斟酒布菜,殷殷相让,因不好同席,便让邓嬷嬷带着两个丫环在一旁伺侯着,方才回房。
    至天色渐晚,云娘听得已经撤了酒席,两人比试了拳脚后又换了衣裳,便过去送茶。方走过去,就听二舅舅道:“看来那年我教你的功夫,你果真苦练了。”
    玉瀚便笑道:“舅舅倒是老当益壮呢!”
    云娘便上前招呼道:“虽然这会儿起了凉风,可是若动了起来还是热的。二舅舅赶紧坐下歇歇,喝些茶吧。”
    为他们送了茶,正要回去,玉瀚突然道:“二舅舅,你那个荷包既然不舍得丢了,不如让云娘看看能否帮你缝好,她不只会织锦,针线也是极好的。”
    云娘听了,赶紧笑道:“敢情是刚才练武是不小心弄坏了的,我看看能不能补。”
    玉瀚便笑道:“不是今天,是那天与神机营比试的时候划破了,我原以为舅舅早就扔了呢,刚换衣裳时才发现竟然还带在身上。”
    “用惯了的东西,便不舍得扔。”二舅舅见云娘走了过来,迟疑了一下方从怀里拿出一个玉色的荷包,又顿了一下才递了过去,问:“还能补成与原来一样吗?”
    云娘见那荷包的缎面上有了一道一寸长的口子,细细看了一回,便道:“怎么也不能补成与原来一样了。但这道口子正在这并蒂花之下,我倒可以绣上一朵小花或者一片叶子,正好将这里盖住。”
    二舅舅便道:“那便不用了。”说着赶紧将荷包拿了回去,重新放回了怀里。
    平日里云娘给玉瀚做了好些荷包,就是备着他每日出门时用的,现在拿给二舅舅两个也容易。而且,真论起针线来,这荷包上的并蒂花绣的也平常,比不上自己的。
    只是这时云娘早已经看出,二舅舅对这荷包宝贝着呢,他一点也不想这荷包变了另外一个样子,所以才不肯补。而且以二舅舅的身份家世,想要多少荷包还能没有,所以也并不再追问。想来玉瀚也看出了些端倪,便亦不再提了,只问:“二舅舅,我们再要了酒菜重新开席可好?”
    二舅舅豪爽地道:“那好,今天我们就喝上一夜,明日正好赶路!
    送走了二舅舅,云娘悄悄对玉瀚道:“不如你告诉外祖母,问明是谁送二舅舅的荷包,再二舅舅与那人说亲,便一定能成,而且二舅舅也不会再几年不回京城了。”
    汤玉瀚便捏云娘的鼻子,“你倒灵俐!一眼就能出来,我先前便没有想到。”又道:“无怪那天与神机营的那伙子人比武,二舅舅下手越来越狠,原来我以为他是因为那伙子人对我下黑手,现在才明白他是因为他们弄坏了那荷包。”
    云娘此时又听懂了一件事,便直问到了玉瀚的脸上,“神机营的人对你下黑手的事你怎么一直瞒着我?是不是我上一次看到你腿上有一处青肿便是比武时伤的?”
    “比武时碰到一两下并没有什么,汤玉瀚赶紧陪笑道:”“羽林卫多是勋贵子弟,又一向受皇上信任。神机营则多自外面招募,这些年皇上越发不大用他们,是以相互争夺一直是有的,我刚任指挥使,他们自然不服,打不过又想使小手段,只是全没有用处而已。”
    云娘越发心疼玉瀚,“他们看着你,只觉得你出身侯府,年少便登上高位,又得皇上喜欢,心里便妒,其实哪里知道你的不容易呢?”
    嫁与玉瀚这么久了,云娘越发觉得玉瀚是有什么为难不愿意说出来,都要自己抗着,却又不管多难,总要为他在意的人撑起一片天的人。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受了更多的委屈,吃了更多的苦,可偏偏很多人又不知道。
    没想到玉瀚却道:“你不也一样?且还心地十分地良善,只要别人对你有一分好,你都记着要还回去。”
    因又怕触了云娘的心事,便又赶紧笑道:“等有空闲时不如我们去外祖母那里,悄悄把荷包的事告诉她,你说可好?”
    云娘果然笑道:“那自然好了,如果二舅舅竟能因此像你我一般再有一段好姻缘,我们岂不为他高兴?”
    过了几天,玉瀚果然接了云娘去了永昌侯府,然后想办法避开众人将荷包的事情向太夫人说了。
    只是他们却白白盼着了,永昌侯太夫人却一点也没有被他们说动,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冷淡地道:“这事情我早就知道,那绣荷包的女子是先前与你们二舅舅定过亲的,只是未嫁之时便死了。”
    然后又道:“你们既然猜到了,却不要再提,免得传出去并不好听。”
    汤玉瀚与云娘偃旗息鼓地退了回去,他俩人也都不是少年,自然也想到过许多情形,但是总没有猜出那女子竟会是二舅舅的未婚妻子,而且还是离世了的。
    世情果然如此冷酷,情深不寿,能似他们一般,经历了过去,又重新遇到了彼此的人实在太少了,他们已经幸之又幸了。
    庆幸之余,只能更加爱惜对方,爱惜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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