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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凤座-第9部分

小说: 凤座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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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蓦地转身,冠服拖尾甩出漂亮的弧度,年轻的皇后站在凤舆前,良久,还是缓缓闭上眼,手搭着凤舆锦缎一角,声音似是极疲惫,“罢了。摆驾翊坤宫罢。”
  清欢同阿喜俱松了口气一般,忙带着宫人垂首称是,随即起身,扶着皇后上轿,凤驾浩浩荡荡往翊坤宫而去。
  钟离尔坐在轿子里,将头轻轻偏靠着,始终闭着眼。
  她想现在就见到连烁,这心情仿似一刻都不能抑制。
  她想问问他,为什么斥责她、冷落她,却还是在太后面前偏帮了她、却还是没有因此事发难于她。
  前人说,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她那时体会不到,自然不信不懂。可如今她同连烁的心一天天愈发的远,她忽然当真看不懂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怕是真的应了那句至亲至疏夫妻罢。
  可她此时此刻,却更想拥抱他。穿越那些伤害和真真假假的话,忘掉入宫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不好。
  她想念他,虽然同在一处紫禁城中,可却比她从前在王府等他的日子,两人距离似是远了千百倍。
  他们之间如今,有个祁桑。
  钟离尔心里想到这个名字,便凉上几分。且不论祁桑是真病假病,阖宫的嫔妃都卖贵妃一个面子,皇后更是不能缺席。况且,她也并不确定,连烁是否真的在意祁桑。若是真的,她不来看望他如今的心上人,怕是又要受教一番“皇后失德”如此这般的话。
  她累了,两人之间的感情也经不起再多几次这样的狠话了,字字句句像刀子戳在她心上。再是个皇后怎么了,再出身名门又如何,动了心的人,哪会有不疼的呢。
  皇后心中暗自告诉自己,就先去看过贵妃,然后她就去乾清宫等他。
  凤舆稳稳落地,阿喜搀着皇后下轿,门口早有宫人跪了一地,皇后行过淡然一句,“起来罢。”诸人皆是谢恩。
  这是钟离尔第一回 来祁桑的翊坤宫,果然如宫人所言极尽富丽,直逼皇后的坤宁宫,殿内陈设均是皇上赏的新鲜玩意儿,各地的特色贡品古玩更是不少。
  行至外殿,钟离尔却不免多看了几眼,一应摆设俱全,书案等都备得上好。进殿嫔妃都跪在地上给皇后行礼,祁桑脸色略苍白,挣扎着直起身子坐在床上,一双美目却仍是流光溢彩,平添美人娇媚,“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钟离尔在榻前抬手虚扶一把,“贵妃抱恙在身,不必多这些虚礼了。”
  宫人忙拿了椅子给皇后布座,阿喜扶着皇后坐下,钟离尔一并赐了其他嫔妃坐,带了微笑看着祁桑开口,“今儿感觉如何了,太医来看过了么?”
  祁桑盖着玫红色的锦被虚弱一笑,“来过了,说是臣妾身子弱,这天儿将秋未秋,早晚冷热不注意,有些受凉罢了。劳烦娘娘挂心,真是臣妾的不是。”
  钟离尔颔首,“太医开的药要及时用,最近晨昏定省本宫同太后那里都免了罢,歇好了身子要紧,旁的见外话就别提了。”
  贵妃羽睫颤动,带了笑盈盈垂首谢恩,钟离尔又笑道,“本宫方进来的时候,倒是瞧见贵妃处外间布置得极精细。”
  一旁和嫔也附和笑道,“娘娘好眼力,咱们进来的时候都说呢,贵妃娘娘处的布置确实是臣妾们宫里都比不上的精细。”
  贵妃笑意一顿,随即羞涩垂下眼,“皇上偶有批阅奏折晚的时候,说是臣妾浅眠,便在外间了,是以精细布置着,让娘娘见笑了。”
  钟离尔心口蓦地一痛,想起从前连烁看公文时,从来都细心挡着烛火,就怕吵醒她,小心翼翼不发出什么声响,若是她偶有半夜悠悠转醒,他必轻轻拍着她再睡过去的时日。
  皇后轻轻一垂首,复又笑道,“明日贵妃母家可是要进宫了,一切都打点好了么?”
  祁桑仍是柔柔笑道,“娘娘挂怀臣妾,是臣妾的福气。确是如此,一切都安排妥了的。”
  钟离尔点头,拍拍祁桑的手,“那贵妃好生将养着,本宫也不便多打扰了,荷月,你领人好生伺候着贵妃,若有差池,本宫决不能轻饶。”
  翊坤宫大宫女荷月跪下领命,皇后颔首,起身出了翊坤宫。
  其他妃嫔见状也都向贵妃告了退,殿内袅袅轻烟中,贵妃含笑送别了旁人,瞧着那一缕轻烟缓缓敛了笑意,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荷月送别了嫔妃,半晌轻步进殿跪下道,“娘娘,方来的消息,昨夜表少爷带着手底下的一个小队出了军营……去了花柳巷。今早被皇上下令,枭首示众了……”
  贵妃忽然觉得没由来的冷,拢了拢被子,眼神又凉了几分,呆呆瞧着殿内的阳光久久不语,半晌道,“你今儿带人,把这殿内太过名贵的摆设,都撤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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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惊涟漪
  出了翊坤宫,皇后见时辰不算晚,便弃了轿辇,从西六宫带着人往乾清宫步去。过了交泰殿,小全子便带人出来给皇后行礼,皇后准了起,听他垂首为难道,“娘娘,皇上下了朝便带人去御书房议事了,这一时半刻的……怕是回不来呀。”
  皇后颔首,“本宫知晓,也不多为难你,本宫就在这儿等等罢了。”
  小全子吓得跪在地上,“娘娘……这可怎么好……皇上要是知道了,会要了奴才的脑袋的。”
  皇后笑意微凉,“不会的,皇上不会要了你的脑袋的。你起来罢,本宫也知道你当差不容易,允了不怪罪你。”
  小全子起身犯了难,进殿忙想差人往御书房去,却被皇后都拦下了。清欢立在皇后身侧劝道,“娘娘,咱们回宫去等也是一样的,何必站在这风口上,您紧着身子。”
  皇后却带笑缓缓摇头,“殿里闷得慌,本宫就站在这儿也是一样的。放心罢,本宫心中有数。”
  清欢还想说什么,阿喜扯了下她的衣袖,无奈缓缓摇了摇头,清欢一叹气,便也不便多说什么了。
  待到日头渐西,这个时辰最是阴冷,小全子带人出来劝了皇后三回,钟离尔俱是站在那里只说不必。宫内开始燃灯火,紫禁城缓缓亮起来的时候,小全子又出来,跪在地上诚心道,“娘娘,这将冷未冷的天儿,怎么好站在风口这么久……奴才求求娘娘了,娘娘凤体要紧呐……”
  皇后在等待中十指缓缓收紧,眼神有些荒凉,忽然自嘲一笑,轻声道,“本宫让你难做了罢。”
  小全子紧着叩首,忙道不敢。钟离尔微昂首瞧了瞧就要全部黯淡下来的天色,有颗颗星子闪烁,像那日他提及祁桑时的眼眸——“她同你说的?倒是贵妃没规矩了。”
  言语中亲昵,让她分不清到底谁和谁才是亲近的人,谁才是那个外人。
  半晌皇后轻声吩咐道,“就不必多说本宫来过了,你回去当差罢。”
  言罢转身,带着宫人往坤宁宫头也不回而去。
  这时辰御书房也方掌了灯,连烁端坐案前提笔御批,殿门开启,一人绯衣翩翩而来,板正跪下给帝皇行礼,“臣江淇叩见皇上,恭请皇上万岁金安!”
  连烁瞧着他一笑,“不必多礼了,起身罢。”
  江淇谢恩,起身垂首道,“微臣今日前来,是因昨日有一事,实在不便在早朝奏请,却还须皇上来替微臣做个主。”
  连烁搁了笔,瞧着那人面如玉冠,轻笑道,“哦?那朕倒要好好听听了。”
  江淇又是一揖,“昨日臣奉皇命,从徐大人府中拜访完便回宫,行至宫道上,遇了刺客。”
  他语气轻松,倒并不像多如何放在心上,连烁瞧着他道,“那爱卿可有受伤?”
  江淇一双眸子低垂,却潋滟含笑,“得皇上洪福庇佑,臣并无大碍,且抓了个活口,今日臣想请皇上替臣作审。”
  连烁颔首,沉声道,“带上来。”
  殿门再次被打开,口中被塞了布条的黑衣人被绑住手脚扭送了进来,跪在殿中,连烁起身走近,略伸手抬了那挣扎着人的下巴,江淇站在皇上身后,一双眼玩味地与那人对视。
  黑衣人眼中恨意乍起,江淇却缓缓勾了唇角,颠倒众生一笑,随即听连烁道,“谋害同朝重臣,是何罪,你可知道?”
  那人瞧着连烁拼命摇头,连烁又漠然道,“想锦衣卫从前何等辉煌,如今怕是愈发衰落了,前些日子,皇后宫中的刺客都捉不到,是为失职。如今谋害东厂提督,是为失心。如此失心失职之流,也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了。明日午时,革职斩首了罢。”
  黑衣人还在死命摇头,连烁语气清淡,又补了一句,“未免宫内巡视无人负责,东厂就接手了锦衣卫罢。江淇,朕的阖宫安危就交到你手上了。”
  江淇单膝跪下又是一揖,“臣遵旨,定不负皇命!”
  言罢瞧着那人又是懒散一笑,那人眼眸中终是浮起如同死灰般的绝望,被侍卫押了下去。
  连烁未转身,眼眸深沉,瞧着那人消失的方向道,“你起来罢。西厂同锦衣卫的人,都同你过不去,日子不好过罢。”
  江淇利落起身一笑,只是淡然道,“劳皇上挂心,成王败寇,他们没跟对好主子,人各有命。臣尚且应付得来,且皇后宫中刺客一事,臣也查得有些眉目。”
  连烁却只是淡淡一应,并未多问,江淇也未再言语。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新帝同这位如今权倾朝野的东厂提督究竟又谈了些什么,群臣后宫都一无所知。
  翌日早朝,新帝便下旨,将锦衣卫也并入东厂,东厂掌印提督江淇官升二品,赐蟒服、飞鱼服。
  东厂继吞并西厂以来,又并下负责皇帝侍卫亲军、大内治安巡逻的锦衣卫,江淇成为了东厂建立以来最年轻有为的掌印提督,一时间风头无两,下朝后不少官员都随着浪头往江淇处巴结讨好。可这位容貌出众的厂臣倒是滴水不漏,丝毫不给人见缝插针的机会,朝臣心中各自有打量,便只好说着来日方长各自散了。
  这一日傍晚,钟离尔又准备往慈宁宫去请安,小令子进来行礼通报,“娘娘,兰嫔来了。”
  皇后带笑宣了兰嫔,兰嫔进殿盈盈对着皇后行了礼,却被皇后一手搀扶起来,她笑道,“臣妾想必这个时辰娘娘该去慈宁宫了,就想着跟娘娘一道儿去。”
  钟离尔瞧着她也是高兴,“本宫正愁这一路上无趣,有你跟我说话做伴儿岂不好么。”
  兰嫔应是,“哎,臣妾这两日练字,正有些地方怎么也练不出娘娘风骨,想跟娘娘请教一二呢。”
  后妃二人同出了坤宁宫,穿过御花园,相携往慈宁宫去了,一路上倒是莺声燕语走得快意,直到了太后宫门口,兰嫔笑道,“往日这路觉得长,跟娘娘说着话倒是没说够呢。”
  钟离尔亦笑,“咱们回去也一路,怕什么的。”
  天边晚霞火红,夕阳透过残云洒了一层最暖融的金光,整座殿宇端的是金碧辉煌。
  慈宁宫前铜鹤被晚霞映成了妖冶的青红色,昂首而立,任她注视了片刻。
  殿门蓦地洞开,步出一人身姿挺拔玉树临风,绯色蟒服在夕阳下更添媚色,行止之间自成风流。
  他缓步走过琉璃檐下,胜雪面容被余晖映衬着,略显薄凉的唇角还闲闲挂着一抹笑意,像大户人家备受宠爱玩世不恭的公子。
  钟离尔今日亦着了大红皇后冠服,繁复精致的翔凤昭示着这位女子无与伦比的尊贵,同兰嫔在他对面雍容静立着,一双眼眸沉静却难掩明艳之色。
  那人只顿了一瞬,像精心勾勒的画卷,同她对视一刹那,便含笑撩了官袍一膝跪下,抬手朗声行礼,“臣东厂江淇,恭请皇后千岁金安。”
  这声音如珠如玉,语中满是让人心痒的风流动听,钟离尔略垂眼看他,十指指节修长分明,绯色袖口同他肤色交互映衬。
  原来有人可以长得这般。
  她略觉好笑,他像她在话本里读到过的,衣锦夜行,摄人心魄的妖怪。
  皇后顿了一瞬,颔首浅笑道,“早闻厂臣威名,今日一见,果不虚传。本宫还未恭贺厂臣升迁之喜,先起来说话罢。”
  江淇只觉这位皇后言谈之间滴水不漏,缓缓一笑便颔首谢过,起身道,“臣谢过娘娘,回京以来一直繁忙,原是想着这便去娘娘宫中请安,不成想还是怠慢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他站起来足足高了钟离尔不少,高大身形煞有压迫感,钟离尔抬眼瞧见他低垂的眼睫,睫毛较女子还要纤长柔软,倒让人想去拨上一拨。
  思及此钟离尔紧了紧手指,仍是依着礼数端庄浅笑,“无妨的,上回厂臣托人送来的明珠,本宫很是喜欢,已经叫内官监去做耳坠了。东厂如今壮大,厂臣想必事务繁忙,后宫诸事不须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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