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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部分

女学士-第146部分

小说: 女学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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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祐樘摇头叹了口气,专心哄逗太子之际,皇后已快步再由偏殿而出,手中也多了一卷绢帛。她将之举起,略高于眉眼,含怒冷道:“皇上不妨自己看看,女学士送来的对联,上头究竟写了些什么?!”
  绢帛被她漠然丢于毯上,朱祐樘微恼,却仍是亲自俯身,将那绢帛摊了开来。他抱着太子,本就行动不便,此时半蹲在地上一面回避着太子的抓挠,一面看对联,多少显得有些局促。
  但也显得毫无架子,倒像一名迫着孩子同观佳作的寻常父亲。
  只是这“佳作”,着实算不上佳作:“沸浪炎波周岁喜,龙笛远吹此生悲。”
  良久,似乎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朱祐樘对此不置一辞,但抬首问皇后道:“对联是不必落款的,皇后怎知是莹中所作?”
  皇后忍不住一声冷哼,“是不是女学士送的,皇上稍加盘查便可得知。妾身自问已与她桥归桥路归路,她却为何还要诅咒我的皇儿,‘废龙’、‘此生悲’,她这是巴不得皇上您废了吾儿太子之位吗?!”
  朱祐樘默了会儿,确实是李慕儿的字迹没错,可她向来聪慧又足够忍让,怎会突然做出这等挑衅之事。
  皇后可等不及他思索,说话间已吩咐人去文渊阁宣李慕儿。朱祐樘心想如此也好,这对联八成并非她所赠,说清楚了便是。
  朱祐樘搀着太子在殿中学步,皇后便着人将对联与毯子皆收了起来。待得李慕儿进了殿,一问之下,她神情淡泊,略无矜色,道:“会万岁爷和娘娘的话,是奴婢所赠,只为恭贺太子生辰,别无他意。”
  朱祐樘惊了惊,她何苦送这对联?
  “皇上您听听,女学士自己都承认了,您可还要护着她?”
  李慕儿听得生疑,忙分辩道:“娘娘恐怕有什么误会,奴婢只是作了副对联,不知何处触怒了娘娘?”
  “你!你还要狡辩!”皇后语焉不详,态度却很决绝。可今时今日,她倒也不敢再随自己心意处置李慕儿,便只是回头,嘟着嘴将朱祐樘凝住。
  又是这样的境况。
  明知道回宫后总免不了再遇这样的窘境,可李慕儿私心以为入了文渊阁便离了后宫漩涡,多少能安宁些。今日这事儿,倒也该怪自己多事,离宫久了,忘了这宫中之人最大的能耐,便是搬弄是非,有的能说成没的,没的也能说成有的。
  余光偷瞥向朱祐樘,发现他温柔抱着太子,脸色却也难掩的尴尬。
  不过许久未见太子,似乎样子又已大变,李慕儿都快认不出他来。而太子灵气的双眼不断在几人身上交迭着,显然也已不记得她。
  “算了,”李慕儿走神之际,朱祐樘终于开口,“莹中将礼物拿回去吧。改日朕去文渊阁,再好好指点你如何妥当用词。”
  李慕儿不置可否,皇后却怒目圆睁,不满地说了句“皇上便这样偏袒她就是了!”随即气冲冲往阁内躲去了。
  李慕儿别无他法,唯有挪步往前捡回刚刚被皇后掷于地上的绢帛,再怯怯却步退出了坤宁宫。
  白云苍狗,今时确早已不同往日。
  今时朱祐樘开始会在皇后面前护着她,今时皇后居然不再难为她,今时她也能不顾他难做而为自己辩解……
  没有再去文渊阁,李慕儿径自回了住处,将绢帛往床角随手一塞,便捧过一本闲书看起来。
  倒是同睡一炕的戴琼莲,见她郁郁寡欢的模样,难免生了疑虑,顺手取过那绢帛,一面打开,一面随口问道:“莹中姐姐,皇后没有难为你……”
  “吧?”字被卡在喉咙,再难迸出,纵使戴琼莲才不如李慕儿,见此对联亦觉不妥,惊骇道:“姐姐你快把这个烧了吧,若是被皇后看见,罪过可就大了!”
  李慕儿蹙眉,略一沉吟,蓦然夺过那副绢帛。
  果然是这样!
  有人修改了她的对联,成心要陷她于不义……

  ☆、第二七九章:是喜是悲

  再细细查看,这绢帛被人做了手脚,有几处清洗熨烫的痕迹,要是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但这字迹模仿得再像,在正主面前,终归显得班门弄斧。
  李慕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将绢帛放到一边自语道:“怪我草率了……留着吧,下回有机会见到皇上……”
  便拿给他看看……李慕儿嘴里的话没有说完,全因为她纳闷诧异,原来自己心底仍旧会介意朱祐樘是否误会她。可既是如此,在墨恩一事上,为何就不能好好同他谈谈,告诉他自己的真实想法呢?
  她为自己这个矛盾的心情,有些郁郁不欢。
  “可皇后要是看到了……恐怕姐你就要被下‘文字狱’了……”戴琼莲是知道她们有过节的,自然不安。
  “无妨,她已经看到了。不管是不是她有意所为,都是不会信我的。”
  既然皇后已看过,说明此事已经无妨,戴琼莲放下心来,八卦道:“莹中姐姐,你见了皇后娘娘?那你可曾见了她那两位弟弟?”
  “弟弟?”李慕儿当真是离宫久了,诸事不晓,“未曾见。怎么,有什么说法?”
  戴琼莲坐得离李慕儿更近了分,低声道:“方才我还听人说,皇后娘娘的兄弟张鹤龄的府中啊,今日也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那阵仗,自然是巴不得人家知道他是皇上的小舅爷,炫耀自己显赫的身份了。他们还说,张府每天都是车水马龙,攀龙附凤想走门路的人挤满了整个院子呢!还有娘娘的另一个弟弟张延龄,仗着年幼,随意进出后廷犹入无人之境。前朝对娘娘娘家的这对宝贝,可是意见颇多……”
  李慕儿笑着打断道:“琼莲,你这人什么都好,就算是爱学那些闲着没事儿干的都人,乱嚼舌根子。”
  她这话说不上讽刺,甚至还带着些宠溺。戴琼莲自然也没听生气,挠挠头道:“你继续听我说嘛!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啊,皇上前阵子应寿宁伯的上奏,提拔了一名礼部教坊司的乐者,好像叫,嘶,叫什么来着?”一时想不起来,戴琼莲咬着手指苦苦思索起来,模样极为可爱,“啊,孙伯坚!对,就叫孙伯坚。可是你猜这孙伯坚与张家有何关系?”
  李慕儿十分配合地问道:“有何关系?”
  戴琼莲忽作神秘状,“他呀,曾与皇后娘娘有过婚约!”
  李慕儿不是不震惊的。
  戴琼莲却继续说着:“你说,皇上自然应该知道此事的,为何还毫不介怀呢?”
  是啊,皇后有过婚约也就罢了,朱祐樘居然还提携对方,只能说他实在大方温和了。
  也足以证明,皇后的隆宠有多甚了……
  李慕儿听戴琼莲絮絮说了许久,喜庆的一天也终于捱到了尽头。她开门望向天际,看头上乱云逐霞,昏鸦飞过,耳边仿佛听闻沉重宫门徐徐阖拢的声音。如此良久,心情亦随那轮暗红残阳一点点沉了下去。
  ……………………
  翌日,李慕儿告假了一整天。身子恹恹的,倒谈不上有什么病痛,只是单纯地想要静一静。
  待得夜里,也不知怎的,就想回雍肃殿去看看。
  那些墙角的玉簪花瓣已经凋零,成了来年开花将要汲取的养分。院中的石台因为长久没有人坐,已蒙上了灰尘。李慕儿仰首,半眯着眼,看被黄墙灿瓦所圈出的那一方小小天空,恍惚觉得有一层层金黄的银杏叶子自她发髻上簌簌飘下。
  “莹中。”
  忽然听到这熟悉呼唤,李慕儿不答,静默地立在秋夜的微风中,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朱祐樘见她神情专注,亦抬头去看,但见天上无星无月,沉沉蔼蔼,“朕寻了你好久,没想到你回这里了。”
  李慕儿这才发出了些声响。仔细听来,却似喟叹。
  “怎么?文渊阁的差使,当累了?”
  “不累,”李慕儿摇摇头,“醉心于书籍文卷,不会觉得累。”
  她话里有话,朱祐樘一时哑口无言。
  许是意识到不妥,李慕儿回过神来,作了个揖。略一踌躇,还是为昨日的误会解释道:“皇上,那副对联,是有人做了手脚。微臣虽不才,总也不至于犯此等罪过。”
  朱祐樘往前走了两步,颌首道:“朕知道。朕后来派人查了。”
  李慕儿自嘲一笑,“皇上一定在想,一向只愿远离是非的人,为何非要多事送那对联去贺太子周岁?”
  这回轮到朱祐樘摇头,眼神也显然黯了下来,“不,我知道,莹中,我知道为什么。”
  李慕儿眼睛有些发酸。
  “我知道。这几天我一直没去看你,不是因为忙,而是我不知该怎样面对你。”朱祐樘的脚步更近,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莹中,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女儿,应当是我的过错。”
  太子出生的前两日,李慕儿的孩子也出生了。而太子出生的后一日,李慕儿的孩子却遭遇了意外。
  突如其来的夭亡,摧毁了李慕儿,将她折磨得混乱不堪。
  当全天下因为皇太子千秋节而欢喜时,李慕儿唯有凭着那副对联,寄予自己一颗浓浓的“慕儿”之心。
  而今日,她女儿的忌日,却被全天下认为只是个寻常日子。
  好在,除了她以外,他也是记得的。
  已近在眼前的他,可以明显看到咽了咽喉间的涩意,随后冲她伸出手,道:“莹中,回来当女学士吧。朕不罚你了,你也不要罚自己了,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好不好?”
  他曾劝过她千次百次,可从没有像这次一样低声下气,李慕儿将手递上去,却没有立刻放入他手心,而是反问道:“阿错,对联之事,你其实是信我的对不对?那,密疏的事,你信不信我,从没有想过要背叛你?”
  “信。”毫无犹豫之色,朱祐樘脱口而出。
  李慕儿释怀,“可你介意我与墨恩的关系。阿错,”她将他的手牵着置于腹上,“你有没有听过孩子在我腹中动弹的声音?你有没有感受过我得知怀有你孩子的喜悦?你有没有在我被嬷嬷逼着下胎时出现保护我?”

  ☆、第二八零章:化解干戈

  “你没有,墨恩有。”
  这句话像卷了火舌的箭,猛地扎进了朱祐樘的心头。他错过的,何止这些,何止这一点点?
  这样想来,对那墨恩的愤恨似乎轻了许多。李慕儿对他是感激,可最该感激他的,应当是他朱祐樘才对。
  果然,李慕儿继续解释道:
  “他与我,是朋友,是敌人,可我最割舍不下的,却是他代替你陪伴我的那一段岁月。所以,我干下了那件糊涂事儿,还放走了他。如今我说这样的话,你能不能够也释怀?”
  “是。”朱祐樘忙接口,“莹中,那是我欠他的情,我应当还。你从来不必自己扛,我可以帮你扛,我们可以一起扛。”
  感觉到手指被他一根根握紧,李慕儿却不觉得痛,反而被那指尖传来的暖意抚平了心头的起伏。明明方才进门时,浑身有知觉处,无知觉处,都在隐隐生痛……
  往事如风,拂面而过,风干了两人之间难解的误会,正如何青岩所说:当那个人再次出现在你面前时,你就会发现,你还是喜欢他(她),喜欢得要死。
  朱祐樘忽然道:“你过来。”说着拉她往殿中走去。
  黑暗之中,李慕儿见他一手轻扶袖口,一手亲自点燃了几盏灯火。而后拖着她绕到案后,拾起墨条轻研薄墨,“昨日不是说了要好好指点你如何妥当用词吗?那错虽是欲加之罪,但朕说过的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李慕儿掩嘴轻笑了声,两人已然许久没有见识过彼此的文采,不知有没有进步?玉手一抬,李慕儿在纸上轻松写到:
  “日丽金门,五色云屏三岛近。风和玉殿,九霄彩仗百花新。”
  这是写得宫中景物。朱祐樘拾起另一支笔,走到她让出来的位置,提笔作:“旭日丽庞楼,瑞气春融珠树迴。卿云笼鹤禁,祥光晴护玉阶平。”
  两副对联虽是差不多的意思,但朱祐樘的显然用词更为有新意,确实更胜一筹。李慕儿沉默地点了点头,以示嘉许。便见他面露得意,拱手半弯下腰,摆出一副谦卑的姿态道:“女学士,承让了!”
  李慕儿忍俊不禁,指了指砚台,唇际云淡风轻的笑意不减,“继续。”
  ……………………
  李慕儿重回女学士的岗位,却还是记挂着未帮丘濬完成的图籍整理之事,便总是得空去帮着抄撰。
  与朱祐樘的关系,也因着那一夜的沟通,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化解。李慕儿很享受这样轻松闲适的日子,彼此之间没有芥蒂,君臣之乐如沐春风,在这将要入冬的寒冷季节里,显得格外安宁。
  只是天气转寒,朱祐樘怕冷贪咳的老毛病便不可逆地犯了起来。
  也不知怎的,今年他咳得竟比往年愈加严重。
  这一日两人正从文华殿议完政事回转,朱祐樘忽然就弯下腰猛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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