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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女学士-第3部分

小说: 女学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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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朕的画技大有精进。”朱祐樘淡然执起一旁画笔,在女子发梢又添了几笔,才复开口道,“马骢是怎么认出她的?”
  马骢知道朱祐樘话里有话,可也只能装作不知,他指着画中女子的眼睛:“微臣记得,当时与她交战,她蒙着脸,所以对这双眼睛,印象极深。”
  “那女子功夫如何?”朱祐樘看着他所指方向,当日那女子的眼神突然浮上心头。
  “武艺高强。”马骢答。
  朱祐樘继续问:“可看出是哪家招数?”
  马骢心头一紧,“回皇上,微臣才疏学浅,虽堪堪能打赢她,却看不出她的武功出处。”
  朱祐樘知道再试下去也不会有结果,这马骢分明刻意回避。当时便觉得两人关系奇怪,似敌非敌,似友非友。如今他虽尽力掩饰自己的情绪,可额头上已是浸出薄汗,与往日的沉稳大相径庭。亏的朱祐樘早上得空作画想起这女子,召来何乔新询问,何乔新禀告说女子守口如瓶,他这才想到从马骢处着手。
  “皇上,不知案子查得如何了?”见朱祐樘沉默,马骢按捺不住问道。
  “据刑部回禀,这女子什么都不肯说。那些死士的身份,也无从查起。”朱祐樘摆摆手招过旁边一直未曾发声的萧敬,示意他将画收起,“马骢,看来朕要亲自去走一趟了。”
  朱祐樘携马骢、萧敬来到刑部,找了个僻静的房室,挥退了刑部所有人。片刻后,人被押了上来。
  李慕儿趴伏在地上,发丝凌乱,面如死灰,满身的伤痕累累,早不复当日风华。她费劲睁开双目,看了眼马聰,又看了眼朱祐樘,冷笑不语。
  “朕有心给你活路。”朱祐樘看着画中女子沦落至此,不禁于心不忍,“朕不喜杀戮,只想了解真相。你告诉朕,你是何人,是有冤屈无处可诉?还是与朕有甚仇恨?”
  李慕儿觉得讽刺,灭门之仇不共戴天,他却说他不喜杀戮,问自己有何冤屈?
  她勉力撑起一点身子,撕下一角破烂的衣料,作势举起,道:“我有冤屈,状告当今天子,屠我满门,你接是不接?”
  “什么?!”萧敬大惊,朱祐樘也猛地起身,马骢惊惧,一跃挡到李慕儿面前跪下。此时此刻,他再顾不得什么君臣礼仪,顾不得什么万全之策,在见到一身狼狈的李慕儿时,他便打定主意带她离开,即使拼尽全力,丢掉性命!
  朱祐樘盯着马聰道:“马骢现下认得她了?”
  马骢正欲说话,身后李慕儿使劲推开了他,得以和朱祐樘对视。她直直地看着朱祐樘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你接是不接?”
  布头沾着点点血迹,李慕儿觉得如泼了朱砂一般的惨烈。
  上面是李家十余口人的血!骨!泪!
  此刻便横亘在她与仇人之间!
  朱祐樘诧异,他自认从来情绪内敛,此时也禁不住心内波澜起伏。他上前两步,蹲下身子与李慕儿平视,缓缓接过了那碎布。
  李慕儿只觉眼前一亮,他目光清澈,皎皎如月,差点令她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所为何事。
  而朱祐樘望进李慕儿眼中,看到了她的执着坚持,她的勇敢无畏,让他生出几分赞叹。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不过简单的几个动作,对于在场的人而言,却像是过了一世,直到朱祐樘开口:“好,我接。”
  李慕儿震惊,只听朱祐樘又说:“朕上位至今,从未判处株连之罪。若说屠你满门,只有一桩……”朱祐樘起身,转头看向萧敬,萧敬点了点头。朱祐樘复又看向李慕儿,“你是,李家谁人?”
  李慕儿听到他说李家,再支持不住,身子一软就要倒下。那边马骢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李慕儿躺在他怀中,悲从中来,哽咽道:“骢哥哥,慕儿回来了,可你我往日兄妹情谊,已是覆水难收……”
  马骢心情激荡,眼眶也已泛红,哑声道:“慕儿,你肯与我相认,我已知足。曾经未能护你周全,今后我必以死相守……”
  “李慕儿,你是……”朱祐樘见二人互诉衷肠,不知怎的心里竟不是滋味,他打断二人,“李家幼女?”
  马骢放开李慕儿,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求道:“微臣一向敬皇上宽厚,皇上可否饶慕儿性命,微臣愿一命相抵!”
  “罢了,你先起来。”朱祐樘踱回座位,“朕要你们的命又有何用?今日之事只有我们几个知晓,不能传出去,否则李慕儿必死无疑,听到了吗?”
  “是,臣遵旨!”马骢见事有转机,忙不迭又叩了一个响头,“微臣必定报答皇上大恩!”
  “行了,做出这么多承诺,你还兑现得了吗?朕不杀她,自然有朕的条件。”朱祐樘看着李慕儿说。
  马骢闻言看向李慕儿,她并没有多大欣喜,他这才意识到,皇上不杀慕儿,倘若慕儿还是要杀皇上呢?
  李慕儿瞧他们都看向自己,苦笑摇头,“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既杀你一次,难保不会杀你第二次,你还是处死我吧,省得烦恼。”
  “若是你杀不了朕呢?”朱祐樘嘴角轻扬。
  “对,”马骢插话,“皇上将慕儿交于微臣,我自有办法让她不再接近皇上,从此悄然‘消失’,两不相干。”
  “朕已接了她的诉状,现下不会放她离开,”朱祐樘扬了扬手中衣料,“朕要让她在朕身边,看看什么是公道!”
  这下几人都愣住了,什么叫做养虎为患,不就说的这眼前的弘治天子吗?萧敬看不下去,挪步到朱祐樘身边,轻声细语:“皇上,这妮子武功……”
  “马骢,你有办法,不是吗?”朱祐樘打断怀恩,果然,他早已盘算过,“比如,废了她的武功?你们马家的武功,不就刚好克制她们吗?”
  李慕儿惨笑,可不是嘛,若不是马文升有克制李家武功之术,以李家十几口人的剑法,三年前怎么会在一个夜晚无声无息全数殆尽,只留下她和嬷嬷苟延残喘……
  马骢为难,要约束李慕儿,不用废她武功,一身武艺突然废除,不死也丢半条命。只消用马家内功心法,挟制她的内力封住,既不伤身,失了内力剑法也就成了摆设。难就难在,慕儿哪里甘心受制,她从小要强,怕是宁死不从。
  朱祐樘见二人犹豫,对李慕儿说道:“众人为你能活而宁愿一死,你却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吗?你若真想报仇,不是取朕一人性命,而是要弄清楚你父亲为何死,是否该死,还他公道;也弄清楚朕是否该死,是否暴君,还被告公道!”
  “好!好一个公道!我便与你争一争这公道!武功我可以不要,拿去便是,”李慕儿被激得心潮澎湃,她拼尽全力站了起来,缓缓靠近朱祐樘,“若公道不在我父亲,我再随他而去不迟;可若公道不在你这皇帝,你必须亲口承认自己的错误,为我李家平反!”
  “自然!”朱祐樘站起身来与她相望。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一言既出,金玉不移!”

  ☆、第三章:永巷夜啼

  房门被打开,朱祐樘款款而出,叫过何乔新交待情况,告知要带走李慕儿。
  何乔新瞄了眼李慕儿,发现她较进门之前似乎又虚弱几分。尤其是垂在身侧的双手,显得绵软无力。何乔新满心疑虑,却不敢质疑皇上旨意,惟有放行。
  李慕儿被马骢抱着跟在朱祐樘身后。她本奄奄地半眯着双眼,听到何乔新的声音突然想起什么,吃力地伸手抓住朱祐樘衣角问道:“嬷嬷,嬷嬷呢?”
  “她不能放。”朱祐樘回身,却并没有挣开她的拉扯,“你放心,朕会叫人善待她。”
  李慕儿缓缓放手。她早就料到朱祐樘不会放嬷嬷自由,必定留着作为筹码,防她生变。她想再求,可如今能求来二人生路,已是不易,再得寸进尺恐生变故,只好作罢。好在朱祐樘承诺善待,嬷嬷想来也暂时安全了,接下去自己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上的伤,再作打算。
  “皇上准备将姑娘安顿在何处?”出了刑部,萧敬问道,“宫中人多口杂,姑娘来路不明,恐是不妥。”
  马骢借机上前搭话:“皇上,不如还是将慕儿交给微臣,在宫外找个落脚之地。”
  “那跟放了她有何区别?”朱祐樘停下脚步,“宫中有一个地方,倒是没人关注,最适合养伤。”
  “皇上说的是······”
  “永巷。”
  李慕儿来到永巷一个小间。萧敬的办事效率极高,到李慕儿被安置在床榻上的时候,这间废置已久的房间已经被拾掇干净纤尘不染。马骢不便进入内殿,已先行回府,朱祐樘也回了皇后处用午膳。
  李慕儿欲起身谢过萧敬。虽然痛恨皇帝,但这萧敬言谈不多,任事恭谨,她对他倒是有几分好感。
  萧敬见她要起来,赶忙说道:“姑娘快快躺下。这永巷不比外面,日后除了每日送来药膳水食,凡事都要靠姑娘自己打点。”
  “好,不敢再劳烦公公。”
  萧敬叹了口气,“姑娘性子其实不坏,不防听老身一句劝,往事已矣,莫要太过执着了。”
  “多谢公公好意,可慕儿性倔,恕难从命。”
  “哎,是我多嘴了。”萧敬指了指床头花花绿绿的药瓶,“这些是治疗外伤的良药,外敷内服。老身就此告辞了,姑娘养好伤,差人来告诉我一声,我会禀报皇上,再做安排。”
  萧敬走后,李慕儿脱下外衣欲打理伤口。可数日不曾沐浴,伤口狰狞,无从下手。正在她无可奈何之际,门外传来敲门声,一清脆的女童声音传来,“姑娘,奴婢是上头派来服侍的,可以进来吗?”
  李慕儿披上外衣应门。
  只见来人梳着一双小髻,身着素白色的团领窄袖襦裙,手上端着几套衣衫低头走进。她把衣裳放在桌上,又出去提了几趟水,这才走到李慕儿跟前说道:“奴婢伺候姑娘洗漱,再给姑娘上药。”
  “嗯,多谢。”在这丫头的帮助下,李慕儿终于把自己打理个干净,换了衣裳敷了药。过程中丫头极为安静,低眉顺目一声不吭,做完一切才说了句:“姑娘好好休息,奴婢就在隔壁房中,有事只管招呼。”
  “等等,”李慕儿叫住她,“你叫什么?”
  “银耳,奴婢叫银耳。”
  “银耳?”李慕儿浑身焕然一新,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便唤她到床头,对她说道,“你叫银耳,我就慕儿,看来我们该是姐妹!你从哪里来的?”
  “回慕儿姑娘的话,奴婢是浣衣局的粗使宫女。”她的头低得更下了。
  “你不必对我如此恭敬,我的身份还不如你高呢。”李慕儿打趣道,“我看我长你几岁,你就叫我姐姐吧。”
  “是,姑娘。”银耳应道。
  李慕儿觉得好笑,“那萧敬定是看中你话少,才派到我这里来。”
  说话间,门口有些动静,银耳拉开门看,是个食盒。她把饭菜摆放在桌上,扶了李慕儿坐下。
  李慕儿一边拉着她也坐下,一边已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银耳纳闷,不过一些残羹冷炙,这姑娘怎么也能吃得那么香。她自小是个不爱惹事儿的,是以看到满身伤痕的姑娘躺在永巷也没有表现出惊讶,其实内心对这慕儿姑娘却是充满了好奇,自己不过是个做粗使的丫头,她却毫不嫌弃地自称姐妹,可见是个和善的主子。可这主子看起来伤得很重,像是受了刑,看她换下的服制又不像宫里的人……
  “银耳,你快吃啊!”李慕儿见银耳怔愣,咽下嘴里食物道,“你不吃我可都吃了,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水倒是有的喝,一昏过去就被泼水……”
  “姑娘,”银耳见她没心没肺的,不禁心疼,“不疼吗?”
  “没事儿,”李慕儿虚弱地用手拍拍胸口,“我有神功护体。”
  “神功?什么神功?”银耳疑惑。
  李慕儿噗嗤一笑,“骗你的!我现在别说神功了,练了十几年好不容易会些武,也被骢哥哥他……”
  银耳见她突然住了口,眼神也沉了下去,便不敢多问,拿过碗筷给她夹菜。
  永巷清冷,平日里还真没有一个人来打扰,李慕儿也既来之则安之,安安心心地养了好一阵,身上的伤才愈合得差不多了。
  这日晚上,她嫌屋中气闷,又思量夜间人少,就打算到门外透透气。
  出得门外,李慕儿发现自己处在一条长巷之中,阴风阵阵,寒沁入骨,一股萧瑟之气扑面而来,四下没有半点生机。李慕儿自认也算见过大风浪的,此刻也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正想着回屋,突然有人在她的肩头拍了一下,吓得她尖叫了一声。
  “哈哈,慕儿姐姐,你怕什么!”银耳被她样子逗的好笑,一起生活半月有余,两人已经混的很熟。
  “你这坏人,吓我一跳!”李慕儿顺了顺气儿,拉过银耳的胳膊,“你觉不觉得,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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