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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下堂-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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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渊在车中将唐逸好生训了顿,唐逸下车时垂头丧气,直接被拖去上房请罪。林云暖与高氏各自扶着侍婢的手慢慢往垂花门去,高氏抿嘴笑说,“原来只有你亲自出马,才能将他请回来。”
  经上回借银子一事,高氏已许久不曾与她照面叙话,此时四房出了乱子,林云暖又被婆母好生磋磨了几回,高氏心里气儿顺了,往日的不愉快也都随之烟消云散。林云暖淡淡道:“三嫂见笑了,我也是碰碰运气,去四爷平素爱去的地方寻了寻。”
  高氏显然不信:“四弟妹运气倒好,家里天天儿派人各处蹲守,只叫四弟妹给碰上了。”林云暖无意继续这个话题:“过几日三嫂做寿,就在‘芸香园’摆酒么?介时定要去讨杯水酒,替三嫂贺一贺。”高氏闻言,神色暗淡几分,“子进与我同月,少不了设抓周宴,前来宾客必多,大房要理事管账迎来送往,我怎好为自己生辰去给大嫂添麻烦?介时自己在屋中吃碗长寿面便是,哪敢惊动大家?劳你还记在心上。”
  大房去岁秋天又添一子,唐老太太疼得眼珠子似的,满岁抓周必然大宴。高氏一连两胎俱是女孩儿,倒是妾侍余氏生了庶子,年方五岁,高氏一心求子,想在府中吐气扬眉,总不能如愿。但比起林云暖这个未曾诞下一男半女的,却已好太多,诸房之中,唐逸最是受宠,偏他的妻房最不争气,也不怪老太太瞧林云暖不顺眼。高氏心情一紧一驰,想到林云暖的境况,唯有暗自安慰自己。转眼便到了上房。
  帘子掀开,里头一室昏黄撒了过来,灯火俱点着了,佛龛前供着檀香,一阵阵轻烟拂过眉眼。林云暖总易被檀香呛得眼红,一屋子人俱将目光朝她瞧来,不好去揉眼拭泪,见唐逸垂头跪在寸许厚的大红绒毯上,自己是他妻房,原该陪他跪着,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心里有些不情愿,步子一慢再慢,不愿移步到里间。
  各房人俱在,盯在她身上的目光像无形却锋利的刀子,一寸寸凌迟她的尊严。唐老太太冷冷发话:“正说到老四年将而立还不肯收心,你大嫂子建议,给妾侍们停药,你怎么说?”
  林云暖脚步一顿,抬起头来,身前帘子上明晃晃的一颗颗水晶亮得刺目,被香熏得发红的眼睛几乎要落泪。而她嘴角凝了一抹笑意,像四月的杏花绽开来。侍婢掀了珠帘,她缓缓走近。唐逸听见她平静带笑的声音,——“大嫂说得是,四爷年将而立,不能无子。我同意给妾侍停药。”
  唐老太太不过给她三分脸面,随口一问,便是她哭天抢地不愿意又如何?这个家,从来不是她能做主。唐老太太收回目光,年老沙哑的声音传来,“既如此,你夫妻两个便将玉娥领回去。”
  唐逸嘴角微抽,拖长音喊了声,“娘——”
  唐老太太怒道:“不争气的东西!怎么,你平素里的女人还少了?装出这份假惺惺不情愿的样子给谁瞧?玉娥不比那些妖三调四的女人强上千倍万倍?今儿起你就给我老实在家待着,什么时候我抱了孙子,便再不管你!”
  林云暖这才注意到,立在老太太身边,穿红戴绿打扮齐整的姑娘。
  高氏没听到前情,这时不由朝玉娥瞧去,抿嘴笑道:“没想到玉娥丫头打扮起来这么俊,四弟四弟妹有福气,老太太就是偏疼你们,瞧瞧,把身前最体贴的丫头都赏了你们四房。”
  唐大奶奶孟氏见唐逸尴尬不已,又怕林云暖没眼色甩脸子惹婆母不悦,忙替他们打圆场:“玉娥身体康健,是个好生养的,平素里替娘管着一屋子的事儿,勤快伶俐,今后有她帮衬四弟妹,四弟妹也好从琐事中脱身出来,陪四弟下下棋说说话多相处相处,说不定到时娘就先有嫡孙抱了,岂不好?”
  林云暖心中冷笑,这一张张巧嘴,说得像是给了她天大的恩赐,而不是往她丈夫身旁塞一个女人。
  不过他们还不知道,她早就不在意了。
  林云暖蹲身行礼,笑靥如花:“那就多谢娘,多谢大嫂。玉娥,你从今儿起就是我们四房的吴姨娘了,不必为房里一应杂事操心,也不必来我这里立规矩,只管好生伺候相公,调养身子便是。”
  她目光粼粼,端持温柔得体的微笑,行礼下去,冷静得让唐逸深感陌生,“毕竟是娘身边最得力的人,——娘只管放心,媳妇儿绝不敢委屈了她。”


第5章 
  玉娥的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从前的旧物只装了一箱,衣裳首饰摆设用具皆是新备的,老太太赏下若干,多数为林云暖添置的,还命人替她置了一桌宴席,邀她娘家几个姐妹和从前要好的丫头们一起吃酒。
  挽香苑西厢从没如此热闹过,当年罗绮芳进门,是被婆子从角门背进来的,因不是完璧,为老太太不喜,像样儿的宴席都没赏一顿。那时林云暖与唐逸新婚不久,感情极好,因此闹了很大脾气,唐逸专心哄慰妻子,丢她一个在屋里,冷冷清清独住数月。此时听闻外头传来的嬉笑做耍声,心里头酸酸楚楚不是滋味。陌生的说话声透窗而入:“我们姨娘这会子往前屋给奶奶磕头去了,待会儿想来邀姨娘一同吃酒,不知姨娘可忙着?”
  侍婢前来回话,罗绮芳笑着叫人进屋赏了一把糖花生,“一会儿吴妹妹回来,只管打发人来告诉一声,正想前去替妹妹贺喜,……今后一个院儿住着,平素也有做伴儿的人了。”
  玉娥立在挽香苑主屋门前,敛眉低首,等林云暖传见。从敞开的雕花窗栏瞧去,但见竹帘半卷,用浅绿色带子系住,垂下一条长长的流苏穗子,随风轻轻摆动。隐约可见一只细白的手,握住象牙雕花的扇柄,其下一颗指甲大小的白色玉坠子,也系着流苏,是粉紫的颜色,与那手衬在一处,白的粉的,煞是好看。
  当年四爷求老太太去筠泽求亲,人人皆道四爷魔障了,竟要迎娶商贾之女,后来大奶奶悄悄去筠泽打听,回来与老太太回禀时说:“不怪四弟在她身上犯糊涂,果真养得如花似玉,论样貌人品,倒配得上四弟,只是门第差些……”,这么多年过去,这话一直深深烙在她心上,每瞧见四奶奶一回,就忍不住盯住不放、细细打量。近年,许是瞧得多了,四奶奶又爱作老成的妆扮,倒渐渐稀松平常起来。
  屋里林云暖正与大奶奶孟氏叙话。当年罗绮芳进门,她打翻醋坛,对唐逸又哭又骂,闹得很是难看。唐家上下心有余悸,为安四房后院,孟氏不得不亲自前来敲打。
  林云暖不好意思地笑道:“……嫂子别提过往那些糊涂账了,那时我年轻,又是新婚,头一年就纳妾不是故意给我难看?如何能不气呢?如今老夫老妻,我屋里晚霞本就开了脸儿给四爷备着,加上我这肚子不争气,就是老太太不提,我原也有停药添人的打算”……
  孟氏没料到她这样好说话,一时高兴,就相约过两日同去苏府赏菊听戏。听闻玉娥过来磕头致谢,林云暖忙请人进来,拉了玉娥的手嘘寒问暖,“……屋里少什么添什么,只管与我开口,莫委屈了自个儿,……今儿大奶奶特地将你那些小姐妹都放出来替你贺喜,好生与他们玩一场,我这里没什么好顾忌的,你只管安心……”
  唐逸在门前刚巧听完这句,咳嗽一声,缓步走进来。
  孟氏见机告辞,玉娥磕头出来,就余四房夫妇二人对坐。林云暖亲自奉茶,唐逸见她小意周到,仍是从前模样,心中气闷便消了一半。抬眼示意侍婢们走远些,伸臂握住她的手,半是委屈半是哄慰:“好娘子,再不与我置气了吧?昨晚大哥骂的我狗血淋头,还差点被老太太用杖打死,瞧我如此可怜,有什么气,全消了吧?”
  林云暖轻笑:“四爷说什么置不置气的,我哪有?”手上不着痕迹挣脱了,取了绣花绷子出来端详针脚。又说:“今儿四爷大喜,吴姨娘那边一应用具皆完备,老太太命人亲自看过,包管四爷如意。”
  这话在唐逸听来,便有几分酸酸的醋意和讨好,唐逸抿唇笑道:“什么姨娘不姨娘的,我才不理。若不是你把人带回来,我定是不肯收的。”
  他握住她手腕,诚恳道:“这次离家,是我思虑不周,叫你和娘忧心了。你放心,今后我必不再如此。之前你不是想回娘家小住几日散心?我和娘已说好,等子进的抓周宴一过,咱们就去筠泽,你妹子眼看要嫁人,正好回去陪她聚聚。”
  林云暖有些意外,抬头问道:“真的?”唐家从来不愿与她娘家走动,生怕染了铜臭似的,唐逸面上虽敬她爹娘,心中大抵亦是嫌恶的,总拿这样那样的借口搪塞,极少踏足筠泽。
  “当然是真的。”他见她眉目有所动容,笑容更深了几分,“对了,娘子,还有件事。”
  他从袖中抽出一沓票子递给她,“这些兑票今儿我从各铺头搜来的,凑一凑刚好两千两,你亲自拿去给三嫂,就说是你替她张罗到的……”
  林云暖面容沉下来。铺头,哪些铺头?绝不会是唐家那些祖产,大房把持钱银,手握得紧着呢,整天喊入不敷出,唐逸能动的,无非是自己经营的那些铺子。今日对账,竟无人跟她回报这件事。林云暖冷笑:“三嫂来与我借银子不成,三伯便直接找你去了?还无故将数额翻了一倍?”
  她前头刚说自己手上没钱,转眼他就把钱凑到,巴巴的给人家送过去,就想不到她会因此难做人?这些年她在唐家过的如此艰难,不正是因他?
  唐逸不爱谈论这些钱银之事,支吾道:“三哥有事,我自不好袖手旁观,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我?每每我有什么事,还不多得几位哥哥帮扶?我多予他些数目,好叫他宽裕行事,免为一点银钱瞧人脸色。”
  林云暖想要反唇相讥,话到唇边却顿住了。与他辩明又如何?一家人?他们才是一家人!拿她苦心经营的铺子,用来丰富别人的生活,却还要踩她一脚,骂她一句铜臭,说她眼里只有钱,俗不可耐!
  唐逸失踪五日,若大房三房肯用心去寻,何须她一妇道人家抛头露面?唐逸从来不肯想这些。
  对这人早失望至极,还奢望他有什么长进?林云暖想到这里,反不觉愤怒了。
  她长舒一口气,温声道:“我是外人,我送过去,不免惹得三伯三嫂不自在,四爷何不亲去?”
  终于劝走唐逸,林云暖冷下脸来,吩咐晚霞:“去传话!明儿辰时,我要见七家铺子的掌事并所有的回事婆子。”
  晚霞见她面色不虞,心知必有大事,忐忑应下,人刚走到门前,就听林云暖低声又道,“晚霞,你亲自去传话,明儿一早,谁迟片刻,就自己卸了掌事之职。此外,这件事不必告诉四爷知道。”
  ………………
  午后下起了雨,迷迷蒙蒙模糊了视线,风声呜呜咽咽,像谁在耳畔抚一曲悲歌。林云暖凭栏望去,瞧得见不远处雾气缭绕的碧波湖,湖面上冷清清飘零三两只小舟。她想,唐逸就是在这湖面之上的画舫之中,携美同游,醉饮千杯,挥金如土的吧
  侍人端茶上来,林云暖失了耐心,一再问:“林爷可来了?”
  “妹子,作甚这样急?”男音在帘后响起,接着步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穿一身锦袍,面色稍显黝黑,鬓旁已有风霜之色,是娘家堂兄,续娶画舫主人之女的林熠哲。
  “二哥!”林云暖行礼,垂下头的瞬间眼眶阵阵发酸,林熠哲命她去椅上坐,他蹲身在她面前,盯住她眼睛缓缓道:“妹子,你好生听我说。你不要哭,回去之后,亦不要在唐家人面前显露。”
  林云暖饶是早有心里准备,听他如此郑重吩咐,亦不免心中砰砰乱跳。难道现实远比她想象的更黑暗?
  “……你可还记得三年前,城西大街上的脂粉铺子突然被官府查封?”
  林云暖睁大了眼睛,使劲攥紧袖子,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静,“我记得,官差突然涌入铺子,说是我们卖毒胭脂害人性命,要封铺抓人,掌柜林贵入狱,连店当伙计亦全抓了。我回娘家求助,大姐夫出面替我寻人说情,才赔钱把铺子和人赎回来,二哥,你是说,这事另有隐情?”
  “林贵就是从那次开始,为你所弃,遣到庄子上当差了吧?后来换了现在的掌柜张威,也就是你说,前天你命他入府对账回事,他借故不肯去,还联合其他掌柜哭诉你疑心重,待下不仁的那个?你可知张威是谁的人?”
  林云暖努力回想:“张威……当时我托唐逸替我寻老实牢靠的人掌管铺子,他又拜托他大嫂,几番周折,才从京城的大铺子求来这个人,说是经验丰富,家乡就在云州,一家大小的身契皆转交我手。二哥,你的意思是?”
  林熠哲抿唇颔首,音色中带了几许心痛:“妹子,堂兄就在云州你不寻,却误信那满口仁义道德的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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