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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我郎腰瘦不胜衣-第18部分

小说: 我郎腰瘦不胜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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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这人…早在第一眼就看出了她是故意想引起他注意的。
  木盆里的水渐渐开始变凉,商青鲤先前有些起伏不定地心绪也慢慢平复了下来。她伸手搔了搔酱油的腮帮子,从木盆里抬了抬脚。
  江温酒注意到她的动作,起身取了帕子,在她面前蹲下,替她把两只脚上的水擦干,又将卷着的裤腿放下来,而后伸手弹了弹酱油的脑袋,便将木盆端起转身离开。
  商青鲤看着江温酒慢慢远去的背影,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她目之所及处时,突然道:“既然我先前只猜对了一半,那…另一半是什么?”
  江温酒脚下步子一顿,商青鲤听得他笑了笑,道:“倘使揭穿了这谜底,便无趣了。”
  “……”商青鲤没有接话。
  掩门声之后,便是万籁俱静。
  酱油蜷缩成了一团,躺在榻上的枕头旁沉沉睡了过去。商青鲤翻身下榻,三阴交上仍旧传来不适之感,她皱了下眉,坐到铜镜前把头上的珠钗等一一取下,将发髻散开。又去寻了点清水抹了把脸,漱了个口。
  做完这一切商青鲤脱下那条浅紫色的留仙裙,躺到榻上,翻身面朝酱油,捏了捏它的耳朵。
  茶色眼瞳里隐隐有涟漪漾过。
  

  ☆、二五。莲叶无穷碧。

  
  翌日。
  商青鲤去了逍遥王府。
  她到王府的时候,玉轻舟正在王府后花园中的卧澜亭内喝酒。
  商青鲤远远便见到玉轻舟斜倚在亭边的白色栏杆上,一手提了个酒坛,盯着湖中一枝将开未开的莲花发愣。他身后的石桌旁坐了个女子,正垂首抚琴。
  琴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靡靡之音不绝于耳,商青鲤长眉微微一蹙,顺着拱桥走到亭中,伸手一摁正被女子勾起的一根琴弦。
  琴声戛然而止。
  弹琴的女子一怔,抬眼向商青鲤看来,惊疑道:“你……”
  “退下。”商青鲤打断她的话。
  她清清冷冷的嗓音像是一道惊雷劈至耳畔,玉轻舟猛地转过身来,杏仁一样的眼直勾勾落在商青鲤脸上,酒坛脱手而出,“啪”的一声摔的粉碎,“……阿鲤?”
  “王爷。”商青鲤温声应道。
  玉轻舟听言向前走了两步,伸手一揽商青鲤的肩膀,将她狠狠带入怀中,哑着嗓子道:“阿鲤…我以为……”
  桌旁懂得察言观色的琴女见此提裙退下,步履匆忙甚至忘了带走桌上那张七弦琴。
  玉轻舟的头埋在她肩上,商青鲤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顿了顿,到底是没有将他推开,反而抬起一只手,安抚似地拍了拍玉轻舟的背,道:“没事。”
  良久,玉轻舟松开拥住她的手,抬头时唇边已挂上了笑意,道:“难得阿鲤肯给我抱。”
  “又让你担心了。”商青鲤扫了一眼琴女落在桌上的七弦琴,走到桌旁坐下,声音仍旧温柔。
  玉轻舟闻言笑了一声,在桌子对面坐下,有些感叹道:“上一次还是十年前春搜时,落溪哭着跑来说你不见了…”
  “落溪”二字出口,玉轻舟便有些后悔,一句话还未说完,就消声了。他看了眼心事重重的商青鲤,苦笑道:“阿鲤,我不是有意的。”
  “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告诉王爷,九公主他…”商青鲤轻轻摇了下头,揭过关于十年前的话题,道:“他……”
  “我知道。”玉轻舟接过话道。
  商青鲤眸带讶色向他看去。
  玉轻舟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商青鲤,自嘲道:“原来他自始至终都是不信我的。”
  商青鲤伸手接过,见信封上写着“皇兄亲启”,字迹苍劲,在每个起承转合间锋芒毕露。她从信封里抽出一张信笺,垂眼扫过。
  “皇兄如晤:弟今以此书与兄别也……”
  将信上内容看完,商青玉把信笺折好重新塞进了信封里,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玉无咎在信上向玉轻舟坦言了他男儿身的秘密,至于原因,却语焉不详。又提及他打算远走江湖,有意让天下人都知道北楚九公主已死,最后言辞恳切请玉轻舟替他保守秘密。落款的日期,恰是昨晚。
  想来昨晚她被江温酒救走以后,玉无咎自知他的事是瞒不过玉轻舟了,必是觉得与其假他人之口,还不如自己抢先坦白,所以连夜写了这封信。
  只是对于玉无咎信上有意远走江湖再不涉足朝堂之说,商青鲤是不信的。她想到听命于玉无咎的季棠,又想到那个叫朝云的丫鬟。甚至还想到了那日去山水居看戏分明是玉无咎早就布好的局,那么是哪个朝臣刻意向玉轻舟提及山水居的戏好听的?太子那天又是怎么会那么巧就去查戏目的?
  朝堂之上,关系错综复杂,玉无咎的棋子只怕早已蛰伏各处。怎么看,玉无咎都不像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这一点玉轻舟想必也看出来了,故而才有“原来自始至终他都是不信我的”一说。
  “罢了。”玉轻舟伸手拨了拨琴弦,道:“今早收到这封信之后,我便一直担心你…毕竟九…弟他…”
  玉无咎隐藏如此之深,二十多年竟无一人发现他是男儿身,又能自导自演一出刺杀太子的戏码,绝不会是个良善之辈,玉轻舟担心商青鲤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他没有为难我。”商青鲤道。
  玉轻舟一敛眉眼间的自嘲之色,笑道:“如此甚好。两个月之后便是南蜀丞相元冲七十大寿,父皇有意让我去祝个寿,长安与雍州相距岂止千里,只等夏祭一过,我便得启程去南蜀了。”
  “元冲…”眸子深处有异色掠过,快的让人无法捕捉,商青鲤轻声重复了下,不解道:“你身为北楚皇子竟然跑去给他国丞相祝寿,这是何道理?”
  “这个么…”玉轻舟伸手一摸下巴,杏眼一眨,笑眯眯道:“谁知道父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夏祭在五月十五,今日已五月初八,商青鲤算了下,大抵七天之后玉轻舟就要启程去南蜀。她眼底深处现出些挣扎之色,兀自垂眼深思。
  “阿鲤,我不在长安的日子,你只管把王府当成自己的家一样住着就是。”玉轻舟把桌上的七弦琴挪了挪,横在身前,两手已经落在琴上,有意弹上一曲,“阿鲤想听什么曲子?”
  “…我跟你一起去南蜀。”商青鲤抬眼看着玉轻舟道。
  “铮——”玉轻舟手指一勾琴弦,弹出一道破音,琴弦从手指上划过,指上现出一抹红痕。他甩了甩手,诧异道:“跟我一起去南蜀?”
  “嗯。”商青鲤应道,眸中平静无波。
  玉轻舟纳罕道:“我能问问原因么…”
  商青鲤向玉轻舟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
  “阿……”
  “王爷,江道长来了。”
  玉轻舟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说话,谨言匆匆从拱桥上走到亭中通传道。
  听得此言,玉轻舟从桌旁起身,便要亲自去迎人,临走时嘱咐商青鲤道:“你且坐着,我去去就来。”
  商青鲤眸光闪了闪——江温酒来逍遥王府做什么。
  等到玉轻舟出了后花园,商青鲤俯下身伸手揉了揉腿。三阴交上跗骨金针一日不取出,她这条腿便一日无法用劲。昨夜睡了一觉,今早起来内力已经恢复了,也只能让她行走时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江湖上都传金针封穴是千钟楼主的独门绝技,因他所使金针的不同,致使他的金针一旦刺进穴道,旁人是无法将金针取出的。
  商青鲤心中琢磨着日后再遇到玉无咎时,不砍他几刀实在难解她心中闷气。
  她尚在想着砍玉无咎,玉轻舟已领着江温酒踏上了拱桥,不多时便走到了亭中。
  “阿鲤。”玉轻舟开口唤道。
  “嗯?”商青鲤慢悠悠应声。
  江温酒径自在桌旁坐下,单手撑头,凤眼一扫桌上的七弦琴,懒懒出声:“昨夜睡的可好?”
  “尚可。”蓦然想起昨晚他蹲下身为她脱鞋的场景,商青鲤心下有些别扭,转过头看向亭外湖面上的接天莲叶。
  “……”本想着为二人互相引见的玉轻舟眼神复杂的看了眼旁若无人的两人,坐下道:“道长原来是认识阿鲤的。”
  “当然。”江温酒笑道:“贫道本就是来找商居士的。”
  玉轻舟:“……”
  慎行适时出现缓解了玉轻舟的尴尬,他听完慎行凑到耳畔的细语,眸色略沉,起身笑道:“既如此,本王就不打扰二位叙旧了。”
  玉轻舟走后,亭中便只剩下了商青鲤与江温酒。
  江温酒起身走到商青鲤身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莲叶铺满了湖面,间或竖起几枝花苞,不远处的湖岸上垂柳依依,有几只黄鹂落在枝梢上歌声嘹亮。
  他笑了一下,从怀里摸出一个黑色的瓷瓶递给她,道:“拿去。”
  小小的黑瓶躺在他如玉的掌心里,黑与白,十分夺人目色。商青鲤不由低头看去,疑惑道:“这是?”
  “瓶中四粒丹药,今明两日,口服一粒,捣碎一粒佐酒敷于三阴交上,金针可消。”江温酒道。
  伸出二指自江温酒掌心把瓷瓶拈起,指尖不期然碰到他温热且细腻的肌肤,商青鲤脸上飞过一抹不自在,看着瓷瓶道:“这药是你……”
  “千钟楼的人送来的。”江温酒眯着眼,道:“我找大夫验过了,可以用。”
  玉无咎让人送来的。
  商青鲤顿了下,把瓷瓶收进怀里,心中想着下次见面的时候少砍玉无咎一刀。
  江温酒像是专程来王府送药的,把药交到她手里之后只说了句要去准备祭礼事宜便施施然离开了。
  北楚信道,供奉诸神。春求服田力穑,夏求时和岁丰,秋求岁稔年丰,冬求瑞雪兆年。因此将一年内春夏秋冬四次祭礼看的分外重要。不仅燔烧黍稷、宰杀牲畜等,皇帝还会亲上祭坛焚香跪拜。
  是以江温酒说要准备祭礼事宜倒也并非托词。
  江温酒走后,商青鲤坐在亭中,想着玉轻舟所说的祭礼后启程去南蜀之事,眸色渐深。
  

  ☆、二六。红颜唱小生。

  
  黑瓷瓶中是四粒朱红色的药丸,商青鲤服了两粒,又碾碎佐酒敷了两粒在三阴交上,第三日金针果真消了。
  这日夜里,商青鲤翻墙进了玉府。
  长乐居里空无一人,院中隔几步便种了棵枇杷树,正值果期,树上枇杷累累如珠,压弯了枝头。
  商青鲤站在院中,视线从一棵棵枇杷树上掠过,似是又见到了那年玉落溪挽着她的胳膊指着一棵棵枇杷树眉眼得意的情景。
  胸口沉甸甸,像是被人压了一块千斤巨石,有些透不过气。商青鲤静静驻足了片刻,按捺住满腔喷薄欲出的情绪,终于上前几步推开了玉落溪的闺房。
  从扣在腰间的银色袋子里掏出一枚夜明珠,借着夜明珠萤白的光晕和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商青鲤打量着这间屋子。
  玉落溪的闺房布置的极为讲究,乍一看似是有些素净,实则房中的桌椅屏风无不用料考究,便是桌旁一只凳子,亦是百年沉香木打磨雕琢而成。
  置身此间,便觉四面悉香,香味悠远绵长,有清透之意,恰是沉香木特有的味道。
  屋子里显然是时常有下人来清扫,抚过桌沿的手指未沾染上一点灰尘,整洁干净的浑然看不出是一间几年不曾住过人的屋子。
  商青鲤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又潜进长乐居中其它几间厢房一一察看,依旧是一无所获。心中不免疑窦丛生,飞鸽传书给她的到底是玉落溪还是谁?引她来长安的最终目的是什么?那日长安街头追捕她的那帮人又是谁?傅阿骨和那个跟踪她的人现下是何情形?
  这些问题在她心头萦绕多日,终究无解。
  快要四更天的时候,商青鲤才从玉府离开。
  她揣着满腹心事独自走在街头,苍穹之上月光如水洒落,几颗星子忽明忽暗。
  空荡荡的街道上,只听得见鞋子摩擦过地面的声音。
  商青鲤单手握着收在刀囊里的鸿雁刀,沿着长长的街道向逍遥王府所在的方向走去。走过一处转角时,忽地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凌乱无序,至少有十多个人在向她这方走来。离她最近的两人,一人脚步沉稳,落地有力,一人步子虚浮,速度却不算慢,显然是在被身后的人追着跑。
  有意与这些人避开,商青鲤停下脚步,脚尖点过地面便一飞身上了屋顶。
  她今夜没有刻意换上夜行服,红衣灼灼,凌空而过,像是被月色镀上了一层银光。
  无声落在屋顶上,商青鲤提步欲行,却听见下面街道上有人唤道:“沈七!”
  这音色清爽干净,有些男女莫辨。
  商青鲤听在耳里,莫名觉得有几分熟悉,不由驻足向下看去。
  并肩疾行的两人的面孔落在她眼里,她眉梢轻扬。
  一人身形单薄,皎洁月光落在他清秀的面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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