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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瓷娘子-第27部分

小说: 瓷娘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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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冰不露痕迹地勾勾嘴角,接着说:“新税定要找个靠得住的人负责,因头一年钱数没有旧底参考,易出纰漏。”
  啊哟哟,原来如此!曹县令醍醐灌顶,土税不就是他的摇钱树吗?顿感严冰乃是可造之材,和风煦日道:“甚好,此事便交由你去办,一并替本官考察征税人选。”
  严冰出门时,外头日光在枝桠上跳跃,又一年新绿攀上枝头。
  他也要往上攀了。想要站在更高的地方,为了能帮她走得更远。
  这时的寄虹,正在吕家窑厂寻找大东。
  找了一大圈,在木棚后头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他。他胡乱坐在地上,左手抓着一只碗坯,握着刻刀的却是残废的右手。
  她看到他下巴上几日未刮的胡茬,原本的气恼忽然变成愧疚。毁掉他人生的是她,有什么资格谴责他呢?
  她盘膝坐下,语气里带着深深的自责,“无论我怎样道歉,怎样弥补,有些事情永远无法挽回。”
  碗坯和刻刀掉在地上,半边碗壁上堆砌着不成形的花纹,一看便是雕坏的。
  他深深垂下头,半晌,极轻地摇了一下。她知道,他是说不怪她。
  但她自己过不了自己这关。
  “我常做一个梦,梦里霍记掉进窑火,烧得灰都不剩,而那把火的始作俑者,是我。每每想起,难过得夜不能寐,可我偏要再跳进这个火圈。”
  “有人问过我,明明可以选择坦途,为什么要走一条崎岖的路呢?为什么呢?只是不甘心罢了。不甘心就此烂成污泥,想变成瓷坯浴火重生。”
  她将碗坯扶正,指尖慢慢滑过杂乱的纹路,“重回这个圈子就像雕刻一样,每一刀都很疼,但刻完最后一刀,便有化茧成蝶的可能。”
  大东侧脸的线条绷得刀刻一般,“废了半边,如何成蝶?”
  “这个问题没人能替你回答。我只问你,你心里有玲珑吗?”
  听到“玲珑”二字,他的面庞不经意便柔和下来。
  寄虹微笑,“那就去拼一拼。”她将一只精致的木盒推给大东。
  从木棚后绕出,不意遇上玲珑。她痴痴地站着,似乎来了有一会了。
  寄虹安慰道:“给他些时间,他会想通的。”
  玲珑并不那么有信心,只低声道:“谢谢你。”
  木棚后的大东对着面前的瓷碗呆坐了很久,似乎在看,又似乎全没入眼。
  瓷碗圆润通透,无可挑剔,必能夺魁。寄虹的心思,他懂,但这只碗这么沉,他拿不起。
  他曾经是誉满青坪的“左半刀”啊,那个评瓷会上一刀登顶的传奇人物。
  玲珑送走寄虹,踌躇半晌,一步一犹豫地来寻大东。她想对他说,你无需改姓,只要上台便好。
  在她心中,他永远都是她的男神“左半刀”。
  然而大东听不到了。玲珑绕到木棚后头时,那里只留下碗坯和刻刀。
  大东走了,直到擂台开赛,再没现身。
  老百姓常听戏台上“比武招亲”的桥段,“比瓷招亲”倒是新鲜得紧。开擂这日,吕家窑厂人山人海,不乏瓷行的青年才俊意图在玲珑面前一展风采。
  然而挑开纱帘的她目光于千万人中飞掠而过,看见寄虹对她微笑,伍薇向她招手,唯独不见那个最最期盼的身影。
  纱帘一点一点从手中滑落,遮住她灰败的容颜。
  终究是赌输了。
  “擂台”并不是比武场那样的方台,照吕太爷的意思清出一个小院,模仿评瓷会摆上长桌方椅,吕太爷是评判。
  寄虹与伍薇挤在人群中,听着吕坷冗长无聊的开场白,伍薇环顾一周,低声问:“寄云不是说好要来助威?丘成怎地也不见人影?”
  寄虹边听吕坷宣讲规则:“……请有意比擂者携瓷器移步左侧登记等候,不拘身份,五人一组……”边回答说:“我也不晓得姐姐怎么回事,不会是姐夫回来了又不让她出门吧?丘成这几日奇奇怪怪的,每天早出晚归,不知忙些什么。”
  伍薇并不知玲珑与大东的纠葛,玩笑道:“丘成这小子,不会偷着烧瓷准备打擂吧?”
  这时,人群后一声长唤,“曹县令到——”唤声未歇,曹县令已带着严冰含笑步入,“吕翁安好?本县听闻这桩雅事,不请自来,不妨事吧?”
  吕太爷近前见礼,严冰面上应和,目光却飞快在人群中捉到寄虹,弯起嘴角,微微向她点一点头。
  寄虹小小惊喜了下,有他在,必不会叫玲珑吃亏的。
  吕太爷道:“曹县令莅临主持,吕家幸莫大焉,请县令上座,我等聆听垂训。”
  曹县令不肯,说自己旁观即可,推来让去,终是居中而坐。吕太爷请示他的意见,挥手示意开擂。
  左侧登记之处排出一里的长队,锦衣布帽皆有,寄虹前前后后不住寻望,多希望能在队伍里看到大东。
  但没有。他没有来。
  每五人一组上台,将所制瓷器放于长桌供曹县令等人评判,最佳者留中,与下一组继续比擂,如此往复。
  伍薇哂笑,“选秀女么?只不过都是庸脂俗粉。”
  寄虹扑哧一笑,亦有同感。长桌上瓶罐碟盒更替,没有一件比得上霍家的薄胎青瓷碗,若大东携其出场,必是“六宫粉黛无颜色”。
  队伍缓缓行进,眼看着剩下的人越来越少,然而大东迟迟不见现身。寄虹焦急地四面张望,见小夏站在人群边缘正闲得无聊磨嘴皮子,走过去说:“你辛苦一趟,去把大东找来。就说我说的,他错过今日,会后悔一辈子。”告诉小夏大东家中地址。他是否在家难说得紧,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小夏答应着飞快跑了。
  寄虹心事重重地回来,伍薇朝台上扬扬下巴,“玲珑躲在后头也不露个面,怎么一点不上心的样子?”
  寄虹望过去,影影绰绰看见帘后的女子垂着头,纹丝不动,外间谁胜谁负全然不闻不问。
  她鼻子有些发酸。再看队伍只剩个短短的尾巴,忧急如焚,恨不得跳上去喊停。回首看向来路,空荡荡无一丝人影。
  她从没感觉时间流逝如此之快,一眨眼队伍已然走到尽头,最后一人快步上台。难道玲珑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嫁了?
  再回头时,一个身影终于匆匆跑来,却只是小夏。
  他挤进人群,气喘吁吁地说:“找不到,家里没人,瓷坊和窑厂也不见。”
  大东这个懦夫!
  伍薇忽然惊呼,“那个人!他不是栽赃过你们的那个什么五吗?”
  寄虹愕然回头,看见长桌前那个檐帽遮眼的身影,心跳都几乎停了。
  刘五!
  顷刻间眼前闪过吕坷不怀好意的阴笑,她猛然明白过来。这是个阴谋!若叫他们得手,玲珑岂非生不如死!
  她大步走出人群,手指刘五,扬声道:“此人品行不端,万不可婚配玲珑,吕太爷明察。”
  吕坷道:“满嘴胡诌!这人乃焦会长窑中匠师,才德兼备!”
  伍薇骂道:“一个狼窝里出来的,哪个分得出香臭!你要当狼狗,别用妹子上供!”
  吕坷气得二踢脚似的,正要回骂,吕太爷制止,沉声道:“吕家的家事,外姓妇道人家何以多言?青坪素来尚礼重节,老朽古稀年纪,从未见过寡妇孤女自出家门,大庭广众之下呈口舌之利。”
  这话很是厉害,寄虹和伍薇顿时语塞。
  吕太爷一挥手,“送二位归家。”
  吕坷的手下过来赶人。玲珑忽地拉开纱帘,待要开口,却听严冰说:“吕太爷莫动怒,所谓‘忠言逆耳利于行’,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总要谨慎些才好。”
  吕太爷不能不给严冰几分面子,但心中不悦,道:“谢过曹县令与严文书提点。”
  曹县令分明未发一言,他却这样说,曹县令怎能听不出弦外之音,意思是请他管教手下。他打哈哈道:“本县才疏,提点不敢当。此人是否配得上吕小姐,口说无凭,需有真才实学才好啊。”把话题转回比擂。
  吕太爷说:“正是,你把瓷器呈上。”
  刘五把小包袱放在桌上,与吕坷对视一眼,动手去解包袱,神情里的自信与得意仿佛已是美人家财尽在掌握。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包袱上,要看看究竟是何等的“真才实学”。
  只有寄虹仍旧锲而不舍地望向来路。无论刘五拿出怎样高超的瓷器,只要大东上台,一切都还可以挽回。
  人群忽然骚动,爆发出阵阵惊叹,似乎台上出现了不得的大事。
  寄虹却没有回头,因为她看见大路的尽头,远远走来一个沉稳的身影,带着沉风定雨的气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严冰收到一封信,信封上没有具名,只有“亲启”二字,是寄虹的笔迹。
  住得这么近,每天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还写什么信啊?
  拆开来,信很简短,没头没脑的:
  “我常做一个噩梦,被窑火焚身,四周都是熊熊烈火,无处可逃。我想,经历过的人一定明白那种绝望。”
  严冰捏着信的手抖了一下。
  “我每次吓醒,就强迫自己一遍一遍地跳进去,往外跑,次数多了,就真的在不可能之中找出一条出路。”
  “路好不好走我不知道,但是至少得先走出去。”
  那天,严冰对着这封不足百字的信看了足有一个时辰,然后写了一封更简短的回信,只有一个字。
  他把两封信整整齐齐叠在一起,锁进了抽屉。

  ☆、玲珑惊四座

  
  大东大步流星地走来,后头却跟着丘成。寄虹顾不得询问两人怎会同行,拉过大东直奔登记之处,抓起笔,犹豫了一下,“我写还是你写?”
  大东用左手接过笔,慢且稳地在名册上端端正正写下自己的名字。
  隔着整个院子,他便感觉到远远有道目光楔在他身上,抬头望去,玲珑的神色雾笼青河。
  寄虹大力拍拍他的肩膀,“赢了再解释,快上去。拿出瓷碗,痛痛快快打场胜仗。”她向玲珑递了个安心的眼神,薄胎青瓷碗技艺精湛,无论刘五拿什么应战,大东胜局已定。
  她把大东往院中推,他却忽然一愣,停下脚步。寄虹纳闷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瞬间呆若木鸡。
  她送给大东、意图助他夺擂的瓷碗此刻正置于长桌之上,旁边的刘五一脸得色,迎接一片称颂之声。
  她五雷轰顶,好半晌,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转向大东,“这是……怎么回事?”
  大东的震惊有过之而无不及。
  寄虹苦涩地看向他手中的木盒,有那么一瞬间,万念俱灰。
  好一招偷龙转凤。
  台上台下皆称妙,曹县令这个外行左看右看,见瓷碗通体烟青,浑无雕饰,雅则雅矣,却不知妙在何处,侧首道:“严文书有何见解?”
  严冰蹙眉盯着瓷碗,不知想些什么,一怔之下未及反应,吕坷笑吟吟抢话,“容草民为县令演示一二。”
  他举碗迎向日光,将打开的折扇紧贴碗壁,挡在日光之间,俨然如自家瓷器般熟悉,“县令请看。”
  曹县令疑惑地凑近内侧,一看之下,惊叹不已。原来透过瓷碗竟能清晰地看到折扇上的墨字,就如仅仅蒙了一层蝉翼般的薄膜。
  曹县令讶然道:“这般薄如卵幕,竟不碎不瘫,世所罕见!世所罕见!”
  吕太爷含笑附和,“刘公子年纪轻轻手艺精湛,得此大才,实为我吕家之幸。”
  刘五点头哈腰顺杆爬,“谢吕太爷赏识,小的对吕小姐倾慕已久,定会勤勤恳恳打理吕家。”
  玲珑忍无可忍,霍地起身,推门而出,“太——”后面的话已被吕太爷宏声打断,“今日比擂结果已定,刘公子所制——”
  “吕太爷明鉴,瓷碗并非刘五所制,乃是霍家所出,万不可听信盗贼之言!”寄虹急急分辩。
  刘五面不改色,“瓷碗并无戳印,如何说是你家的?”
  寄虹张口结舌。霍记瓷器件件有印,独这只瓷碗为大东夺擂之故,未盖戳印。
  听她开口,严冰便知自己所料不错,冷冷道:“既无戳印,如何说是你制的?瓷泥如何配制?火候如何?怎样塑胎?怎样定型?你讲得出吗?”
  刘五对上严冰犀利的眼神便心里发虚,嗫嚅无语,吕坷冷哼一声,“严文书难道不知瓷器制法是各家不传之秘,刘五怎能当众讲出?敢问霍掌柜讲得出吗?”
  寄虹自然不便宣之于众,几人言语来往,争执不下。圈外,站在大东身侧默然旁观的丘成忽然开口,“大东,你赢定了。”
  大东紧了紧手中木盒,从侧边一步步走入众人视线。
  正在争吵的几人一愣之下都住了口。玲珑目光相随,神色却不见喜悲。
  大东不卑不亢向曹县令和吕太爷各鞠一躬,转向严冰时,他含笑摇头。
  吕坷没好气地说:“滚滚滚!擂主已定,少来添乱!”
  严冰抢在吕太爷前头向曹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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