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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部分

鼎宋-第116部分

小说: 鼎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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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蚕娘结结巴巴地道出来意。斜着眼角,不敢与王冲对视。王冲将她迎进自己在小楼底层的房间,汤罐搁上桌,揭了盖子一嗅,脸上满是古怪之色。

“真香……”

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一定也很古怪,王冲真怕自己憋出了内伤。

“你也尝尝?”

看罗蚕娘脑袋快扎进只是稍稍隆起的稚嫩胸脯了,王冲逗道。

果然,罗蚕娘连连摆手推却,王冲佯恼道:“你不吃,我也不吃。”

“怕我下毒毒死你啊!真是小心眼,吃就吃!”

罗蚕娘也被激怒了,气鼓鼓地分出一碗,咕嘟嘟喝了,王冲才悠悠端碗,品了一小口,摇头道:“太淡了,你们是穷怕了,舍不得放盐?”

罗蚕娘臭着小脸,转身去取盐,刚走了两步,却听王冲啊地叫了一声,再道:“算了,淡也有淡的味道。”

转回头时,正见王冲仰头喝汤,还咕吱咕吱嚼着獐子肉,搁碗时,意犹未尽地用袖子揩嘴赞道:“不错!”却不知她转身时,王冲已振臂将一碗汤倾出了窗子,汤水的声响也被他一声叫遮住了。这动作王冲前世就已很熟练了,拼酒时不会这一招,就是找死。

罗蚕娘杏眼亮晶晶地道:“那就喝完吧。”

王冲拍拍肚子:“吃完饭不久,哪还能吃下更多,歇一会……”

接着闭眼抚额:“嗯?怎么头有些昏?”

“那就睡会,我扶你上床……”

罗蚕娘忍住得意之色,扶着王冲上床,替他脱衣脱鞋,忙乎了好一阵。刚把被子盖上,瞅着似乎已经熟睡了的王冲,又把被子揭开,只是这时,少女的脸也红了,手也抖了。

“照小娘的说法,是要……”

少女的手哆嗦着摸向王冲身体某处,还没到地头,就收了回来,揉着额头嘀咕道:“怎么脑袋这么昏,我吃了解药的啊?”

说着说着,人就软倒在王冲身上,片刻后,细碎的呼噜声响起,已睡得死死的。

起身将少女扶上床,脱了外衣鞋袜,盖好被子,王冲两眼清澈,一脸无奈:“这是你小娘出的主意吧,真是……白痴啊。”

曼陀罗、蒙汗药,这东西僰人很熟悉,用来捕猎,可王冲也熟悉。被香莲玉莲坑过一次,再被罗蚕娘坑了,就真是大笑话了。一闻那汤味就有感觉,果然如此。而这东西哪有什么解药,只要吃得不多,冷水一泼,或者两巴掌扇脸,人就醒了。

王冲不打算弄醒她,这一夜让她睡这吧,安安窦罗枝的心,也顺带整整这小僰女。想到早上睡醒时,罗蚕娘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问昨夜发生了什么,王冲就忍不住笑意,那时是不是该满脸痛切地说:“你可得负责啊……”

出了门,王冲去了书房,这一夜还是与书为伴吧。

这一夜,月色昏暗,寒气逼人,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

当兴文寨再无一点光亮时,几个黑影蹑手蹑脚地摸到宅院外,靠在篱笆旁探望了好一阵后,悄无声息地翻进院子。手腕扬起什么物事,黯淡月色映照其上,闪起的寒光份外森冷。

第一百二十六章恩德化仁心结解

“中间有两屋,到底是那一屋?”

伏在篱笆下,失间低声确认。

罗东福心中如翻江倒海,被失间等人逼来前,妻子的凄语又在耳边回荡。

“阿夫,你怎么能干这事!?祖宗说过,作人最要紧的是知恩图报,没有官人,我们哪有今天?那座人头山你难道没看过?你就算要跟汉人斗,也不能去害官人啊!跟着失间,不是作回僰人,是人都不作了!”

罗东福很痛苦,他何尝想呢?可失间没有给他选择,带了几个兄弟,占住了他家。虽然没有直说,可他很明白,他点头,伸过来的只是手,他摇头,不定就是刀子,而且会先落在妻子身上。

“左、左边……”

罗东福带着一丝哭音地道,兴文寨的僰人常来这处院子谢恩,他成亲时,寨子送了几百钱,一匹绢,也被妻子扯来这里叩过头,知道王冲住哪间。

这话出口,就像是身处悬崖,一脚已经踩空,一股猛然下坠的感觉扼住罗东福,让他被忽然涌起的恐惧重重包围,甚至胜过了失间的威胁。

官人虽然身材高大,却很年轻,笑起来很和善。僰语只会“免礼”、“不谢”、“好好过日子”这几句,可说的时候却很真诚。

在兴文寨不到三个月,已经有了田地、房子、妻子,说不上富贵,未来还要靠自己双手去挣,可过去几十年的梦想已经成了现实。杀了官人,跟失间一起走的那条路。到底会通向哪里呢?

妻子说得对啊,僰人比汉人还要重恩。忘恩负义,那是一条连人也作不得的路……

“你待在这里。兄弟们上,冲进去乱刀剁了就走!等那个凶神赶来,我们都走不了!”

失间低声交代着,王世义为切实掌握铺丁,与铺丁一同住在不远处的宅院里。王世义的勇名已传遍四方,那一日在荡轮谷囤外,几十人杀退数百僰人,张立没显出来,就个子最高最壮。杀人最多的王世义被僰人记下了。

一行五人,留下罗东福,剩下四人摸向屋门。

看着他们的背影,罗东福一颗心沉到底处,猛然弹了起来,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抡圆了嗓子,大喊一声:“有贼——!”

杂声响起,院子里的人被惊动了。失间怒骂一声。也顾不得罗东福,合身撞开屋门,冲进屋子。

循着模模糊糊的轮廓,失间等人挥刀奔向床铺。一根板凳却自侧面凭空砸来,拦了他们一步。

一个清亮嗓音叱道:“贼子尔敢!”

床上则是一个少女呢喃:“谁啊……”

失间一愣,床上是谁!?声音这么熟悉?

刹那间念头转了一圈。才醒悟过来,床上不是兴文寨的小官人王冲。而是……老峒主的小女儿失蚕!?

他带来的兄弟已朝那少年嗓音处冲去,寒光隐现。冲在最前面的人惨呼着捂手后退,直刀铛啷落地。再是轰的一声,对方已撞门而出,高喊道:“有贼!”

深夜的宁静被彻底击碎,宅院周围,火把一团团亮起,住在附近的僰人已纷纷冲了出来。

“失含——!”

失间愤怒地喊着,冲到床头,一把扯起罗蚕娘。暗道不仅失含出卖他,连老峒主的小女儿,平日他们颇为疼爱的失蚕,竟然也自甘下贱,睡到了王冲床上,该杀!

罗蚕娘还迷迷糊糊,只穿着贴身小衣,被扯出被窝,顿时冷醒。蒙汗药的药效还在,依旧腿软眼花,但那声怒喊她却听了出来。

“失间!你不是死了吗?你这是……我怎么睡在这里?”

罗蚕娘懵懂地道,她还一时记不起自己下药想弄翻王冲,结果自己也翻了这事。

失间一怔,这话让他有了歧解,原来失蚕是被王冲弄到这里,企图侮辱的?

“失蚕,跟我们走!”

失间拉起罗蚕娘冲出门外,却被一男一女两个少年拦住。女的身材窈窕,看不清面目,男的一手举火把,一手持长刀。面容清秀,气质却沉凝如山,就算认不得,看那一身汉人长衫,也知是王冲。

失间大喜,招呼道:“上!杀了他!”

此时火光四起,却还没聚过来,失间觉得此行虽有失含背叛,但既能杀了王冲,又能救了失蚕,一举两得。

意外接踵而生,冲上去的两人还没接近王冲,就被那女子挥起长枪截住。猝不及防,一人被当场捅翻,另一人以刀格开又一枪,惊骇地退了回来,叫道:“这女人好凶!”

让失间更惊骇的是,失蚕挣开他的手,骂道:“失间你疯了么!?这是官人,你也敢动手!?”

失间愣住,此时火把已聚了过来,火光下是一张张僰人的面孔。既有丁壮,又有老弱,甚至还能见到衣衫凌乱的妇人。

“你们……”

见到张张熟悉的面孔,失间茫然了,而当这些面孔上露出仇恨、憎恶乃至愤怒的表情时,他悟了。

如他之前所说,兴文寨的僰人,全都被汉人污了心窍,叛了祖宗。

转向失蚕,少女正抱着胳膊,眼中满是怒意,失间一把扯过她,将刀锋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失间嘶声喊道:“失蚕,连你都忘了汉人的仇,也没必要活着了!先杀了你,再杀其他人,杀多少算多少!”

冰冷的刀刃靠在脖子上,罗蚕娘这才明白了失间的来意,惊惧之下,暗道这是母亲在追索自己的命吧。

“杀!你杀!正好去见我娘,免得她日日念叨我报不了她的仇!我本来就该死的!”

族人的未来,母亲的血仇,背负着这两桩南辕北辙的使命。少女已觉不堪重负,闭着眼睛。流泪喊道。

有人凄声呼唤道:“蚕儿——!”

却是窦罗枝,知道罗蚕娘今夜为何来此。她一夜无眠,却不想闹了贼,冲来一看,竟是被峒中旧人失间挟持了。

罗蚕娘闭眼受死,窦罗枝凄呼,让失间也一时下不了刀。四周已被团团围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王冲身上,指望官人给条出路。

“二郎……”

王彦中也醒了,提着长剑出屋。担忧地看向王冲。这几人绝不能放走,而罗蚕娘吐露心迹,对母亲之仇依旧念念不忘,也让他颇为担心。即便他是正人君子,为了儿子的安危,也不得不起恶念,索性让这僰女求仁得仁吧。

“爹,我来处置。”

王冲读懂了父亲的心意,却不愿意接受。论私,他的确有愧于罗蚕娘,要绝此隐患,以后远离她便好。论公。罗蚕娘在这几千僰人里影响不小,她要死了,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可以让这些僰人更外于其他僰人,不得不向汉人进一步靠拢。坏处却是会在这些僰人心里留下阴影。不利于他将这支僰人化为己力。而以本心而言,他更厌恶以女子换取好处这种事。

“放开她。我让你走!”

王冲开口,让众人大吃一惊,真要放了失间!?他差点杀了官人,绝了兴文寨的未来啊!

是听错了吗?连失间都在怀疑。他是有死心,但也是无路可走时的绝望之念,如果能活着离开,条件只是放了失蚕,他自然乐于接受。

王冲清晰地重复道:“放了她,我就放你,还有你的同伙离开,绝不阻拦!不过只限这一次,下一次再擒住你,就别怪我手下无情!我王冲以王家历代祖宗之名起誓!”

嘈杂声起,僰人们这才确信,官人是来真的。荡轮谷囤已经没了,罗蚕娘再没什么地位,可官人为了保住她,竟然愿意放走要杀他的刺客。

窦罗枝热泪盈眶,其他人也心中荡动,缩在远处角落里的罗东福更在心中大喊:“我没选错!官人这样的人,我怎么能害他呢!”

失间冷哼道:“你以为我还是小儿,随便就能哄住我?你放我走,你的手下来杀,你也不算违誓。”

王冲沉声下令:“大家散开!世义哥,叫兄弟们放开一条路,谁要动手,谁就是害我王冲的恶人!”

令僰人心惊胆战的凶神面孔浮现,正是王世义,只是表情颇为不豫,不甘地一声令下,持刀端弩的铺丁们让出一条大道。

踌躇了好一阵,失间放开罗蚕娘,恨恨地道:“终有一日,我会杀了你!”

扶着受伤的部下,失间的身影遁入夜色中,众人才长出了一口大气,此时再看王冲,眼色又比之前更热了一分。

罗东福被找了出来,王冲对王世义道:“他肯定是被胁迫的,没有他那一嗓子,还真要出事,有功无罪。”

王世义闷闷应了一声,白日才说人色混杂,夜里就出了事。兴文寨虽没有寨墙,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失职。罗东福不追究,不等于不追究此事,失间不抓,不等于不清理寨子,他可得好好盘查一番。

交代了此事,王冲对一旁的李银月道:“亏得有你,看来你作贴身护卫也很合适,以后不如就……住到我屋里吧。”

这话一半调笑一半真,再想到王彦中所说的纳妾之事,李银月暗道这两件事可以并作一件,而且如先生所说,还可以倚着他,给爹留条后路。只是早前刻意在他面前摆过架势,说过绝不低头,让他沾了身子那类话,现在出尔反尔,会不会让他看轻了自己?

正羞怯和踌躇时,却见穿着小衣的罗蚕娘茫然立着,一股无名怒火就涌上心头。

“蚕娘妹妹满脑子绕着母亲的仇,你还把她弄上床,要我怎么护你?我看你就找她护你吧,活到哪日算哪日!”

李银月板着脸丢下这些话,气呼呼地走了。

王冲无语,这是吃醋还是真的就事论事呢?

窦罗枝抱着一件衣服凑了过来,抽泣道:“谢过官人怜爱蚕娘,还请官人给蚕娘添衣。”

王冲皱眉。你直接去就好啊?

“若是官人去,蚕娘的心结也会解了吧。今日是官人救了她一命,她会觉得。这是她母亲的意思。”

窦罗枝脸上还有泪痕,可说这话时,眼中闪过的光彩让王冲一愣。这女人不简单,用心可不止在罗蚕娘身上,还把这事当作收拾人心的机会,要当着众人的面彰显自己与罗蚕娘的“不正当关系”,让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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