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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部分

鼎宋-第157部分

小说: 鼎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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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泽原本还不相信时间会这么快,王冲却道:“始皇驾崩,越年便有大泽之乱,两年便亡天下。女直人崛起,两年即占黄龙府,辽国还能有几年国祚?按判觉得三五年太急,小子却以为,三五年太缓……”

宗泽悚然,这是内外相煎之势啊。

收回心神,宗泽对唐恪道:“西南事怎会乱国?真要乱国,也是东南,也是北方!”

唐恪一巴掌拍在腿上:“宗汝霖,还以为你漠然不知,原来你也知道天下危矣!?”

在这一点上,看来两人是有共识的,只是难以分辨,到底是清醒之论,还是所谓的君子党,为强调在朝小人一党弄权之害的渲染。

宗泽竭力争取着一线机会,希望说服唐恪:“既然天下将有大事,就该未雨绸缪,作些什么。以西南事分国家之力,同时聚起人财,这就是我与王冲要作的。”

唐恪脸颊抽搐,愤怒地道:“这是什么话!?既将有事,就该息事!就如走水,一处烟尘未起,怎能自己在它处点火?”

一旁唐效咳嗽了一声,唐恪话出口也知不对,宗泽却不留情地道:“边使说得对,火势将大时,不正该在下风处点火,先烧出一片驻足之地?”

唐恪怒哼拂袖,宗泽反省自己又犯了直言刺人的老毛病,缓了语气反问:“那依边使之见,何以救天下?”

唐恪昂首道:“息兵。宁事,修政。谏君近君子,远小人。君臣正,朝堂正,天下自正。”

宗泽气得呵呵发笑:“边使的意思是,只我等是小人,朝堂诸公尽皆君子?”

照唐恪这话,该弹劾的就不是宗泽王冲,而是蔡京、王黼之流,甚至该直接骂皇帝。可他却没这么作,只逮着做事的宗泽和王冲。这般厚脸皮的话也能说得义正词严,本揣着弥合之心而来的宗泽,也忍不住出言反讽。

唐恪一点也不为宗泽的嘲讽所动:“君子之力有大小,有远近,大者正天下,小者正己身。远者清奸邪,近者阻祸患,唐某只能作力所能及之事。”

若是王冲在这,定要回一句:“总之你只是骂人和坏事。救不救天下,与你无关是吧?”

宗泽脾性虽烈,涵养却比王冲好,还不至于把话说到这个地步。

到此宗泽也看清了唐恪的面目。就是典型的旧党,以君子自许,认为天下事以作人为本。作事为末。但凡卖力作事的,都是小人。有作就有错嘛。他可不管宗泽和王冲作事是为什么,在他心中。祸患都是多事弄出来的,只要息事,风浪就会自平。

“宗泽也希望息事便天下平,可惜,独坐家中,也有飓风摧梁,宗泽绝不愿袖手坐待,告辞!”

宗泽绝了念想,拱手而别。

唐恪目送他出门,神色变幻不定,许久之后,低声哼道:“大梁倾垮时,也是尔等先死……”

滋州承流县外军营里,王冲对本在兴文寨打理生意,被他急急招来的邓衍道:“让五哥你作的清点有眉目了吗?”

此时的邓衍再不是三年前那个只有点小聪明的农夫邓五,一身员外打扮,脸上满是富贵气度。可与王世义不同,他虽也被王彦中收为徒弟,这两年却因生意太忙,几乎没什么时间聆听教诲,市侩之气越来越重。与王冲相处,不再像以前那般亲近自然,而是多了对主家的恭谨,渐渐以管家自居。

掌着海棠渡、兴文寨若干产业,尤其是兴文、兴蔺两家商行,也难怪他会有这样的角色转变。邓衍也乐于接受这样的转变,权责越来越重,就要讲名分。不像王世义,更多是在作客卿之事,责任轻,地位自然会超然。他虽没什么大学问,也知取舍。

在这两年多里,邓衍勉强学通了术算,能应付住生意往来。钻营笼络之能虽远不如王伦,却也算是合格的生意人,同时他的执行力还算不错,靠这两点,也能照管住王冲这摊产业。

“二郎既吩咐了,自要用心。”

邓衍躬身答道,罗蚕娘近前上茶,他双手接过,躬身道谢,目光直视茶碗,绝不在少女身上停一眼。他找王相公家的管事专门学过与主家相处的规矩,与女眷相处的忌讳可是重中之重。

王冲也感觉出了邓衍的变化,不过他也乐见其成,没有说些就如家里一般随便的客套话。若是邓衍依旧如以前那般随便,他还会渐渐把邓衍放到自己的核心体系之外。不是说一脚踹开,而是就当作亲友相待,却不是忠诚于他个人,能放心交托产业的管家。现在邓衍自己愿意转职,这也是好事。

“海棠渡那里,六月时又增租了一座客栈,两座库房,清溪驿也再租了一块地建别院。八月时地租六百五十二贯另八百三十文。”

“净纸行八月粗利五百一十三贯另九十文,胡金说,若是兴文寨的竹纸再产得多,到年底时,即便售货不变,粗利也能再涨百分之二。”

“十文利七月亏空五十贯,黄牙婆黄婆婆都说,盗印市钞越来越多,还是绝了市钞的好。”

“我走得急,水火行和炎风堂的账报只收到七月的,照账报算,七月该得的份利是三百三十八贯……”

王冲要邓衍清点所有家业近况,现在已是十月末,原本要到年末才报。在华阳老家那边,他为救父亲只留下了六七顷地以及净纸行、十文利两桩产业。在他得官以及入边事司后,林继盛又联合各家大户,陆续送回了作酒精生意的水火行份子,以及作风油精等医药生意的炎风堂份子。

地租加上产业,在华阳老家。他年入大约能有一万五千贯。不过这只算收入,还没算支出。

邓衍接着就报到支出项。“十里渡书院,秋时有十六名学生考入府学。十名学生到兴文寨,入学六十人,先生增两位,修缮、洒扫、先生束脩、学生食宿衣书补贴等一应开支增到每月四百七十贯。照二郎吩咐,都由地租支付。”

“藏还在建子楼,七月提出三千贯,估计此时将用尽,我走时已叮嘱帐房预留三千贯。”

“舅老爷的印书坊刚建,份子两千贯和印书钱一千六百贯已转入……”

养书院。建藏,开印书坊,花销也大,全年算下来,华阳产业也就盈亏平衡而已。

邓衍报数时也一脸淡然,到说到兴文寨的账目时,脸颊才渐渐泛起红晕。靠山吃山,王冲产业的大头还在兴文寨。

“八顷田,今年得田租三百石麦。二百石稻……”

王家在兴文寨有近十顷田,其中八顷已有佃户耕种,但开荒不久,收成不多。与佃户五五分之后。再扣除给佃户的耕牛、耕具、粮种补贴,就剩这么多。再过几年,田熟之后。这个数字应该能翻一番。这点粮食不值多少钱,却是硬通货。

“两顷果园。十五种果子,共产十万斤。由兴文果行收购,得钱三千四百四十二贯另七十文。”

相比之下,果园的收入就丰厚得多,这也是王冲假公济私,将附近一带有经验的果农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由这些人照料自己和兴文寨上层所有的果园。当然,给他们的报酬也很丰厚。不仅有自己的果园,还有粮田。

“兴文寨地租,十月得二百二十六贯……”

王冲在兴文寨“城区”所占地盘比华阳还大,足有十来顷,现在已扩建小半,多租给商铺、酒楼、驿站,得钱看似很少,日后却会越来越多。

“兴文果行,现在已是冬日,没多少果罐能作了,估计全年份子钱会得六千到八千贯。”

靠着原料地,水果罐头生意也越作越大,不过王冲在其中只占三成份子,其他都是窦罗枝等僰人上层分享。

“兴文商行,上半年结算总利六万九千二百五十贯,下半年估计有多无少,照份子算年得一万五千到一万八千贯。”

邓衍说到这就压低了嗓音,这才是大头。由兴文寨拉起的川黔商道已渐渐成型,而出口多由兴文商行控制。来自黔地、广南、大理乃至自杞的特产由兴文寨北上,向西输入成都,向东直入荆湖江淮,香料、药材、金银、象牙、玉石,无所不包,而从蜀地来的丝绸等物品则输入黔地。

庞大流水下,兴文商行的利润自非小数,王冲只占两成份子,也高居所有产业收入之冠。

“可惜盐铁茶马不在其中……”

王冲这么感叹着,盐铁茶是禁榷物,即便兴文寨未禁,但这桩大利却不可能由民间把控,依旧是由梓州路转运司掌握,泸南安抚司分沾。

盐铁茶场原本分别设在江安、长宁军、江门寨,现在集中设在蔺州。而马则是朝廷为了安抚诸夷,用盐铁茶和绸绢向西南诸夷换取。王黼一直想以马政为突破口,由边事司掌握榷马之事,由此把控西南沿边禁榷,蔡京自不愿下面的利益格局动荡,地方也不愿放手。

“兴蔺商行,上半年所报份子钱有六千七百贯……”

这部分生意是与旁甘、种家和江崇一并分享,去年全年就分得了两万三千贯,现在因为铜器生意凋落,粗铜也要分给边事司,收入已经降了下来,但随着铜铁钱交易越来越多,商行的商誉渐渐稳固,这钱也会细水长流。

这么算下来,王冲全年收入也就在三四万贯之间,而且还是铁钱,在内地远远算不上巨室,也就刚刚摸入大富之门而已。

王冲沉思片刻,交代道:“去古宋置些地,田亩就不必要了,就备着建客栈酒楼。回华阳后,用我爹的名义,把三家村周边的地买一些,两顷之内吧。之后再去关中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落脚处,置办一些田产。”

邓衍用心记下,再有所觉,低声道:“二郎,是不是风声不对?”

他在兴文寨已知弹劾之事,对王冲此举有所理解。

王冲摇头:“为的不是这波风声,而是之后,不过不管有没有风波,总得有备无患,不能把产业都压在兴文寨里。”

邓衍点头,王冲再递给他一封信,要他送给管着兴文寨的唐玮,信中谈的也是收拢法令,抹除自家痕迹之事。

后路虽不算宽敞,但也算作了准备。

王冲吐出一口长气,扬声高呼:“王正道!”

跑了一圈黔地后,这两月就在兴文寨花天酒地,昨日才跟邓衍一同来承流的王伦颠颠进了帐,躬身拱手:“按勾有何差遣!?”

王冲道:“你速去大方,搭上罗国鬼王的线,之前要你由南宁州至大方北归,你该有些人情基础。”

王伦暗暗抽气,却不敢推辞:“是,下官在大方确实有人,不过,下官去了大方,要对鬼王说什么?”

估计是位红颜知己,王冲暗自腹诽。

“先去混吃混喝,要说什么,等我与旁甘谈过之后,再给你书信说明。”

王冲再压低了声音,像是在恐吓王伦:“待我书信到时,你不是鬼王的座上宾,就是阶下囚,自己作好应变准备。”

王伦脸色一白,旋即再涌起红晕,沉声道:“谨遵按勾之令!”

这是要掀起风浪的节奏,王伦脾性如江湖豪客,就爱游荡于浑水之中,自然喜欢。

第一百六十六章巨碾滚滚挡者碎

蔺州西南九十里,两山之间如扇蚌铺开的山谷里布满层层屋舍,本只是乌蛮治下的无名村落,短短一年多时间,就已变作一座颇具规模的城寨。这是旁甘的一个新据点,他亲自取名为安乐城,得名于山谷紧邻的安乐水,也称赤虺河,再过若干年,明时建赤水卫,这条河便改称赤水河。

十一月初二,这一日晴空万里,旁甘躺在自家石堡露台的躺椅上悠悠摇晃,享受冬日难得的暖阳。身着汉女宫装的婢女侍立在旁,依他指令奉茶上果。

“王冲这小子,钻营有一套,赚钱有一套,安逸也有一套……”

旁甘身下的躺椅是王冲所赠,由兴文寨的木匠用上好楠木制成,躺在上面的感觉,就如与王冲的合作一般,腻意舒心。

旁甘出自罗氏上一代庶子旁支,根基浅薄,罗国乌蛮依上古三代之法,得土便举族迁徙。他父亲得土时,归来州已是乌蛮、僰、苗乃至汉人相杂之地,父亲身为庶子,家族人丁单薄,经营多年依旧只能维持面上的统治,由此他对献土内附的选择并不特别抵触。

但这终究是失去,即便有王冲描绘的美好前景,心头也不是完全安定。可一年多下来,他才体会到,什么叫退一步海阔天空。现在他得到的,远远超过他失去的。

旁甘只在蔺州留下了大片土地山林,亲族大多收缩到了四处峒囤,除开最大的安乐城,东面四十里有河口。河口北面三十里有沙山,沙山西北三十里有麻园。倚靠着四处据点。他已牢牢掌握住两千三百多人户,丁口一万多。东西两面的泸州僰人和石门蕃部。也有近千户向他俯首输租,在罗国乌蛮里已不再是微不足道的旁支小族。

安乐水以北,石门蕃部以东,滋州仁怀县以西,方圆近千里地已是他旁甘所治。虽然山峦叠嶂,物产贫瘠,却占着由大方至毕节,再到古蔺的商路。足以养活数万丁口,急切时。他能征发两千丁壮作战,这就是实力。

商路还是其次,旁甘自露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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