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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棠下有良人-第79部分

小说: 棠下有良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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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不得人?”成斐声音一沉; “你既说习我笔法,为何那段时间你上交的课业皆与自己往常字迹一般无二,唯有这两张依了我的笔法誊抄?摹人笔墨当然不会如此; 只怕是拿着它做了见不得人之事,却不慎败露,才将知情者杀之,永绝后患罢。”
  “你……你血口喷人!”
  成斐不理他的叱骂; 回身道:“禀陛下,陈义被杀当晚,曾有一个书童在窗外目睹此事; 这两页誊着《正义》的字纸,也是他连夜翻出,交予了自己的本家阿姐,陛下若要求证; 可将两人召来,一问便知,陈义的死与集稿之事虽有关联,但事关人命,理应另立一案,臣不再赘言。”
  张承允听见书童目睹这四个字,陶一川的脸和先前他在自己跟前做出的一连串的事全从脑海里跳了出来,登时明白过来,赶在自己之前潜入藏书阁将誊抄字纸拿走的是他,假装见鬼哭闹回府以免自己受怀璧之害的是他,假意来自己房中洒扫,一壁说鬼话吓人,一壁偷梁换柱好让自己放松警惕的,还是他!
  一个八九岁的毛头孩子…相比自己,他倒更像是成斐教出来的。
  只怕,就是如此。
  想清楚这些事情的那一瞬,灵台好似被一道闪雷劈中,里头想好的应对之语全都成了焦黑的一团,理不出半点清明,双腿一软,险些摊倒,不知所措间听一旁的寺丞道:“侍郎此话不差,陈义之事确然需要立案另察,毕竟这还不能完全证明集稿所注与侍郎无关。”
  成斐道:“是,臣也未曾想用这件事来撇清集稿和自己的关系,还有一物。”
  他说完,看向江涵,江涵瞥了眼地上惶惶不明的张承允,道:“成卿问完了?但讲无妨。”
  成斐道:“前年北狄细作之司潜入京中时,曾用秘药种印于左臂,以此辨明身份,药粉于人无伤,只是研擦在手上,渗入肌理,便会在腕间生出红斑,生出后不痛不痒,不过需三年才褪,如丹色胎记无二,臣曾和佐枢一同着手处理北狄细作的事,余孽清除后,药便置在了佐枢,此事封大人是知道的。”
  见封策点头应是,成斐又道:“臣在礼部任职,每日都要处理不少案牍,有很多同别国之交亦有关联,稍有不慎便容易惹起事端,臣也担忧会有别有用心之人趁臣离京之时以臣之名行不轨之事,便向封大人将此药借了些来,让墨斋师傅掺入新墨中,置于书房以防万一。”
  话音未落,张承允的脸已经变得惨白。
  “墨方是臣离开的那天才着人锤制,墨斋亦有记档,臣当时人已经前往开河,没有机会沾得此墨,若有用它来仿臣字迹的人,研墨之时手指长时触到墨方,手臂上一定会留有印记,现下泓学院的书房中还有剩余的墨,皇上只消派人取来,同集稿上墨字甄比,若集稿上注词所用之墨和余墨相同,便是有人仿了臣的字,”他看向张承允,“现下所知能模仿臣笔法的人但有此生,且看他腕上有无红斑,便可知晓。”
  江涵肃色,指了指地上的人,一旁衙卫会意,上前欲扯其衣袖,张承允面如菜色,看见两个侍卫朝他走来,几乎崩溃,惊叫一声瘫软在地,手脚并用地蹭着石砖往后退闪,哪里躲得过,被衙卫两边强制架住,拉了起来,刺啦一声,竟挣扎地扯断了右手腕部的袖管,眼睛触及到皮肤上一片拇指大小的圆形红印,瞳孔遽然紧缩,奋力想挣脱之时,左手被反剪摁住,钳制住了他的动作,右手被衙卫生生举了起来,袍袖顺臂下滑,腕上红斑一览无遗。
  堂上众人无不变色,江涵更是怒气上涌,捞起放在案上的集稿狠狠一掷:“封策,即刻派人,去泓学院取墨!看看和这上头用的是不是同一样!”
  张承允抖若筛糠,目光忽烁,突然疯魔一般嘶声喊道:“不,晚生有冤!成斐冤我!他分明是察觉到了我腕上胎记,才编出那些劳什子的药来,来冤枉晚生!这…这分明是胎记!不是什么红斑!”
  此话一出,堂中不论官员还是衙卫都露出了不屑的神色,纷纷从他脸上别开了眼,如此涎皮赖脸之人!
  一旁成斐道:“臣将药交予墨斋时,并未知会任何人它的用途。”
  江涵气的冷笑:“那就把当日给成卿制墨的师傅也叫来!朕倒要瞧瞧,几个毫不相干的人,是不是能在身上同一个地方生出一模一样的胎记!”
  封策办事利索,不多时便将墨方和师傅们都带了来,差人依着成斐的话一查,果然一丝不错。
  卫老爷子兴味道:“得,四个老师傅,张生可以挨个认亲了哩。”
  张承允两目涣散,浑浑噩噩画了伏状,被衙卫架着才勉强能跪住,江涵落下朱笔,冷声道:“凭你的本事,找不来王随照的集稿,朕问你,何人指使的你这般费尽心思构陷成侍郎?”
  张承允恍惚的神思好像被他的质问遽然拉回,惨白面色突地一震,慢慢抬起了脸,目光落在案边那本泛黄松散的旧籍上,他当然清楚,受人主使比起一手策划的罪名,要差得远。
  若包揽下所有罪名,就连一死,也不只是斩首这么简单。
  趋利避害的本能欲望死死攫住了他,良久,啪嗒一声,额角一大滴冷汗敲落到地上,他突然抬眼,却使劲摇起头来:“没有!是我一个人做的,不干旁人的事!”
  江涵双眸微眯,威慑冷意压的他身形一抖:“朕再问你最后一次。”
  堂中一片摧人胆散的肃穆沉寂,张承允的促烈呼吸在其中显得极为浓重:“再问,也还是那句话。”
  江涵眸色微沉,抬目看了眼成斐,片刻后,像是达成某种默契般收回了眼,放下朱笔道:“既如此,带下去,待陈义案结,再按律定罪。”
  。 。 。
  堂审散时,日头已然隐隐偏西,成斐庆功宴那日被擢升尚书仆射,现下罪名既清,二品以上的朝官应旨上任,本该去宫中补行加授之礼,他向江涵请免过后,直接去了苏阆所在的别院。
  半个月来一直没离她半步,今日突然分开,虽不过半日,伸手推门时,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苏阆没有迎出来,此刻正斜倚在房中的榻上闭着眼睛午睡,成斐脚步走近时,睫毛却微微一颤。
  成斐瞧出她是在装淡定,不觉笑了一声,捞起她颈边垂下来的一缕发丝,在她脸颊上拨了拨。
  苏阆受不住痒,嗤一声笑了,翻身往里躲闪,被他坐在榻边一把捞住。
  苏阆这才睁眼去瞧他:“回来啦。”
  成斐嗯了一声,伸手到她脑后,给她拢好松散的头发:“走,回府去。”
  苏阆点头,身子却窝在他怀里没动弹。
  成斐温声道:“乖了,届时我先去和岳父说,你只消在外头等着便是。”
  看着苏阆伏在自己臂弯的模样,他的脑海里突然跳出来三个字,喉结不觉微微一滚。
  小怂猫。
  当然这话也就暗自想想,说出来指不定苏阆就要挠他一爪子。
  成斐一笑,拉苏阆起身,牵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侍卫已经被撤走,长巷里空空荡荡的,每走一步都有轻轻的回音,指尖贴着成斐掌心的温度,让人感觉很安稳,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时,巷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将两人现下的状态打破了,苏阆抬眼,视线里闯进一道鹅黄色的玲珑身影,眉心突地一跳。
  “成哥哥!”柔伽远远看见成斐,像只小鸟儿似的便迎了上来,“你出来啦。”
  她一路跑过来,脸颊绯红,微微喘着气,几丝儿碎发顺着额垂下来,被风一吹,微微飘颤,整个人像只初开的小雏菊,一股娇憨劲儿,平心而论是个挺可爱的模样,苏阆却怎么看怎么不爽。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江涵告诉她这个地儿的!
  成斐略一敛眉,客客气气欠身行了个礼:“公主。”
  柔伽颊边抿出一个酒窝,甜声道:“不用唤公主啦,叫我柔伽就好,”她眨眼,“你瞧我这身衣裳,皇上让宫里人新裁的,好不好看?”她说完,还转了个圈儿,眼睛晶亮亮的瞧着他。
  幼稚。
  成斐咳了下:“皇上素来中意浅嫩的颜色,他肯定喜欢。”说着拉过苏阆道,“臣还有家事要处理,先行一步。”
  柔伽哎了一声,咬了下唇,挡住了他:“别先走别先走,我给你带了新做的马奶糕,就在巷外,你不是在外头忙了半天吗,先来点儿填填肚子吧,很好吃的!”
  ……
  一直在旁边安静等着成斐交涉完毕好回家的苏阆终于忍不下去,捞起成斐与她十指相扣的手,往柔伽眼前一举,冷然挑眉:“听着,他,我的。”
  

    
第108章 
  柔伽方才一直别着劲儿不去瞧苏阆; 听见这一声,撑不住的转过脸,目光落在她身上; 咬唇气道:“明明大礼都没过; 凭什么说成哥哥是你的呀?”
  苏阆哦了一声:“你问他。”
  成斐握了握她的手,温然道:“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走吧,家里人还在等着。”说着朝柔伽点了一下头; 牵着苏阆绕过她往巷外走去。
  柔伽生来就没碰过第二回钉子; 见成斐如此反应; 委屈的怔在原地,老大一会儿,突然转过身; 指着他们的背影愤愤喊道:“旁人都不知道的东西,从来都是做不得数的,不是一个人说了就算的!”
  成斐身形一顿,眸色微沉; 握紧苏阆的手,转过身来:“柔伽公主,在下不才; 可认得自己夫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不劳公主费心指教了。”
  他说完,拉着苏阆走出了巷子。
  拐出巷口,光线一下就变得明亮了许多; 苏阆察觉到成斐神色不对,拽了拽他的手:“你怎了?”
  柔伽的话他是听不下去,可确然,除了他们两个,没有任何人相信现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是他成斐的妻子,在这个世界都没承认的情况下,他就占有了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见他不言,她又补上一句:“那个公主的话,你不用往心上放,我都不……”话还没说完,突然被成斐回身搂住,不由得顿在那里,听他低低道:“阿棠,委屈你了。”
  苏阆不明所以地眨了下眼:“我不委屈啊,你对我这么好。”
  成斐停了一会儿,放开了她:“回吧。”
  。 。 。
  将军府的匾额映入眼帘,苏阆的呼吸微微一滞,在阶下停住了步子。
  终于回来了,却又不知道怎么迈进这道门。
  父亲和二哥他们肯定挺担心的。
  门丁远远的看见两个人,神色蓦地一振,转身便进了府中:“小姐、小姐回来了——”
  苏阆才进去,身子便被飞扑而来一个软软的怀抱死死圈在了里头,声音带着哭腔:“小姐,你可算回了,奴婢想死你了!”
  荞荞整个人蹭在她怀里,眼泪全抹在了她衣襟上,良久才抬起脸,细细的瞧她:“前些时日过的还好么?吃喝不缺吧?去救侍郎的时候有没有受伤?”
  苏阆被她着一连串的问题砸的发懵,哭笑不得道:“我这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了吗?”
  荞荞脸上一热,抽了抽鼻子,仍抱着苏阆不撒手,身后跟过来的苏城看不下去,一把将她提溜了出来:“行了,别看见阿棠就跟扭股糖似的。”
  荞荞扭头冲苏城吐了一舌头,却见他也是满眼含笑:“回来就好,父亲在堂里,快去吧。”
  他才说完,眼睛忽而在苏阆身上停了一瞬,眉梢兴味一挑:“你的头发…”
  苏阆的长发没有向先前那样垂散在背后,而是绾成了随云样式的发髻,前面簪着一把扇形银篦加以固定,盘的不高,生动灵转,倒也配她,然…未许配人家的姑娘,一般不会把长发全部绾起来。
  苏阆别开眼,嗯了一声。
  苏城隐隐明白过来,脸上顿时换了一副原来如此真不怕死的表情。
  苏阆装着没事望天去了。
  成斐松开牵着她的手,温声道:“在这里等我一会儿。”自己进了前厅。
  荞荞虽然没想明白发生了何事,却也觉得气氛变得有些闷,咕咚咽了下口水,懵懂道:“怎么啦?”
  苏城瞅了她一眼,含笑道:“你什么时候盘起发来给我瞧瞧?我觉得应当挺好看的。”
  荞荞一愣,当即把垂散在背后的发拧成一股,推到头顶发髻周围,一笑:“这样?”
  苏城忍俊不禁,拿下了她的手:“傻丫头。”荞荞愤道:“我才不傻,这几天王伯都说我查账查的好呢!”
  三人在院中等了一盏茶的时辰,侍女下阶传道:“小姐,老爷叫你进去。”
  苏阆微微一凛,进了堂中,直接朝着上首跪下,砰砰叩了几个响头:“不孝女苏阆见过爹爹。”
  偌大的堂内沉寂了一会儿,苏嵃道:“回了,在外头过的可还好?”他话里并未有多少迫人的严威,更听不出怒气。
  苏阆鼻子微酸,俯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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