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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凤乱朝纲-第36部分

小说: 凤乱朝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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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太息闻言,目光落在文君脸上:“说来听听!”
  “先生的师弟,崇愈夫子的关门弟子——卢若英!”
  常太息听了恍然,他确实能够胜任,忙问:“他人在何处?”
  “现任京兆尹!与君儿有几分交情。君儿可以安排先生和卢大人见一面。”
  常太息点点头:“我夜间便会出宫,辛苦你帮忙递个帖子,明晚我去拜访他。”
  文君颔首应了,写了帖子,唤来陆离出宫送去给了卢若英。
  文君又添了茶水给常太息,问道:“先生所学渊博,握瑾怀瑜,若留在昭阳,必能像崇愈夫子一样青史留名,为何要隐居避世多年?”
  常太息闻言,哑然失笑,他轻捋一下花白的胡须,笑道:“古往今来,在朝政中沉浮,有几人能够全身而退?朝政来回博弈,今日我赢了你,明日你又赢了我,没有真正的赢家。再高的功名,不过千古转头归灭亡,功,也不长久,名,也不长久。”
  文君低眉含笑,常先生心中是在乎这个天下的,只是看得更透彻,可是,这样看透后的清醒痛苦,远比身在其中更令人难忍,不由感怀:“君子之守,君子之伤,不外如是。”
  常太息似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变得邈远:“何来君子,不过是一介书生,无用的读书人罢了。兴亡千古繁华梦,诗眼倦天涯,吴宫蔓草,楚庙寒鸦非我所想,常某只求数间茅舍,松花酿酒,来年还可有春水煎茶,如是足矣!”
  长乐宫外,盛夏的蝉鸣一波又一波,明明是那般嘈杂,却衬得这沉寂的宫殿,愈发沉寂……
  如是一番叙话,文君留了常太息用晚膳,楚王本欲常太息留宿宫中,但常太息说什么也不愿,晚膳后,便独自出了宫。
  三日后,卢若英呈上了一道请罪折子,折子中言,因自己监管不利,京兆尹辖地的赋税账面有许多花账,虽事已解决,但深觉辜负圣恩,故自请外放艰苦之地淮阴郡为郡守,体察民间疾苦,历练才能,以报效皇恩。
  楚王见了折子,并未多想,既然知道自己无能,有这觉悟,他也乐意成全,倘若真能将淮阴郡治理好,再调回昭阳也不迟。楚王准了卢若英所求,封为淮阴郡郡守,即日上任,又挑了身边合适的人,补上了京兆尹。
  卢若英走那日,陆离代替文君去送行,讲真,陆离行礼是舍不得卢若英的,这么久以来,他不是在文君身边时,就跑去京兆尹衙门蹭吃蹭喝,虽说卢若英一介书生,但是却很对陆离胃口。
  城门前,卢若英站在马车前,看着眼前脸酸的好似孩子的陆离,不由笑了,捏捏他的肩膀:“若有机会,来淮阴郡继续蹭吃蹭喝。”
  陆离难得的没有反驳,点点头:“卢大人,你保重,你听我的,多练练武,一旦有人欺负你,就用拳头招呼。”
  卢若英点头笑笑,复又拍拍陆离肩膀,抿唇一笑:“保重!”
  说罢,上了马车,缓缓使出了昭阳城。陆离目送卢若英走远,方才收回目光。
  这一日,楚王正于未央宫查看承德年间的国库账目,越看越觉得心头疑惑,这些账目做的清清楚楚,一丝漏洞都没有,正因如此,楚王才怪异。
  楚王正深眉紧锁,这时,大监来报:“常老先生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  不想看权谋部分的读者,可以等感情线出现时跳看。


☆、师生反目

  楚王听闻; 微微蹙眉,放下手中账目:“请。”
  常太息走进殿中,抖展衣袖,郑重行了个大礼:“草民,拜见楚王殿下。”
  楚王见状,心头无奈; 他怕常太息的这个大礼; 受了这个礼; 有些话; 怕是就得听了,心中虽这般想,但口中忙道:“老师; 您这是何苦呢?”
  常太息并不起来,跪直身子; 抬眼望向楚王; 推心置腹的陈情道:“殿下……皇位; 动不得!如今的南朝; 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那是因为没有授人以柄,所以没人敢冒着这天下之大不韪去造反; 倘若殿下废了沄泽,弟位兄继,无疑是压死骆驼的那根稻草,有心者; 随意一个不悌之名就可揭竿而起!南朝内乱一起,西凉怎会放过这大好机会?殿下,三思啊!”
  楚王目光落在常太息的面容上,一时间往事翻云浮云而来,这一刻,他知道,他和老师之间,怕是走到了尽头。楚王从书桌后走出来,来到常太息面前:
  “老师,倘若我真将沄泽用作傀儡,迟早有一天都是麻烦,他虽昏懦,但不是真的木偶,留着他皇帝的头衔,将来定是隐患!我知道老师的担忧,可是,西凉停止纳贡也不过八年。本王登基后,会撤了太尉一职,将兵权握在手里。而后,本王会颁布新的赋税制度,减轻百姓赋税,劳役采取招工制,以便南朝养息。”
  楚王顿一顿,继续说道:
  “南朝弊病良多,官员沽名钓誉,任人唯亲之事屡禁不绝,本王将会设置独立的御史台,不归司空管辖,下设至各郡县,以监察考核官员政绩官风,于此同时,将司空监察百官之职换作监察御史台,以免御史台被官员拉拢。沆瀣一气!司空,将由本王心腹出任!而后,本王会请法家的大家,来完善的律法。崇愈夫子‘德行天下,依法保之’的主张是极好的,但仅有德行不足以治理天下,德是美好的女子,人人都想要,可总有人心怀不轨之人想要玷污它,要想德行天下,必须用法来保!”
  常太息听完楚王这一席豪言壮语,闭目一声长叹,楚王的治国之策是顶尖的,他从民、军、官、法,四个方面全面下手,确实是极好的政策。可……
  常太息复又道:“殿下,沄泽在位八年光阴,这八年所有的国库账目、赋税账目、军需账目,您都没有亲自过目,你怎知,事情就会按你所想的发展,假如国库空虚,您如何减免赋税?官员监管之策彻底实行,非一朝一夕,少则两三年,多则五六年,在完善的机制建立之前,无论收税还是减税,都会有官员中饱私囊!这些年,沄泽监管下,兵器羽箭是否合格?军纪是否过关?一旦内乱迭起,您拿什么抗敌?”
  常太息一席话,陈词慷慨,掷地有声,句句在理。但……楚王有他自己的打算。
  楚王负手而立,双唇紧抿,右手拇指搓着食指骨节,目光越过常太息的头顶,望向殿门外那一方短窄的天,贵气的五官里,含了一丝凌厉之外的苦涩:“老师,当年我被萧雨歇逼至大江岸边,暮寒天气,跳入惊涛骇浪的大江,你可知,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八年前,他也不过二十岁。太子是他的同胞哥哥,手足情深,他从未想过争夺皇位,直到沄泽弑父弑兄……太子有才智,可惜良善,为人所害,倘若他当时留一点心思在皇位上,王兄和父皇就不会被沄泽害死。
  那时的楚王重情,为了王兄,为了父皇毕生的心血,他兵起吴碧县。直到兵败,直到死过一次,他才明白——他是皇子,一名皇子想要施展拳脚抱负,想要为父兄报仇,就必须将天下的至尊之位握在手里。
  八年来,他苦心经营,以商户身份为遮掩,联络朝堂上的忠良之后,早早替文君将所有线埋好。他不便露面,便花了六年时间,调。教出文君这么一把利刃,没人会想到替他搅动风云的是个女子,待文君将皇帝身边的人都换成是他的人后,他才真正露面政变。
  现在,皇位就在眼前,让他放弃,如何可能?常太息所言不无道理,但也无需那般谨小慎微,朝政便是博弈,输还是赢,要落了子才知道!
  楚王走回书桌后,缓缓落座,淡然道:“我意已决,先生不必再劝!”
  先生?常太息微怔,他为了皇位,连他这个老师都不认了?常太息苍老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疲惫,他还能说什么?除了暗自盼望楚王能护得住南朝外,他别无所能了!他老了,这些事,再也不该是他操心的。
  常太息俯首行礼:“叨扰多日,草民告退。”
  楚王低头看着桌上奏折,默默无言。常太息行过礼,起身,转身向殿门外走去。楚王抬眼,望向常太息的背影,那一刻,他好似看到了半个王朝的影子。
  常太息一声不响的回了姑苏,只给文君递了信,文君还是在他出城后才收到的,信上只有两句话“各自安好,无需再见”。常太息回去后,依旧在他的竹林别苑讲学,只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看过一封来自昭阳的书信。
  文君拿着手中的信,心中怅然,想着,忽地心口一阵泛酸的烧疼,恶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素娥见状,忙拿过痰盂给文君接着,文君吐的厉害,将上午本来就没吃几口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文君漱了口,脱力的靠在软枕上,也不知怎么回事,这段时间,她害喜的格外厉害,素娥担忧道:“夫人,要不然再叫太医过来瞧瞧?”
  文君点点头,乏累的支着头闭目小憩。
  素娥请来太医,刚到宫门口,便见楚王身边的大监前来长乐宫,见着素娥,忙笑眯眯的招手:“正好,省的再进去叨扰小姐,殿下请你过去一趟,殿下要用几种药,让你过去帮忙配一下。”
  素娥点头:“那我进去跟夫人说一声。”
  大监阻道:“让太医带句话就成,殿下那边等着呢,抓紧走吧。”
  素娥只得对太医道:“那就劳烦姜太医替我跟夫人说一声。”
  姜太医颔首应了,素娥随大监往未央宫而去。
  姜太医进了内殿,给文君行了礼:“听闻夫人害喜厉害,可怀孕期间,不能不吃东西,微臣特备了一张清淡的药膳方子,素娥已经赶着去准备了。微臣先给夫人把脉。”
  文君点点头,将手腕伸了过去,姜太医隔着丝帕,静心把脉,按照这脉象来看,之前安胎药中加入的少量荷叶粉已经起了作用。
  荷叶凉寒,几乎无味,又是研成了粉末,素娥怕是很难发现,以此剂量,再下一副猛药,应该就能落了。
  姜太医收回手,担忧道:“小姐近日神思可是忧虑?”
  文君听到姜太医这口吻,忙问:“可是我的孩子有什么不好?”
  姜太医垂眸,并未否认:“胎气动的厉害,需得给夫人调整药方,夫人万不可再过多忧思!这次的药,需要一些药引子,需得微臣手把手教小姐婢女煎熬,不知小厨房在哪儿?”
  文君随手指来一名小太监,命他带太医过去。太医行礼退下,前去煎药。
  文君手摸着自己小腹,心里想着萧雨歇,这些日子来,梦里梦外都是他,夫君下落不明,她如何能不焦心?等找到他以后,知道自己怀了身孕,他一定会很高兴,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文君心中暗自期盼,他一定不能有事。
  半个时辰后,姜太医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要走了进来。
  放在文君榻边的桌子上,文君看了那碗药,不由问道:“素娥呢?”
  姜太医回道:“微臣刚把煎药下引子的方法交给她,她在准备下一副。小姐趁热喝吧,药放凉了伤身子。”
  文君端过药,试了试温度,蹙着眉头喝了下去。
  文君将空药碗放下,示意身边小婢端来白水漱口。姜太医见文君药已饮尽,行礼告退:“微臣告退。”
  姜太医来到未央宫:“回禀殿下,微臣已看着小姐将药喝下。”
  楚王点点头:“好。你退下吧。她若找你,你便说是她忧思过度的缘故。”
  “是。”姜太医领命退下。
  文君坐在贵妃榻上,也不知为何,越来越觉得脱力,到了晚间,小腹处已传来一阵阵的坠胀感,她这是第一次怀孕,这么多年身边也没有过有孕的亲近女眷,现在她也不知道这种情况正不正常。
  渐渐的,腹部的坠胀感越来越强烈,伴随着一阵阵的疼痛,文君额上渐渐渗出冷汗,唇色也开始发白,她有些发愣,尚不知发生了何事,也没敢往坏处想。
  可是阵痛越来越厉害,素娥怎么还不进来?腹部传来的疼痛文君实在难以忍受,忙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快去找太医……”
  “呃……”剧烈的疼痛已让文君有些坚持不住,意识越来越模糊,恍惚间,她似乎听到耳边有人叫喊:“小姐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大家不要骂我,虽然有点儿虐,但是剧情需要,这一段虐过去,后面一定会很甜很甜的甜回来!请相信我,虐是为了更好的甜!


☆、丧子之痛

  不知过了多久; 文君从一片黑暗中醒来,身体仿佛浸在了凉水里,四肢冰冷,浑身无力,满身都是虚汗。
  素娥见文君醒了,刚止住的泪水; 再度落了下来; 她上前跪在文君榻边; 隔着被子扶着文君的手臂; 颤声道:“夫人……”她本在未央宫配药,忽然听人来报夫人小产了,这才匆忙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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