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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部分

长命女-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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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慢吞吞的对其余三人拱手。
  “老妪?”严中和看了小郡主一眼,摇摇头,“他折腾人的时候比泼妇还泼妇。说到这个,‘何娘子’在那里了。”
  “何娘子”名叫何源,也是个大大有名的酷吏,他人生得很正常,五官端正、身材也正常,却偏偏长了一副女人似的嗓子。因而得了个雅号,叫做娘子。
  三人之外那一个,又是酷吏界的新星,堪与办过巫蛊大案的前辈卢会论交的钟肖。钟肖看起来比另外几个都更像个人样,却是严中和最讨厌的一个人,严中和捏着鼻子说:“就是这个贱人!他几天前办赵侍中的一个门生,连人家家里的狗都没放过,一窝狗崽子一个不剩从窝里抓出来亲手摔死在地上,他眉毛都没动一下,简直不是人!”
  平王妃心头突突乱跳,说:“好啦,咱们回家吧,总与咱们不相干。”
  她这话说得太对了,桓琚要对付杜、赵两家,杜家完蛋了,赵侍中的案子也给办下来了。赵侍中自杀之后,子孙流放,党羽渐渐被查办完了,留下零星漏网之鱼也于大局无碍。同游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桓琚的目标,自可高枕无忧,抄着手感叹世事艰难,转脸接着打马球、约避暑。
  整个京城,一半水深火热,一半安逸富贵。
  ~~~~~~~~~~~~~~~~~梁玉却不大信任平王妃的判断,比起平王妃,她更信任宋奇所说的,酷吏一朝不完,他们疯起来最终可能会剑指太子。然而太子似乎很安稳,“四凶”虽则横行,严、李、梁等几家依旧安然无恙,平王妃的判断似乎得到了验证。
  梁玉已与小严氏等人打过六回马球,技艺日渐精熟。她于吃喝玩乐上有着令人惊叹的天赋,在球场上左冲右突,令人防不胜防,哪怕带着新进加入的几个不大会玩的小伙伴,也能不落下风。
  平王家两位郡主性情活泼,都喜欢与她玩。三人往城外围猎三回,梁玉从生疏到渐渐熟练,也很得两位郡主的喜欢。梁玉的朋友多了几个,刘湘湘暂时退居二线——她怀孕了,得安静养胎,等稳了再出来。
  时已入夏,梁玉便搬回了无尘观,于后宅辟出供南氏夫妇避暑的居所,方便南氏时常过来居住避暑。刘湘湘言道京中贵人在山中多有避暑的别业,只是梁府现在不大敢大肆铺张,是以还没有置办,无尘观便成了常用来避暑的好地方。梁玉买下旁边另一处房子,辟做马厩,养了一二十匹马,出行,打球都方便。
  安逸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待回头时,夏已过半,梁府诸人为德妃服的丧渐次满了。梁满仓与南氏又将给儿子、孙女说亲的事提上了议事日程。
  因梁玉交游最广,梁满仓便问她道:“先前好事就叫‘扫把星’(他指着卢会的眉毛起的绰号)给搅了,现在又闹什么‘四凶’!不过这日子又不能不过,该结的亲还是得结。你说,啥样的人家好呢?”
  梁玉道:“那是做爹娘想的,我呢,这两天把我那道观再收拾出来。你们要相看什么人,又不好上家里去,就到观里烧个香,大家遇上了,不过是碰巧。岂不合适?”跑到别人家里,又或请别人到家里来,相中了倒还好,万一一个相不中、两个相不中的,说出去也不好听。
  梁满仓道:“我就想,要个老实不惹事的亲家,你说咋样?”
  梁玉道:“不惹事的?”
  “对哩,上回说亲说到了一半,他娘的起大狱了,抓走好几家哩!就这么办,要一直老实不惹事的,家里没个实职的最好,散官咋了?散官儿安逸呀。”
  好像也行?梁玉笑道:“那也行,咱也不靠这个求富贵不是?”
  梁满仓一肚子的小算盘,只要撑到了太子当皇帝,富贵自然进门来。便点头说:“就是这样!”
  “那我跟娘说一声去。”
  “你就跟她亲,”梁满仓抱怨了一句,“还不快去啊?”心里又想,想娶个高门大姓的儿媳妇儿,看来是不能够了。
  梁玉笑笑,去找南氏。南氏听她汇报,且不提别人,拉着梁玉的手说:“你啥时不再做道士了呀?他们几个,要不就是男人不愁叫媳妇儿欺负,要不就是爹娘正当年。你不是啊……”
  梁玉低下了头,轻声道:“车到山前自有路,且先将这几件做好。我等阿姐周年再说。”
  南氏只管叹气。
  梁玉落荒而逃,心道,应该也快了,还有一百四十二天就满三年了,现在却是不能说破的。眼下她还有一件大事要办——编书。无尘观的书生们都还在,梁玉便扔了自己写的后半截给他们扩写。书生们干这个事都是轻车熟路了,只是到了结局的时候又有了不同的意见。
  一俟梁玉回观里,书生们便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表示反对:“炼师,仙子怎么飞升了?”、“观主!南方真君怎么办?他们不是还有鸳盟的吗?”、“炼师,仙子明明已戳穿妖女,得大帝垂青,怎么又不配与大帝了?!”
  就差人人举个牌子,上书“我不服”了。
  梁玉将手一挥:“她都长生不老了,还与这些柴米油盐妻妾成群厮混来干啥?图它们糟心吗?!当然是要遨游四海,与天地同寿,看日升日落,逍遥自在啦!有自己的洞府仙山,宴饮欢乐,自己当家做主!”这是要烧给姐姐看的,怎么能有这些腌臜事?
  “观主!这与人情不合!当阴阳调合才是正理。”书生们仍不放弃。
  梁玉翻了个白眼:“那就加一章!写她就是西王母了!然后遇周穆王!再见汉武帝!这样不就合了吗?!你们看,我这可不是瞎编!西王母就是这样的!”
  人群安静了一瞬,就在将要爆发的时候,吕娘子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三娘!纪公被何源参了!圣人震怒,纪公脱帽谢罪,圣人没有安抚他的意思!”


第88章 不到时候
  “内斗”被平息了, 梁玉与所有人一齐惊呼:“什么?!!!”
  书生们想的是,这群酷吏真是无法无天, 敢对纪大人下手了!无论你喜不喜欢纪申, 都得承认他主政一方的时候治下的子民生活是有保障的、心理上是安全的。很难想象还有谁会比他做得更好。现在纪申被参了,简直是把大家头顶的屋瓦全给揭了!
  梁玉的震憾更大!
  判断失误!
  【居然不是对边将下手,而是对纪公?圣人明明很倚重纪公的, 可是为什么又没有什么安抚的意思呢?】稍作观察就能看得出来,纪申其实是桓琚提拔上来的,平素做事也是有板有眼,根本没有将他拿下来的理由呀!
  梁玉道:“好了,照我编的写,没事儿少出门, 惹了事儿我没地儿捞人。”
  书生们憋了一肚子话, 匆忙一揖, 都缩到编书的偏殿里去窃窃私语。
  梁玉对吕娘子道:“吕师,咱们合计合计。”
  两人往后宅书房内坐下, 梁玉问道:“消息确切吗?还有更多的消息吗?”
  吕娘子的消息野路子多,正规渠道很少, 朝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甚至何源是用什么借口弹劾的纪申, 大家都不知道。梁玉道:“去问问小宋郎君吧。”
  宋奇是京兆少尹, 一定是知道的, 顶头上司被参了, 他恐怕走不脱, 则与他亲近的宋义、宋果或者知道内情。
  吕娘子一拍脑门:“我竟急得忘了这个。我这就去打听。”
  梁玉在无尘观里坐卧不宁,到了午饭的时候也没见吕娘子回来,梁玉索性饭也不吃了。又以过了半天,吕娘子才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带来了最新的消息。她满脸的惋惜与愤怒,对梁玉说:“三娘,何小娘竟然是有真凭实据的。我道他这两个月怎么不见怎么坑人,原来是憋着这么个阴损的招数呢。”
  “真凭实据?”梁玉被气笑了,“纪公?”
  吕娘子拿手扇风,摸了张坐席坐了下来:“对,三娘没听错,是纪公。可是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不能说纪申完全没有责任,但是因此攻击纪申也未免有些不要脸了。纪申的父母还在世,并没有随着儿子到京兆来享福。老人家一辈子在家乡生活惯了,到老也不肯轻易挪了地方。纪申与天下所有的孝子一样,按照常规的办法,派了一个儿子到家乡代自己尽孝。
  纪申弟兄六个,各有子女,纪申自己有三个儿子,将长子留在家里,又将一个侄子也带在身边指点栽培。纪申的俸禄除了自己一家的开销,统统寄回老家奉养父母、购买点祭田、办个族学,周济贫穷的族人、支援宗族子弟读书。如果一切都按照纪申的安排来,纪氏家族应该是诗礼传家、家风淳厚的。
  留在族中的是他的长子,纪申这样的安排,一则尽孝,二则也是锻炼长子处理事务的能力,在宗族中培养长子的影响力。
  问题就出在这个儿子身上了。这个儿子打着纪申的旗号做了许多不法之事——这些事纪申却是不知道的。
  自从杜氏谋逆案之后,到“四凶”凑成个整数的这段时间里,外人看“四凶”横行无忌,“四凶”则以为办的都是些小案子,既没有谋逆也没有巫蛊,实在不过瘾。抓来拷打抖威风的也都是些小官小吏小民,并不能显他们的本事。勒索的虽是京中的富户,使他们个个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心里总是缺了点什么。
  【一定要办个大案子,搞一个大官下去,让所有人都怕了我!】这是“四凶”共有的想法。
  共同的理想使他们走到了一起,互相交流着经验,又各圈一片菜地,何源先声明要搞纪申,让其余三人都不要跟他抢。三人也都同意了,口中说着:“那是当然,朝臣何其多,纪申却是名声最好,何郎能办下这桩案子来,我等才是真的服了。”
  心里却都很懊悔——为何先挑纪申的不是我?越是这样的人,将他打趴下了,才越能显出本事来呢!
  何源与三位同好达成了默契,一面在京师打几个人、勒索几个富户,一面派人去纪申的家乡去调查。以何源的经验,树大有枯枝,一个家里如果有十口人,至少有一个跟其他人不像是一个娘养出来的。【纪申可不是个光棍儿啊!】何源得意地想,【只要五服里有一个打着你的旗号做不法事的,我都能扯到你!】查出来的结果让何源大喜过望,休止是五服?就是亲儿子犯法!
  何源写弹章的时候,兴奋得手一直在抖,写出来的字都是颤的。“四凶”办案一个共同的特点,只要有点饵,他们就能给你整一锅的发面馒头出来。何源的文采很糟糕,但是他的一句话触动了桓琚,“纪申不知约束其子,恐翌日将成祸端”。
  有这样的前情提要,桓琚不去安抚纪申就很有道理了。桓琚的本意并不是穷治纪申,只是刚好遇到了有真凭实据的事情,要敲打一下纪申。桓琚按下赵、杜,逼退了萧司空,为的是什么?他的脑子一直很清楚,他要交给儿子一个没有权臣掣肘的朝廷,一座太平江山。否则前面逼退了萧司空,后面再来一纪司空,他何苦来?
  梁玉听了,依旧不放心:“如此看来,不是圣人要除掉纪公,可是一旦与酷吏关联上了,我心里总是不安。纪公现在在哪里呢?”
  吕娘子道:“还在京兆府里,纪公当时就谢罪了,圣人没有将他下狱。”
  梁玉长出了一口气,又愁道:“圣人会怎么罚他呢?按照惯例……不,现在惯例恐怕不大适用了。吕师……”
  她才想说让吕娘子保持与宋奇的联系,忽然发现刚才自己疏忽了一件事:“你不难受呀?先把衣裳换了吧。现在咱们急也急不来,争也不在这一时,你我在这件事上也使不上力的。”
  吕娘子这才觉得后背不得劲,她背上的衣服已经全被汗粘在了身上,匆匆说:“我去去就来。”
  吕娘子麻利的换好了衣服,梁玉便说要回家去住两天。吕娘子道:“不错,府里或许还能有些别的消息呢。”
  两人在侍女的拥簇下回府,路过前殿,书生们已平息了义愤。他们还是要靠着抄书、编书糊口的,几个悄悄有了打算:“我们在这里照着你编的写,难道私下里不会自己改写个结局吗?”几人约定,先把梁玉给的那个结尾写完,然后各自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写一个,写完了一齐拿出来,看谁写的更好。
  梁玉现在哪有心情理会这个事?一面走还一面问吕娘子:“程家娘子做寿,礼物备下了吗?”她说的是程为一在宫外娶的那个娘子,程为一滑不留手的人,一般资财他也瞧不上眼,梁玉就与程家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关系,有事也去送点礼,留点退路。
  吕娘子心领神会:“再加些吧。”
  “好。点点库里,有什么贵重的,留一份儿,万一纪公的事情不大顺利……”这个时候,什么亲王大臣太子的,都不如桓琚身边“亲近无害”的人说两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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