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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白头不慕-第59部分

小说: 白头不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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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林接住向后踉跄了一步的落旌,皱眉劝道:“落旌你先冷静一下——”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另一辆军车便驶进医院门口,尚未停稳那车门便被人一把打开,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将里面的伤兵抬下来迅速地送进医院。
  落旌惊惶地推开了老林,眼巴巴地看着那辆军车,从车里面每出来一个人她的心就被人狠狠地揪一下,只见最后四个灰头土脸的士兵用担架抬着一个人从里面出来——
  而那一刻,她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那担架被炸得血肉模糊的人正是段慕轩!
  “医生!医生,快救救他!快救救他!”
  张宗灵跟着担架,眼睛红得厉害,满脸鲜血地嘶吼道,“慕轩,你撑着一点!你撑着一点,咱们到医院了!”他急的抬头,青筋都爆在脖颈上,吼道,“医生呢?!都快来救人哪!”然而还没等张宗灵的话还没说完他便被人一把推开!满脸血泪的男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任凭谁也看不出那个瘦弱的女子竟然会有这样大的力气。
  落旌红着眼,仓皇地用力抓住慕轩的左手,手腕上的红绳和他的缠绕在一起:“慕轩别吓我,你别吓我!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老林抓住落旌,忍着怒气道:“够了,落旌你冷静一点!还不快把他送进去马上检查身体!”
  落旌尖叫着想要挣脱他,可是却被老林拽得越发紧,她嘶声哭道:“你放开我!老林你放开我!慕轩他要跟我说话,他在跟我说话!你们放开我!”她满脸泪痕,而手上沾着鲜血恍如一个疯子。没人见过这样疯狂的落旌,因为她一直冷静又克制,拿起手术刀便是最优秀的医生。
  林可胜皱眉,劝说道:“落旌,你是一个医生!我拜托你,理智一点可以吗?!他已经被炸得重伤昏迷了,怎么可能还会再跟你说话。”
  然而下一刻,众人都纷纷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担架上的青年缓缓抬起了满是血污的左手,只是一个动作便惊呆了众人。落旌一把挣脱老林的桎梏,冲上去握住了慕轩抬着的手将脸贴上他的手掌,眼泪止不住重复:“慕轩,我在这里!阿落在这里!”
  眼皮上凝结的血块让段慕轩睁不开眼睛,他使不上半点力气,指尖轻轻碰着落旌的脸颊,仔细地感受着——那是他的阿落。
  青年微垂的嘴角微微扯了扯,却发现疼得厉害,只能轻声道:“阿落,别看我。”哪怕落旌早已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可他依旧怕自己现在的样子,吓到了她。
  “快来人,把他带进去!”陈医生当机立断地说道,“现在需要马上检查他的伤势。”
  落旌怔怔地站在原地,而她颤抖的指尖沾着鲜红夺目的鲜血,是和手腕上红绳如出一辙的红色。半响,女子抬起手捂住眼睛大口呼吸着,而整个人颤栗得厉害——
  她终于明白了,那年北平大雪天里,慕轩抱着患病的自己是怎样的感受。
  就像葬身于深海的无望,可还要坚持着,去寻找崖壁上灯盏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科普:
汪伪政府于1940年3月在日本的扶持下成立于南京,汪精卫担任该政权的“国民政府代主席”及行政院院长,周佛海、李士群为主要成员,1945年抗日战争结束后解散。1943年后则完全采用未经修改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作为旗帜。汪伪国民政府虽然名义上接管了原“中华民国维新政府”、伪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和“蒙疆联合自治政府”等日本扶植的傀儡政权的辖地。
以为下一章会虐吗?哦不不会的,只要男主女主同框,咱们就放糖~~
下一章预告:
“十六岁那年,我在病房中醒来时看见你,就想着要嫁给你。”
“这人世那么多人,可让我想披上嫁衣的,不过只有一个你。”
另:
鉴于国情大家都出去玩了,咱们还是日更一章~~

  ☆、第66章 Chapter。65人世情长

  几颗炸|弹,几乎让段慕轩一脚跨进阎王殿里。
  他的额头、胳膊上全都是伤; 尤其是腿上被炸出碗大的口; 血肉模糊得不成样子,然而最凶险的莫过于炮弹碎片击穿他的头骨嵌在了大脑内部。
  当老陈把这个消息告诉落旌时; 落旌只觉得那一刻天旋地转,而眼前一层层地暗了下去; 最后坠进不见光亮的暗渊。
  女子踉跄地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手扶在桌角处勉强地支撑着自己——留在大脑里面的炮弹碎片,如果想要取出; 就要给伤患开颅。然而这里的医生心里都知道,在这种简陋的情况下做开颅手术; 无异于是把人早些带去见阎王。
  落旌缓缓眨眼,不由得脱力地靠着墙壁; 而额头上的冷汗一层又一层地往外潸潸冒着:“那; 慕轩他其他地方的伤势呢……其他的伤口又如何了?”
  陈医生叹了一口气,说道:“他腿上的伤口我已经取出弹片打了针,这次还用了带回来的盘尼西林避免伤口感染发炎。现在; 护士在给他包扎伤口……只是不知道; 他能不能进行脑科手术。”
  张宗灵闻言; 焦急地抓着陈医生问道:“如果进行手术,会怎么样?”众人沉默着;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于是,张宗灵又换了一种问法,小心翼翼试探地问道; “那如果不进行颅内手术,我兄弟他又会怎么样?”
  从外面进来的老林递给了落旌一张X光片,是段慕轩的。落旌两眼发直地看着那张片子,不用太过刻意便能看见卡在慕轩大脑中的弹片。
  老林看似在对张宗灵解释,实际上是对落旌说道,“如果不进行手术,除非患者自己醒来熬过去,便再没有其他办法了。而且就算他能熬过这一次,后期大脑中残存的弹片会逐渐压迫他的脑神经,轻则头痛难忍,重则……会逐渐失去视力。”林可胜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神情凝重地看向落旌,“手术的风险很大,要想清楚。”
  医院中是来来往往的人,可落旌只觉得一切嘈杂都在一瞬消失,又在后一刻如同洪水涌来。她一字一顿,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我明白了。老陈,谢谢你。”她想,等到战争结束,她就带着慕轩去美国治疗。在美国,凭借着从前读书时的人脉,她总能给慕轩找到很好的脑科医生的。
  张宗灵抓着头发,纠结道:“所以说,总之我兄弟他的一条命应该是可以保住吧!”
  其他人那里还等着救治,老林带上口罩朝他们点了点头,“除了颅内的伤口,其他地方都是皮外伤。只要患者自己意志够坚定,命是可以保住的。”他走了两步,又顿了顿停下来回头对落旌说道,“落旌,我们在检查的时候发现患者的耳道严重出血,我想,很可能是□□离他很近造成……”他比划着手势,有些说不下去,但是落旌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落旌鼻尖发红,女子抬手迅速地抹了一下眼睛,才低声说道:“嗯,老林,我明白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可是语气已经逐渐平静下来。
  落旌呆在外面,看着护士正在紧张地给病床上千疮百孔的人包扎着。
  她离得玻璃很近,呼出的气息给玻璃盖上一层白雾,她森手擦去白雾然而玻璃又重新被雾气覆盖,周而复始的动作,可眼神却是始终如一的缱绻温柔夹杂着如烟如雾的心疼。
  本来要进入病房的张宗灵见状,回头疑惑地看着落旌:“……你不去看看慕轩吗?”
  因为病床不够多,很多伤员干脆躺在走廊中,因为伤痛而发出呻|吟声充斥在廊道中。
  半响,落旌低下头擦干了眼泪:“请你帮我照顾一下他,好吗?”张宗灵看着她那双红得像是兔子一眼的眼睛,愣愣地点头,便见她戴上了医生的面罩和手套,转过身走开有条不紊地让护工将伤势严重的伤兵抬进手术室。
  张宗灵啧了一声,青年蓦地想起落旌推开自己时那一刻女子迸发出的力量,不过只是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姑娘,却仿佛有无穷的力气去扛起很多人都承受不了的重量。
  因为日本人出其不意的偷袭,这一次湖南站场上过来的伤兵尤其得多。
  整个伤病医院一直到凌晨三点,所有手术室的灯才缓缓地暗了下来,而每个医护人员都是精疲力竭到了麻木的状态:不知疲倦地做着手里的事情,疲惫不已地听着耳旁不断传来的呻|吟,忐忑仓皇地等待着下一场夜尽天明。
  在这里,生死人命变得如同蝼蚁般轻贱。可是麻木中的人们,却不愿意放弃半点希望。
  因为,这个满身疮痍的国家还没有绝望;因为,被视若蚍蜉的中国人还存活在这世上。
  夜色沉沉,如同一面无边无际的黑幕,笼罩在人们的心上。
  而黎明的光缓缓地、缓缓地,就那样不动声色渗过了那面黑幕的缝隙,微弱又顽强地洒了下来,执着于为这片荒芜天地里的人们迎来半缕希望。
  落旌提着陈夫人送来的一罐鸡汤,悄悄推门而入。张宗灵接到了新一轮的战报已经离开,而房间中正安静地躺着重伤的青年。鸡汤是陈夫人特意炖的,因为知道陈医生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落旌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想要推拒,可陈夫人却不在意地笑着说,那只是他们家给伤员们的一点心意。
  病床上全身都缠满了绷带的慕轩犹自昏睡着,而整个房间里静悄悄的,甚至能听见钟摆的流淌。落旌将那罐鸡汤请放在一旁的小桌上,紧紧抿着嘴角,目光带着难掩的心疼打量着段慕轩,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被纱布包着的眼角。
  窗外最后一场春雨淅淅沥沥,润物无声地下着。
  一旁桌子上翠湖色的灯盏幽幽地发着光,光束下那罐鸡汤袅袅地散发着热气,而桌上还有一封信,上面写着诺尔曼的署名。红十字医疗队的分配名单已经确认下来,落旌将要接替诺尔曼成为华北战区新一任的医疗队队长。
  昏黄的灯光下,落旌眉目轻触地打开信封,只见上面写道:
  亲爱的落旌,你好:
  因为病情的加重,我将选择在一个星期后离开中国,回到我的故乡,但如果那时你尚未赶得及交接工作,我将不能同你面对面道别了。
  当年,我跟着你来到了中国这片古老质朴的地方,在这里,我看见了一个勇敢顽强的民族。这里人们骨子里的血性让我感到惊讶,而这里的一草一木也都带着顽强的生命力。
  我相信这场战争会一直打下去,直到中国和全世界反法西斯联盟的胜利。我手上的伤已经不允许我再拿着手术刀救治受伤的士兵。
  我很遗憾,我将要离开这里,不能再与你们并肩战斗下去,可是请相信,我会一直虔诚地祈祷中国终将迎来自己的胜利。
  ……
  落旌转过头,目光里涌动着水汽,不无担忧地看着病床上的慕轩。她想了想,微微抿住嘴角提笔在回信写道:“诺尔曼,我感到非常抱歉。在这里,我出了一些事情要耽搁一段时间,恐怕不能和团队按时到达。一旦解决好我的事情,我将立即启程出发接替你的工作。同时,我也真心祈祷你的伤势能够早日康复。……”
  将信放进信封中装好,落旌关上灯,而一间狭小的病房便再次重新归于黑暗,只是窗外已现薄凉微光。伴着缠绵柔软的滴答雨声,落旌轻轻握上慕轩打着绷带的手,却怕弄疼了他。她不敢想象,如果眼前的青年出了什么事情,她该怎么办。
  她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握着慕轩的手,嘴角抿着一个微笑,可是声音里带着哭腔:“慕轩,快点好起来。你说过的,等战争结束了,你会带我离开这里建一个新家的。”
  只要一想到青年浑身的伤,落旌的眼泪就忍不住簌簌往下落。
  窗外天光缓缓地穿过雨幕透过玻璃洒了进来,落旌嘴角抿出一个恬淡的弧度,可是那双好看的杏眼里却是水光涟漪成一片,恍若幽谷里被雨水惊扰的深潭。半响,她缓缓说道:
  “十六岁那年,我在病房中醒来时看见你,就想着要嫁给你。”
  “这人世那么多人,可让我想披上嫁衣的,不过只有一个你。”
  老林说,病人的耳道大量出血,听力恐怕已经严重受损。也许他还能听得见自己的声音……也许,他已经听不清楚自己说的话。良久,她终于撑不住趴下去隐忍地抱住犹自昏迷的青年,将脸埋进被子,而肩膀颤抖得厉害:“……所以,慕轩,你不可以丢下我。”
  “……不要怕。”
  安静的房间响起这句话时,窗外雨水正从檐瓦上飞落,让人轻易以为那是幻觉,又或者是从其他处传来的伤兵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哼声。
  落旌猛地抬起头,却不想被大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额头。她双眼红得像只兔子,却只是怔怔地看着仍然躺在病床上的段慕轩。青年的一双眼睛和耳朵都被纱布包得严实,而面容平静得瞧不出任何波澜。可是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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