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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部分

帝欲-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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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月叹口气,“你这天塌下来不着慌的性子倒也不错。”
河西顾章,有古魏晋遗风。散发赤足,泼墨挥毫,写意山水当世一绝,王书顾画,俱称大家。
清平驸马的表弟顾少豫顾四郎便是顾章的嫡孙。
一路上,皇甫觉的面色都很平静。
他平日多宿未央宫,里里外外的行头都有,径自换了暗色万字纹的敞袖玄衣,临走前淡淡对燕脂说:“你若是想画像,明日便唤王崇礼进宫。”
王崇礼是王守仁的庶子,精擅工笔。
燕脂临窗坐着,手里头依旧拿着那把折扇。皱皱眉,“王崇礼的工笔太匠气,顾四郎的仕女图婉约风流,已得他祖父真传。”
他已经转身走了,干随的留下两个字,“不、准。”
燕脂气的哼了一声,将扇子扔到花漆木几上,生了一会闷气,自己又笑了起来,将折扇捡过来,细细观赏。
晚膳之后,皇甫觉照旧来未央宫。
他寻了一套养生益气的法门,每日都会陪着燕脂吐纳半个时辰。养气之道贵在坚持,不可一日荒废。他主次分明,自不会一同置气。
打坐,看书,梳洗,上床,表情一直淡淡,不生气也不见高兴,惜字如金。
“晚课。”
“熄灯。”
……
燕脂忍不住了,瞪了好一会百子千孙石榴影的承尘。大半的被子都让她卷来了,四肢还是暖和不过来。
身旁的呼吸绵长平稳。她却很笃定,他没有睡着。
悄悄的伸出一只脚。
黑暗中,皇甫觉的唇角轻轻弯起。
踢开他的被角,胖乎乎的脚趾头在他光滑的腿上挠了挠。
身旁的人依旧平躺着,双手交叠放于腹部。
等了等,小脚丫直接滑到他大腿内侧,继续画圈圈。
皇甫觉闭着眼,直接把脚丫按住,气息平稳,“后天便要送吉尔格勒出嫁,你确定还要继续?”
话是这样说,手底下却没有半分要松开的意思。
燕脂咬咬下唇,一鼓作气,连人带被都滚了过去。
那顾四长的如花枝堆雪,又谈吐清贵,她只不过略略瞧了几眼,说了几句话。他后宫里的女人可不是精致的瓷器,光看不用的。
手脚触到他温热的肌肤,立刻便贴了上去,舒服的眯起了眼,心中还在暗自腹诽:小气鬼,老妖怪,心胸狭窄……
她很干脆的忽略了心底小小的得意和喜悦。
送到口的肥肉没有哪个狐狸会拒绝的,皇甫觉沉默着干活,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吃完了连渣都未吐。
白嫩的手指头拎起娇黄色的肚兜,上面光是一瓣海棠便用了十几种深深浅浅的红,现在已成两片。
燕脂语气哀怨,“玲珑昨日方绣好的。”
吃饱的某人神情餍足,语气依旧淡淡,“再做便是。”
她大力压到他的身上,手指戳着他的胸口,“你打算吃干抹净便不认帐吗?”
凤眼微微斜挑,清贵之外魅光流转,隐隐侵略,手慢慢摩挲着她的后腰,“想要什么?”
她笑眼眯眯,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阿绿最好,我要顾四郎的画像。”
凤眼很危险的眯起,身下的凶器也跟着蠢蠢欲动,檀口轻吐出来的话很*,“很好,会色诱了。那便,再来一次。”
觉爷言而有信,第二天,顾四郎便进宫了。
燕脂喜他笔下人物清雅,这画像却是为吉尔格勒所作。
嫁了人,就算有公主府,但韩定邦一定会回到西南,吉尔格勒不会自己留在京中,她想作一幅画,权当留念。
画了半日,皇甫觉一直陪同。燕脂和吉尔格勒对弈,他便在一旁饮茶。
顾少豫只勾勒了线条,便将画作收起,称回去之后润色。
燕脂只能暗暗怒视皇甫觉。
三月初八。
盛京迎来了皇上义妹安阳公主的盛大婚礼。
燕脂端坐未央宫正殿,等明艳动人的红色身影辞别她时,忍不住泪眼婆娑,“去吧,勤之慎之,恭顺持家。”
吉尔格勒,平安吉祥。你终于带着阿爹的祝愿,找到了可以栖息的宽广怀抱。
燕脂午睡后,小厨房的双鲤来见燕脂。
进屋先磕了头,笑道:“娘娘,安阳公主大喜,今儿的食材都是极新鲜的,娘娘可有什么想吃的?”
燕脂望她一眼,笑着开口,“有什么好的,你推荐一下。”
双鲤笑道:“奴婢去御膳房,和公公推荐了莲子、莴苣、蕹菜,还有洞庭湖运来的黄花和新酿的杨梅,听说紫宸宫的贵妃娘娘要的也是这些。”
燕脂慢慢变了神色,半晌才说:“晚上就拿杏仁拌莲子吧。”
双鲤退下后,移月摒退了屋内众人,握住燕脂的手,“娘娘,你莫要伤心。未必便是真的,况且,那日,她与……”
莲子,怜子……却是心中苦。
燕脂闭一闭眼,一丝凉气慢慢从心底涌至四肢百骸,突然又有孤身在雪地行走之感,涩声道:“她当日并不情愿,既被我们撞破,便不能在与那人……纠缠,如果她真的有孕,一定,一定……是皇上的。”
移月握着她冰冷的指尖,心痛心怜,“娘娘,皇上这些日子一直宿在未央宫,怎么会有机会……娘娘,我去与皇上说。”
燕脂拉住她,神情有说不出的疲惫,“是与不是,皇上心里自然清楚,哪还用你多说。其实……我愿意他有个孩子……即使,是王嫣。”
她缓缓靠到床榻,裙摆四散,像陌上颓靡的花,孤寂落寞,“找个恰当的时机,让大家都知道。终归,这是喜事。”
海桂送到未央宫一批年底各藩属进贡的小玩意。
燕脂派人将王嫣和恬嫔都唤了来。
王嫣望着眼前一尺来高的珊瑚树,赞道:“娘娘宫中的东西,果真是极好。”
燕脂笑着说:“贵妃喜欢什么,皆可随意。”
恬嫔拿了一支伽楠木的簪子,插在头上,笑笑说道:“贵妃妹妹才不稀罕。她宫中那株虽是比这小些,可颜色通透,臣妾瞧着比进贡的还好。”
王嫣的笑意一敛,淡淡说道:“恬嫔说笑了,再好的东西也是这皇宫里头的,本宫能有什么。”
恬嫔轻笑一声,自去镜前照她的新簪子。
王嫣冷眼旁观,指着一串紫檀佛珠,“本宫瞧着,恬嫔与佛珠到很相宜。”
恬嫔果真抓到手里,欢喜道:“真是这样,臣妾少不得要与太妃讨教些佛理。”
她自顾笑得没心没肺,好似没有半点城府。王嫣目光一寒,硬生生压住怒气,随手指了几样东西,银袖收拾起,交给身后的小太监。
燕脂本是笑着看她们,这时方笑着开口,“厨房里熬了乌梅藕片,喝一碗暖暖肺腑。”
玲珑端出缠枝牡丹的双耳小砂锅并着三个羊胎青小瓷碗,用银勺舀了,第一碗先奉给燕脂。
王嫣向燕脂屈膝一福,“臣妾最近肠胃不适,便不领娘娘的汤了。东西臣妾都挑好了,不打扰娘娘休息,这便告退。”
“哦?”燕脂关切的看着她,“贵妃身体不适,可有传太医看过?”
“传了林太医,只是脾胃虚些,并无大碍。”
“既是如此,本宫也不留你。来喜,送贵妃娘娘。”
恬嫔刚抿了一口汤,笑着站起身来,“今日贵妃妹妹没有口福,偏了臣妾了,贵妃妹妹慢走。”
她说着话,便往前迈了一步,似是要伸手去扶王嫣。王嫣嫌恶的将身子一侧,脚下错步,身子便晃了晃。
恬嫔紧紧抓住她的手,“贵妃妹妹,可是头晕?来人,唤太医。”
王嫣脸色一白,刚要开口说话,胸口翻江倒海似的涌了出来,捂着口便干呕起来。
恬嫔的手一顿,抬头去看主位上的燕脂。
她的脸色几乎与王嫣一样白,眸子像浸在寒泉的黑水银,眨也不眨的看着王嫣。
方太医屏气切脉,半晌又换了三指。面色凝重,起身负手说道:“恭喜贵妃娘娘,脉走连珠,乃喜脉。”
燕脂清泠泠的声音马上响起,“真是太好了,来喜,去九州清晏殿请皇上,贵妃有喜。”
帷帐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娘娘,娘娘!太医,太医,娘娘昏过去了。”
……
恬嫔悄悄的站在角落,,看着屋里的混乱很快被清冷的声音压下去,唇边不禁浮起一抹微笑。小小的,有些幸灾乐祸。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要收网了。
可怜的炮灰王妹妹。

  ☆、97事发

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
月华如水,蜿蜒流进重重帘幕,照在素白罗衣上;那白便成了银;簌簌流动。
移月的脚步很轻;燕脂还是觉醒;修长的手指从额上拿下,轻轻问道:“什么时辰?”
移月挑亮了灯花;将蒸笼里的衣服拿出来;“娘娘,已经卯时了;太后那边已经有了动静,您也该盥洗动身了。”
一夜未睡,她的脸色不好,眸子却幽黑深邃,不见倦怠。闻言只淡淡嗯了一声。
白日里的物件混着迦南香和西域檀香,受孕之人闻了,便会加剧头晕呕吐的症状。王嫣已经很小心,不碰她宫中的食物,却不曾想,只要她来,便无法可躲。
她真的没有料到,这个孩子居然不是皇甫觉的。
她原本只是想,让他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在她的面前,知道他有了一个孩子。她想看一看,他会有什么反应。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王嫣……竟会如此愚蠢。
宫里的形势已经很紧张。
皇甫觉昨日的脸色便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大海,看似平静,却是礁石满布,漩涡遍地,稍稍靠近,便是致命的杀机。
王嫣被他直接带走了,恬嫔留在了未央宫,昨个在这儿的人,一个没能出的去。
终归……是她考虑不周全,是她之过。
太后刚起身,只匆匆梳了盘桓髻,穿了件四合如意洒线凤袍,凤目不怒自威,“怎么回事儿?”
燕脂将昨日之事回了。
太后气得指尖发颤,半晌才缓过脸色,“皇上呢?”
燕脂摇摇头,“未央宫封了,谁也出不去,消息也进不来。”
太后看她憔悴沉默,爱怜的叹口气,“你年纪还小,从小又被父母娇惯着长大,不知道这些下贱狐媚子的手段。”
她的脸色严厉起来,“你是皇后,必须要有驭下的手段。皇上的战场在前朝,你要给他一个稳定的后方,不能出了事,还要皇上挡在你前头。”
燕脂低低嗯了一声。
太后看着她,神色复杂,最终淡淡说道:“你这孩子,终究是太纯善。”
她闭一闭眼,顷刻显出了垂垂老态,眼角已经有了很深的纹路。赖嬷嬷在身后帮她慢慢揉着太阳穴,柔声说道:“主子,您先别着急,皇后小,慢慢教也不迟。”
太后哼了一声,“皇上的后宫本就单薄,一后二妃四嫔,现下连连出事……王家!三代帝师,一门学士,嫡女竟是这么个……孽障!”
她长期礼佛,神态一向平和,此刻却是须发皆张,声色俱厉,一股子煞气。
慢慢看了燕脂一眼,“让赖嬷嬷同你一起回宫,你下不了手的事,让她去办。”
燕脂站起身,她从未跪过这般久,动作便有些僵硬,垂着眸子,淡淡开口:“贵妃之事关系前朝,现下不宜声张。皇上若下了决心,她们再做处置也不晚。臣妾先回宫,母后勿要动气,身子要紧。”
自她入宫,太后一直维护她,最后这一句话,真心所发。
出了延禧宫,东方开始泛出鱼肚白,清冷的风吹过来,依旧有刺骨的寒意。
燕脂只觉心口燥热,不禁站了一站。
玲珑与她披上狐裘,劝道:“娘娘快些上辇吧。”
燕脂默然,她现在确实没有生病的权力。
“朕已经查清了,与她私通之人乃是禁军侍卫庞统,他在秀王一案彻查宫闱时便消失无踪。还有一件事,大理寺追查秦简的五族,发现真正的秦简十三年前便死了,他是假冒的。同是十三年前,王府的二管家暴病身亡,他的三个孩子一个进了王守仁的书房,一个便是太妃身边的琥珀,另一个男孩,消失了。消失五年之后,被一个老夫人带回秦家。”
燕止殇握着长长的密报,剑眉蹙起,“皇上怀疑……王家与秀王早有勾结?”
皇甫觉的手轻敲着紫榆翘头案,半晌才说:“侯爷怎么看?”
“臣以为……”
海桂突然在外间轻咳了一声,“皇上,皇后娘娘来了,在九州清晏殿外头跪着呢。”
晏宴紫一怔,随即说道:“胡闹!臣教女无方——”
皇甫觉凤眸一眯,清冽的声音里有了不易察觉的怒气,“让娘娘去后殿等着,当值的杖责三十。”
晏宴紫的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光芒。
皇甫觉的视线又转向他,“卿以为如何?”
“臣以为秀王一案,朝廷动荡颇大,王氏一门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若要连根拔起,恐怕人心不稳。”
皇甫觉半晌一笑,“侯爷的意思朕明白,只是侯爷,不曾被人带过绿帽子……朕这口气,很难咽下。”
晏宴紫道:“皇上,最近东海屡有海盗出没,抢掠商船无数。臣怀疑西甸国别有所图,若是国难当前,家事……也不过是小事。”
皇甫觉凤眼一睨,“侯爷前几日不是联合一众老臣说‘天下初定,国库空虚。三年之内,不宜再起刀戈’嘛?”
晏宴紫一时语塞,总不能只说,我这不是顺着您的杆儿爬,给您找个出气的地方嘛
清咳一声,“皇上,臣年事已高,遇事不能明断,总是要有时间反复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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