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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将离承春-第60部分

小说: 将离承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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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将离一声不吭,连眼皮都懒的抬,甚至连哭都不哭,好像刚才那场经历对于她来说云淡风轻,她就是没有知觉,没有感情,没有尊严,没有爱憎的木头人。
    她要是会哭倒好了,林暮阳也没那么大火气。知道哭就意味着知道后悔知道害怕,还算有点女子的气质。可像这样,活死人一个,给谁看呢?她自己做错了事不知道悔改,还要别人替她善后……这倒也罢了,是他愿意的,可她就没有一点表示吗?
    最可恨的是他居然会为了一个木头人巴心巴肺——他得有多贱啊。
    一路折腾,将离都不动。等到在客栈一众人等诧异的目光下,林暮阳堂而皇之的进了客房,把将离放到床上,才发现她还是闭着眼,人却睡着了。
    脸色不复那么苍白,倒显的人少了几分倔强和刚强,有几分沉静温婉的意思来。气息平稳,不像是刚刚经历过劫难,只是一场疲惫之后,安然的睡去。
    许是将离太平静了,林暮阳倒有些不放心,伸手探探将离的鼻息,能感觉到她的呼吸之后,才懊恼又尴尬的收回手。
    将离这一觉,睡的很沉。
    或者说是睡的昏沉,一直睡了两天两夜,都没有醒转的迹像。
    这两天里,孙毓都找着了院子,开始着人手在院子里收拾,林暮阳也放下公事,耐下心来在一旁读书相陪,不时的叫将离几声,希望能看到她睁眼,醒来,吃饭,喝水。
    到第三天的清早,林暮阳抓着了要出门的孙毓,阴沉着脸道:“去请大夫。”
    孙毓问:“爷,你是哪里不舒服了?小的这两天一直忙,疏于照料……您若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尽早说,不然少夫人那里,小的不好交待,就是老爷、夫人、老夫人面前,小的就更是万死难辞其咎了……”他还要唠唠叨刀,被林暮阳气恨的搡他,打断了道:“去请大夫,别在这里尽是废话。”
    大夫来过,也把了脉,却只是摇头:“这位姑娘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虚弱……”
    “那她为什么不醒?几天吃不喝,会不会……”林暮阳按捺不住的发问。
    大夫道:“这样的病症,我很少见,想来是这位姑娘没有求生意志,故此不愿意醒来吧。若是这位姑娘还有家里人,不如……”
    大夫只是尽提点之能,便没再接着往下说的那么直白。不一时告辞出去,连方子都没留。林暮阳气的都要掀桌了。她居然还敢没有求生意志,她居然敢不醒来,她居然敢……
    林暮阳一脚踢翻了椅子,走到床边,近乎无理的把将离拎起来,吼道:“将离,你给我把眼睛睁开,有胆子做为什么没胆子承认?你倒是辩解啊,你倒是求饶啊,你……”
    他摇晃着将离,摇的她发钗脱落,一头长发披散下来,摇的她前后晃荡……可她就是不睁眼。
    长发如墨,却因为她毫无活力而失了光泽,像一把枯草,失去了最强劲的生机。
    林暮阳颓然的停住了手,呆呆的看着没有生命力,却依然倔强执拗不肯醒来的将离,凭她无力、虚弱而且僵硬的仰倒在床上。
    他一时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借口,可以让将离放不下、牵挂不已的人和事,让她心心念念,死也不能瞑目的东西。
    他知道她从小被卖,是个孤女,多年来与亲人从没互通有无,又软善胆小,身边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
    他想到过孟君泽,那个将离口中所谓的未婚夫,可是孙毓打听来的却与她说的大相径庭。孟君泽的确有意求亲,却被将离三番两次相拒,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根本没有她说的那样坚决,对于她来说,那也不过是个熟识的陌生人而已。
    是不是就因为没有了希望,所以她索性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和对未来的期许呢?
    没有什么比丧失所有的意念更为可怕。
    林暮阳真想就此把将离丢出去,让她自生自灭算了。这可恨可恼的丫头,不过点点小事,至于要死要活么?这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比她还悲惨的人,不也在挣扎的活着?
    她不是一向都很坚韧么?怎么就这么轻易的倒下了?
    恨归恨,还是把她扶起来,强迫给她喂水,喂饭。
    他不会照顾人,往往水灌进去的少,洒出来的多。林暮懊恼的盯着将离胸前被水湿了一大片的衣襟,气的直咬牙:“死丫头,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敢让我伺候你,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孙毓终于收拾完了院落,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复命,就看见自家大人小心翼翼的捧着碗,用勺子一点一点的把水抿进将离干燥的唇里,惊的眼珠都要掉到地上了。他结结巴巴的道:“爷,您,您,您——这是——做,做什么?”
    林暮阳已经熟练了许多,一天给将离喂水无数次,从扶她起来,到一手端碗一手喂水已经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将离纵然一粒米不进,可好歹水没少喝。显然是死不了的,醒来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猛的听见孙毓结结巴巴说话,倒是吓了一跳,不悦的瞥他一眼,道:“外边候着去。”
    孙毓缩了缩脖子,嗤溜一声就出去了,还体贴听带好了门。没一会林暮阳跟出来,问:“什么事?”
    孙毓小心的打量着林暮阳,见他一脸疲惫,道:“院子收拾出来了,小的问问爷什么时候搬过去。”
    “现在。”都收拾好了还等什么。
    孙毓道:“不如爷先好好休息休息再说,不急……”他是好意,体贴林暮阳连日辛苦。林暮阳却不领情,瞪他道:“废什么话,还不快点去准备。”
    孙毓出门叫车,又连着跑上跑下,把林暮阳的东西都收拾好,再次敲门请求林暮阳:“爷,都收拾好了,走吧。”
    林暮阳半晌才从屋里传出一句话:“不急,叫伙计送饭上来。”
    孙毓目瞪口呆,转身去找伙计,再回来时才明白为什么林暮阳会出尔反尔:将离醒了。


086、揭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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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离不是自己想通了,所以醒的,是被人扰的不胜其烦才醒的。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也是一片荒芜,荒芜的满是杂草,风声过后,满地的绿色,疯狂的摇曳,晃的头晕脑胀,连心跳都跟着加快了。
    倒是看不见一望无际的荒漠,更没有那种干燥的能闻见尘土气的火性。
    她压根不想喝水。
    可是微凉的清水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喂进来,淙淙的流进她的喉咙,肠胃,一直喂到心里边,不停的浇灌着,压抑着她心里的灼烧之痛。
    水喝多了,也由不得将离不醒,小腹涨的鼓鼓的,尽是酸涩之感,梦里还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就在这种与本身机能对抗的落败中睁开了眼。
    陌生的环境,还有陌生的感触,以及陌生的林暮阳。
    这是个让人厌烦的世界。厌烦到让她恐怖。有那么一刹那,她以为死了又活了过来,还以为会再度对上钟玉灵呢。
    看到林暮阳,总比看到钟玉灵好些,起码意味着这一世尚未结束,她不必再重新开始,再来一遭。
    将离对自己不得不醒来很是无耐和厌弃,没什么感观的掠过林暮阳的俊脸,特意绕过那双灼热似火焰的眸子,很轻的吁了口气,又轻轻闭上了眼睛。
    林暮阳一把就钳住了将离的下巴,口气里没有一点怜惜:“既是醒了,就起来吧,你睡的也够多的了。”
    将离叹了口气,没什么反抗和抵触的就坐了起来。皮肉疼痛于她来说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触感而已,远远抵不上她对现状的无耐和对未来的无望。
    既是没死,就不得不面对林暮阳。而面对他,便是以后她要面对的生活。面对生活,似乎只剩下了顺从。
    林暮阳忍而不发的盯着将离。她温顺而沉默。四下打量了一下客栈的环境,黑如宝石的眸子便了然的垂下。似乎没有任何障碍的就接受了现状。
    她飞快的扫了一眼身上的衣服,也没什么惊讶,只是快速的把碍事的长发随手就挽了起来。没有梳子,她那纤细而灵巧的手在头上翻飞,不一会就梳了个发髻。没有钗环。她便随手拿了一枝木筷把头发别上。
    短短的一瞬间,她就已经找准了自己的位置,不待林暮阳吩咐,便将桌上的碗盘收拾干净了。回过头来眼巴巴的看着林暮阳,小声道:“我饿了。”
    林暮阳满肚子的怒气都因为她这句带了些可怜意味的三个字冲的烟消云散,却仍是气恼的道:“你还知道饿啊!有本事再睡三天三夜。睡醒了就吃。猪。”
    将离也不还嘴,就那么抿着唇,垂眸站着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林暮阳还能说什么?只能叫孙毓去吩咐店家端饭菜上来。一边把筷子碗墩的震天响,借以发泄自己的怒气和郁闷之气。
    再看将离,一点骇怕惊慌心虚的意思都没有。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角,文文静静的吃饭,期间连头都不抬。
    只是仍然像个易受惊的小兔子,夹菜也只夹离她最近的那一盘的一块。从吃饭开始,她也一共就夹了两筷子菜。剩下的时间都是在埋头跟碗里的米粒较劲。
    她很认真,很专注。对他很忽视,很戒备,这让林暮阳十分不是滋味。原本准备的重拳,却因为她的柔软,而如同陷入了棉花一样,效果与结果都十分无力。
    再纠缠下去,倒像他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个了。
    等到将离吃完最后一粒米,准备收拾碗筷的时候,林暮阳放下碗,道:“你坐着,我有话问你。”
    将离面色从容平静,哦了一声,乖巧的垂头坐下。
    林暮阳清晰的看见将离无意识的绞了一下细长的手指,只是很快就松开了,从居高临下的角度,他能看见将离的嘴角紧抿,泄露了她的紧张和绝决的对抗。
    林暮阳状似无意的道:“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说?”给她最后一个机会,哪怕是分辩,哪怕是推脱,他都愿意相信。
    将离却只是轻声道:“没有。”该看的他都看到了,发生了什么他心里也有数,何必再多此一问?决定权始终在他手里,他不是一直说不在乎的么?
    将离甚至报复般的嘲弄的想:她到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如他想的那般不在乎。他也是男人,是个男人都不会忍受自己的女人是破鞋。
    她是不够洁身自爱,她也不是什么名门闺秀,她更是不知羞耻,她还水性杨花,她还是残花败柳……
    他厌恶,他痛恨,他嫌弃,她都能理解。那就把她扔出去自生自灭好了,用不着一副宽容为怀,宽大为本的救世主模样,虚伪的说什么不计较不在乎。
    她不过是个小小的低贱的卑微的婢女,她很有自知之明,她深知自己不论在谁的面前都是沧海一粟,不值得谁对她好,不值得谁为她破例。
    从前还有希望,那是她太天真太幼稚太无知,她把她的世界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那是她蠢。一旦那个男人撤身,她的世界便轰然倒塌,连给她重新建树自己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她不会了。
    林暮阳冷嘲的哼了一声。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事实俱在,她连个错都不认,是不敢还是不屑?
    她有什么资本这么高傲这么不屑一顾?
    是针对他,还是她自己本来就自轻自贱,自甘堕落?若是前者,他或许还能放她一马,若是后者……
    林暮阳问道:“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将离忽的抬头,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嘲弄的讽刺,却很快的垂下去,仍是不冷不热的道:“不为什么。”
    林暮阳咬牙切齿,却是笑出来,道:“这么说你很享受白日宣淫,陪风辄远玩那种变态的玩意了?”
    将离如遭重击,几乎要坐不住,心口被利刃绞成一团,碎肉模糊。她却仍倔强的挺直后背,即使明知道哪怕弯下去一点,也可以自我麻痹般的少受一些挫磨,她却仍是选择了这样最笨拙的方式承受。
    将离紧咬着唇,从血腥中吐出一个字:“不。”
    “那是为什么?”林暮阳不死心,他誓要撬开将离的嘴,让她彻底的低头屈服。
    将离的视线紧盯着自己的膝盖,两只苍白细长的手像一双不真实的,没有温度,无法触摸,也从而不能给自己任何支持任何温暖的手。
    她没有再辩驳的意思。曾经她迫切需要这么一个机会,只要他肯听,那么她就有机会改变自己注定的死期。如果他肯听,那么她会做牛做马报答他的宽怀,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可那会他是怎么说的来着?他嫌脏了他的地,污了他的耳朵。他连面都吝于一见。
    想到这,将离更直的挺了挺后背,脸上浮起那种毫不忌惮的,也毫不在意的,甚至带了一点仇恨的嘲弄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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