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张牌-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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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
「不，不，不，这跟我没关系。」他的手笨拙地在袍子里翻腾，狼狈地抽了出来，但一起抽出来的不仅有手，还有那个小包，伴随着打开的口子里面装着的东西洒落一地，硬币叮叮当当，很刺耳。
「是吗？」
不是疑惑的口气，而是质询的口气，好兆头。
「我看他躺在这里，以为身体不舒服之类的，然后想可能会带着什么药，你看贵族们很多都自带……」
他继续自己苍白无力的说辞，含混，粗糙，声音很低，与其自己说自己是要来偷钱，不如让他们得到会这个结论，这样便难易推翻。
「哼。」
光是从轻蔑的口气中就猜得出，他们得出了自己想要让他们得到的结论，那么只要伺机离开……
「左手举起来，右手掀开兜帽，我要看看你的脸。」
来了吗？
他深吸一口气，从蹲伏的状态慢慢起身，右手经过自己的后颈，让自己恢复到本来的面目，再配合着这个动作慢慢揭下兜帽，掩盖自己的样貌和身高变化。
慢慢来，慢慢来。
松开平摊着的手，兜帽咻地一声擦到自己的后背，他仍然依旧端着一副紧张的表情，不知道自己这张用出去的底牌是失败了，成功了，还是浪费掉了。
但从两人的表情来看，不像前者。
利奥审慎的视线端详自己，简直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只不过很快，他就失去了兴趣，看向了别的地方。
「滚。」
利奥皱着眉头厌恶地吼了一声。
正是现在……
「先别急。」克蕾奥诺亚拉着利奥的衣服后摆，「先让他再待一会，至少等雷吉纳的意识清醒，往好了想，也许他看见了什么。」
「别走。」
利奥顺从地吼了出来。
没有拉开多少距离，跑不了多远。
听到这里，他暗自啧了一声，停下自己后撤的脚步，眼神迷惘地四下环视着，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激怒：「这跟我真的没关系，你们不能诬陷我，我真的没有对他做什么，我连他身上的一个子儿也没碰过。」
「到底是……」
克蕾奥诺亚的反应更快：「不能让他走。」
「闭嘴，不然就杀了你。」
利奥冷冷道。
没办法，他悻悻地啧了一声，到了他们身边，后脑勺有些发烫。
这是自己从来没有想到的意外情况，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
利奥仔细地盯着他，狐疑地检查着他的一举一动，他觉得自己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才合适，而在此期间，克蕾奥诺亚凑近那个魔法师，检查起他的伤势。
「不详是武器，像是……大面积的挫伤？感觉是摔伤，昏迷，虽然严重，不至于危及性命，只要好好修养的话。」
她小心翼翼地趴在地上，检查着看他贴着地面的那半身：「对，应该是摔伤没错。」
「从这里？」利奥的视线朝上瞥了一眼，「这里不像很高。」
「不，肯定是从哪里爬过来的，地上没有冲击的痕迹，也没有这种土，但这里有拖痕。」
她碾了一下手指，而土这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差点让利奥打了个趔趄。
「不要老提泥土泥土的，听着烦。」
她抬起头，看看他，又看看利奥：「只不过，就是这样。」
「不说这个了。」利奥蛮横地转过话题，表情很不愉快。「现在该怎么做？」
「等待。」
「等待？」
他所能料想到的最坏结果。
「对，无论要干什么，有我们两个还是太少，布莱克应该很快就会过来。萨尔瓦也一样。」
如果他们真的过来，自己的胜算又会少一分，时不我待。
第144章 追击者（四）（）
不要悲伤，不要哀恸。
毕竟，他还活着。
克蕾奥诺亚动手的时候，告诉自己。
确认了基本情况，确认伤势没有太严重，又确认自己动手之前不会造成其他恶劣的影响，她终于开始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或者说，原本的第一反应。
让利奥帮忙撕下袖子，又拆成更细碎的布条，打结，固定，虽然稍微有些棘手，但也不算困难，即使最主要的是防止二次伤害，想要找东西固定住——而目前狼狈的条件下，实在没有合适的材料。
准备不足。
如果自己能够早点想到会发生这种危险的情况就好了——有预兆的，雷吉纳性子喜欢冒险，或者说，赌命。
但谁想得到呢，而现在，魔法的归魔法，而若非魔法，自己能做到的只有最简单的处理，相当少。
相当少。
「这样包扎应该可以吧？没问题吧？」
她抬起背，朝雷利奥确认。
「比我干的漂亮。」
克蕾奥诺亚希望这句话不是恭维。
结束后，需要等待，需要忍耐。自己很久没有在利奥面前出现过，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并非同日而语，这一点现在尤其明显。
所以她强忍着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深呼吸，深呼吸，冷静，一切还可以挽回，自己还在水中。
角落的流浪汉动了下身子：「那么我应该……」
「安静。」
他的背脊摩擦着石墙，发出噪音。
「也不要动。」
利奥冲着那个流浪汉吼了回去，他似乎想找点事情做来告诉克蕾奥诺亚，自己没有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她身上，不会太在乎她的失态。
克蕾奥诺亚自己也感谢这份贴心，但也或许是自己自作多情。
有些丧失判断能力。
「可是，但是，我应该，对不起……」
他的双腿和双手都局促的搅着，惴惴不安，像是殷切盼望着从这个该死的鬼地方——对他而言肯定是个该死的鬼地方——离开。
「我说安静。」
利奥的身体整个往前一突，右手握着的剑贴着流浪汉的脖颈，直接刺入石墙的缝隙。利奥维持着这个姿势，从斜前方瞪了他许久，看那个流浪汉双腿瘫软的坐倒在地，才退了两步，重新维持着时刻准备出击的姿势。
「为什么，我，不得不……」
流浪汉的只言片语破碎的不正常。
或者说，狼狈到平淡无奇，但难以判断的是背后的原因，是演技，是身不由己，还是因为真的无辜。
暂时难以判断。
但单单他在场，让利奥似乎就很不舒服，他三番五次地看看那个坐在地上的家伙，又看看克蕾奥诺亚，眼神流露出不赞同的意味。
「把留在这里真的好吗？」
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静多了：「当然。」
「但是。」他摆摆手，「太危险了吧，如果有个万一的话……」
克蕾奥诺亚打断：「你是担心你控制不住吗？」
「我有九成的把握。」他厉声回答，他的自信不容玷污，「但一成的风险还是一成的风险，遭受不了的——别忘了现在已经死了多少人。」
这句话让她霎时默然。
单单这两天不到，就已经一只手数不过来。
「至少现在可以确认……」
「一样，危险，而且没有意义。」她摆摆手，「人多了最好。」
在这么回答的时候，克蕾奥诺亚仔细窥探着那个流浪汉的反应，想要探知他是否知道他们说的确认到底是指什么，如果他能够对此作出浅显易懂的露骨反应，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惜没有。
「说起来，他们还没来？」
「他们说他们马上会过来，只要没有被什么缠住的话，毕竟是临时变更计划。」
她拉拉自己的耳坠，有一点，还有一点让他非常不愉快，虽然之前她知道现在可以重新启用耳垂上的通讯通道。但无论她说什么，回应的都是一片死寂，仿佛小石头打出水花，荡来荡去，没有反应。
现在就是这样。
等待，等待，等待，他们的耐心终于要在漫无止境的等待中消磨的不耐烦，那个原地的流浪汉几乎昏厥过去。
克蕾奥诺亚想再问一遍的时候，庞杂脚步声姗姗来迟。
「晚了吗？」
萨尔瓦带着一堆人马，浩浩荡荡——不过在她看来，也算不上太多——匆匆赶来，只是约两位数而已。
「还好，没有太晚，我简单的处理过了一下，但还是需要更好的处理，然后这边这家伙……」
「做什么了？」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手里摸着雷吉纳的钱包。」
克蕾奥诺亚尽可能使自己的用词精确，也不要做什么推断，纯粹的叙述。
期盼雷吉纳得到了更专业的处置——她尽管这么希望，但事与愿违，磕磕碰碰的动作让她心提到嗓子眼，直到勉强无事的离开自己的视线才能眼不见心不烦。
「我，我没有……」他涨红了脸，手背靠在墙上，「我不，我没有那么做。」
「那么是怎么散出来的呢？」
利奥以副讽刺的口吻冷冷问道。
他怏怏地收声，变得更加惶恐。
「很好，所以你……确认过吗？」
萨尔瓦的表情说明她也听到了他们之前的交谈，没有，不然不会确认这么简单的，明显的，首要的事情。
「还没有，人多了比较保险。」克蕾奥诺亚点点头，就连刚才利奥发狠，也没有看上去那么莽撞无谋而暴露弱点，而是将自己的身子侧开一半，在相交的那部分又警惕的防御着。
如果近身接触，只会更危险，破绽更多。
一成的危险也是危险。
「好的。」
她点点头，不多久，众目睽睽之下，就有个最年轻的家伙靠近那家伙的脖子，在他后颈处摸了一下。
剩下的人都看着。
要说没有反应——也不对，但是要说起了反应，更奇怪。
仔细地看着他的音容样貌，没有变化——但这一结果令人失望。
说令人失望在于，他的反应让人几断定要发生什么。
被触碰到的一瞬间，他像被高温的蒸汽灼伤——克蕾奥诺亚听雷吉纳绘声绘色的形容过，表演的就和现在一样——整个身子往前倾倒，口里对不起三个字歇斯底里的重复数次，让人厌烦。
「哦？」
有谁唔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只是整个人向前趴在地上，激起一层灰，眼神躲躲闪闪，瑟缩着。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虽然换了个说法，但意思已经很明显，克蕾奥诺亚、萨尔瓦和利奥交换了一下眼神，凑近了些。
萨尔瓦问：「谁来？」
「他们会专业些……」利奥的声音嘶哑，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那家伙。
之后那些治安官开始吵吵嚷嚷，好像是准备去挨家挨户问有没有人看到了什么——能干的就这些。
「但知道的没我们多。」
经过提醒，克蕾奥诺亚才想起这件事，虽然不是特别明白其中有什么必要，但是弗雷恩的命令的确是要尽可能的保密。
所以流通出来的消息很少，只要必要的，而且有助于追捕的，而对于眼下的情况……
「只能我们来？」
「我肯定不行。」利奥举手投降，他看向克蕾奥诺亚，眼神疯狂暗示，但克蕾奥诺亚没有理会他——不如说看懂了，但没法理会。
「如果是知道的信息……你也比我多。」萨尔瓦尴尬地左右看看咳了一声，「而且我也不擅长这种类型的交涉。」
谈判，妥协，让步……没有这回事。
目前构建的关系是不对等，不像谈判，更像施压。
克蕾奥诺亚在王都就喜欢流窜在各个场合，所以对这种情况也略有所知，萨尔瓦应该也是知道这件事，所以才这样悄声暗示着。
只不过，对克蕾奥诺亚而言，这种意味远称不上夸耀。
但她也没办法，只能够欣然接受。
「我会加油的。」
「但是……」
她还是知道利奥在顾虑什么。
这很危险。
「你看好他，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吗？
她心里也没底。
没有猜错的话，那家伙应该是近距离接触过愚者，并且接受到直接的威胁，但是就算这样……
「我会努力的。」
结果就这么定下来了。
虽然要换个地方比较好，但现在已经没有那个时间了，加上这里还算隐蔽，至少别人看不到，而又赶时间，克蕾奥诺亚便就地开口。
有人把流浪汉扶正，坐在地上，克蕾奥诺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仔细思考。
想想雷吉纳，想想弗雷恩，他们会怎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