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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昇龙传-第46部分

小说: 昇龙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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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又与伯弈几人话了个别,方才披了厚皮毛,仔细闩上门走了出去。

    狗儿已将伯弈视为天人,心中崇拜得紧,细心地化了些雪水生火烧了,弄得滚烫端了进来,递了一张棉布给伯弈,示意他先洗。

    伯弈转递给了无忧,拍拍床板柔声道:“狗儿,你先来坐下,我有一事问你。”

    狗儿一听,立即坐到床板上,肃然回道:“公子尽问便是,狗儿知道的一定全说出来。”

    伯弈浅笑着拉他坐下:“我们此来正是要去金凤国,今夜听你娘说起好像入了冬,就无法过去了,便想问问你可是真的如此?”

    狗儿为难地道:“我娘说的是实话,往金凤国还得翻两座山,一入冬,这山里的路可就被积雪给挡住了,进去的人看不清路,也辨识不得方向。之前我们这儿,就有不少猎户因冬日寻食遇见雪崩,给活埋了的,所以我们就很少在冬日里出行了。”

    伯弈追问道:“只是因为冰雪挡路?”

    狗儿想想道:“也不单单是冰雪的缘故。金凤国在山的另一边,从我们这儿过去,山与山之间有个极大的凹地,化的雪多了,便积成了湖。因此要想到金凤国去,就得有金凤国的接引人载你们渡湖,但是一到冬天,部分湖水结冰,通行有了危险,这接引人也就不来了。”

    狗儿是个实诚孩子,说话也很流畅。

    无忧插嘴道:“那金凤国的人冬天也不出来么?”此刻她已脱下了狐裘披风,整个人蜷缩在棉被和兽皮里,暖和得不想动弹。

    包子实在累了,躺在炕上早睡熟了去。狗儿摇摇头道:“不,金凤国的人都有大鸟,我们在屋里还经常能听到鸟儿飞过的声音。”

    狗儿见伯弈沉默不语,拍着胸脯安慰他道:“公子也别急。待开春再来,我给你们带路,保你们顺顺利利去到金凤国。”

    伯弈对着狗儿笑了笑:“可惜我们有要事要办,等不到开春后了,明儿就得走。”

    狗儿急道:“那你们怎么去呀,这冰天雪地的也不认得路啊。”

    伯弈摸摸狗儿的头道:“勿需为我们担心。夜寒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见狗儿睡熟,裹成粽子的无忧对伯弈道:“师父,没人接引,我们怎么过去呢?”

    伯弈靠坐在泥墙上:“到了那里,必有人接。”

    无忧追问:“师父怎么如此肯定。”

    伯弈回道:“忧儿,修道者与常人最大的不同,便是杂念更少、心更静些,心静了就能时刻保持对环境的敏觉。但你这一路对四周的异状却无查无觉,可是因你杂念太多所致?”

    无忧一听,不依道:“师父,你怎么又摆出长辈的架子来。”

    伯弈失笑:“为师者还当不得你长辈么?”

    伯弈不过随口一说,哪想无忧却入了心,一颗热乎乎的心顿时冷了一半,无忧蒙上头不再说话,屋中一室静默。

    在伤心中睡去,耳畔又萦绕了那个女子的声音:“你可是悟了,他是你的师父,你的心意他哪里容得下?若被天界那群道貌岸然的仙人们知晓了,你与他都将万劫不复。”

    无忧喃喃低语:“我会将情意藏在心底,不会使人发现。”

    那女人咯咯笑了起来,笑声十分刺心:“你这样说是因为不曾拥有过,不曾尝过他的滋味,一旦尝到,你只会想要更多、索取更多。”

    无忧双眉紧蹙,在梦中小声辩解:“我不会,我永远都只会当他是我敬仰的师父,绝不会有贪欲杂念。”

    女子声声逼心:“你在撒谎,你渴望他的靠近、他的怀抱、他的温暖,你想要和他亲密,你想吻他、亲他、抚摸他,你为何就不能诚实地对待自己?”

    “不,我没有我没有。”无忧自梦中惊醒,坐立起来,大汗淋漓,狭小的石屋里一片黑暗。

    夜极静,只偶然听到外面有细细的雪水落下。

    无忧扭头看看两边熟睡的人,面对伯弈侧身躺下,两人间隔不过两尺。

    无忧如中了魔怔般,瞪着一双如水晶般澄澈明亮的大眼,热情地痴狂地看着他。

    心思微动,忍不住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柔柔地在空中描绘起伯弈沉睡的模样,发黑如泼墨半遮着一边的脸颊,浓密的长睫轻轻覆盖住狭长的双目。

    无忧心跳加速,手指掠过玉挺的鼻梁,停留在略薄的唇上。棱角分明的唇瓣带着樱桃般丰盈的色泽,伯弈略为瘦削的脸颊比醒着时更添了些恬静。

    静静地看着望着,喜欢到心微微的揪痛,想要靠近的念想疯狂地滋长,爱入骨髓的感觉让她冲动地想要抱紧他,让自己融到他的身体里,至此与他一体。

    无忧胡思了半宿、辗转了半宿,终是在身心俱疲中又沉睡了过去。心心念念了这么久,她终究什么都没做啊。

    夜寒凉,狭长的凤目缓缓睁开了,伯弈的眼中涌动着万千的情绪,宛若难以见底的幽潭,清冷的眸子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雾,那么的冷然那么的透彻。

第80章 雪崩() 
伯弈自幼年开始,就跟随师父修行问道。牙牙学语念的就是道经诀术,年少轻狂却要日日诵念打坐。他叹了口气,七情六欲他感受过多少?七千八百年前,在他修得仙身时,便以为从此无欲无求无思无念。

    至到一千年前,在仙界孤寂清冷的悠长岁月里,他的小徒儿无忧出现了,她的顽皮她的纯净她的亲昵她的依赖,使他多了许多温暖和色彩。

    虽然一直以来,无忧对他有与其他师徒不一样的地方,少了谨小慎微的尊仰,多了甜甜腻腻不知尊卑的亲密,这种怪异他不是未察,只是一直在心里开脱,以为是他二人日日朝夕相处,小徒弟难免当他亲人一般。

    可是,今夜,她的话她的心她的情,分分明明,那么的深那么的沉,让他要如何自欺如何逃避?

    不是没有心动,不是没有欣喜,但终有万千的纠结也唯能化作叹息,只此而已。

    他与她今世为师徒,便再无其他缘分可言。千年前,他为她取名无忧,便是希翼着能以自己的力量护她一世无忧。

    如今,他又怎能怎忍眼睁睁看她步入歧途,成为外人口中违背伦理纲常的人,他不能。

    他轻轻地叹了一声,只能硬了心、冷了情,等到了金凤国,便让她先行回门吧。

    只要二人分开一阵,她定会渐渐自悟,放下那些不该有的虚妄与杂念。

    寂静无声里,脚下的大地轻微地颤抖起来,很快,传来一阵雷鸣般的惊响。

    顷刻间,那惊雷声便由远至近,大地如震碎了一般激烈地抖动着,石屋东倒西歪、吱吱作响坍塌而下。

    伯弈赶紧凝聚术力,素手结印,隔出一片安全的空间,将自熟睡中惊醒、茫然不知所措的三人护住。

    包子眼神迷离,睡意朦胧地嚷嚷道:“发生什么事了?”包子话音未落,伯弈已飞身跃了出去。

    只见,围住边城的雪山被扯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自缺口而来的冰雪如脱缰的野马奔腾着、咆哮着,带着巨大的气浪,喷着滚滚的烟雾,宛若一条冰雪的巨龙,以所向披靡、势不可挡的速度急驰而过,自边村一角向另一角碾压而过。不过眨眼的功夫,小村尽毁。

    没有撕心裂肺的吼叫,没有对失去生命的遗憾和恐惧,熟睡中的百姓们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生命便被悄然地夺去。伯弈呆呆地僵立在夜色中,自己出来得太晚了。

    此时,无忧、包子、狗儿也从半塌着的屋子里跑了出来。

    眼见房屋都消失了,“爹、娘、弟弟!”狗儿的惨叫响彻夜空,他飞奔到废墟之上,重重跪了下去,一边哭喊着,一边用一双孩子的手疯狂地刨挖了起来。

    只一会儿,雪白的地里就染上了斑驳的血印,看得人触目惊心。

    包子素来最讲义气,那见得这般事,立即跑过去帮助狗儿。无忧见伯弈呆立着不动,急得带了哭腔道:“师父,你快救他们啊。”

    伯弈仍是未动,他面色清冷,眼中华光暗淡,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没用了,我早已放了五识探查,地下埋着的已没有了活人。”

    无忧怔愣了,无限的伤感袭上心来。

    夜里还团聚在一起互相温暖依靠的人们,会说会笑,那么和善友好的人们,此刻却被稀里糊涂地埋在了横七竖八的坍塌物中,失了性命。

    狗儿在包子的帮助下,一具具的尸首很快就被挖了出来,死去的村民们还保持着沉睡中的形态,没有一点痛苦和挣扎的迹象。

    狗儿的爹娘和两个未成年的弟弟,身体被冻得僵直如冰雕一般。

    狗儿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直愣愣地看着不久前还鲜活的亲人们,此时一动不动冷冷地躺在冰凉的雪地里。

    狗儿呆呆傻傻,眼泪鼻涕淌了一脸:“我娘和小弟素来怕冷,躺在这里会冻坏的。”

    狗儿爬过去,脱下了身上的棉袍,轻轻地铺在地上,将他娘和弟弟一一抱起,紧紧挨在了一起。

    一会儿,又想起爹爹与二弟最爱热闹,又半拖半抱地将他们挪到了一团。

    冰天雪地里,狗儿仅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一张脸蛋冻成了青紫色,但他哪里还能感到身体的寒冷,坐在亲人间,抱着娘的尸首泪流满面、喃喃低语。

    失去至亲的巨大痛苦和对生命脆弱、卑微的深刻认知,已将这个尚未成年的少年压垮。

    包子和无忧陪着又是好一阵伤心。伯弈远远站着,这个如神祗一般的仙者,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的发生,他的力量改变不了什么。

    半晌后,狗儿止住泪水,抱着小弟弟的尸首,一路跪着来到伯弈身边,不断向出尘绝世的他磕头:“高人,你能救我,也能救救他们,求你救救他们,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朋友,他们都是好人,一生胆小甚微、善良正直,却从未过过一天舒坦的日子,他们不该死啊,不该死啊。”

    淡淡的雪色光晕笼罩着伯弈,他的眼里是让人看不清、猜不透的深邃和沉静。

    见狗儿跪伏地上,他轻撩了袍摆,缓缓地蹲下,素白的袍子洋洋地铺泄了一地,漆黑的云发倾泻而下垂落在狗儿的面前,一双玉白的手轻轻托起了他的手肘。

    伯弈冰凉的掌心上缓缓传出温暖的气息,只一会儿便暖了狗儿一身。

    他微颤着羽睫,含着星辰的眸子凝注着狗儿,极轻地道:“生死天定、自有命数,我救不了他们。惟愿今世之难或为来世之福。”

    见狗儿仍是一脸茫然痛楚,伯弈接着道:“我的话你一时难明,你只须知道,你的爹娘弟弟还有这里的村民,心存善念,即便到了地府也不会多被为难。”

    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哪能听懂这些虚玄的话,断了最后的念想,心中凄楚更甚,不再答话,将头深埋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包子对伯弈的回答很是不满,顶着两个肿大如核桃的眼,走到伯弈身边,将少年扶起来,扁嘴不平道:“师公,你真是冷酷无情,若是我有能力一定救他们活过来,平日里满嘴大爱大义,到如今却见死不救,你枉为仙人。”

    说罢,包子竟抱着狗儿哇哇地哭了起来。

    无忧上前几步,双颊湿润,伤感地道:“再伤心难持也不该说出这般糊涂的话。阎王要人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狗儿不明,难不成包子你也不知?凡人生死早已载入生死薄中,如何能救?”

    无忧哽咽起来:“师父若出手改了凡人命数,自个儿违了天规好说,被救的人脱离六界,不被所容,天大地大再无归处,不仅成了游魂,还失了投胎再世的机会,你真想他们如此?”

    那狗儿原也怨怼伯弈的冷漠,此时听了无忧一番直白的话,终是会意过来,用袖子胡擦了脸上的鼻涕和眼泪,哑着嗓子道:“若他们真能投胎,便让他们去投吧,来世定不会再如今世一般的困苦潦倒。”

    伯弈看看眼前的少年,悲悯里又生出不少的怜惜,狗儿这孩子心至真至纯,心智也算通透,有些向道修仙的根骨灵性。

    想到此,伯弈柔声道:“狗儿,你可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若我带你离开,你可愿意?”

    伯弈的话霎时给了眼前少年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狗儿黯淡的眼神终于闪过了一丝稍纵即逝的明光,语气仍是不尽的凄楚:“家已被毁、亲人皆亡,狗儿什么都没有了。公子若不嫌弃狗儿愚笨,愿带我离去,我定当做牛做马一生报答。”

    说着,狗儿郑重地对伯弈磕起了头。

    包子不畏寒冷,脱下自己的棉衣给狗儿穿好。

    伯弈领着几人将村人的尸首收敛起来,找了一个空旷处挖了几个大坑,将他们埋在冰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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