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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部分

指南剑-第364部分

小说: 指南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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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和姐姐吴若曦是在复兴五年元宵节之乱当夜出生的,现在是复兴十一年春,也就是说,他现在已六岁了。六岁的何逍遥,长得虎头虎脑,头上剃着个茶壶盖,被冬衣裹成个棉球,煞是可爱。他身材颀长,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可毕竟只是个孩子,那禁受得住如此酷寒,这个把时辰可把他苦死了,不知吵了多少次要回家。

    野利合摸了摸何逍遥的茶壶盖,苦笑道:“小总督,你再等等吧,国公可是你父亲。他到沙城来,你若不迎接的话,可说不过去,到时候不但他要生气,连圣母娘娘也会生气的。”

    娘亲随何辉叔叔去北方了,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呢。野利合这话可吓不到何逍遥,他摸了摸冻得通红的脸蛋,皱着鼻子道:“对了?阿爸有木马吗?”

    野利合是个实诚人,自然不会撒谎:“没有。”

    “有木刀吗?”

    “也没有。”

    “木剑?”

    “没有。”

    ……

    何逍遥的脸垮了下来:“那,陀螺总该有吧?”

    定国公日理万机,怎会像我一样,闲得无聊给你做什么陀螺,野利合自然只有实话实说:“没有。”

    “这也没有那也没有,”何逍遥嘀咕着:“真没劲。”他一边说着,身子却朝后面缩去。

    这是在城墙上,众人身后就是阶梯,眼见大家眼巴巴的望着远方,何逍遥更是嘟起了嘴,这个阿爸太没劲,不但没有礼物,大家为了迎接他,都不跟我玩了,是个坏人。

    坏人的话,才不要等他呢。

    他嘀咕着,小心翼翼的沿着阶梯朝下退去。

    突然少了只小麻雀唧唧喳喳,野利合大不适应,低头一看,却不见了何逍遥,不由大吃一惊。小总督不见了?

    回首一看,却见小家伙正睁着大眼,贼兮兮盯着自己,一双小脚却缓缓朝城下退去。他啼笑皆非,连忙转过身,冲过去抓住何逍遥道:“小总督,国公马上就到了,你要去那里?”

    何逍遥又哭又闹,被野利合凌空提起,在空中胡乱踢着:“放开我,放开我,你这坏蛋,我要告诉娘亲,你欺负我。”

    如果是平时,野利合早被吓得松了手,可现在无动于衷,苦口婆心的道:“小总督,小祖宗哎,你现在走不得。”

    眼见硬的不行,何逍遥停止了哭闹,又转着眼珠:“野利叔叔,我想尿尿。”

    何啸天去世后,孙云霓心伤老伴之死,长伴青衣古佛,已有不问世事之意,何艺就带着吴若曦和何逍遥两兄妹住到了沙城,一则方便处理政教之事,另一方面,则为了照料母亲起居。可她毕竟一教之主,还要过问许多军政之事,这一来二去,教育孩子的时间就少了。于是,何逍遥这几年来,大多是跟随骆驼营四大营长长大的。这四个人五大三粗,除了何辉脑子灵光些外,其余三人都是肌肉男,让他们来教育何逍遥,没变成傻子已是万幸,更遑论读书识字。何逍遥那点鬼精灵,一半是遗传所致,另一半则与何艺教导有关,可与野利合几人无涉。

    都这节骨眼上,还尿个什么劲?这几年,野利合被何逍遥折腾得死去活来,他就是再笨,知道这小祖宗是想找借口开溜,连忙把脸一板:“要尿尿么?来不及了,就这里将就下好了。”

    何逍遥站在阶梯上,挺着身子对准下边,半晌却没动静,一阵寒风吹来,他不由缩了缩头:“好,好冷……”

    野利合急得满头大汗,不时回头望望,生怕错过了迎接吴明。可何逍遥生理需求又不能不管,虽明知道是这小家伙使诈,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这小祖宗真尿裤子了,这个罪过更是不小。

    他叹了口气,安慰道:“不怕,男子汉么,就要顶风尿尿尿三丈,那才叫气概。当年老总督带我们横穿大漠,别看他年纪大,可身体却壮着呢,尿得比我们年轻人都远,小总督可别堕了家风。”

    何逍遥出生没多久,何啸天就陨落于尘,连祖父一面都未见过。但从小到大,他耳旁尽是四大营长的唠叨,对老总督更是推崇备至,所以对他连何啸天的敬意,比之吴明这个父亲尤有过之。一听尿尿之事竟关系到家风,顿时严肃起来。

    但想了想,又有些不对。转头看着野利合,憨头憨脑的道:“娘亲说过,随地小便是不对的,小孩子不能这样。”

    折腾了这么久,这小祖宗仍像好奇宝宝一样问这问那,可就是不尿,野利合有些不耐烦了,有些心不在焉的应道:“小孩子随地小便自然不道德,但小总督是何许人,生下来就是当大人的料,自不算小孩子。尿吧,没事。”

    何逍遥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想着母亲平时对自己说的,怎么和野利叔叔大不一样,正想再问两句,城头上的何方突然道:“野利将军,快快准备,公爷到了。”

    定国公来了?

    野利合大吃一惊,也顾不得失仪,一把捞起何逍遥,几下把他小塞进去,拉起裤子就朝城头跑。

    “呜”——

    冗长熟悉的号角声在沙城城头上响起,声音高亢沉闷,整个沙城都似在震动。吴明一马当先,领着大队人马从城门洞直冲而入,穿过城墙时,他不由抬头看了一眼城头。

    骆驼营一百零八精锐,只在迎接极重要的客人时才全部出迎,当年吴明第一次到沙城时,何啸天就是以此规格迎之,只是时过境迁,这一百零八精锐还在,而那个叱咤风云的老人却不在了。

    野利合,何辉,何方三人带着一大群骆驼营将领老早等着了,吴明一进城门,他们就迎了上来,同时躬身一礼:“见过公爷。”

    如今小总督还未长成,西北一直是圣母当家,但圣母和定国公伉俪情深,对丈夫更是言听计从,他们可不敢有所怠慢,引得吴明不满。

    “大家不用多礼。”

    吴明下了马,含笑扫视了众人一圈,眼睛却落在了何逍遥身上。在一群大男人中,小家伙太过显眼,他虽努力朝野利合身后躲,却如何逃得过吴明的眼睛?连忙上前一步,将小家伙抱了起来,大嘴顺势朝他冻得通红的脸蛋盖了上去,亲了一口道:“逍遥,想阿爹不?”

    何逍遥常年呆在沙城,五岁生日的时候,吴明还在望乡谷善后,父子二人已有近一年时间没见了。小孩子思想简单,忘性也大,要不是野利合等人天天唠叨,他都快忘记吴明这么个人,对这个经常不露面的父亲,自然难有好感。他一把拂开吴明,大声道:“才不想你,又没玩具,见面就用胡子扎人家,阿爹一点不好玩。”

    吴明哑然,这小家伙被惯野了,这样下去可了不得。看来,得将他放在庭牙,平时抽空管教下,否则的话,长大了还不知变成啥样呢。他看了低眉顺目的野利合一眼:“老夫人最近还好吧。”

    “还好,老夫人呆在斋堂,一向深居简出,公爷要去看看么?小将给您领路。”

    现在西北是何艺当家,吴明也能拿些主意。但孙云霓作为何啸天发妻,影响仍是不小。她这几年淡出红尘,渐有不问世事之像,但吴明夫妇对她仍是恭敬,每遇大事,都会知会一声。这次路过沙城,除了何逍遥之外,吴明还有许多事和孙云霓相商,两人自然要见上一面,他摇了摇头道:“不用了,一会我自己去。”

    西北地广人稀,总督府同样如此。何啸天去世后,少了一个当家的男主人,这里更是冷清。吴明沿着空旷的演武场前行,看着一地萧索。再想着甫临此地时的刀山,以及何啸天那直如炸雷般的声音,心头也是一阵恍惚。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不外如是。

弃瑕忘过10() 
    第十节

    “笃——笃——”

    木鱼敲击声回荡在后院,清脆而又呆板。www*xshuotxt/com

    吴明站在院子里,对着佛堂宏声道:“岳母大人,小婿吴明求见。”

    木鱼声仍是不停,孙云霓的声音从佛堂内遥遥传来:“不用多礼,进来吧。”

    吴明振了振衣冠,吐出一口因环境而堆积在胸口的郁气,从院子里跨了进去。

    大厅正中挂着一方匾额,上书“静心堂”三个大字,金光灿灿,耀眼生辉。在呆板荒凉的木鱼声中,这道金光灿灿的匾额却如极尽喧嚣后那落寞的粉尘,有些不伦不类。匾额下,供着一盏长明灯,一尊沙洲玉制成的圣母像在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辉。

    百灵教其势已成,不论是教义还是权力结构,都已日臻成熟。圣母做为精神领袖,备受教众尊敬。供奉圣母像,也成了教众必做功课之一。当年吴明路过平窑,还曾为何定瑞的圣母像惊奇不已,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已习以为常,自不会大惊小怪。不过在岳母的佛堂中子的玉像,心头仍有些不自然。

    孙云霓一身青衣,跪坐在蒲团上,面朝玉像背对着吴明,仍是不紧不慢的敲着木鱼:“吴明,今天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何啸天去世后,对孙云霓打击很大,整发人也变了许多,一头青丝尽如霜染,性格也变得恬淡,见到任何人都是一副温吞吞的样子,语气也难见波澜。

    知道孙云霓足不出户,吴明就将最近发生的事向她简略的诉说了一遍。木鱼声一如既往的响着,更如她手中的捏着的佛珠,一粒一粒的不停翻转,循环反复,孤独而呆板。当吴明说到在西蒙边境集结重兵,准备大举北上时,那转动不休的佛珠被尾指卡住了,连木鱼声也顿了顿。

    “这几年,西北和西蒙互市频繁,双方获利颇丰。边境久承太平,民心思定,如果妄起战端,恐伤军心民意。”

    如果和西蒙开战,胜了固然是好,可一旦失败,蒙人大军过境,西北三省首当其冲,定无噍类。孙云霓有所担忧,也在情理之中。

    吴明仍是恭恭敬敬,道:“是,如今那颜达已然称罪,并遣子为质,声称愿与我中西永缔盟约。”

    木鱼声又不紧不慢的响了起来,声音也恢复了冰冷:“永缔盟约么?这西蒙国主能忍人所不能忍,面皮更是奇厚,倒是个人物。”

    不过孙云霓可没心情藏否那颜达,径直道:“你今日专程来找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婆子,自不是来聊天的,还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是,逍遥年龄渐大,性子却是顽劣。小婿想将他接到庭牙与其兄思庭读书习字,方便管教。”

    木鱼声又停了,过了半晌,孙云霓才叹口气道:“他祖父去世后,老婆子日渐疏懒,小艺更是日理万机,以至怠慢了小孙儿,再呆在沙城,的确可能荒废学业。带去庭牙也好,有你总比放在这里,自生自灭强。”

    她又抓起木鱼敲了起来:“不过,你得答应老婆子,每年过年放逍遥回来祭祖。而且他祖父走得早,小艺终究是个女流之辈,军政之事,逍遥也该早点担待起来。所以十三岁后,还得送回沙城,学习处理军政之事。”

    逍遥毕竟是过继给何家的,自打答应何艺,吴明就有了心理准备。本以为孙云霓会刁难一番,没想到事情却出乎意料的顺利,吴明大喜过望,又行了一礼道:“对了,小婿还有一个请求,请岳母恩准。”

    ※※※

    在一阵沉重的轧轧声中,厚重的铁栅门缓缓升了起来,清新的空气伴随着刺眼的阳光如崩了堤坝的水,从外面猛的涌入。何定瑞贪婪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眼睛却被阳光刺得生疼,他不由用手护住了眼,过了好半晌,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

    午后的阳光,不但刺眼,亮度更是足够,射进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那些粉尘亮晶晶的,如一颗颗调皮的精灵一般上下飞舞,夺人眼球。何定瑞有些贪婪的些小粉尘,心下暗自奇怪:“距离午饭之后,才过一个时辰,怎么就开门了?”

    当年吴明与何艺在沙城大婚,何定瑞在谢露方的教唆下,预谋投毒陷害。结果被优露莉误打误撞,破了其好事。那时的孙云霓,性格刚强不让须眉,连何啸天都管得死死,岂吃得下这个亏?谢露方虽然被抓,但仍难消其心头业火。下令在沙城大肆搜捕,何定瑞一介书生,那逃得过天罗地网,当晚就被抓了起来。

    从此,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就多了个年轻人,一住就是七年。这七年来,也就在守卫送饭的时辰,沉重的铁门才可能拉开,放上一些粗茶淡饭,接着咣当一声关上。这点时间虽然短暂,可对何定瑞来说,却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因为只有此刻,他才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如果是晴天,还能见到阳光,这对一个长时间生活在阴暗环境的人来说,无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的牢房守卫叫何蛮,人如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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