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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部分

大唐西域少年行-第3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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斥候和一个团的重骑作为预备队,结成锋矢阵,随时准备投入战斗;二百名牙兵则牢牢护在王霨身侧,负责守卫主将、传递军令。

    白刃胜霜雪、排次若鱼鳞。

    陌刀团士卒唐峥透过面甲,怒视着若铺天巨浪奔涌而来的契丹轻骑,依然有点紧张。可见周围袍泽皆持刀矗立、如岳临渊,深吸一口气的唐峥双脚发力,如挺拔的劲松,扎根大地、不畏风雨。

    “为报答忠嗣太守,某一定要杀光敌人,誓死保卫霨郎君!”

    唐峥家本是汉东郡自耕农,堪堪顾得上温饱。孰料富者愈富、贫者愈贫,郡里豪右勾结衙役,百般设计,肆意侵吞平民土地,唐峥家的数十亩地去年少两亩、今年短八分,生计日渐困窘。

    唯有兼领四镇节度的王忠嗣被贬斥到汉东任太守时,下力气整顿吏治、约束地方豪强,唐家才过了几年太平日子。唐峥曾在街市上远远见过几次私服微行王忠嗣,对这位威震边陲的名将甚是敬仰。

    可惜好景不长,天宝八载(749年),王忠嗣在汉东太守任上病逝,平息数年的兼并之风再起,唐家本就不多的田地被豪门、胥吏吃得一干二净,无奈之下,只得背井离乡、逃亡关中。

    行至蓝田县时,父母心衰力竭,先后亡故,孑然一身的唐峥混入长安城苟且偷生。身高臂长的他偶然被北庭兵马使王勇相中,得以进义学就读,专习陌刀之术。后得知霨郎君乃忠嗣太守之子后,唐峥愈发勤学苦练。

    几年间,唐峥个子猛蹿、气力大增,刀技更是日益精进。待霨郎君组建素叶军时,他是唯一一名被编入陌刀团的义学学员。

    “杀!”

    髡发结辫的契丹骑兵如铺天巨浪,狠狠撞上擐重甲、执长刀的陌刀队。矛来刀往、人喊马嘶,甫一接战,鲜血便染红双方甲胄。

    “斩!”

    唐峥脚步一错,一名契丹骑兵的矛尖从其亮若明镜的胸甲上掠过,留下一道浅浅划痕。唐峥趁契丹骑兵来不及收回长矛的空当,双臂奋力,舞动巨刃挥出一轮死亡之环。陌刀过处,人马俱碎,温热的血浆喷射而出。即便有面甲遮拦,唐峥依然嗅到浓重的腥气。

    “十步杀一人、寇血洗冠缨!某喜欢!”唐峥怒声狂吼,冒着遮天蔽日的箭矢,挥刀斩向无穷无尽的敌军。

    陌刀团两侧,素叶轻骑下马结阵,以如林长槊抵御着契丹骑兵的冲击。双方箭弩、石弹则在半空在交错而过,飞向各自目标。不过片刻功夫,倒在赤血原野的人马尸体越来越多,只是两军都杀红了眼,根本无暇顾及脚下踩的是敌人的尸首还是袍泽的遗体。

    由于战场夹在嵩山、洛水之间,不甚开阔,契丹骑兵来不及将马速提到最高便与素叶军撞在一起,冲击力难免打了点折扣。况且,契丹轻骑所驭战马皆夺自东都守军,人马配合不够娴熟,战力无法充分施展。故以骑攻步,短时间内竟无法占得上风。

    素叶军奋力苦战之时,源源不断的唐军正策马过河,逃离白刃相接、血流成河的修罗战场。

    “部族散骑,难堪大任,不过用他们消耗敌军精力还算不错。”田承嗣冷笑道:“长枪手、刀盾兵,接敌!轻骑兵,弓箭手,压上去!”

    与风弛鸟赴、倏来忽往的契丹轻骑不同,范阳步兵铠甲厚重、阵列严整,一眼望去便知是久经沙场的强军。待他们投入战斗后,气力稍衰的陌刀团伤亡迅速加剧,素叶军本就单薄的防线顿时摇摇欲坠。

    “节帅,若霨郎君有个好歹,日后怎见王都护”刚踏上洛水北岸的卫伯玉扭头望了眼杀声震天的战场,心有不忍。

    “卫别将,汝赤心一片,岂知人心之险恶、世事之黑暗。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某之前一直担心哥舒翰暗中使绊,得叮嘱高节帅派云舟郎君陪同王思礼部出潼关。饶是如此,陇右军还是闹了出军粮断绝的把戏。某本以为王正见父子胸怀磊落,孰料节骨眼上忽生叛军偏师奇袭洛阳一事,此子之言,某或能信之一二,安居宫阙的圣人能信否?天下悠悠众口能信否?若他真坦坦荡荡,就多杀几名叛军以表心迹吧,日后若朝中有人攻讦、市井流言诋毁,此战之功足以替其遮掩稍许,想来王正见当能理解某之苦心。”封常清仰天长叹:“武牢已丢,东都危矣,某不畏圣人的雷霆之怒,唯惧殃及高节帅”

    “节帅深谋远虑,在下孟浪了!”

    “也罢,若他真死在此地,终究是个麻烦,汝便领五百飞龙骑兵潜伏在北岸,接应其过河。”封常清叮嘱道:“记住,汝只需照管王霨一人。”

    交代完毕后,封常清急催马向西,无论如何,他要尽力守住东都,至少不能让安禄山轻而易举占领洛阳。

    雪刃霜飞,红血星流。

    庭州砲集中剩余的所有石弹在范阳军阵中撕开一个裂缝后,南霁云一马当先,从陌刀团让开的通道中疾驰而出,长槊若灵蛇吞吐,接连刺死三名长枪手,将缝隙扯得更大。紧随其后的二百素叶重骑飙举电至,若利刃切豆腐,沿着缝隙汹涌而入,生生在范阳军中凿开一条血红色的道路,斥候轻骑则顺着通道纵马狂奔,挥槊侧击长枪手、刀盾兵阵列,苦苦支撑的素叶轻骑压力蓦然一轻。

    “陌刀团,掩护战车团、弩炮团撤退!轻骑兵上马,准备后撤!”王霨见幸存的武牢关守军已过河完毕,遂急命伤亡过半的素叶军撤兵。

    “霨郎君,汝为一军之首,不可有失。牙兵团,还不快护送霨军使过河!”卢杞见王霨纹丝不动,急得满头冒汗。恶战至此,素叶军已只剩牙兵团这只生力军。

    “谁敢乱动!”王霨抽出吹毛利刃的雪影刀:“吾为一军主将,自当断后,敢有违抗军令者,某亲手斩之!”

    牙兵们见状,略一迟疑,前方传来阵阵惨叫声。王霨抬眼望去,才发现西南方冒出一支杀气腾腾的骑兵队,观其甲胄,当是横行幽并的曳落河。

    扫荡过范阳轻骑的素叶重骑正调转马头,准备背冲长枪阵,却骤然遭遇侧冲,转眼就被曳落河淹没,斥候轻骑奋力厮杀,却被曳落河死死挡住,不仅无力援救人数越来越少的重骑兵,反被聚拢过来的敌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一百零六章:长河冰封胡满川(十一)() 
“牙兵团、轻骑兵,随某冲锋,援救重骑团和斥候营!卢司马,汝来指挥战车团、弩炮团,随时准备撤兵。”

    王霨一磕赤炎骅,若一道红色闪电劈向屠戮素叶军的曳落河。鏖战许久的素叶军将士本已筋疲力尽,如今见王霨为救袍泽亲冒箭矢,士气大振,纷纷榨出最后几丝气力,拼死苦战。牙兵团多是效力北庭多年的老兵,此刻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护翼王霨的同时奋勇杀敌。

    “杀!”赤炎骅奔驰若飞,刹那间就冲到曳落河阵前,王霨往后一仰,躲开曳落河的槊锋,雪影刀缘槊杆而进,将敌人右臂齐腕斩断。

    “哎呦,黄口小儿亲自上场了,还挺凶啊,有几分乳虎气势。”站在山岭上观战的田承嗣见王霨亲自率军冲杀,哈哈大笑:“可既然主将上阵,那汝手中当再无兵马可用。传某军令,剩下的轻骑兵,悉数押上,吾要全歼敌军!”

    两千无坐骑的范阳轻骑变身步兵,手持长槊列阵杀入战场,军阵所过之处,不时有素叶骑兵中槊身亡。

    此时王霨已与南霁云汇合,他们本想着能一鼓作气杀出,孰料田承嗣手中依然藏有数量庞大的生力军。

    包围圈外,石弹用尽的庭州砲已开始后撤,心急火燎的卢杞正催促神臂弓集中火力射出通道,可弩炮团数个时辰中后先后经历两场大战,所剩巨弩亦不多矣,无法形成密集的杀伤。

    “从此到东都,沿途并无跨越洛水的桥梁,封节帅部不可能迂回来援;渑池距此地百余里,李副使出发不过两个时辰,就算背生双翼,陇右军也赶不到”卢杞绞尽脑汁,却也想不出素叶军该如何逃出生天。

    “快过河,援助霨郎君!”卫伯玉见形势危急,从北岸树林里冲出,策马跳上木板。

    五百飞龙禁军中来自北庭的将士最先跃出,毫不犹豫催马跟上,其余士卒也纷纷驱马过河。

    为尽快提升马速,卫伯玉猛踢坐骑,飞龙禁军也不断扬鞭高呼,两千铁蹄踢踏着木板,轰隆作响。

    血战许久的素叶军见飞龙禁军来援,本已灰暗的心中忽生希望,田承嗣则捻须苦思:“某手中再无兵力可用,如何阻拦这股气势嚣张的援军。”

    交战双方心思各异之时,忽然轰隆一声响,单薄的冰面承载不住数千铁蹄的敲打,密若蛛网的裂缝交错汇集,终于轰然坍塌,七八块木板当即掉入冰窟。

    冲在最前的卫伯玉见势不妙,猛踢战马,驱策它踏着即将下坠的木板腾空而起。待气力衰竭的战马即将落入冰洞时,卫伯玉从马背上飞跃而起,险之又险跳过凛冽寒气冲天而出的冰窟窿。他的坐骑则加速坠入刺骨冰水,哀鸣不已。

    跟随在卫伯玉马后的六七名飞龙禁军骑兵却没有如此矫健的身手,反应不及的他们在惯性的驱使下一股脑跌入河中。后面的袍泽正欲抛绳搭救,冰洞却越裂越大,逼得飞龙禁军不得不连连后退。

    “可恶!”在冰面上滚了两滚的卫伯玉一个鲤鱼打挺站立起来,他扭头瞥了眼被阻隔在北边的属下,握紧刀剑,发足狂奔,独自一人杀向南岸血肉横飞的战场。

    “天助我也!”田承嗣仰天狂笑:“从武牢关退下的唐军被某狙杀近半,素叶军即将全军覆没,封常清,某看尔怎么守洛阳!”

    “唉,难道吾要葬身此地,父亲大人,孩儿平日不孝,今日陪大人一起上路,也算尽孝心了。”卢杞见退路已断、援军无望,心若死灰。

    “哎呦!”冰面破裂的巨响也让王霨魂不守舍,与他厮杀的曳落河骑兵抓住机会,挥起铁骨朵狠狠砸向王霨的脑袋。

    “霨军使小心!”独自与两名敌人接战的南霁云分身乏术,只能高呼提醒,王霨闻声侧头躲闪,左肩却依然结结实实挨了一击,胸口一阵恶心,一口鲜血翻涌上来,堵在嗓子眼。

    “青山处处埋忠骨,死在洛水之滨也不错,只不知死了之后,能否穿越回托克马克,再次见到小雨。可若穿回去,霄云又该怎么办”神魂颠倒的王霨在赤炎骅上摇摇摆摆,若非两名素叶牙兵手疾眼快,将他护在身后,后果不堪设想。

    战鼓惊山谷、铁骑矫若龙。

    素叶军上下均以为要战死沙场之际,大道上自西向东忽然杀出一彪铠甲鲜明的骑兵。

    当先两员骑将一左一右配合无间,两柄长槊若出海双龙,张牙舞爪撕破范阳轻骑的阻拦,直奔被围在正中的素叶军。两将之后,五千骁骑疾若流星赶月、势若银瓶乍破,狠狠插入曳落河阵列,恣意冲杀。

    化身长枪兵的范阳轻骑背部遇袭,难以转身,登时死伤无算;一千曳落河倒是试图变阵迎战,无奈偷袭者亦是在尸山血海中锤炼出的虎狼之师,一旦占据上风,就星流霆击不断,绝不给曳落河一丝一毫扭转战局的机会。

    被围困的素叶军不意援军天降,绝境逢生的他们咆哮着向西猛杀,护送受伤的王霨与援军汇合。只是由曳落河、范阳军、契丹部形成的包围圈层层叠叠、颇为厚实,短时间内无法冲破。

    “陇右骑兵!”刚刚跳上南岸的卫伯玉从旌旗辨识出援军的身份,惊喜若狂。

    心思缜密的卢杞则满腹疑云:“陇右军怎会来得如此快!?除非王思礼在洛阳遇袭后便风驰电卷来援,否则他们绝不可能在此显身。”

    “陇右军!?”田承嗣大惊之后立即静下心神:“昨日王思礼尚远在渑池磨蹭不前,为何忽而来得如此之速?难道某算错哥舒翰了?不,是某忘了竖子的另一重身份”

    刹那间识破王思礼心思后,田承嗣命身边牙兵齐声高呼:“王思礼,今日栽在尔手中,是某技不如人。但汝若不给某一条生路,吾拼尽数千儿郎性命,也要与霨郎君同归于尽,看尔日后如何去见故主!”

    “幽州田承嗣,有点意思!”顺手刺死一名曳落河后,河源军使王思礼放声吼道:“素闻尔行事狡诈,某不敢信也!”

    “若王军使稍缓攻势,某便命儿郎们后撤,只留一千骑兵看护着霨郎君。以军使之威,还怕区区千骑乎?”

    王思礼瞥了眼李晟,见他点头赞同,便命陇右军暂停攻势,与敌军脱离接触。田承嗣知鏖战过后,兵马疲乏,遂依约东撤,并未使诈。陇右军远道疾行,其实也是强弩之末,救下只剩数百人的素叶军后,也无力追击。

    陇右军监视田承嗣部离去之际,卢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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