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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部分

大唐西域少年行-第3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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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曳落河身披明光重铠,如雨而落的长箭多被铠甲弹开,但为追求冲杀速度,他们胯下的战马并未披甲,箭簇落处,战马哀鸣阵阵,曳落河冲锋陷阵的气势随之而衰,速度也降了下来。待冲至密集的长槊阵前,曳落河已无力躐阵而进,只得左右奔驰,贴着槊尖画出一道急促的弧线,并将羽箭洒向陇右军。早有防备的陇右军则用骑弓与曳落河对射,双方互有死伤,出其不意的伏击战不知不觉变为硬碰硬的阵地战。

    “曳落河看似锐不可当,然多偷袭之功,其兵力并不充裕。且太子为自身安危计,绝不可能放太多叛军进入京畿。只要抗住敌骑的冲锋,或退或进,皆随吾心。”纵横陇右数十年的哥舒翰固擅投机钻营,然战功均是一刀一枪厮杀出来的,其眼力之毒、应变之快,均已登峰造极。

    数百曳落河反复冲杀三四次,射伤了数十名陇右士卒,自身也折损三十余骑,但无力突破如林槊阵,不得不沮丧撤退。

    “节帅,追不追?”侥幸逃出生天的火拔归仁气喘吁吁道。

    “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为博取从龙之功,不惜纵敌入京、截杀吾军。但他也太小瞧某了,区区数百骑,岂能挡我陇右健儿!”突如其来的伏击,令哥舒翰愈发笃定,必须尽快赶到长安,否则天大功劳都要被王正见父子独吞,不过为万全计,他还是命一队牙兵持令牌返回,追上边令诚后再从潼关征调两千骑兵前来。

    打定主意后,哥舒翰不顾收拢部下的尸首,率两千余骑兵缓缓向西追去。毕竟已受过一次伏击,陇右军上下甚是谨慎,再无遇袭前的漫不经心。曳落河自恃弓马娴熟,退而不慌、撤而不乱,似乎随时都会拔转马头,杀向陇右军。

    箭如流星坠、火似平地生。

    陇右军方追一里余地,西方夜空中忽升起零零散散数十点亮光。

    “敌袭!举盾!”哥舒翰正诧异几十羽火箭有何用时,火焰挟裹着热浪扑面而来,烫的他双颊赤红、须发微曲。而在其前方,数百陇右骑兵已陷身火海,挣脱不得。

    “猛油火,庭州的猛油火!”哥舒翰破口怒骂道:“王正见父子勾结叛军,猛油火就是铁证!”

    “节帅,火势太猛,快退!”火拔归仁不等哥舒翰同意,拽着他的马缰,挥鞭就走。

    “活捉哥舒翰!”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伴着火浪滚滚而来。

    “两千余兵马……不,至少有四五千!”被火拔归仁强拉着逃命的哥舒翰凭声断定敌方兵力远超想象,本欲振作精神迎战的他顿时也灰了心:“快退!偷袭我军的定是王霨小儿的素叶军,这笔账日后一定要算个清楚!”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又气又怒的哥舒翰正仓皇逃命,本就隐隐作痛的双腿忽然失去知觉,空荡荡悬在马鞍两侧,提不起力气夹紧马腹,双脚从马镫中脱落而出。被火焰惊吓的坐骑根本未察觉主人的异常,撒开四蹄狂奔如风,直接将腿疾发作的哥舒翰摔落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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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力扶将倾不顾身(九)() 


    察觉不对的火拔归仁闻声勒马,犹豫了一下后跳下坐骑,扶起瘫软在地的哥舒翰,正欲将其拥战马,漫山遍野的追兵已近在眼前……

    山势雄三辅、关山扼九州。品书网

    大河滔滔、雄关巍巍,哥舒翰带兵离去后,独自镇守潼关的王思礼既紧张又兴奋,辗转难眠的他索性披甲执刀、背弓挎箭,在涛声和山风四处巡察。

    潼关北阻黄河、南障秦岭、西拱华岳、东连函谷,扼东西二都之要冲,乃进出三秦之锁钥,素有“畿内首险”、“四镇咽喉”之誉。潼关城南高北低,方圆近十里,墙高五丈有余,城门六座,南北各设水关一处。东西两门外有瓮城,瓮城建有门楼,虎视八方、气势宏大。

    王思礼巡察至东门城楼,俯瞰城外连绵不绝的叛军营盘,兴奋不已。自洛阳、陕州接连失守,安禄山大军云集潼关之东,日夜攻伐不休。幸潼关南以秦岭为屏,北以黄河为堑,东踞高塬虎视原,有禁沟割断交通,人称“关门扼九州,飞鸟不能逾”。

    凭此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哥舒翰统率以陇右、河西两军为骨干的守军,利用庭州提供的配重石砲和猛油火屡次三番挫败叛军的进攻。作为哥舒翰最为倚重的心腹,王思礼也随着一场接一场的胜利声名鹊起,距他梦寐以求的节度副使一职也越来越近。

    念及在河东与叛军苦苦厮杀的弟弟王勇、好友李晟、故交荔非兄弟以及无聊把守蒲津渡的刘破虏,王思礼不禁庆幸自己当年慧眼识英雄,及时与哥舒翰结下善缘,故能在大帅被贬后依然一帆风顺。

    夜深人静之时,王思礼偶尔也钦佩弟弟的义无反顾和李晟的计不旋踵,愧疚的虫子会在内心深处咬出一个个填满懊恼和悔恨的小洞。然当太阳升起,他仍然舍不得已到手和即将到手的荣华富贵。

    在洛水之畔救下王霨后,王思礼心的怅恨减轻了不少,于是他能愈发汲汲于功名。

    为早日更一层楼,王思礼听闻朝野对右相非议甚多,遂力劝哥舒翰顺水推舟铲除杨国忠,斩断安禄山兴兵之由头。谨慎的哥舒节帅并未采纳王思礼的主意,可早已惹得天怒人怨的右相注定要成为他人向走的踏脚石。

    王思礼素来佩服八面驶风的哥舒节帅,对其与东宫的密谋也略有所知。而无论今夜太子能否得偿所愿,哥舒节帅均已立于不败之地。东宫胜有从龙之殊功、太子败则有“重夺”关隘之功。不过,若东宫大获全胜,哥舒节帅需要担忧的是究竟会有多少人与他同享拥立之功。故此,得知素叶军进入京畿,哥舒节帅再也按捺不住,急匆匆点兵奔向风起云涌的长安城。

    举翼凌钩月,雪影拂残星。

    正思忖间,头顶忽然传来羽翼翻飞的响动,王思礼不假思索弯弓搭箭,射向深蓝色的夜空,一只鸽子应声而落,更多的鸽子则奋翅鼓翼,逃往东方。

    “报信用的飞

    奴!”牙兵将箭的鸽子送来时,王思礼一眼瞧见绑在鸽腿的布条。

    王思礼听弟弟在信讲,飞鸽传书由来已久,然因其难避弓矢,故之前多零星使之、偶尔为之。霨郎君耗费心血,精选飞奴良种、自创保密之法,方使飞奴传书无泄漏之虞,天下遂纷纷效仿。素叶居为此不断更换秘本,并从素叶义学挑选精通算学、学、译语之学子,秘密破解各方的加密之术,据说进展甚是顺遂。

    可惜潼关守军并无此等人才,王思礼将满满都是鬼画符般记号的布条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却不明所以。

    “先留着吧,等节帅归来再说。”王思礼明白,在漆黑夜幕的掩护下,四方势力皆蠢蠢欲动。而以他的才具,能做的唯有竭尽全力为哥舒翰守住潼关。

    金鼓轰轰百里声,胡马虏尘逼关城。

    王思礼收好布条不久,叛军营盘里忽然传来天震地骇的响动,似乎有数万气十足的壮汉齐声高呼:“哥舒节帅在华州遭杨国忠埋伏,生死不明,潼关的兄弟,快打开城门,与我军一起宰了杨国忠,为哥舒节帅报仇!”

    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仿佛一座耸入云霄的高山,遮掩住了由士卒出营声、战马嘶鸣声、床弩弦声、石砲挪动声组成的小丘陵。在黎明尚未到来之际,叛军忽然摆出攻城的架势。

    “节帅被杨国忠杀了?!”王思礼初闻大惊,但转念一想,太子已动手干掉由精兵护卫的盛王,岂会放过无一兵一卒的右相。况且哥舒翰率三千兵马前去长安,杨国忠何德何能,能俘获战功赫赫的节帅。

    “节帅死了?!”

    “幽州兵也是被杨家逼反的,如今杨国忠这条恶狗又害了节帅,王军使,我们干脆杀进长安,为节帅报仇!”

    “报仇!开城门,让幽州的弟兄们进关!”

    “报仇!王军使领着我们报仇!”

    骂骂咧咧的陇右军士卒手舞刀枪弓弩,欲拥王思礼开门迎叛军,几名闹得最凶的士卒甚至已奔向潼关东门。出身河西的兵马自安思顺被赐死、董延光战殁后,一直被陇右军打压,此刻听闻哥舒翰遭难,或幸灾乐祸、或起哄架秧子、或浑水摸鱼使坏,令局面愈发混乱。临时被招募而来的新兵则两股战战,眼睛紧盯着西方,恨不得立刻撒腿跑回长安。

    “胡闹!”王思礼挽弓如月、箭出如电,刹那间接连射死四名奔进东门门洞的士卒。

    “牙兵队,斩杀擅离职守的乱兵!”连杀四人暂时压制住混乱后,王思礼立即出动最可靠的陇右牙兵队,打算以霹雳手段镇压乱局。他本不愿行此扬汤止沸的下策,无奈今夜长安波诡云谲,其间的阴谋鬼蜮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清,更不能向一无所知的士卒讲。

    “节帅奉密诏进京勤王,性命无忧,兄弟们切莫了叛军的诡计!”凶神恶煞的牙兵队手起刀落,砍了几十颗脑袋,勉强慑服了乱兵。

    “对,全是叛军的诡计!节帅有万夫不当之勇,怎么会被杨国忠擒住!”王思礼的心腹们纷纷出言道。

    “叛军的雕虫小技,欲乱吾军心,然后趁机夺取潼关。”王思礼高声吼道:“弟兄们,快准备迎敌!”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眼看要将手下兵马的怒火引到叛军身,潼关西门外却传来边令诚凄厉的嘶喊声:“王军使,快开门,哥舒节帅遭人埋伏,全完了!”

    “什么!”王思礼顿觉头晕目眩,关内的士卒闻之再次鼓噪起来。

    “且慢开门!”王思礼强压心的惶恐,驱马沿宽阔的城墙飞奔至西门城楼,俯身问道:“边监军,是何人伏击节帅?”

    “昏天黑地的,某怎么识得是何方兵马。王军使,且容某进关慢慢说。”趴在骡背气不接下气的边令诚尖声喊道:“后面估计还有追兵!”

    “追兵?!”王思礼忙摘下望远镜,凝目向西望去,黑峻峻的地平线,隐隐有斑斑点点闪动。

    “难道叛军所言不虚……”王思礼掏出从信鸽腿截获的布条,不寒而栗。

    “快开门!快开门!”跟随边令诚同来的溃兵七嘴八舌,喊个不停。

    “开门迎幽州弟兄,为节帅报仇!”潼关城内,人心再次动荡,连陇右牙兵也变得犹豫不决。

    雪加霜的是,潼关之西,本应是安全后方的京畿之地,兀然冒出一线火光,显然是有骑兵在飞速逼近。

    “王思礼,还不给某开门!”又气又急的边令诚忍不住破口骂道:“汝不过哥舒翰的一条狗,今夜怎敢如此猖狂!”

    “边监军,汝速北蒲建渡。”王思礼强行按捺住胸的怒火解释道:“若监军所言不虚,敌军片刻便至,东边的叛军也摆开阵势意欲攻城,潼关即将陷入战火,监军还是离开为好。”

    “王思礼,黑灯瞎火、危机四伏,你竟让吾奔波近百里去蒲津渡!”边令诚怒不可遏:“明日某便奏陛下,免了尔的官职!”

    “牙兵队,传某军令,准备迎敌!敢有胡言乱语,动摇军心者,杀无赦!”疾若雨点、越逼越近的马蹄声令王思礼顾不得搭理边令诚跳梁小丑般的威胁,

    “开门!开门!”边令诚也听到了惊雷般的马蹄声,惶惶不安。

    “开门!”“快开城门,和幽州弟兄一起杀杨家的走狗!”关内的乱兵再度喧嚣不已,人手有限的牙兵队根本弹压不过来。

    “闭嘴!”王思礼扭身射杀数名乱兵,勉强镇住局面后将锋利的箭簇对准狂吠不已的边令诚:“边监军,潼关危急,汝向来惜命,何不北保身?”

    “呸!狗胆包天的高句丽奴,如今哥舒翰生死不明,潼关下以某为尊,速速为吾开门!”边令诚掏出圣人御赐的令牌,面目狰狞:“难道汝欲效仿安禄山狗贼,谋逆作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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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力扶将倾不顾身(十)() 
“可恶!”王思礼明知一箭击毙边令诚,便能减缓危若累卵的形势,集心神对付叛军,可念及触手可及的功名利禄,他始终下不定决心。手机端 

    “节帅,某该怎么办?”双臂发疼的王思礼紧扣弓弦,一筹莫展:“大帅,换做是你,又会如何抉择……”

    春风系舸雄关下,骏马奋蹄青虹开。

    王思礼犹豫不定之际,潼关北水门西数里处的大河,艨艟如云、走舸如蚁,数千兵马在夜色掩护下,悄然弃舟岸,登陆后直奔潼关北门而去……

    胡马嘶咸秦,烟尘相驰突。

    “节帅负伤了,王军使,速开城门!”边令诚声嘶力竭叩关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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