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枝甘露不加糖-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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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唐到过影所在的公寓仅一两次。那里窄小、局促。如果只有一个访客，勉强还能容身。但要是再多一位朋友探望，几乎连就坐的位置都没有。
“空间小，打扫方便。”影抿了口茶，说。
“租约快到期了吧？”
“下月底到期。续约的话，预计会加租8％至10％。”
小唐紧接着问，
“有没有想过换间大点的房子？其实嘛，单间和两房的租金只相差三四百元啦。”
影抬起眼睑，看着小唐，心中存有一丝狐疑。
认识几年，小唐几乎没有对自己的住所评头品足过。敏锐的影，闪过警惕。
“大点的房子？”
孑然一身、形单只影，处在大房子里会更觉空虚吧？
小唐见影若有所思，以为他在考虑换房的事，于是趁热打铁，壮起胆子说，
“和人合租怎么样？互相有个照应，房租也有人分担呢，听起来是不是两全其美啊？”
影轻笑一声。单纯的小唐确实是很值得深交的好友。即使旁敲侧击也毫无技巧，三言两语便暴露了心机。
“你指，和陌生人同居？”
小唐撇撇嘴，带点反驳的哀求，道，
“不要讲得这么难听哪。我有个朋友，唉其实那混蛋也不是什么朋友，就是想找个人合租啦。帮个忙嘛！”
边说他边双手合十作拜托状。他非常矛盾，有一种为了不被“路儿”骚扰而不得不出卖好友的罪恶感。
同时他又觉得，“路儿”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在生活中应该是很有趣的人。说不定会给影的生活带来些惊喜。这样想着，他的罪恶感就有所减少了。
影犹豫了一会。
换个地方，影不是没有考虑过。即使租约仍未到期，没有空调的顶层公寓，遇到七八月的炎热高温，能顺利熬过吗？
广州的夏天特别漫长，尤其是在全球气温变暖的环境下，感觉从4月开始就穿短袖衣服，一直可以穿到11月上旬。
不是没有经历过，在热浪侵扰下沉闷压抑的凌晨被迫醒来，大汗淋漓、夜不能寐。
“我知道了。” 影说。
小唐听后，双手一拍，雀跃不已，为了再确认一次，他问，
“意思就是，同意了？”
“找到房子后联系你。”
“小两房就行，实在找不到就一房一厅，让那混蛋睡厅好了。”
很少有求于他的小唐，一边抱怨着对方是混蛋，一边又竭尽全力游说自己，影心里暗笑。
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生活的影，打算和未来室友相处不来再拆伙。
即使同一屋檐下，他相信，可以河水不犯井水。
晚餐结束，这次轮到小唐埋单。他们几年前便约定好，你一次我一次，公平起见，互不相争。
由于方向不同，二人在分岔道上分别。
“亲爱的，我们的事，有没有进展呢？”
小唐每次收到这些信息都会被莫名气得吐血。
哼，什么我们的事，别说得那么暧昧，是房子的事，房‘事。
房‘事？不对！天啊，我在想什么？！
小唐瞪着手机屏幕，码字回复。
“人找到了，你也得帮忙找房子！”
“效率真高，下次奖你一个香辣浓郁的烈吻！”
“甘路儿你去死！”
索扬扬眉，收起手机，露出皓齿，笑得开怀。
嘿，这家伙到现在还以为我是路儿？路儿我对不起你啊，毁了你的形象这么久。
余光瞥见路儿在电脑前发愁。现在才晚上九点多，今晚算是路儿不用怎么加班的晚上了。
他已洗过澡，穿着平日那件大T恤和小内裤。
“路儿，在干嘛？”
路儿没回头，继续盯着屏幕的数据发呆。
“在统计苗木。花了一个下午还是好多地方出错。”
索点点头，他很同意那个要花费不少时间。本以为室友今晚总算早点下班了，结果下班回来还要忙工作的事。不禁概叹他天生劳碌命。
焦头烂额的路儿不时搔搔脑袋，鼓起两腮敲着键盘。他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向影求助。
于是便把AUTOCAD（绘图软件）的苗木资料合并，复制粘贴到EXCEL上，QQ离线发给影，并留了言。
“不好意思，请问有更便捷的方法统计苗木吗？无论怎么努力也筛选不出来，奇怪。”
和小唐吃完晚饭，回到公寓后，影没有玩游戏，而是改逛论坛。
看到QQ闪动，是熟悉的小狗头像，点开。尽管不认同路儿的私生活，倒觉得和他闲聊不算坏事，不深交就行了。
打开路儿发来的EXCEL文件，列数仅有一列，行数约50行。那列的内容是植物品种及数字后缀，例如鸡蛋花10，鸡蛋花8，樟树12，樟树7，樟树5，榕树9，台湾草50……
行业的差异，致使影在初看时莫名其妙、不明所以。
“数字代表什么？”——影的回复。
路儿没想到这么快便收到反馈，立即回复，
“数字分两种，乔木代表株数，地被代表面积。”
隔行如隔山。乔木？地被？影完全听不懂。
“要统计什么？”——影的回复
“各类别的株数或面积，拜托啦。”——路儿的回复。
影心底吐槽。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没有改动路儿的数据，影直接在文档里加插了两列，一列是纯品名，一列是纯数据。然后再用数据透视统计。
五分钟后，影把文档回发给路儿。
“太厉害了，非常感谢！影是怎么办到的呢？”
EXCEL学得这么烂是怎么办到的呢？影摇摇头，图文并茂把说明发给路儿。
解决了一大难题，路儿非常开心。他打算以后采用这个办法统计苗木。他还把索喊到电脑前，一起分享这个方法。
电脑的另一边，影不禁觉得奇怪，为什么小唐的评价和自身对路儿的认识完全不同呢？
鬼差神使，影发了条消息过去，提醒他的节操。
“小唐投诉你的言行，请注意点。”
路儿看不懂这句话，摸不着北，喃喃自语，
“小唐？小唐是谁？”
正要回复询问，刚好手机响起，是家人打来的，执起手机到露台处接听。
索看到对话框，惊喜不已。原来他叫小唐啊？啊哈，收获满满！套些话先！
他坐在路儿的椅子上回复影。
“我爱上他了。爱之言，情之举，人之常情，合情合理！”
原本正经的教学，变为唐突的告白。影觉得路儿简直是双重性格。差点被他虚伪的表象骗了！看过一次电影便谈情说爱，都市人都喜欢快餐式恋爱？
不过他不打算认输。想到小唐和路儿的形象，总觉得站在一起非常违和。轻笑一声，码字回复。
“两只小受，谁攻？”——影的回复。
索看到后快气炸了。还我尊严！
“我攻！”——“路儿”的回复。
“呆攻？”——影的回复。
“腹黑妖孽攻！！”——“路儿”的回复。
“……”影吐血倒地。
你哪点腹黑妖孽？！人不可貌相也有个度好吧？
再也无法忍耐这无理取闹、无聊透顶的对白，影干脆关机。
作者有话要说：
、觅房
路儿和家人通完电话后，回到座位上。索把路儿的QQ退了，直接爬上床。
没过问Q的主人便把Q退了，路儿毫不介意。他计划临睡前给影发个短信，再一次向他道谢。
“咚咚咚”，寝室的门被敲响。
开门后，门外是许静，和路儿、索同一专业。
路儿吓了一跳，原本以为敲门的是男生，没想到竟然是女生。这所学校，男生不能到女生寝室，而女生在门禁前即晚上十一点半前可以到男生寝室。
意识到身上只穿着睡觉用的衣服，路儿非常尴尬。
“请等一下！”
慌张说完后立即钻进床单，手忙脚乱地套上床尾的中裤。他习惯在床尾放上明天要穿的衣服。
整装完毕，他重新来到寝室门口。
“抱歉，有事吗？”
静眨眨眼睛，露出明亮的笑容，说，
“终于遇到你了，路儿好像每天都好晚呢，我每次来卜嘉索都说你在公司加班。”
路儿挠挠头发，微微颔首，说，
“啊，那个，是这样。”
“趁着门禁前，来碰碰运气呢！”
“哦，是什么事呢？”
静微嘟小嘴，口吻带着些许不满和撒娇的味道，抱怨道，
“真是的，没事不能来找你吗？”
路儿语塞，不知道如何回应。
“呃，不是……”
“不请我进去坐吗？”
对方特意来访自己却有失礼数，经提醒后才恍然大悟，路儿再次陷入尴尬的境地，慌忙做了个请的动作。
进屋时，静看到门口处整齐摆放着几双鞋子，是路儿和索的。入“室”随俗，她也脱掉鞋子再进入。
虽来过数次，但找不到路儿时她会马上折返，从未细细打量过这里。
她环视着室内。不像其他男生的宿舍惨状——网线乱拉、臭袜乱飞、鞋子乱踢、床铺乱堆。这里简洁、干净，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衣物柔顺剂味道。
看到满室的整洁，她很是高兴，拉过椅子坐下。
路儿转过身来到露台。露台有个专门放置电水壶和水杯的地方。这里还备了些一次性杯子，以供亲友探访时取用。
趁他倒水之际，静迅速取出斜肩小包里的镜子。照着镜子，看到秀发一丝不苛、整齐可人，但她还是不放心地理了理，并练习了数次笑容。在他要回来时，她又马上收起镜子，安好端坐着。
路儿把盛好水的纸杯放置在静所在的学生桌上，自己坐在另一椅子上。
静清了清喉咙，说，
“路儿，我实习的公司最近招绿化配置哦，有兴趣来吗？虽然忙但不用经常加班。”
“啊，我行吗？”
静觉得路儿应该更自信些，以粉拳捶了一下他的肩，鼓励道，
“你已经实习了好几个月啦，来嘛！”
被无故推了一把，路儿身子向后倾。同时对女生的亲昵举动感到不好意思，便一直保持后倾的古怪坐姿。
“话是这么说，但都是在干些杂务。”
静从包包里取出一张字条，说，
“这是电话和地址，下周一上午九点半面试哦。我虽然在里面工作，但公司还是要看你面试表现才能决定是否录用的，但是别紧张啦！”
看着字条上娟秀的字体，路儿愣了愣后向她道谢。
“谢谢！”
静眉开眼笑，粉拳握在胸前，做了个加油的动作，说，
“好期待和你成为同事哦！加油！”
路儿腼腆地笑着点点头。
二人陷入沉默，距离门禁时间还有半小时，但她似乎没有要马上离开的打算。
路儿实在不懂得如何应对这种状况。目光左顾右盼，不知道摆在哪里才合适。他不习惯和女生共处一室，幸好寝室里有索，不然他真会觉得如坐针毡。
躺在床上玩手机的索，不时用余光玩味地留意着路儿。心里替路儿着急：太迟钝了，趁热打铁！快说“跳槽成功我们就约会吧”之类的话啊！
静抿了口温开水，目光落在其余两张空床上。四人一室的宿舍，路儿的床在下铺，索在上铺，另外一张上下床空着。
目光扫到索的时候，他们四目相接。索读懂了她友善同时又蕴含敌意的眼神，那双眼睛好像在说“电灯泡快闪一边去”。
索不予理睬，回了她一个眼神，“谁不请自来、鸠占鹊巢？哼，对路儿心怀不轨还不对他兄弟好点？想追他，没门！”
静被索的气势击退了，收回视线看着路儿，佯装镇定，问，
“另外两人呢？”
“他们回老家实习。”
“哦，路儿的老家是在潮汕那边吧？”
“嗯，是的。”路儿点点头回答道。
静探过头来，迫切想知道答案，问，
“你以后会留在广州发展吗？”
路儿感到身体僵住了，生硬地说，
“暂时……在这里，这个专业回家找不到工作吧。”
“和你同在一个城市真好！”
“呃？”路儿觉得静的话莫名奇妙。
她突然站起来与他道别。路儿慌忙站起，把她送到寝室门口。
“跳槽成功的话，我们约会吧！”鼓起勇气说完这句话，她便离开了。
“欸？”
愣在原地的路儿，怔怔地看着她远去的身影。
索摇摇头，心里鼓励路儿主动进取的话语竟被女方捷足先登。觉得路儿真心没救了，要女生放下矜持，反过来约他。不禁替他的终生大事忧心。
目送完静，路儿松了一口气，关上寝室的门。
果然，自己还是不会应付女生呢。
他记起要在睡前向影再好好道谢一次，于是拿起手机码字。
“今天谢谢你，影，晚安。”
“哼！”——影的回复。
无论遇到多生气的事，影均会努力保持克制、风度，但面对路儿，并不打算勉强自己掩饰心中的抓狂情绪。
他从没见过这么虚伪的家伙。装出一副谦逊虚心的模样、乖巧十足的形象，向自己请教办公软件，但又调戏自己的好友，说些大言不惭的话语。
路儿瞪着屏幕，一头雾水。
诶？怎么回事？聊Q的时候气氛明明不错的……
果然，自己连影也不会应对。
所谓“上屋搬下屋，唔见一箩谷”。意思是搬家是一件折腾事，即使是从楼上到楼下的近距离搬迁，也会损失一箩筐的谷物，更何况是大规模的搬迁。
影记不清楚毕业后的这几年搬过几次家了。家？或者称它为“暂住的场所”更合适。
每次搬迁，钱包总会缩水一大截。重新缴纳中介费和押金；丢掉些累赘的物件但又不得不重新购买新的东西；交通成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