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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血医-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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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忧写着写着,突然说:“师兄你知道吗?现在这场面让我想到之前学过了一个本事。”

“什么本事?”我问道。

她一偏头看着我说道:“识鬼。”

第五十三章 识鬼

我立刻产生了好奇,问道:“识什么鬼?”

接下来,在诊断的空当,芮忧就给我断断续续地讲述了她的一段经历。当然,中间还夹杂着很多我个人的总结和评论。

但凡学捉鬼的人,临出师之前都会有一个独自外出游历的环节。通过不断地遇到陌生的人,应付各种各样的事,来实践所学的东西,更重要的是磨炼自己的心志,毕竟相比于捉鬼,应付人心的复杂才是更大的挑战。

芮忧所学的学问名为“捉鬼”,实际上用另外两个字来形容我觉得更加的准确,这两个字就是:解疑。

贫穷也好,富贵也好,人们都是同样在过日子。而过日子就会遇到很多令自己觉得困惑不解的事。在这个科学还完全不流行的时代,为了追求心理上的安全感,老百姓往往会愿意去信服所谓的鬼神。“捉鬼”这个行业大行其道也就不奇怪了。

听芮忧的意思,她学到的知识大体上有四个体系,即是孔子所“不语”的那四点:怪、力、乱、神。

所谓的怪,简单说就是稀奇古怪,不按照常理发展的事。但凡有疑问产生,一定是其中有什么违背了寻常规律的事,而这个违背常理的地方一旦被弄明白了,整个谜团也就解开了。就像之前所碰到的红衣女子上吊的事情一样,看起来非常诡异,实际上背后一定有她的逻辑。最终果然芮忧发现了死者内心的那个结,也就是那个负心的男人。

所谓的力,即是勇武暴力。乍一看这并不属于什么“疑问”的范畴,但实际上对于“怒气”这种激烈情绪的产生,人们一直是充满疑惑的。而因为不明所以的怒气而产生的悲剧也是比比皆是。芮忧练得一身的好功夫,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应付这种场面。尽管她经常把无害的我也当成目标之一。

所谓的乱,是混乱、不合伦常。与“怪”所违背的自然规律不同,“乱”所违背的,往往是一种主观制定的道德准则。芮忧说她在自己一个人游历的时候,碰上了很多手足相残、父子互戗的人伦悲剧,都归于“乱”这一类。

所谓的神,才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鬼怪”,就是神秘不能理解的事。其实古人的心还是相当大的,极少有人会去思考为什么太阳会发光、大地到底有没有边界这种跟过日子一点儿都没关系的事。但是假如有人发了什么做不到的誓言之后被雷劈死了,就和他们的日子有了关系,他们就想知道为什么了。

在一件具体的事情中,往往这几大类的问题是交织在一起的。想把事情解决掉,知识往往是其次的,经验起着更为重要的作用。

我听她讲到这里的时候真的大呼神奇!一直只当她是女天师,顺便干干捕快,没想到她所学的东西涵盖了现代的哲学、医学、心理学、侦查学、甚至很多自然科学的领域,而且她对这些东西的应用基本上手到擒来、不着痕迹,讲述起来也是自然而然,完全不像我总结得这么刻意。不禁让我对教了她这些东西的芮忧她爹一下子兴趣浓厚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她要讲的主题。

那时她路过了一个小镇,有人听说她是女天师,就找她帮忙调查一件事,说最近小镇里夜里连续死了四个女人,全都是半夜在家里上了吊,门窗都没有撬开的痕迹,也没有听说这些人和什么人结仇,官府查了一通一无所获,就以普通的自杀结案了。

但是这个来找她的叫赵小六的人曾经亲眼看到,这最后一个死去的女人那天晚上好像给一个瘦瘦的男人开了门,但是因为他当时有些喝醉了,视线模糊,并没有看清男人的长相。事后听说那女人死了,才想起这个茬儿来。

芮忧当天晚上就在开始在那个小镇里埋伏,想察看一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晚上出来过,但是除了一个又驼背又跛脚的打更人之外,根本没有看到其他人。

又过了不到七天,又有人死了,仍然是在家里上吊的死法。

芮忧此时却已心里有数了,当天晚上,让镇长把符合赵小六所描述的身材的人都找了来,她要从中间找出那个被杀人恶鬼附了身的人。

这小镇的人口本来也不多,镇长一共带了五个人来,芮忧让他们站成了一排,借着昏黄的灯火,仔细地观察着他们。

除了她之外,包括镇长在内的几个镇里居住了多年的老人也在,也都在好奇地看着这位年轻的姑娘到底怎么能把鬼抓出来。

芮忧看着看着,突然把手搭在其中一个年轻男人的肩上,娇声说:“哥哥长得好俊俏,可曾婚配?有空到妹妹家坐坐好吗?”

众人一听都愣住了,但芮忧已经敏锐地看到,那一瞬间在场只有一个人脸上瞬间闪现了杀机!

说是迟那是快,她手中的摄魂棍已经向坐在墙角的一个人挥去,当场将他的脖颈抵在墙上动弹不得。

此时芮忧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冰冷无比,厉声道:“孽障!还不现身!”

大家的视线集中过去仔细一看,她所擒住的,竟然就是已经在这个镇上打更了二十多年的郑老汉!

所有的人都震惊了,镇长当即脱口而出道:“不可能是他啊,他和那个男人……”

“体型不一样是吗?”芮忧道。

她当即向郑老汉嫣然一笑,娇滴滴地说道:“我长得好看吗?”

只见郑老汉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凶恶无比!用手用力一拨摄魂棍,力道之大居然连芮忧也没能压制住。只见他一纵而起,身形无比矫健地向芮忧扑去,双手一伸,就要去掐芮忧的脖颈。

芮忧轻轻一闪身,躲开了他的双手,紧接着回身用摄魂棍在他后心上重重一击,当时打得他摔了一个狗啃泥!

芮忧朝旁边惊呆了的人群大呼了一声:“看什么看,快上啊!”

那些人这才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制住了郑老汉。

可是,当镇长上前察看的时候,只见郑老汉瞪大了眼睛,迷茫地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身形更像是瞬间又缩水了一样蜷了起来,恢复了平常的驼背姿态。

所有的人亲见这样的奇观,都吃惊不已,也困惑不已,顿时没了主张,都把视线投向了芮忧。

芮忧平静地望着他们说道:“这个人就是那个凶手。”

原来,这些天她除了蹲坑守候之外,还做了很多调查,最后锁定的最大怀疑对象就是这个打更的郑老汉。

但是最大的难点仍然在于身型。无论如何暗中观察,芮忧都没有发现这个人的驼背和跛脚有任何伪装的迹象。

只在有一天傍晚,她无意中看到一个摆摊的女人和一个来买东西的男人调笑了几句。正巧路过的郑老汉在那一霎那突然挺起了脊背,快步地走到一条巷子里去了。她这才明白,原来在那个郑老汉的身体里,除了那个老实巴交的打更人的灵魂之外,还藏着一条恶鬼的灵魂。

比较奇特的是,当恶鬼的灵魂占据郑老汉的身体时,他自己并不知情。当他清醒的时候,一直认为自己的背是驼的,脚是跛的,只有当他的灵魂暂时被压制的时候,他真实的身形和行动力才显露了出来。

而那个恶鬼灵魂被激发的条件,就是一个他所认为的****女人的出现。

人性属阳,鬼性属阴。到了晚上守护心智的阳气会慢慢减弱,正是恶鬼出现的最佳时机。这也是为什么晚上他会跑出来勒死那些女人,再吊到棚顶上伪装成自杀的原因。而当一个不起眼的打更老人敲家里的门时,大概一般人都不太会有戒心的吧。

当芮忧将这一切真相都讲出来的时候,郑老汉就像变成了木胎泥塑一样,彻底呆住了。过了一会儿,他蒙着脸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怪不得……怪不得……”

原来他自己也多少意识到了自己的异样,除了在夜里经常经历一些失忆之外,还在手上发现过血,而且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血是哪里来的。

众人纷纷问芮忧该怎么帮郑老汉把恶鬼驱除,芮忧叹了一口气说:“外疾易治,心魔难除。人心如果没有恐惧软弱,恶鬼又怎会趁虚而入?不管什么因为原因,自己做的孽只能由自己承担,不然怎么告慰那些无辜死者的在天之灵?”

直到现在,她回忆起那件事,仍然唏嘘不已。

而我也是感慨万千。她说的这种情况,在现代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专业名词,叫做“双重人格”。而且直到现在,关于双重人格的人犯罪到底要不要承担责任,仍然是一件悬而未决的事。没想到在千年之前的东汉,居然已经有人用另外一种独特的方式对这种现象进行解释了。

但是她说得对,外疾易治,心魔难除。这身体上的病有时一副药方就喝好了,人心上的问题可就没这么简单了吧。

正想着,一个小伙子走到了我面前,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的目光有点闪烁,脸色苍白,眼下青黑,五官在火把晃动的光线中显得有些影影绰绰。

我疑惑地看了他半天,随意问了几个问题,他回答的时候也是声音低沉,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我侧身低声对芮忧说:“你的那招我也会了,就是识鬼那一招。”

她奇怪地问我:“什么意思?”

我用手一指那个小伙子,说道:“他就是这些人当中躲藏着的鬼!”

第五十四章 审判

一听我这话,芮忧和那个年轻人同时吃了一惊,芮忧用审视的眼神也看了一眼对面的人,但是立即转而望向我,好像有些不明白我这么说的依据在哪里。

“刚才我看到你一再把位子让给前面的人,自己躲到后面去,为什么?”我问那小伙子。

虽然周围比较暗,但他的这些不寻常的小动作还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愣了一下,继而呑呑吐吐地说:“这……我是希望能让其他人先得救。”

“那把你的症状再和我说一遍吧。”我说。

他想了想,答道:“嗯……发热、身上痛、胸闷……”

我站起身来,盯着他的眼睛说:“我开的这个方子,如果是得了这个病的人喝了,病很快就会好,但如果是健康人喝了,阳气过盛,火气攻心,立时就会毙命!”

年轻人一听到我这斩钉截铁的话,眼神立刻飘向下方,低头沉默不语。

我从芮忧手里拿了一张领药的小纸条,递到他面前说:“你真的要去吗?”

他看着那张纸,脸色阴沉,始终没有伸手来接。

芮忧看着我们这奇怪的对话,正想开口说什么,只听对面的年轻人说:“我想不用了。”

这个年轻人实际上已经这批人之中的最后一个了。其他人都在忙着领药服药,现场有点混乱,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们在做什么。

话说医生在诊断的时候遇到的最大难题是什么,并不是病有多难治,而是病人有时会说谎。

对此,李师傅经常说的一句话是:重要的不在于病人是不是在说谎,而在于他为什么要说谎。

所以,某种程度上这事也和芮忧的捉鬼一样,很多时候是一个不断“解疑”的过程。

我坐了下来,正想再进一步问清他这事情的原委,突然从背后跑出一个人来,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小伙子的胳膊,回头对我说:“陶兄弟,这是我儿子向东,求求你,一定要救他啊!”

我定睛一看,居然是富贵大叔许有仁。

许向东看到父亲,并不像其他人见到亲人一样悲喜交集,脸色仍然阴暗,甚至,目光中有一种欲吐不出的痛苦。

我见到他这个反应,心里疑惑更深,但是当着许有仁的面,估计许向东是没有办法说什么了。必须先把他支开才行。

所以我就向他应道:“嗯,你放心,他症状很轻,只不过我俩一见如故正跟这儿聊天呢,一会儿就带他去吃药,你就先去忙吧!”

许有仁一听我这么说显得大喜过望,又转身叮嘱了许向东几句,就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我又转头对芮忧说:“这边也基本上没事了,你也累了吧,去休息一下吧。”

她当即会意,点点了头也离开了。

我回头一看,领药的队伍仍然排得老长,索性站起身来,对许向东说:“一起走走,怎么样?”

他点点头,我们就信步向山坳里走去。

走出了一段,我始终没有说话,最后还是许向东忍不住问道:“陶……陶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尽管在古代称老师或大夫为“先生”确实也很正常,但这个称呼听起来还真是别扭,我于是笑道:“看你年纪和我仿佛,叫我陶勇好了。”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继续说:“你是小瞧了大夫了吧,你说的那些症状和你是一条也不符合,我看是你从别人那儿听来的吧?”

“可是……”他好像想辩解的样子。

“你是想说你确实是在发烧吗?”我问。

他一脸惊讶。

我善意地解释说:“确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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