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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仙路烟尘-第43部分

小说: 仙路烟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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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那卓碧华虽然容貌气质,也俱都一流;只是现下与这灵漪儿先天的仙灵之气一比,却还在观感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参差。
“看不出来,这个平凡无奇的山野少年,竟能识得这等好人物——也不知她是谁家子弟!”
众人心中俱都赞叹称奇——却不曾想到,少年醒言方才那一番话,确实是他的肺腑之言。
醒言正不知众人为何都是一副若有所得的模样,但对于这几位道长的争执,少年却是突然想到一个还似不错的妙法:
“各位道长,且莫争执——俺倒想出一个法儿,可来解此困局!”
“唔?啥法儿?”
“不如……贵教三家道门,便一起在这马蹄山上修立道观如何?”
“呃!”
听得这提议,众人皆都默然——醒言却不知道,这上清宫、妙华宫,与那天师宗,虽说都是同出道家源流,但多少年来却是个争竞的局面。更何况,这上清宫与天师宗,原本确是一门,但曾因在修道理念上,发生过不可调和的争讦,才导致这天师宗远走蜀中鹤鸣山,形成现在这三足鼎立的局面。
醒言却不晓得这些内情,才提出这调和法儿来——却是有些一厢情愿了。
当下,这原本热闹的屋庐内,便是有些冷场。
见此情形,醒言也知道自己刚才那提议,很可能是个比较愚蠢的主意。
正当这气氛有些沉闷,却忽听得屋外渐有锣鼓之声,鸣击而至。
众人正自纳闷,忽听得屋外有人高声断喝:
“马蹄山张氏一家,速速出户听旨!”
呀!原来是有圣旨颁下来了。
一听这声宣喝,张氏夫妇与那少年醒言,不敢怠慢,赶紧出得屋门,跪伏在这石坪上接旨。
而其他诸人,却不便出门,便还待在庐内——只是,那妙华宫、天师宗诸道,觉着有些奇怪的是,听得有圣旨颁下来,这上清宫的灵成老道,满脸尽是喜色。
瞧他神色,这道显是嘉勉之辞的圣旨,那接旨之人,便仿佛他自己一样——
很快,众人的疑惑便有了答案。
这颁旨之人,正是那饶州郡城的姚太守。这道圣旨,便应是他昨日所说上奏祥瑞的回应了。只是,醒言却没想到这圣旨来得竟这么快。
这朝廷的旨意甚长,字句多是骈四骊六,看来定是朝中哪位文学高手的杰作了。对于醒言一家来说,前面那些个华丽辞藻既听不太明白,也没啥实在意义。倒是那接近尾声之语,总算点到那重要之处:
圣旨中提到,马蹄山有此祥瑞,自与这张氏一脉的历代韶德有莫大关系。因此,朝廷体恤此情,特豁免马蹄山张氏世代徭役,并赐上等绢帛十匹、黄金白银各两盘,以示嘉勉。
跪了那么长时间,就这句听得最明白。当下,无论是老张头夫妇、还是那少年醒言,俱都乐得合不拢嘴!
如果说这些个赏赐还在情理之中,那圣旨最末的几句话,却大大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除了那灵成老道以外。
原来,这圣旨最末提到,这马蹄山突然屹立云霄,也是那自然造化之神功;幽微灵秀之地,自当与那道德高深的观宇相配。一番铺陈,关键便落到下面这句:
“朕久闻那罗浮山上清宫诸羽士,勤谨修持,道德渊深。若马蹄张氏,有意捐献灵山,予我道门,便当以上清宫为先。”
一时间,这还在屋庐之内的妙华宫、天师宗诸人,俱都似被当头浇了一瓢冷水!
特别是那天师宗的张盛天师,那张红脸膛之上,现在却现出些青白之色。只不过,毕竟是一派宗主;这些许失态,只在那一瞬之间隐现——但还是被那站立一旁的龙宫少女灵漪儿,恰好看到。
而那饶州太守念完圣旨,一挥手,便有左右奉上皇帝所赐的金银绢帛。然后,这姚太守又特地嘉勉了醒言几句,便即告辞下山而去。
待醒言一家人回到屋中,众人尽皆道贺。
贺语渐落,却是那先前有些憋屈的妙华宫卓碧华,现在忍不住说道:
“还要恭喜灵成师伯;这下便省得那四海堂副堂主之位。”
见得这妙龄女道姑如此说话,灵漪儿却是听得有些不顺耳。这位也是素来倨傲的龙族公主,正要出声为醒言打抱不平,却听得那上清宫的灵成子呵呵笑道:
“师侄女此言差矣;俗世人且谓那‘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上清宫之人,又如何会来食言;那上清宫‘四海堂’副堂主之职,自是虚位以待!”
“碧华不可无礼;玉善管教不严,倒让灵成道兄见笑了。”
却是那玉善师姑,也觉这卓碧华说得有些过分,便出言表示歉意。
“就是哦~其实这区区一个副堂主,却也不在醒言话下……”
灵漪儿正看不惯那女子的冷嘲热讽,见得她长辈这般说,便也稍稍替醒言鸣了鸣不平——在这四渎龙宫小公主的心目中,这上清宫一副堂主之位,也确实算不得啥。
只是,她这般心直口快,于灵成子等人面上却有些不好看。醒言这点人情练达还是有的,赶紧截住灵漪儿的话,生怕她再说出什么不妥的话来:
“灵漪且稍住——”
于是众人俱都看到,这位说起话来自有一股莫名威势的少女,听得少年此话一出,竟是不再出声,立时便安安静静的待在一旁。
且不提众人暗自称奇;只听少年继续说道:
“其实这上清宫的声名,小子早已是如雷贯耳;只是我张醒言年少人卑,恐当不得如此大任。”
“醒言且再莫谦让,这事如此便算说定!”
见现下这般情势,恐怕自己不答应,反而于这上清宫面上不好看了;醒言只好躬身拜谢:
“既然道长如此说,小子如果再作谦让,便似作伪了。”
说得这话时,少年心中不禁想到昨日姚太守那一番话。那“秉志凌云”、“爱惜羽毛”之语,便似还在耳边回荡——这饶州少年张醒言,也读得这几年诗书,却也是才智之士;现在得此良机,心中如何不喜?
“恭喜醒言哦~当上堂主也!”
却又是那少女灵漪儿,笑盈盈跟少年道贺。其实,这龙宫公主也非一毫不知世情;相较醒言现在这妓楼乐工身份而言,那上清宫的副堂主之位,两者之间可谓是霄壤之别了。
现在这灵漪儿,正是由衷的替醒言高兴。
“咔嚓嚓”
正在这时,却听得那天上一声霹雳——伴随这开春第一声惊雷,众人见得那屋外,霎时间便是细雨绵绵。
“呵~好一个‘喜闻惊雷听春雨’!恐怕这老天,也在替醒言小哥高兴呢!”
说话的却是这天师宗的张盛张天师;只听他继续说道:
“借得这声春雷,贫道也要恭喜小哥,今日入得我道门中来!”
看来,这张盛张天师,为人甚是豁达;现在虽见得自己争这马蹄山无望,虽是一时烦恼,但现在已经完全放下心怀,上前一揖,真心诚意的向醒言道贺。
“多谢天师!”
见这一派宗主过来行礼,只慌得醒言赶紧还礼。
“呵~还要恭喜灵成道兄。”
这张盛张天师,却又向灵成子道贺。
正在众人皆以为天师是在贺那上清宫,得在这马蹄山修立别院之事,却听得张天师指着少年醒言,道:
“今日更要贺上清宫,得此良徒。”
话音落地,便即戴上竹笠,招呼左右天师宗弟子,冒着满天的风雨,竟就此下山而去。
众人正自品味张天师这话中涵义之时,却听得那绵绵烟雨中传来一阵踏歌之声:
“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我来自东,零雨其濛。我东曰归,我心西悲……”
这些却是那国风之句;虽然这词句甚悲,但众人听得这歌声,却有种说不出的豪迈;这嘹亮的歌嗓,和着这绵无边际的初春烟雨,滚荡崩腾于这茫茫天地之间,久久不绝。
待歌声渐渐隐去,这妙华宫的玉善道姑,也起身告辞。
见这几位道姑也没甚避雨之具,醒言与那张氏夫妇,倒是出言挽留;醒言说这屋外风雨正浓,不如歇下一起吃了中饭,待那风停雨住之后再走。
听得少年如此说,却是那玉善道姑,含笑谢绝:
“多谢小哥好意;不过倒也不必担心,这区区的风雨,却也阻不住我妙华宫诸人!”
说罢,却见这玉善师姑、与那卓碧华几人,鱼贯而出,走入这漫天风雨中——也不知她们使的什么法儿,却见那些个雨丝风片,只在妙华宫众人左右飘飞,却是一丝一毫也沾不到她们身上——
在这如丝如愁的满天春雨之中,这些妙华宫的道姑,便此飘然下山而去。
“呵呵,这妙华宫的诸位道友,果然是道法玄妙。”
却是那灵成道长,回头对这正看呆了的少年,如此说道。却没见,那位正俏立一旁的少女,听得此言却是撇了撇嘴,甚是不以为然。
“今日闲谈既过,贫道等人也不便羁留。待贫道回去略作筹划,择日再来贵山商讨诸般事宜。”
醒言听得灵成告辞,又是一阵留客。其间,少年又提到这“风雨正稠”,不如等风雨停歇再走——那灵成道长听了,却只是呵呵一笑,道:
“既然醒言已入我门中,那贫道便不妨使出些手段来,好让醒言得知,我罗浮山上清宫,也有些还算说得过去的法门。”
说罢,便见这位上清宫灵成子,踱到这屋外石坪上,只稍一凝神,然后便将袍袖一挥——
醒言只听得“喀啦”一声,见这庐前石坪上,竟是平地生出一道白虹,并且不断凝聚延展,便似一道拱桥一般,从自家门前石坪之上,直架到山脚下去!
见这少年一家,看了自己这座雪光熠熠的“虹桥”,俱都呆呆愣愣的样子,灵成子也不多言,只微微一笑,朝他们一拱手,便与那上清宫诸人,视漫天的雨丝如无物,依序缓步走上这座弯如玉龙的虹桥,直往那山下悠然而去!

第五章 一生痴绝处,无梦到罗浮

便如同做梦一般,这饶州少年张醒言,在他十七岁那年,便成为那名动天下的罗浮山上清宫“四海堂”副堂主。
这求恳了多少年而未果的梦想,今日竟是一朝实现,实在叫人难以置信。
这不,在刚开始的那几天里,醒言对这事儿,也常是半信半疑,甭说是什么副堂主,便连自己已然成为上清宫弟子,都有些不敢相信,常常扯住那清河老道,反复确认——弄得那老道清河,简直有些不堪其扰,以至现在远远一见醒言走来,便立马似那兔雉见了狼狗一般,赶紧绕道,仓惶而逃!
只不过,多亏了这天下第一教高超的办事效率,不久便让醒言给吃了颗定心丸。在那个春雨绵绵之日,灵成子等人跨那白虹飘然而去后,只过了三天,便带来数位上清弟子,又在这饶州、鄱阳左近,募得大批木石工匠,便开始在这马蹄山上大兴土木。
现在,醒言已经辞去花月楼那份乐工之职,整日便在这马蹄山上闲逛,与那些个上清弟子一起监工、巡查。
只是,醒言本便是穷苦人家孩子,向来吃苦惯了;现在这啥都不干,只在一旁瞎逛的活儿,醒言倒反而很不习惯。于是,在这开始几天里,醒言便常常忍不住撸管扎袖,就要上前帮手。
当然,少年这热心之举,在旁个上清宫道士眼里,却是大乖伦常;醒言每每多会被旁边的道人止住:
“且住;想我等上清宫弟子,又岂能撸袖露臂,做这等俗事?没的堕了咱罗浮山的清名!”
虽然,少年还是不太能理解,这顺道帮个忙、搭个手,也怎会就损了教门的清名。不过,这些个道人都可以说是自己的前辈,既然这么提醒,自有他的道理,现在也不必多劳心费神的去想。
并且,往往这时候,醒言才会突然想起来,自己原来已是那天下第一大教的弟子了——而且,还是啥副堂主!
据醒言这些天的观察,了解到这罗浮山上清宫,看来势力确实广大。不说别的,单那钱财一项,便十分广厚。像这诸般人工采买事宜,少年只觉着这银子,便似流水般花了出去;可那负责钱孥支出的清湖师叔,却是面不改色,浑当是街边买菜一般——这位未见过大场面的少年,看到这,每每都是匝舌惊叹不已!
而那醒言相熟的老道清河,因识人有功,现也被委任为上清宫马蹄山别院的督建者,自此便告别那什么劳什子“饶州善缘处”的闲职了。
只不过,在醒言看来,这老头儿虽然说担了重职,却还和往日一般,整日介悠游嘻笑,浑不把这些马蹄山建观之事,当成啥了不得的事儿,放在心上。这老头儿,隔三差五,便要拉得醒言去那饶州城中的酒肆里,喝上一番。
这日子,便这样悠悠然然的过去。一转眼,便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现在,已到了那阳春三月之尾了。
现在这马蹄山上,遍山苍翠,草木葱茏;满山青绿的山草灌木丛中,星星点点散布着各色不知名的野花,点缀着这恰似碧云染就的春山。上野的空气之中,到处都飘荡着春虫织就的细软烟丝,如雾,如絮——
已分不清是花香、还是草气,现在这整座马蹄山野,便似都氤氲、蒸腾着一股让人心醉的气息,便如醇陈的酒酿一般。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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