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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部分

木兰无长兄-第160部分

小说: 木兰无长兄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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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那个新兵的冠军,在哪个营?”

“金十二的百人队里。”

“点‘金营’出战吧。那花木兰若还活着,战绩又不错,就让他补了这次缺了的百夫长。记得,要提是我吩咐的。”

每次对了蠕蠕后,都会少些兵卒,此时正是擢升的最好机会。

也是施恩的最好机会。

“是!”

贺穆兰从未想过,在中军这么快,就要真的和蠕蠕人对上了。

花木兰前世在黑营,从训练到可以出战,其中足足有四个月。出战也都只是扫扫尾巴,当当苦力之类的活儿,真正的战斗,还是各自进入了正军以后才有的。

这大概就是选择中军的风险吧。

贺穆兰紧张又期待的握住了武器。

“我们出战?”火长看着擂鼓的千夫长和百夫长,开始整备。待看到贺穆兰和阿单志奇还在愣着,立刻吼了一句:“你们傻站着干嘛?你们以为到军中来就真的是为了做饭的?”

他比较担心性格憨厚的阿单志奇,所以才有这么一吼。

阿单志奇脸红了红,跑去穿好皮甲,戴上护心镜,又手忙脚乱的把近战的短刃塞到靴筒里。

贺穆兰还有些不真实感,匆匆穿上甲胄,背上弓箭就上了马,跟着火长随着同军一起出发。

出击的一共有三千五百人,前锋正是中军,最前方的是中军精锐的鹰扬军。他们各个骑着军中配发的良马,身后还有替马,头戴无缨铁盔,身穿明光铠,枪索里带着短枪,像是一道耀目的风景驰骋在最前方。

贺穆兰感到一阵炫目。

三千五百人,足够把她们以前的学校操场排满两个那么多的骑兵,除了马蹄声外,毫无哗动地向前奔驰。

他们的左右两翼是护卫中军安全的左军,相比中军,他们的队列就没这么齐整,也没有这么的沉稳。

这一刻,贺穆兰真正的理解了中军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又为何大部分人夜里都要出去再练练马术。

中军的鹰旗迎风飘扬,每个百人队成一纵队,行动一致,犹如一人,准确的像是那种无坚不摧的利剑。他们从山坡上直直冲下去,由鹰扬军带头,绕了一个捷径提早来到了蠕蠕人的队伍前。

贺穆兰以前一直以为西方世界两支骑兵相约在大草地上,你冲我一次,我冲你一回很可笑,可是真到了黑山这个地方,才知道天地无限之大,任你计策、阵势再怎么精妙,也抵不过这一马平川的草原之便利。

在这里,要的是一往无前的气势、短兵相接的沉着,在中军终于追击到蠕蠕人的那一刹那间,贺穆兰听到了蠕蠕那支大军的踏地声。

他们比大魏的甲胄要散乱的多,可正因为如此,迎面扑来的是一种粗犷到让人战栗的凶狠。两支队伍好像两条钢筋铁骨的巨蟒一般爬向同一个地方:

——沃野。

犹如神兽穿越战云,在身边火长的嚎叫声中,中军快速地穿插了过去。

战斗开始了。

在贺穆兰的记忆里,花木兰对上的柔然人似乎是只会逃跑的软蛋,几场真正的大战,柔然人也是只敢以多胜少才战一回的策略。

可在这里,不是这样的。

中军对上的柔然人,是真正会对大魏造成危害的精锐,在贺穆兰的眼中,那一大队人马仿佛变成了一个怪物,无数的战马、吼声、白刃,还有在战鼓声中的奔腾,都让贺穆兰骇然地怔住。

若说花木兰第一次上战场从不畏惧,随着祖辈流传下的血脉带来的战栗,花木兰表现出的是一种对杀戮的渴望,那生活在和平年代,永远只和“静止”的尸体打交道的贺穆兰,所表现出的就是一种恐惧。

贺穆兰的火长先前一直以为真打起来,他该担心的是武艺并不算拔尖、对柔然人也熟悉的阿单志奇,所以一直关注着他,不至于让他成了柔然人的战功。

可真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候,他们才赫然发现真正需要担心的并不是应付的很从容的阿单志奇,而是那个举刀茫然的贺穆兰。

“这小子怕是没见过人命,开始害怕了。”一个同火一语道破担忧,冲到贺穆兰的身旁,对着她的耳朵大喊:“不敢用刀砍的话,用弓箭!你不是很强吗?你的弓呢!”

对,对,对,我还有弓箭!

我可以不用这样砍的!

贺穆兰像是惊弓的野兽一般从背后抓起了弓,在他的身后举起了长弓。

她听到柔然人的马蹄声越来越大,听见马蹄奔走时发出的那种交替而整齐的踏地声、甲胄的摩擦声,和一片粗野强烈的喘息声。

她看见无数中军的将士和他们拼杀,她那位同火的前方出现了一把铜锤……

贺穆兰定了定心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梦游一般地射出了一支箭。

箭支的速度极快,那同火惊喜的发现这支箭射到了面前的敌人,让他伏下了身子。

同火扭头大赞:

“花木兰,你箭术不错!果然有一百五十步……啊!”

那中了一箭的蠕蠕人并没有被射中心脏,而是被射中了左肩,他剧痛之后直起身子,直接用手中的铜锤将面前的鲜卑人砸了个脑浆迸裂。

“啊啊啊啊啊啊!”

贺穆兰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从来箭无虚发的自己,居然射偏了!

她居然射偏了!她不敢射心脏!

是她害死了同火!

那个满头满脸脑浆和碎片的蠕蠕人,发现了让他身中一箭的罪魁祸首,狞笑着驾马朝着贺穆兰冲来!

贺穆兰的火长见同伴战死,吼叫着向敌人冲去,要给同伴报仇。已经杀到眼红的阿单志奇见贺穆兰有危险,提起长枪狠狠一夹马腹,不要命的往她的身旁冲去。

“花木兰!你迎击啊!丢掉弓,提刀!提刀!”

他歇斯底里的大喊着,可比他声音更大的喊杀声覆盖了他的声音。

提刀?

拿什么!

对了,还有刀!

贺穆兰几乎是以惨不忍睹的状态把弓放开,拿出刚才收回去的刀,哆哆嗦嗦的等待着那个柔然人的到来。

只是比那个柔然人还先到来的,是另一个人柔然人的长戟。

贺穆兰茫然地凭借着身体的自然反应提起刀,架住了他的长戟。火长快速赶到,截住了拿铜锤的柔然人,开始和他缠斗了起来。

其他的同火陆陆续续的赶到,贺穆兰虽然像是梦游一般的状态,但求生的本能让她游刃有余的发挥着花木兰强大的作战本能。

这让其他同火咬牙切齿。

若刚才那一箭射的是心脏,是头……

是……

妈的!

阿单志奇一枪送出,将贺穆兰面前的柔然人扎了个透心凉。她只觉得火热的、带着血腥味的液体喷溅出来,洒到她马头上,让她有种作呕的感觉。

但至少,她得救了。

她活下来了。

贺穆兰握着刀,看着身前的那个柔然人中枪后咬牙狂啸,顿时间,四周的柔然人全部朝着这里奔了过来,她的轻松还没有维持片刻,地动山摇的马蹄声就从后方又传了出来。

哪里来的柔然人?

鹰扬军不是全部截住了吗?

她被扫落马下,看着阿单志奇身中数箭,倒伏在地上。她新的火长也被那可恶的铜锤砸烂了脑袋,像是破麻袋一样被践踏而去。

她在一片号角声中跌落在地上,跌着,滚着,压着,被压着,看着碎尸、被砍掉的头颅、枯草在面前不停的翻转。没一会儿,她的马也倒了下来,把她牢牢压在了下面。一群蠕蠕人残忍地笑着,放马开始奔腾。

马,马蹄,死人,所有的一切向她挤压而来。她眼前一片黑,在马蹄的践踏之下,骨头折断了,眼珠突出了,气息越来越弱,她嚎叫着想要把身上的马尸抛开,她明明力气惊人的,如今却全是徒劳。

“刚刚我还得救了!”

死亡越来越近了。

她瞪大着眼睛,仓皇地在心里想着。

“刚才我还是一个活人!”

***

“金十二怎么样?”

中军得胜而归,虽然被侧面突然冒出来的柔然散步打了个小凌乱,但还好左军援救及时,没有动了鹰扬军的筋骨。

当然,有些伤亡也是正常的。

“新兵花木兰和那个阿单志奇所在的火里全军覆没。金十二的百人队只剩十七人。”

那心腹说起来也有些唏嘘。

“被偷袭的就是他们那支侧翼。几乎没活什么人。”

“可惜了。”

尉迟夸吕想起花木兰那惊人的武艺。

“是啊,可惜了。”

三支百人队呢,要补充这样熟练的精锐,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心情好难受。但这是贺穆兰必须经历的。

那啥,谁要有心情写小剧场就写吧,我去吃饭了……

第120章新的火焰

贺穆兰醒来的时候;正躺在木五的大“通铺”上,右边是空荡荡的位置,同屋的新兵们见她醒来了,各个都将自己的目光扭过去,当做没有看见。

屋帘被人卷了起来,冬日的阳光伴着冷风一起涌入屋子里;贺穆兰没有一下子坐起来,而是用尸体一样的姿势平躺在火炕上;瞪大了眼睛。

假如要论出世间最现实的事;比做美梦还要美好的事,那一定是:

——活着。

能看见太阳,身强力壮,健康而温暖。能够开怀欢笑;向自己前面的光荣奔去,觉得辉煌灿烂的人生正等着自己。能觉得自己有可以呼吸的空气;跳动的心脏;明辨是非的意志;能够谈论、充满思想和希望,也许会经历恋爱,有朋友环绕,父母关心,有亲人,有光芒……

可是陡然一下,在一片号角里落在人坑中,跌着,滚着,压着,被压着……

贺穆兰一动不动的平躺着。

因为不久前的那场噩梦,她现在连一点声息都没有了。

她有什么资本张狂呢?就算重走一遍花木兰的旅程,她连别人的一根手指头都抵不上。

花木兰的第一箭就救了莫怀尔,而她的第一箭……

贺穆兰想起那个被铜锤生生锤裂了脑袋,脑浆迸裂的同火,自我厌恶地闭上了眼睛。

她从来不知道千军万马一起奔腾是那般的骇人。热兵器时代里少有的残酷和狰狞,是她无论即使如何自我心理建设,都无法想象到的可怕。

他们活生生砍下别人的头颅,也在她的面前被人砍掉,掉下马的人和马匹纵横颠倒,成了一整团血肉,等到那团血肉被其他活人的尸体填充后,血肉模糊的情景就一下子浮现在她的面前。

他们都不认为那些是人,只是一群军功、敌人、需要被消灭的对象等被许多形容词指代的东西。

所有人都在厮杀,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没有理智、没有人性,没有荣耀,全是杀!杀!杀!

一直一直杀而已!

贺穆兰不怕死尸,也不怕战争,但她被这样的人性吓坏了。

她知道一切一定是重来了。被柔然人战马践踏过去的那一刻,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珠子和五脏六腑全部碎裂时的痛楚。在这个不能开膛破腹、也没有器官移植的时代,她肯定是死了。

若说之前她觉得她是老天的宠儿,是足以捍卫花木兰威名之人,那这中军战场上残酷的经历就给了她一个迎头痛击。

除去花木兰的心境,就算给了她武力和见识,她也什么都不是。

寇谦之做的一切不是恩赐,而是诅咒。



醒来后的贺穆兰明显沉稳了许多,那原本人人可以察觉到的锋芒像是一下子敛入了骨头里。

吐罗家的那几个人又过来挑衅,屋子里所有人都觉得贺穆兰一定会把他们教训的很惨,结果贺穆兰只是轻轻揭过了此事,对着吐罗大蛮说道:“我身边还有一个空位,你若晚上能不要打搅到我,你就上来。”

吐罗大蛮根本打不过贺穆兰,也对打败她不抱有任何希望,他所作的只是宣泄自己的气愤——“老子打不过你,但是不代表老子怕了你!”

可如今贺穆兰给了他一个台阶,这就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软绵绵的空无着力之处。他说“你上来”,就像是之前苦追不得的美人突然说“我们试试”一般,让吐罗大蛮百感交集,竟只能傻愣愣地点头。

贺穆兰不知道其他人会怎么想,她也不在乎。她走出木五,暴露在外的脸颊感觉到了几乎没什么热量的阳光,感觉到了北方独有的如风之刀,这属于阳光和风的触感让她感激地闭上了眼。

从今之后,她要和花木兰一样,“为了活着”而生存。

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地方,能够活下去,太不容易了。

贺穆兰恍恍惚惚地站在黑山城的门口,看着阿单志奇牵着马四处询问军府在哪儿。这一次,她没有再上去搭话,而是远远地跟在他的身后,远远的看着他进了军府、出来、一个铺房一个铺房的进去,再一个铺房一个铺房失望的出来,终于在木十找到了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

是啊,她身边的位置已经有那蛮汉了,阿单志奇来的这般晚,哪里还有空余的地方可以睡呢?

中军面对的敌人是如此残酷,没有经历过死战之人根本无法理解那是什么样的战场。阿单志奇虽然已经足够优秀,可是他和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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